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青帶着那個東西不好回學校,正好坐車兜圈這兩天知道開發區有個剛建成的廣場,四周高樓還沒建起,樹都沒來得及栽,稱得上是水泥叢林。
她坐車到那裡,正好是下午兩點,太陽很給力,她坐下一會兒就覺得自己開始出油了,索性去買了兩瓶水,把那團已經被她揉巴揉巴成一小團的鬼放在太陽底下曬着。
【……】
【你……你……】
秦青感覺到它有意識飄流出來,就等着聽它要說什麼。
【你有大難。】
沒料到它會說這個,但她見識過這麼多鬼,還真沒發現誰能看透天命的。她雖能見鬼,卻不信命。
所以她就沒接茬,想等等看它還會不會說別的。
【……你、你身邊有小人作祟……】
“……你命裡福祿財皆有,只是因小人作祟,阻了你的運道……”不遠處一個戴墨鏡穿長衫搬個小馬紮正在給人看相的大師說,竟能無縫銜接。
秦青還真沒想到遇過那麼多鬼,今天碰上一個要給她算命的。
爲了聽到更多,她決心要好好配合這個鬼大師。
她開始拿出手機專心上網。
鬼大師仍在不拋棄不放棄的給她算命。
【……你的命先苦後甜,小時候家世平平,二十歲後榮華富貴唾手可得。】
秦青狀似有興趣的擡起了頭。
這回那個鬼不再蓄力十分鐘再發言,而是加快語速說:
【只是到你三十歲後有個坎,過得去就萬事如意,異日裂土封疆,封候拜相也不無可能。】
秦青好奇的說:“裂土封疆?封候拜相?這麼棒?”
【你的命格奇特,本來在十八歲時該有個死劫,十有八-九是過不去的,跨過後你的命就改了,兩份命數加在一起,日後自當不可限量。】
都把她誇成女候爺了,該說它還算有節操沒說她日後能女主天下嗎?
秦青狀似垂涎:“然後呢?”
【……你放了我,我替你改命……替你避過這個坎……】
秦青就又不理它了。
然後一直到下午六點太陽快下山前,她一共聽了好幾個命運版本。比如“情人外遇”,她還有心想這個說法很討巧,不管結婚沒結婚,說丈夫很容易說漏,說情人就個人心證了,萬一有家花野花一起養的人,情人這個說法也能囊括。
還有說她前世造孽,今生來還,如果不聽它的,以後別說當白富美迎娶方域,只怕要落得夫離子散的下場。
秦青讓它曬了一下午太陽,意識已經越來越弱了,但仍然死撐着不肯消失。她是第一次遇上這麼有“道行”的鬼,看來以後幾天都要來曬太陽了。
臨走前,她想起來問了句:“跟你打架那個鬼呢?”
剛纔一直很虛弱的鬼突然有了力氣,衝她喊道:
【柴……柴!】
柴……什麼。
是那個鬼的名字?
秦青一下午都在問這個鬼叫什麼,它半字不吐,說起仇人的姓名倒是說得很快。
姓柴……柴……
秦青半是蒙,半是驚訝的接道:“柴……容聲?”
那個鬼像是在體內爆發了小宇宙,啪的一下,瞬間就熄滅了,但這一下也足以讓她瞭解到它有多激動。
柴容聲。
如果另一個鬼是柴容聲,那就好找了。
從第二天起,秦青過去了每天出去曬太陽的日子,方域聽說後,問她是不是隻能去廣場曬,如果一定要曬,他可以給她開個後門,讓她去他們公司有合約的飯店樓頂泳池曬。
“一邊曬一邊玩。”
秦青擔心泳池人多,會妨礙飯店的營業。方域笑着說:“不會,樓頂的泳池去的人最少,飯店的人想游泳都是去室內。”
秦青就笑納了,拿着方域的房卡每天去泳池報道。她並不下水,而是穿着泳衣和防曬衣,帶上電腦在泳池旁邊的陽傘下喝果汁寫論文。
要說這裡用來曬鬼真是不錯。離地面遠,離太陽近,四周什麼遮擋都沒有,她一曬一天,每天要補充七-八次防曬霜,就算這樣也曬黑了一層。飯店泳池的服務生髮現她是來寫作業的(?),也沒有趕人。
她發現來這裡游泳的人是真少,但來曬黑的人卻很多,泳池兩邊的躺椅上幾乎都排滿了一具具等着烤出顏色的肉,服務生還要幫他們塗防曬霜。
一連曬了四五天,那個鬼已經表達不出連續的意思了,只剩下一個念頭在它身上縈繞不去:那就是活下去。
可能這就是它做了鬼以後仍然沒有消失的原因吧。
也夠堅持的。
馬文才今天晚上有酒會,下午沒事,就提前到了,正好去樓頂曬曬太陽,結果一進去就看到秦青坐在陽傘下,託着腮一臉苦大愁深的看電腦,服務生過來領路,他小心翼翼的問:“那位小姐是……”
服務生說:“這位小姐不住在這裡,最近天天在這裡寫作業。”
“寫作業?”馬文才警覺的問:“她來幾天了?”
服務生說:“快一星期了。”
“天天來?就坐在這裡不動?”馬文才問。
“是。”服務生不解的發現他說完這位先生就摸出電話。
“喂?今晚不聚了。什麼什麼?我說不聚就不聚了……總之今晚的局可以散了!都乖乖回家睡覺去!想玩?想玩也……”馬文才看了眼服務生,走遠點壓低聲說:“想玩也別到這家來!總之聽我的沒錯!”
掛了電話,馬文才清了清喉嚨,看看身上只穿了件泳褲,趕緊把防曬衣裹上,拉鍊拉到脖子根,再讓服務生上冰淇淋和果盤,才正步走過去。
“秦小姐你好。”馬文才站在陽傘外微笑着說。
秦青聞聲擡頭,“馬先生。”
“幹嘛這麼客氣?我們都這麼熟了,秦小姐不見外就喊我一聲小馬吧。”馬文才示意了一下旁邊的椅子,秦青比了一下手:請。
他趕緊坐下,服務生送上冰飲和果盤,他扯了一下最近的天氣、股市,誇了一下秦青全身曬得顏色又均勻又漂亮,又抱怨了一下他怎麼曬都是一身死白,秦青也真情實感的恭維他這曬不黑的天姿實在令人羨慕。
說完廢話,馬文才自覺現在氣氛不錯,就小心翼翼的問:“秦小姐,是不是……這飯店……”他壓低聲:“有問題。”
秦青這才明白馬文才把她當鬼宅探測器了,對飯店實在很抱歉,就笑着說:“沒有,其實卡是我男友的,他讓我來玩,我就來了。”
“哦哦哦,原來是這樣啊!”馬文才放下心中大石,鬆了一大口氣!
他又陪聊了一會兒,還替秦青的論文出了幾個主意,雖然是二代,也不是不學無術,他幫秦青的論文調整了一下順序,加了幾個標題,瞬間就高大上起來了。
最終賓主盡歡後,馬文才功成身退。他回房間換衣服時還是給柳意濃打了個電話。
“我在凱斯利碰到秦小姐了。”
柳意濃也是第一個念頭是:凱斯利有問題!
馬文才說:“秦小姐說沒問題,是方域給了她這裡的卡讓她來玩。”
柳意濃反應不過來:“方域是誰?”
“她男朋友。”
“哦!”柳意濃這纔對上號。
不過說沒問題就真沒問題?柳意濃不信,馬文才也不信。“我覺得秦小姐不像是無的放矢的人,咱們最近還是別來這裡了。”
“你說的對,我也是這麼想,要玩去哪裡不行?”柳意濃說。
馬文才覺得自己如果來一次之後就不再來了,怕秦青多心,所以特意隔了兩天後,裝作來吃午飯,順路又上頂樓了一趟,當他發現秦青還在原地時,就知道肯定是有問題了。
秦青也正好準備去吃午飯,話說她在這裡用餐的錢可是有點小貴,全都歸到方域那張房卡上的賬去了,她本來還想自己付,方域說不用,反正花的都是自家人的錢,有空時他還特意過來陪她用餐,不過總是來去匆匆。
馬文才找上來時,她已經點了三明治,碰到熟人,當然要一起用餐,何況馬文才對她一直很客氣。
“這頓我請。”馬文才又叫了兩份刺身,兩個甜點,他猜女生夏天都要減肥,叫了三種不同口味的沙拉,餐桌上頓時豐盛起來。
“那我就不客氣了。”秦青笑眯眯的拿起一個刺身。
“千萬不要客氣。”馬文才說。
用過餐後,馬文才就告辭了。好像他真的只是湊巧來吃個午飯。
秦青知道他估計還是擔心這裡有事,特意來打聽的,她也準備好了話回他,不想他什麼都沒問。
馬文才坐到車上想了又想,忍不住還是給秦青打了個電話,好像也是在閒聊,卻把這間飯店的背景給她大概說了一下。
這個在她來之前,方域也順便告訴她了,只是沒有馬文才知道的這麼多。
秦青聽完後,先道謝,然後再次重申:這間飯店真的沒問題。
馬文才掛了電話才放下心,這間飯店跟他家還有點關係。結果他開車走出去不到五十米就接到飯店總經理的電話:飯店裡有人吸毒被警察給抓了個正着,正好今天他來了,經理擔心事情自己兜不住,趕緊把他給喊回來。
秦青沒想到馬文才去而復返,他請她先去vip室等一下。警察可能會調查一下,怕她被人衝撞了。
“警察?”怎麼會有警察?
馬文才沒有瞞她,“飯店裡有人吸毒。”這種事哪間酒店都不少,黃賭毒一直都跟酒店是好兄弟好姐妹。
秦青雖然不覺得這跟她有關係,但還是聽了馬文才的建議,她總覺得馬文才碰到她就容易神經虛弱。
馬文才安頓好秦青纔算放下心,他總覺得讓她在外頭隨便亂走很容易出事,這次只是吸毒,萬一再出點別的事,這酒店真不用開了。
然後他就打電話把這酒店真正的東家給喊來。
“東哥,我先替你頂着,但你也要趕緊來!”
這時酒店總經理和客房部經理兩人匆匆趕來,抓住馬文才小聲說:“馬少,事情不好!那個女的把那個男的給砍死了!”
馬文才竟然有種“啊,果然如此”的感覺。
他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