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沒人,就在這裡說吧。”林月摒退了宮女太監,在一處涼亭前站住腳,對慕容連城道。
慕容連城走上前,二話不說跪在林月腳邊,把林月嚇了一跳。
“慕容連城,你這是什麼意思?有話起來說。”難道妹妹剛在她面前演了一出苦情戲,現在又輪到哥哥了?
慕容連城跪在地上不動,懇切道:“無雙的所作所爲,相信都逃不過娘娘的眼睛,娘娘大人大量,不與她一般計較,微臣感激不盡。”
林月冷冷一笑道:“你這個做哥哥的倒是很會爲妹妹着想。放心吧,本宮不會對她們母子做什麼,只要她不來招惹本宮,本宮就不會跟她過不去。”
“皇后娘娘,微臣不是這個意思。”慕容無雙忙解釋道,“微臣只是想請皇后娘娘幫忙,把無雙趕出宮外。”
林月目不知道慕容連城突然跟自己說這番話到底有何用意,面色不改,平靜道:“閒妃如今正得盛寵,又懷了龍種,前景一片大好,慕容國舅與本宮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慕容連城有些猶豫,隔了一會兒才道:“不瞞皇后娘娘,微臣這個妹妹原本不是這般爭強好勝,滿腹心計,只因生了一場大病後才性情大變。入宮之事,她也沒有徵得微臣的同意,若是微臣知道,是萬萬不會讓她入宮的。微臣看得出,即便無雙在皇后娘娘和皇上之間離間二人的感情,但皇上眼裡看到的始終都是娘娘一個人。微臣這妹妹太糊塗了,以爲憑着一點小伎倆就能得到皇上的心,若不早些收斂,日後必然會自作自受。微臣只求皇后娘娘看在無雙年少無知的份上,饒了她,微臣一定會想辦法帶她出宮,絕不再出現在皇后娘娘面前。”
慕容連城既然能說出這番話,看來也是個明白人,只不過……
林月淡淡一笑:“慕容國舅未免太多慮了,皇上的眼裡未必看不到閒妃,等閒妃產下龍子,皇上對她的恩寵必然會加倍,到時候沒有好下場的,恐怕是本宮了吧。”頓了頓,看慕容連城還跪着,擡擡手道,“起來說話。”
“皇后娘娘何必說這些置氣的話。”慕容連城依言站起來,道,“微臣只有一個妹妹,不願看到她守着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悽苦的過一輩子,還請皇后娘娘幫我。”
林月雖然覺得慕容連城這番話說得透徹,但要自己去幫他弄走慕容無雙,未免有些可笑。
“你們兄妹之間的事,本宮無意摻和,你若真心爲你這個妹妹着想,自然有辦法把她帶走。”林月說完不再看慕容連城,轉身往自己寢宮的方向走去。
她前腳剛進門,後腳就有宮女慌慌張張的跑過來,險些撞到她。
“皇……皇后娘娘,不好了不好了……”
林月認出她是霜華宮的宮女,面露不悅,問:“什麼事?慢慢說。”
那宮女緩了口氣,道:“皇后娘娘,閒妃,閒妃娘娘動了胎氣,皇上請您過去一趟。”
動了胎氣?林月暗自冷笑,這胎氣動得還真是時候,當初阿武刺了她一刀,可都沒弄出什麼狀況來。原本還想給她機會自己向蕭煜坦白,現在看來,人家根本就沒這個打算。
“等等,本宮先換身衣服。”林月擺擺手讓那宮女先退下,自己不慌不忙的推門進屋。她這身衣服是正式的場合才穿的鳳服,行動頗有不便,打算換下來再去看一看慕容無雙這回又玩了什麼把戲。
但那宮女好像比自己親孃快斷氣了還着急,道:“皇后娘娘,來不及了,還是先去看看閒妃娘娘吧,皇上還在那邊等着。”
林月目光淡淡的掃過那宮女,聲音驀地一冷道:“怎麼?本宮要換身衣裳也要經過皇上的同意?等不及便不要等了,太醫院的那些太醫最近也閒得很,你去找一個給皇上帶過去便是了。”
那宮女嚇得跪在地上,連連稱是,灰溜溜的退了下去。
林月倒也不是有意要怠慢,只是這身衣服穿着實在不舒服,換下來後,正要出門,林宇又跑來說阿武昨晚睡覺時着了涼,現在已經開始發燒了。林月一掂量,慕容無雙那邊沒有她出不來什麼事,那個孩子是她爭寵的籌碼,她不會讓自己的孩子又什麼三長兩短,但阿武這邊,交給別的太醫她不放心,於是就和林宇趕着去看阿武了。
早上林月來陪阿武吃早飯的時候,阿武還好好的,沒想到這麼快就病倒了。林月用手背探了探阿武的額頭,發現燙得嚇人,忙讓人弄些碎冰塊,用毛巾包着,壓在他的額頭上。然後到太醫院去抓了一些退燒的藥來煎。
她這邊忙得把慕容無雙的事忘到了一邊,沒過多久,霜華宮那邊的人又來催,林月直接把人給打發走,沒搭理他們。
過了一個多時辰,藥快煎好了,林月轉身去找個乾淨的碗來盛藥,剛一走開就聽到身後傳來一個陶器碎裂的聲音,一股濃濃的藥草味頓時充斥了整個小屋。
林月回過頭一看,看到蕭煜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自己的身後。他此刻陰沉着一張臉,渾身上下散發着駭人的戾氣,一雙眼睛直直的瞪着林月。
屋裡除了他和她沒有第三個人,很顯然那藥罐是他砸的。
林月看到自己行辛苦了一個多時辰的成果頃刻間被毀於一旦,心中也積了不少怒火:“蕭煜,你到底想幹什麼?你知不知道這罐子藥我花了多少時間才熬好的?”
蕭煜冷眼看着林月,情緒有些激動道:“你就是爲了熬這罐藥才遲遲不肯去霜華宮?一罐藥算什麼,隨便找個人都能熬,但閒妃肚子裡的孩子,除了你沒人能救。你就是爲了這該死的一罐藥,葬送了我還未出世的孩兒,林月,你還好問我想幹什麼!我纔要問你。有什麼不滿你直接跟我說,你去找一個身懷六甲的孕婦撒什麼氣?宇兒和阿武只認你林月,從來沒有把我放在眼裡,我現在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孩子,你卻把他害死了,你不是醫者麼?爲什麼會這麼歹毒?”
什麼?慕容無雙的孩子沒了?林月皺了皺眉,她倒是沒料到慕容無雙真的會這麼狠心。但不可否認,這一招釜底抽薪,非常管用,僅憑這一點,蕭煜對自己的好感和信任都大打折扣,而蕭煜爲了彌補對她的虧欠,以後一定會加倍的對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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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這話說得可笑,閒妃動了胎氣,太醫院那麼多太醫皇上不去找,偏偏要等我去。我就算是個醫者,也只長了一雙眼睛兩隻手,總有力所不能及的時候,難道這天底下因病去世的人都要怪到我的頭上來?”林月重新拿出一個煎藥的罐子,把剛纔多抓的一份藥放進去,加了水放在炭爐上煎,一邊道,“在我眼裡,十萬個慕容無雙也比不上阿武一個,如果讓我再選一次,我還是會先爲阿武看病。”
“林月,你……你竟會說出這麼冷血的話。閒妃爲什麼會動胎氣,難道你不知道?你還敢說這件事和你沒關係!”蕭煜對眼前的女子失望至極,指着門口道,“你走,帶着宇兒還有阿武走的遠遠的,不要再讓我看到你們!”
林月唯一錯愕,沒想到蕭煜會當着她的面說出這麼決絕的話。原本她還在想自己如果要走,可能很難過蕭煜這一關,可是現在,蕭煜居然親自開口讓她帶着兩個兒子滾蛋。這個結果明明是她很想要的,可是不知爲什麼,此刻心裡卻寒得彷彿是一片冰天雪地的荒原。
“蕭煜,這話是你說的。”林月恢復冷靜,一瞬不瞬的看着蕭煜的眼睛道,“你我之間的夫妻情,分從今天開始恩斷義絕。從我帶着宇兒和阿武走出皇宮的那一刻起,他們就不再是你蕭煜的兒子。我會隱姓埋名不再出現在你的面前,也請你放過我們母子,不要再對我們有任何的糾纏。”
蕭煜心頭微微一抽,有些許懊悔,但一想到自己還沒出世的孩子是因她而死,怒氣就難以平息。
“好,我答應你,從今晚後,你是你我是我,我們再也沒有半點牽扯!”
林月嘴角浮起一抹釋然的笑意:“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等會我就去寢宮收拾些東西,天一黑就帶着宇兒和阿武離開。你放心,我要帶走的只有原本屬於我自己的東西,至於你宮裡的物件,我不會多碰一下,若是你連我穿過的那些衣服住過的房子都不想看到,就放一把火燒了吧,如此一來,我們的失蹤也有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蕭煜不敢直視林月的眼睛,轉過臉道:“宮裡的東西你想拿多少就拿多少,至於怎麼跟大臣和百姓們解釋,那是我的事。”
林月微一福身,笑得恬淡:“既然這樣,那我也不用費心了。蕭煜,從今以後,你我江湖不見。”說完,從蕭煜身邊擦過,頭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