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凌若這丫頭不知道是否從小跟父親學術算的原因,想要蹺家,也要做一番精密的安排。
蹺家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滿鎮都是認識的人,想走出去,是那麼容易的事?尤其是她這時即將出閣的人,想不引人注意也難。
至於夜間逃走,她也不做此想,夜間能逃到哪裡去,她是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不是去作死,不要說碰上歹人,就算本來是個普通人,夜深人靜時刻,一旦碰上,也難免突生惡意。
再說,冰哥哥就一定會被太子重用麼?其實第五凌若也不確定,如果冰哥哥爲太子所用,那就簡單了,爹孃一定不會在意她“私奔”的事實,一定會幫她隱瞞,併成全他們。
如果冰哥哥不能爲太子所用,那麼她就得做長遠打算了。成家,養家,生兒育女,都要用錢,她是有些小積蓄的,把這些積蓄帶上,關鍵時刻就能幫上冰哥哥的忙。
也不知道冰哥哥擅長什麼,不過沒關係,說到理財,凌若姑娘可自負的很。只要冰哥哥不懶隋,肯吃苦,辦法她有的是,只需要一點點本錢,她就能幫冰哥哥打理好一切,打造一個小康之家。
到時候,再有了冰哥哥的娃兒,家境又不錯,回到家來,雙管齊下,還怕爹孃不認自己麼?
有鑑於此,第五凌若做了精密的設計。
次日,她“理所當然”地使了一陣小性兒,然後漸漸接受了現實,怏怏不樂地“接受”了父母的勸告,開始“考慮”即將出閣的事兒,然後忐忑不安地央求母親陪她去廟裡祈福。
第五夫人雖也勢利,對這獨生女兒還是疼愛的,眼見女兒接受了現實,也不想在她即將“出閣”之際惹她不快,悄悄跟第五先生一說,第五先生便也欣然同意,一家三口,一塊去奉天寺祈福。
而這一切,都在第五凌若的估算之中。
隨後,第五凌若就把她收拾的細軟之物裹進了一個小包袱,坦然地拿在手上,說是祈福捐贈的香火之物。第五先生也不知道女兒拿了些什麼,以他一貫的吝嗇,本來是極不願意的。
心誠則靈嘛,神佛慈悲,豈是金錢能夠收買的?那不是褻瀆神明嗎?
不過,女兒馬上就要出閣了,而且跟的人是西市王曹韋陀,到時候第五家還能短了好處?可不能這時惹得女兒不快。這樣一思量,雖然第五凌若那小包裹就放在他的腳下,第五先生硬是捺住了沒有去摸索一下,辨一辨裹了些什麼東西。
而這,也在第五凌若的思量之中。
早知父母雙親的性情脾氣,這時略加算計,那真是算無遺策。
奉天寺香火很旺,這家寺廟據說極靈驗的,本就香火極旺,近幾日兵災戰亂,對民間多多少少造成了一些傷害,來廟裡祈福的、還願的香客也就更多了。
第五凌若跨着小包袱兒進了奉天寺的大門,隨着父母雙親正往前走,剛剛上了幾級前往大雄寶殿的石階,第五凌若忽然眉頭一蹙,拉了拉母親的衣袖,對她低聲耳語了幾句。
第五夫人聽了連忙揮揮手,第五凌若挎着小包袱就向側廂走去。
第五先生站在臺階上,滿臉不耐煩地道:“還不曾上香,閨女這是幹嘛去了?”
第五夫人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你先四處轉轉,女人家的事兒,瞎打聽什麼?”
第五先生一聽恍然大悟,啊!原來是女兒的天葵來了。這可不好,明天曹員外就來迎女兒過門了,這正來着月事兒,如何同房?啐!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我個當爹的操那份心幹嘛。
第五先生哼了一聲,負起雙手,慢悠悠地向石階上登去,第五夫人則在石階下等着。
石階上,大雄寶殿前,一隻碩大的香爐,香爐中高高矮矮、粗粗細細、長長短短的香火燃起一縷縷青煙,隨風飄搖。第五先生踱到上風頭角落裡,負着雙手看那大殿前的楹聯,揣摩字意,臨摩書法,搖頭擺尾,沉浸其中。
第五凌若卻並不是去了茅房,她往側廂一走,進了跨院兒,馬上就向外出的角門兒急急趕去,很快就繞回了山門前方的林木之下。
林下停着些車馬,都是來上香的香客們的車駕,內中一輛農家大車,正是第五先生一家三口向鎮上人家租借的大車。
“陳大叔,快送回我去長安城。”
那趕車的陳大叔是鎮上富戶賈家的長工,此時正在樹下打盹兒,聞聲睜眼,詫異道:“凌若姑娘,你怎麼要去長安啊,你爹孃呢?”
第五凌若道:“哦,剛剛在大雄寶殿,遇到了徐伯老兩口兒也來上香,我爹孃約好了借他們的車一塊兒回去呢。我原開的藥已經用完,今日得去城裡再開幾服藥回來。”
第五凌若因爲中了蛇毒不時前往長安診治的事,全鎮都知道。而她明日出閣的事兒,卻沒人知道。第五先生雖然覺得能巴結上曹韋陀,是他們家高攀了,可是不管怎麼說,女兒總是爲人作妾,不好宣諸於口,所以也沒對外宣揚。
那陳大叔並不生疑,笑着站起,從車轅上拔下了大鞭,笑道:“不錯,你這閨女,那麼好看一雙眼睛,若是落下眼疾可是太可惜了,可得謹慎一些。”
今天這車是第五家僱下來了,要去哪兒陳大叔自無意見,當下就讓第五凌若上了車,趕着車往長安城趕去。
等到第五夫婦察覺不妙,急急忙忙去茅房尋摸一圈,再找出奉天寺的時候,不但第五凌若沒了蹤影,連他們僱來的車也沒了蹤影,此時再想追也難了,因爲這裡是寺廟,這兒可沒有等着拉腳的。
丈量着大地來的,自然是丈量着大地回去。乘車騎馬來的,也是乘車騎馬回去,俱都有主兒的,他如何使喚,急得第五先生跳腳大罵,卻是無計可施。
此時,李魚正坐着一把逍遙椅,坐在東宮庭院裡曬太陽。
他在東宮歇了兩天,衣食不愁,身體將養的好一些了,傷口也在漸漸癒合,卻一直沒有見到太子。李魚來到這十年之前,茫然無措,也不知該如何是好,思緒不平,也並不急着離去,一邊將養身體,一邊思索辦法。
只是他思來想去,又能有什麼辦法,就算是那枚宙輪失而復得,他一時半晌也摸索不出返回的辦法,更何況此時宙輪下落不明。
至於第五凌若,他是絲毫沒有懷疑的,因爲第五凌若沒有機會偷他的宙輪,兩人相依爲命之後,他更不相信凌若會偷他的東西。前路茫茫,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走,胡思亂想之下,甚而動念,想去找袁天罡,請這位活神仙給他指點迷津了。
不過此時的袁天罡還沒在長安任職,李淳風也是個尚未出道的少年,就算袁天罡已經具備了十年之後的本領神通,他也得前往四川,才能尋訪到這位大神。
“老天啊,你究竟想要我怎麼樣?”
李魚煩惱之下,忍不住仰天長嘆。隨後,天空便是一暗,卻是一名東宮小吏站在身邊,擋住了陽光。
“小郎君,太子召見。”
太子終於召見了麼?李魚聽了,卻並沒有歡喜之色。天選之子,可是李世民,就算這位短命太子真的青睞於他,李魚也不想留在他的身邊,雖說李魚對歷史不是多麼瞭解,也知道這位太子將來有多慘。
他是被李世民親手射死的,五個兒子不論大小,包括還在吃奶的孩子,全部被殺,女眷沒入宮中,他的王妃成了李世民的女人,可連個正式的圭號都沒有。李元吉也是一般下場。
而這兩人一百多個東宮和王府的親信全部被殺,被李世民說降歸服的只是朝廷派遣給東宮和李元吉的大臣屬官,而不是王府直屬官吏。李魚如果真做了李建成的侍衛,鐵定難逃一死。
所以,爲何被東宮留下,雖然李魚猜度不透,可若東宮真有招攬之意,他是一定不會答應的。人人都以爲他是儲君,人人都以爲經過楊文幹一事後,他更獲皇帝信任,地位將穩如泰山。
可李魚卻清楚,若不是李淵識相,聽聞太子和齊王李元吉被殺,立即擊掌叫好,熱淚盈眶地表示立李世民爲太子,正是他一向的心願,那就要連他也一併完蛋了。
什麼太子和齊王已死,李淵別無選擇,他二十多個兒子,上百個孫子,哪裡找不出一個繼承人?這也是李魚認爲“老天在玩他”的原因,如果這一番陰差陽錯,拉上關係的是秦王,那他也不用如此糾結了。
就憑他所知的未來,十年後必然是權重一方,吉祥、作作等人,還怕不能弄到身邊,重新戀愛一回?
所以,李魚起身,走得雲淡風輕,倒是叫那東宮小吏不免高看了幾眼:太子召見,此人尚能如此鎮定,真非等閒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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