李治的想法很簡單,越是烈的馬他越想馴服。李三不是不識擡舉不肯當官嗎,那朕就把他騙到宮裡去給他當御廚。
就如他的愛妃武氏曾經馴服過他父親太宗的一匹寶馬一樣,武氏曾對太宗說,只要給她三樣東西她就能馴服那馬。皮鞭、鐵棍、匕首。用鐵鞭抽打它,不服,則用鐵棍敲擊它的腦袋,又不服,則用匕首割斷它的喉管。
不服,就得敲打。
不過武氏當年那番話太狠,並沒因此得到太宗的寵愛,因爲李世民聽出武則天的狠性。李治的性子其實也不及武氏狠,雖然李治狠起來也相當的厲害。
但此時,他起碼沒有想過敲打李逍不服,就要打死他。
不過他明顯低估了李逍了。
雖說李逍此時很需要幾位教書先生,但他可不會去做別人家的廚子。如果說做頓飯還行,但要說去別人家當一個月的廚子,甚至更久,那就是門也沒有。
沒了張屠夫,又不一定就要吃帶毛的豬。
沒他王大郎,那不還有薛五郎劉四郎嘛。
李逍不想當官就是因爲不願受拘束,同時也是對這個時代官場的畏懼。沒那個實力,就不冒然趟進那個圈子。
一個連官場束縛都不願意的人,又何嘗會願意去給別人當個廚子。
更何況,這年頭的廚子地位可是非常低下的。
他李逍好歹也是一個地主啊。
·······
“不。”
李逍搖頭。
李治見李逍如此的模樣,氣的直咬牙。
“怎麼,你剛剛不還說要造福鄉里,教導鄉鄰子弟嗎?怎麼現在,卻連這點付出也不願意了。”
李逍呵呵兩聲,“條條大道通長安,我又不一定非要走你這條路。你要真心想幫忙,那就別帶這麼多條件。挾恩索賞,這可算不得什麼高明之舉。”
他話裡話外,一副瞧不起李治品行的樣子,甚至還特意的給了一個毫不掩飾的鄙夷眼神。
李治從沒受過這樣的待遇。
堂堂天子,居然被人說品性有問題,還被人鄙視。
是可忍,孰不可忍?
程伯獻等幾人更是驚恐不已,這個李三郎也太膽大了,真是什麼話都敢說啊。
正當大家都以爲李治要雷霆大怒的時候,結果李治卻笑了。
“哈哈哈,說的不錯。我豈能是那樣的人?剛剛不過跟你開個玩笑罷了。不過就是幾個先生罷了,回頭我就給你請來,你不是要四個先生嗎?我給你請十個過來。”
“此話當真?”李逍挑着眉眼問。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李治有些不快的道。他一天子,總不能跟一介草民糾纏,要不然傳出去,丟人的是他。
李逍又道,“沒其它附加條件?”
“沒有。”
“哦,那我就多謝王郎君了,雖然我這本來有四個先生就夠了,不過既然王郎君如此大力幫忙,那十個也行的。”
完全一副得了便宜還要賣乖的樣子,要多讓李治惱就有多惱。
“嫌多?那就算了。”李治哼了一聲。
“不嫌多,不嫌多,一百六十生員,十名先生,真不多。先生多點好,正好德育體智美全面發展,咱們搞搞素質教育。”
李治聽的一驚一愣的,不過是開蒙而已,還談什麼德育體智美全面發展,說什麼素質教育,這話怎麼聽都沒聽過。
“從何講來?孩子開蒙,不過是教他們認字書寫而已吧?”
李逍搖頭。
話可不能這麼講,既然他樹起了藍溪書院的牌子,那就要認認真真的辦學。做爲一個現代穿越者,他是反對古代那套簡單的啓蒙教育的。
雖然他也不喜歡後世那種應試教育模樣,但總體來說,後世的那套雖有不足之處,但肯定比起這個時代的蒙學教育要先進一些的。
讀書哪裡只能是當搖頭晃腦的學學千字文呢。
“我們藍溪書院旨在教書育人,正所謂十年樹木,百年樹人,功在當代,利在千秋。蒙童就如一張白紙,來到書院接受教育,我們就得向他們傳授灌輸良好的知識。”
“藍溪書院不但會教授孩子們千字文這樣的啓蒙書,教他們認字和書法,還要教他們算術,甚至要教授他們一些簡單的格物致知,以及美術繪畫、音樂樂器等,還要教導他們體育,甚至是一些基礎的農學知識。”
李治聽的一頭霧水。
這藍溪書院收的不過是羣六七歲的孩子,不教點簡單的識字書寫,還教這麼多亂七八糟的做什麼?
“知識,不僅僅是聖賢語錄,也還包括其它,比如百工製造,比如農學技藝等等,這些都是知識。我希望在藍溪書院讀了六年畢業的孩子,哪怕是不再繼續讀下去,那麼他們走出書院,也能夠擁有更多的技藝在身。”
“並不是所有的讀書人最終都能當官或者爲吏,那麼剩下的讀書人幹嘛?不能每個人都只想着擠那座獨木橋,走那一條窄路。世間道路千萬條,不當官不爲吏,也還可以做其它的。”
這番話又讓李治很驚訝。
哪怕是在他這個皇帝的認知裡,讀書嘛,不就是爲了有朝一日能夠當官,當不了官也是做吏,誰要是隻想着種田做工經商,那還用的着去努力讀書嗎?
讀書,那就是爲當官做準備的。
教書,那也應當就是爲了這個,哪有一開始,就不是衝着這個方向去的。
本來李逍那首詩,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朝有田舍郎,暮登天子堂,還讓李治很喜歡。
可現在李逍卻又說出一套歪理來,簡直就是亂彈琴。
這傢伙,總是處處出人意料。
朝廷雖說科舉中也有各種學科考試,比如明經明法明算等,就是專門教書法、算術、律法等等的,但李治就是覺得李逍連個蒙學都要搞什麼德智體育美全面發展,有些瞎扯淡。
武氏見李治面有不快,在一邊道,“李三郎既然如此說,肯定也是自有思量。夫君既然答應爲他請十位先生,不妨就替他把人請來,至於書院如何教學,這是書院山長自己的決定。”
武氏話裡話外之意,藍溪書院棄其量不過是一間山窩蒙學,天子何必又要跟李逍一般見識,爭長論短呢,爭贏爭輸都沒什麼意思。
想到這,李治點了點頭,“嗯,我回頭就將人請來,今日還有事,先告辭。”
李逍拱拱手,笑道,“不送。”
“哼。”
李治氣的飯也不想再吃了,又一次甩袖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