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心裡隱隱有些不快,但蕭煜連早膳都沒回來吃,就直接上朝去了,林月就算想找他問個清楚也沒機會。在宮裡的日子太過悠閒,她全部的心思都在林宇和蕭煜身上,如今林宇有阿武幫忙照顧,她省了不少心,所以蕭煜的一舉一動都會對她產生影響。
林月覺得自己慢慢的在向一個妒婦的方向發展,心中不免煩悶,總想着找些事情來做。她和蕭煜如今能在一起不容易,不能因爲彼此猜忌而產生縫隙,讓一些圖謀不軌之人有機可乘。
她這邊正犯愁,那邊有太監來報,說宮門外有個自稱是蘇慕顏書童的人有急事要見她。林月讓人把他帶進來,聽他慌慌張張的道:“林……皇后娘娘,醫館來了個奇怪的病人,我家少爺一個人沒辦法醫治,差小的過來請娘娘去一趟,娘娘心懷仁慈,必不會見死不救,求娘娘幫幫我家少爺!”
既是人命關天的大事,林月哪有無動於衷的道理,當下便換了身衣服急急忙忙的跟着書童出了宮。到了醫館一看,裡面果然躺着一個心口中箭的年輕男子,蘇慕顏渾身染了大片血跡,額角滲出一層細汗,急得有些慌神。想來蘇慕容雖然在醫學上天賦極高,但終歸缺乏實踐經驗,頭一次看到病情如此兇險的病人,不免有些亂了陣腳。
看到林月來幫忙,蘇慕顏禁不住鬆了一口氣,指着那已經昏死過去的病人道:“這一箭離心臟太近了,我沒有十足的把握,怕拔出來血流不止。”
林月點點頭,表示明瞭。換上自己之前在醫館時穿的白色外衣,戴上手套和口罩,鎮定自若的吩咐打雜的小廝把她之前用得手術用具擺好,再去燒一大鍋熱水。
“你的考慮很對,這支箭莽撞拔出來病人會血流過多休克致死,只能用器材慢慢將它取出。”林月一來立馬把慌亂的場面的鎮住,她仔細查看了一下傷口,對蘇慕顏道,“我要把粘着箭頭的肉割開然後把它取出來,你在旁邊幫我打下手,不相干的人全都出去。熱水準備好,隨叫隨到。”
蘇慕顏面色已經恢復了一些,點頭道:“好,我一定配合你。”
林月看了他一眼,道:“光是配合沒有用,還要注意看我是怎麼做的,這次是因爲有我在你才找得到人幫忙,那下次下下次呢?你就眼睜睜的看着病人死在你面前?”
蘇慕顏頗有些慚愧,之前在醫館和林月一起給病人治病的時候,因爲有她在他對自己信心十足,覺得自己已經有能力做一個醫館的大夫,但是沒想到遇到真正生死攸關的時候,自己第一個想到的卻是找她來幫忙。
病人的時間耽誤不起,林月也不好多說什麼,兩個人相處時間不短,配合得十分默契。
足足過了三個多時辰,林月和蘇慕顏才把箭頭取出來,這樣驚險的手術十分消耗心神和體力。把傷口縫合上的那一瞬間,林月整個人就像虛脫了一般,腳都站不穩,還好蘇慕顏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累壞了吧?”蘇慕顏扶着她坐下,倒了一杯水餵給她。
林月連點頭的力氣都沒有,被蘇慕顏扶着頭餵了一小杯水,就靠在椅子上睡了過去。蘇慕顏又無奈又心疼,交代了幾個下手好好照顧還未甦醒的病患,然後把林月抱起來,送到她原本住的那個房間去休息。
然而沒想到,蘇慕顏這邊剛把她放下,準備幫她把沾了血的外衣脫下,林月就突然睜開眼睛坐了起來。蘇慕顏手一頓,還以爲自己的行爲冒犯了林月,正要解釋一句,林月卻盯着他看了兩眼,動了動脣角道:“病人還沒脫離生命危險,今晚可能會發高燒,拿紙筆來,我先開幾個藥方讓人把藥煎了喂病人服下。”
蘇慕顏哭笑不得,自己都累得站不穩了還惦念着病人的安危,隨即一想,這大概就是她和一般的大夫不同的地方吧!
寫好了藥方,蘇慕顏見林月突然就趴着一動不動了,原本以爲她在思考什麼,仔細一看,她竟是趴在墨跡還沒幹的宣紙上睡着了。半張臉沾滿了墨汁,十分的滑稽。好在蘇慕顏看了前面幾味藥就知道藥方,只好自己重寫了一張,遞給下手讓人抓藥去了。
這回林月算是徹底睡着了,怎麼翻弄她也不醒。蘇慕顏端來熱水給她擦臉,原本有些蒼白的臉頰被溫熱的毛巾輕輕一揉,泛起了些許紅暈,看的蘇慕顏一時挪不開眼。
自打林月進宮的那一刻起,蘇慕顏就以爲自己對她已經絕了念想,可是如今她這般毫無戒備的睡在自己面前,一顆心便如枯木逢春一般。壓抑了多時的思念一瞬間就爆發了出來,只想什麼都不管不顧,將她緊緊的擁在懷裡。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就一發不可收拾,蘇慕顏盯着那雙粉色的薄脣,情不自禁的俯下身。
“你在幹什麼?!”就在蘇慕顏的嘴脣快要覆上去的時候,房門突然被人撞開,一個陰冷的聲音傳來過來。蘇慕顏還未看清那人的樣貌,身子就被那人粗暴的扯開,隨即臉上重重的捱了一記。
“皇……皇上?”蘇慕顏倒在地上,嘴角滲出了血絲,但在看到來人的容貌時還是忍不住心中一駭。
蕭煜此刻穿着一身黑紫色的便服,渾身上下散發着強烈的戾氣,眼神冰冷如霜。他嘴角勾起一抹殘酷的冷笑,看着蘇慕顏:“蘇慕顏,你可知道,對皇后不敬是什麼罪?”
死罪,而且還會誅九族……
蘇慕顏一時臉色蒼白如雪,縱然自己不怕死,但一想到會連累自己的父母親族……
蘇慕顏爬起來跪在蕭煜的腳下,卑微而懇切道:“草民罪該萬死,無可申辯,請皇上開恩,饒恕草民的家人。”
蕭煜冷傲睥睨:“好,朕看在你父親的面上饒過蘇家,但你蘇慕顏非死不可,來人,把他拿下!”
門外進來兩個暗衛,二話不說就把蘇慕顏按住,拉了下去。蘇慕顏臨出門之前,深深的看了林月一眼,對蕭煜道:“皇上,請一定要好好待她。”
死到臨頭還在關心着他的女人,蕭煜心口一團怒火難以消弭:“帶下去!”
林月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早上,她明明記得自己去了醫館,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醒來發現竟是在宮裡。大概是昨天自己累得睡着了,蘇慕顏派人把她送回來的吧。
林月沒有在意這些,只想起昨天那個病人,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經度過危險期,打算吃了早飯出宮去看看。可是她剛起牀洗漱好,就聽到了林宇的哭聲。
“娘,娘……”林宇一頭扎進林月的懷裡,滿臉淚痕,抽抽搭搭的道,“慕顏叔叔,慕顏叔叔要死了……娘,宇兒不要慕顏叔叔死……”
林月聽得一頭霧水,昨天她還看到蘇慕顏是好好的,怎麼睡一覺起來他就要死了?難道是上次的那種蠱還沒除乾淨?可是不可能啊,醉不休親自診斷過的,怎麼會出差錯。
聽林宇一邊哭一邊說話含含糊糊的,林月也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就問阿武。阿武道:“蘇公子犯了大罪,皇上要砍他的腦袋,今天午時三刻就要行刑,我和小宇跑到御書房附近找嘟嘟時看到蘇太醫正跪在門前求情。”
“什麼?慕顏犯了什麼大罪,皇上竟然要殺他?”林月一聽心下一沉,這種事可開不得玩笑。
阿武搖搖頭:“這個我們就不知道了。”
林月再也呆不住,忙把林宇交給阿武照看,自己連早點也顧不得吃,急急忙忙的跑去御書房找蕭煜。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求您救救我兒,救救我兒啊!”林月剛一出現,蘇文就老淚縱橫的跪在她面前,“皇后娘娘,顏兒怎麼說和您也是有過師徒名分的,求您了救救他,救救他。顏兒千錯萬錯,都是老夫教子無方,老夫願替顏兒受死,還請皇后娘娘在皇上面前替顏兒求求情。”
林月忙扶起蘇文,好生寬慰他道:“蘇太醫,你且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他的。”蘇太醫的情緒這才平息一些。
林月走到御書房門前,大門緊閉,四個護衛守在門前不準任何人進去,連林月也不讓。林月不解,問程公公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程公公嘆了口氣道:“別說娘娘您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了,老奴也是一頭霧水。昨晚娘娘您出宮後遲遲未歸,主子就去尋您回來,可是不知道怎麼的,就把蘇公子給抓起來了,還要殺他的頭,誰來說情都沒用。主子還特別吩咐,不見皇后娘娘,午時三刻一到,蘇公子就要人頭落地……”
林月一聽,又氣又惱,以爲蕭煜是在吃蘇慕顏的醋,才徇私枉法要治他死罪。她昨晚出宮的目的是爲了救人,他想到哪裡去了?以爲她是去和蘇慕顏私會?
“程公公,勞煩你進去告訴皇上,既然皇上要判蘇慕顏死罪,臣妾願陪他一同受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