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喜
廖蟬衣最後還是被蕭煜打發走了,但是顧彌雪已然成了廖蟬衣的眼中釘肉中刺,以後她在王府的日子只怕會越來越難捱了。想到這裡,顧彌雪替蕭煜按摩眼穴的力道不覺加重了一些,目光投像窗外盛開的一院芍藥,儘量讓自己的情緒平息下來。
“在看什麼?”蕭煜伸手捏住顧彌雪垂落在耳畔的一縷青絲纏在指尖把玩,笑着問。
顧彌雪回頭,看了蕭煜一眼,淡淡道:“沒什麼……”不過話剛說完,蕭煜就惡作劇一般拉着她的頭髮猛拽了一下。顧彌雪吃痛:“嘶——你做什麼!”
蕭煜似乎很喜歡看顧彌雪皺眉的樣子,坐起身來勾住她的下頜,讓她直視自己:“以後本王問你話你都要如實回答,敢搪塞本王的話,後果自負。”
顧彌雪扯了扯嘴角突然很想笑,不過估計到這位王爺可能會覺得沒面子,所以忍住了。
什麼叫“以後本王問的話你都要如實回答”?該說他太自以爲是了麼?到底說不說實話他如何能得知?難道他還會讀心術不成?她承認他能掌控她的生死,限制她的自由,但他憑什麼以爲自己能控制她的思維想法?
她能實話告訴他,她的本名叫施婉,而不是顧彌雪,他口中的顧彌雪其實已經被他折磨死了麼?她能說她討厭這裡的一切,做夢都想從這裡逃出去麼?
不,她不能。想要從她的嘴裡聽到實話,這本身就是一個笑話。
“顧彌雪!你敢嘲笑本王!”蕭煜捏着顧彌雪下巴的手緊了緊。明明眼前這個女子的臉上平靜得不起一絲波瀾,但是從她的眼神中,他看出來了她對他的不屑。
女人他蕭煜見得多,有人仰慕他,怨恨他,懼怕他,算計他,但是從來沒有人用這樣淡漠而輕蔑的眼神看着他。
顧彌雪不知道蕭煜爲何如此惱怒,微微皺了皺眉,用和以往一樣平淡的語氣道:“奴婢不敢。”
頓了頓再次把目光轉向窗外,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院子裡的芍藥,很漂亮。”
“你說什麼?”蕭煜沒聽懂。
顧彌雪不溫不涼的解釋:“王爺方纔不是問我在想什麼麼?我在想這些花,真漂亮。”
蕭煜怔了怔,鬆開顧彌雪也把臉轉向窗外:“我孃親最喜歡的,就是紅色的芍藥。”
顧彌雪注意到蕭煜說的是“我孃親”而不是“本王的孃親”,可見蕭煜和他的孃親感情很親厚。不過她也聽到丫鬟們說過,蕭煜是庶出,母親是青樓裡的藝妓。十歲之前一直流落在民間和其母相依爲命,後來其母病逝才被賢王蕭瀾帶回皇宮與皇帝相認。對於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兒子,皇帝好像並不待見,封了他一個有名無實的王爺就不聞不問了。好在蕭煜自己爭氣,在幾個皇子之中無論是武功還是才識都十分的出衆,在朝中得到不少大臣的賞識,漸漸的才引起皇帝的注意。
只是因爲其母身份卑賤,又沒有封號,再優秀也是枉然,太子之位註定與他無緣。
這樣想來,顧彌雪倒覺得蕭煜有幾分可憐。十歲的孩子被帶到那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裡面,其中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自是不必說的。生母早逝,父皇又不疼愛,真的很難想象這些年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這大概就是生在帝王家的悲哀了吧!
“顧彌雪,你在憐憫本王!”蕭煜難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生生的冒出一種想摧毀她的衝動。
這樣的眼神……何曾有人敢用這樣的眼神面對他嘉清王蕭煜?
“奴婢不敢。”顧彌雪收回心思,恭恭敬敬的跪倒在他面前,語氣裡卻並沒有驚慌。
“哈哈哈……”蕭煜氣極反笑,伸出手指劃颳着她的臉頰:“好你個顧彌雪,你不怕本王,是因爲知道本王現在不敢殺了你是不是?其實本王還有很多辦法可以讓你生死不能……本王就不相信揭不下你這張|萬年不變的面具!”
看到蕭煜突然變臉,顧彌雪反而暗暗鬆了一口氣。沒錯,這纔是真正的嘉清王蕭煜,他無時無刻不在想着怎麼折磨她,讓她痛不欲生。前幾日對她恩寵有加,面帶微笑的蕭煜才讓她覺得不安,好像那雙帶着笑意的眸子裡有某些東西是她猜不到的。
“主子,賢王看您來了。您見還是不見?”安言這回學乖了,輕輕敲了敲書房的門,沒有進去,而是在門口低聲稟報。
從蕭煜入宮的那一刻起,賢王就一直在暗中扶持他,待他如親子一般。好幾次遭人刺殺都是賢王派來的護衛保護了他,對他有很大的恩情。若說這個皇宮還有那個親人是他能信任的,那就只有賢王蕭瀾了。
蕭瀾是當今皇上蕭淵的一母同胞的弟弟,當年奪嫡之時,蕭淵手腕狠辣雷厲風行,幾個兄弟被他或殺或貶,拔盡爪牙,唯獨沒有動蕭瀾半分,可見蕭淵對蕭瀾這個弟弟還是很信任的。
“皇叔?你先去把皇叔帶到花廳,本王馬上就到。對了,皇叔不喝茶,只好酒,把上次內務府送來的竹葉青拿上去。”蕭煜對這個皇叔十分的敬重,別人可以擋在門外不理,蕭瀾卻是一定要見的,連忙起身對顧彌雪道:“起來,給本王更衣。”
賢王常來嘉清王府,他的喜好,只要是機靈的下人都知道。安言在門外領命,笑道:“主子您不說我也理會得,早就讓人去取酒了。”
蕭煜滿意的點頭:“知道你小子聰明,回頭本王有賞。”
安言聽到有賞,立刻眉開眼笑,謝了恩,喜滋滋的去招待賢王去了。
蕭煜的身體底子好,劍傷雖然沒有痊癒,但早就能下地了,只不過有意要讓顧彌雪伺候,所以才整日坐在榻上。顧彌雪顧忌到他的傷口,替他穿衣服的時候很小心。蕭煜低頭看着她專注的樣子,突然問:“你會養花?”
“呃?”顧彌雪愣了一下,點點頭,“會,不過學藝不精。”她的父親的喜歡花,在院子裡種了不少花花草草,她從小就看着父親侍弄,可能是受父親的影響吧,對花也很喜歡。
蕭煜指着窗外的那片花叢道:“那從今以後,這個院子裡的花就交給你了。不會的,你可以跟花匠慢慢學。”
顧彌雪一怔,擡起頭來蕭煜已經走了。
剛纔,她聽到的,是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