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有一天下課,大海把一個筆記本扔到了我的桌子上,我問他:“什麼呀?”

大海說:“蛻變版的《流行病院》。”說完轉身回座位了。

我有些好奇的翻開了那個本子,原來是大海的小說。

很明顯,在經過我上次的一番建議後,大海對這本小說做了翻天覆地的改動,看上去不再俗不可耐了。

讀完之後我把本子還給了大海。大海問我:“這次樂爺還滿意麼?”

我說:“呵呵,不止滿意,我都要成你的粉絲了。”

大海聽我這麼說美得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問他:“你這個暑假都在家裡寫這個?”

大海說:“是啊。”

我說:“那怎麼還沒寫完?”

大海說:“我是需要狀態的,沒有狀態的時候我是不會隨便亂寫的。”

我回:“哦,那大約什麼時候才能截稿啊?要是能出版的話可別忘了我這個‘恩師’啊。”

大海說:“這個一點問題都沒有,至於什麼時候截稿倒不能肯定,畢竟現在學習上的壓力比較大,我媽又一天到晚要求我這個要求我那個,實在是沒太多時間寫。”

我說:“哦,那就不着急寫,畢竟學業爲重……”

“郝樂,最近我其實壓力挺大的,你怎麼好像沒事兒人似的,你沒壓力麼?”

“我當然有壓力,咱高三誰沒壓力啊?除非是那人不想念了,或者家裡有錢有勢有出路,要不誰能過得痛快啊,你覺得我一天像沒事兒人一樣,我看你也像沒事兒人似的。”

大海嘆了口氣:“哎……是啊,上了高三的人,誰能有好日子過。”

“你不用愁,最起碼你餓不死了,文筆好就算有個飯碗了,好歹也算個文人,不像我,吃啥啥沒夠,幹啥啥不行,你努力吧!”

大海笑笑說:“文人算個屁啊,現在餓死的都是他媽的文人。”

說着午睡的鈴聲響了,我回到了座位上,趴下就睡着了。

午睡後第一節課又是數學課,校長還是那樣風度翩翩走進了教室,然後一聲吼,叫醒了還在夢中的同學們。

校長說:“好了,都醒醒吧!靠窗邊的同學都把窗戶打開,快點,給我點反應。”

又是數學課,沒人記得這是校長給我們上的第幾節數學課了,也沒人記得他講題速度的最快紀錄是多少。這個記錄一直在刷新,就像我們的數學平均成績一樣,一直在創新低,這兩組數據是成正比的。

那節數學課和往常的每節數學課一樣,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黑板上那些數字符號還不如黑板左上角的倒計時牌讓我看得順眼。我無聊的向窗外望去,高一高二的學生們有的正在上體育課,看着在操場上奔跑的他們,我們現在這羣坐在教室裡的人,就像是要被判刑了一樣,每個人都神情黯然,除了站在講臺上吐沫橫飛的校長。這時候我會特別羨慕大海,因爲每當數學課的時候,大海會很明智的放棄聽講,然後專心寫他的小說。按他的話說:“校長的課是完全可以放棄的,因爲自從校長給咱們上課,我都一度有放棄考大學的想法了。”

大海這種明目張膽不重視數學課的做法不久就被校長髮現了,當時大海寫的太投入,連校長已經在身邊了還沒能察覺。校長一下就把本子奪了過來,把大海嚇了一跳。

校長邊翻邊說:“這都是什麼啊?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寫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大海起初略顯緊張的神情忽然變得憤怒,他從座位上站起來,瞪着眼睛對校長說:“什麼叫亂七八糟的東西?!”

大海可是我們班最壯最高的人,在他面前,甭說是校長,就算是校長他媽或者是校長的大姨媽來了也得敬大海三分。校長擡頭看着眼前這個身高、體重、表情都有點異常的同學,安全起見,他轉身快步走回到了講臺上,然後定了定神說:“你下課到校長室來一趟。”

校長下課就跟着大海去了校長室。是的,沒錯,是校長跟着大海去的校長室,因爲大海走在校長的前面,而校長則像個孫子似的跟在大海身後。從校長跟着大海走出教室的那一刻起,直覺告訴我,要有事情發生了。

當二百多斤的大海哭得像個小姑娘似的回到教室後,我就知道我的直覺沒錯。我猜測大海不是把校長殺了就是他被校長打了,校長打大海是有可能的,但要把大海打哭就不現實了,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大海把校長殺了。

我關心的上前拍拍大海厚實的肩膀,這時韓小鎂給遞給我了一包紙巾,讓我給大海。秦青和姜恆也湊了上來。

秦青問:“大海,校長怎麼你了?”

我說:“你別開玩笑了,校長能把大海怎麼樣啊?”說罷我認真的看着大海對他說:“海啊,別怕,你告訴我,校長現在還活着麼?”

大海“哇”的一聲哭的更響亮了,這個反映讓我覺得:校長死定了。

大海突然深呼吸了一下說:“他還活着呢!媽的!我真想掐死他!”

我說:“哦,沒事,他沒死就好,那你哭什麼啊?”

大海終於平靜了一些,他抽泣着說:“他用了三十秒看完了我寫的這十萬字!然後說我的思想有問題!我就問他我的思想哪有問題,他說我寫的小說內容就說明我思想有問題。”

姜恆問大海:“那你都寫什麼了?”

大海說:“我寫了一個男的和一個女的戀愛,然後這個女的一天夜裡被流氓強J了,但他的男友仍然很愛這個女主角的故事,可校長就看流氓怎麼強J女主角了,其他的根本就沒看,然後下結論說我思想有問題,還說我將來肯定爲非作歹。”大海說完又趴着哭了起來。

聽完大海的話,我特別惋惜的嘆了口氣說:“沒死,真可惜。”

從那以後,大海的情緒變得很不穩定,常常在上課時間不見人影,小白知道後和他談了幾次,還算有效果,至少在上課的時候我們能看見大海坐在教室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