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這份情報回去,其實有好幾種可能,一種是這份情報已經被唐傑他們送回京了,而且張家也已經知道了,那麼他們想再回京,大概會非常容易。如果張家不知道唐傑他們已經回京,而仍然在追殺,那麼就比較困難危險。但是這樣的情況下,這份情報的重要性就很低了,什麼時候送回去不怎麼重要。或者情報沒有送回去,但是張家以爲自己已經截留成功了,放鬆了警惕,應該也會比較輕鬆。
但這也不是最糟糕的情況,最糟糕的情況是,唐傑他們情報沒有送回去,而是被滅了口,張家還知道有人外逃成功,那纔是最危險的情況。
“眼下到底是哪種情況?”三人相對瞅了一眼,林鈺開口問道,“張家知不知道你逃出來了?”
“我想,大概是知道的。”冰塵素來冰冷的神情也浮上一層愁容,“我因爲逆向過來,追殺比朝京城那邊要鬆些,可是也很嚴密,一看就是在追殺防備漏網之魚,我有好幾次都差點被發現了。”
“這麼危險?”小白驚道,“那我們怎麼辦?”
“我也沒想好,總之我或者說這份情報,是不能落到張家手裡的。姜凝雪在張家培養的人員中,地位是很高的,我們還得到了許多重要的情報。”冰塵想了想道。
林鈺想了想,也沒有特別好的主意,“這樣吧,咱們先休息一下,明天再說,天大的事情,這個情況,無論如何,都不能今晚上就解決了。別的不說,我隔壁還有南宮前輩呢。這事情,總不好把他牽扯進去。”
南宮柳和他們只是朋友,或者還有長輩和小輩的關係,這樣追殺的事情,怎麼也不好讓他也陷入危險。
“這個倒是,不過南宮前輩如果知道真相,恐怕不會同意。”小白有點煩惱的道,“要告訴他真相嗎?還是瞞着他?”
“讓我想想。”林鈺半垂下眼睛,沉吟了一下才道,“我覺得。瞞,只怕是瞞不住的,我住的這間的窗戶和他那間捱得很近。習武之人睡眠警醒,只怕此刻很有可能已經醒了。而且用什麼辦法,能讓他不生懷疑的離開?”
林鈺住的那間窗戶離南宮柳那邊的套間的臥室是挨着的,而小白那間套間的客廳窗戶和林鈺臥室也是挨着的。因此林鈺這邊有點動靜,小白那邊可能聽不到。南宮柳那邊聽到的可能性還是蠻大的。
“這倒是。”小白想想也道。“要不,我去把前輩喊過來吧,商量一下此事該怎麼辦?冰塵姐,你看呢?”
“我武功不高,爬上窗臺的動靜也不小。”冰塵想了想,道。“既然如此,還是請他過來說一下吧,對了。南宮柳的兒子是叫南宮令吧?”
“是叫南宮令,這南宮令?”林鈺點頭道,“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冰塵搖頭,若有所思,“公子去請那位前輩過來吧。”
“這樣吧。我們和前輩這樣說,他大約就同意了。”林鈺想了想。有了個相對比較合適的說辭,並和其他兩人說了一下。
南宮柳確實已經醒了,他武功雖然比小白要差上一點兒,也是非常高的。林鈺拉冰塵上來時候,這動靜可不小,當時因爲冰塵身子一歪,撞到了蠟燭,還差點引起一場小小的火災。接着他雖然聽不清說了什麼,也隱約聽到有說話的聲音。他雖然在朋友方面講義氣,但是平時還是很精明的,略一沉思便繼續回到牀上,不過睡着睡不着就是另外的問題了。
“前輩?前輩?”小白可比冰塵的武功高多了,沒敲門,從套間客廳的窗戶裡進去,一點都不犯難。
“叫我做什麼?”南宮柳沒想到小白會跑過來找自己,略有點吃驚的道。
“有些事情要與前輩商量一下。”小白道,“前輩換下衣服,我們去小玉那邊。”
“什麼事這麼要緊?”非要這大半夜找自己商量?南宮柳心下的疑惑更重了,一時想不太明白。不過他也不廢話,一邊快速的換了衣服,一邊想。小白也找了南宮柳的一件衣服暫時換上,穿着中衣到處晃悠到底不太好。
兩人換了衣服,就回到了,
“這個是,冰塵姑娘?”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南宮柳看到來人,還是吃了一驚。
“前輩,真是不好意思,大半夜打擾你。”冰塵罕見的露出一絲笑容,看的林鈺和小白兩人目瞪口呆。冰塵這人可是絕頂的冰塊,按說小白的身份特殊,可是平日冰塵都不會對他笑一下。除了冰塵那次提到殷素素時候笑了一下,這麼長時間林鈺就沒見過她笑過。
“沒事沒事,只是你們半夜把我喊起來,到底是怎麼回事?冰塵姑娘不是已經走了嗎?”
“眼下突然出現了點意外的小情況,我和小白要離開一趟,可能要先回京一趟,再到揚州。”林鈺說到這裡,忍不住感慨自己這場旅程是意外不斷,各種意外情況都出現了。
“什麼樣的小情況,逼的你們非要回京一趟?”可惜南宮柳一點都不糊塗,“別想甩下老頭子我,我跟着你們也去京城,說起來,我也有好久沒有去京城了呢。”
“前輩!”林鈺心裡知道南宮柳也不是真的那麼好糊弄,也只好嘆氣道。
“到底是怎麼回事?”南宮柳道。
“其實,我們這趟回京,還真是挺隱秘的一件事,其中的緣由不太好對前輩說。但是絕對不是想把前輩撇開,而是另外有一件事想要拜託前輩。”
“什麼事?”南宮柳翻了個白眼,“以爲你們那點心思我看不透?”
“我們想讓前輩送封信,送到濟南城。”林鈺道,“但是想要不着痕跡,不惹人懷疑,也只有靠前輩了。”
“這是爲何?”南宮柳不太相信。
“前輩忘了白天咱們兩個吵了兩句嘴了?因爲沒處好關係,分道揚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林鈺笑道。“明早稍微演一場戲就是了。而且這事還不怕人調查,畢竟是之前真的鬧的有點不愉快,那方家也能證明。”
“也是。”南宮柳似乎被林鈺給說動了,“那事真的那麼要緊,你們非回京不可?”
“非常要緊之事,辦得好了,天下太平,辦不好,天下大亂也是有可能的。”冰塵也開口道。“還請前輩務必幫忙。”
不同的城市,不同勢力的據點實力大小都不一樣。像殷素素或者說皇室在滄州附近的控制力就非常弱,但是到了濟南城那邊,他們的控制力可就比較強了。濟南城那邊皇家有個大據點。南宮柳過去,別的不說,安全還是很安全的。
看着三人的誠懇的眼光,南宮柳點點頭,“好。我就幫你們這個忙。”
“我去寫信。”冰塵起身道,那信是密信,需要特殊密碼解密才能閱讀,表面看起來就是一封普通的來信,都是些家長裡短的事情。
第二日一早,林鈺和南宮柳在客棧大堂吃飯的時候。先是一言不合,然後漸漸的吵起來了,然後越吵越兇。小白都拉不住。
“我看你這樣的人,根本也不配去武林大會!”南宮柳站起身來怒道,“一點江湖俠義心都沒有。”
“你當我真的很想去什麼武林大會嗎?不過一羣逞兇鬥狠之人罷了!”林鈺也不甘示弱,“白公子,我們不去了。我要回京。”
“你回京去吧,誰稀罕和你這樣的人一起?我一個人去武林大會。還少了累贅呢。小白,你也別和她一起,和我一起,我們五六天就能到揚州了。”南宮柳指着林鈺對小白道。
“前輩,我這個,這個,怎麼扔的下小玉啊。”小白顯得是左右爲難。
“白緋若,你要敢跟這個臭老頭一起走,以後就當我們從沒認識過。”林鈺絲毫不讓,威脅小白道。
“前輩,這個你也消消氣,我來勸勸林鈺。”小白力圖和稀泥,可惜失敗了。
“我是生氣嗎?我是不屑,誰要跟這種白長了個漂亮臉蛋的女子同行?”聽到小白的話,南宮柳反而越加硬氣,“我可受不了,小白,你要哄她,你就哄吧,我老頭已經是花甲之年,伺候不起了!”
說着,南宮柳抓着自己的劍,竟是直接就出門走了。林鈺冷冷哼了一聲,掃視了一下週圍圍觀的人,“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
說完,林鈺也蹬蹬蹬的上樓了,小白跟在後面賠不是。衆圍觀人羣見人也散了,都搖頭晃腦的回到自己位子上坐下,談論起來。
“剛剛那個漂亮姑娘是什麼人,相貌是漂亮,可是脾氣也太壞了。”一個看了半場的人道。
“其實,這事我倒是聽了個全場,也知道一點。”另一瘦高個道。“也不怎麼怪那女子的。
“怎麼回事,快說說。”好幾人都開口問道。
“那幾個都是江湖人,好像這女子出錢幫助了那老頭的一個落難朋友,但是那朋友卻是騙他們的。女子原本生氣,不想幫忙,可那老頭不同意,女子雖然嘴硬,但是心底不壞,也幫了一把。可是今天老頭卻說那姑娘不夠義氣,不講情義,錢給不痛快。那姑娘又花了銀子,又聽人埋怨,自然不高興,便吵了起來。”瘦高個簡單的說道。“大概就是這個情況,雙方都覺得自己挺委屈,便越吵越兇了。”
“那確實也不怎麼怪那姑娘,現在這世道,願意借錢就不錯了。”大家議論紛紛,也有人道,“那姑娘脾氣還是不好,那老頭年紀都有五六十了,氣出個問題來怎麼辦?”
大堂的一角落,一個相貌尋常,一點不起眼的中年男子端着杯子輕聲自言自語,“說是吵架,誰知道是真是假?說不準還是演的一場戲呢,不過要叫人好好打聽一下,到底有沒有這回事,便知道真假了。”
此時的樓上套房裡,小白和林鈺,冰塵三人都在。
“你剛剛演的還真不錯,我都以爲你在大發脾氣了。”小白笑道,“總不會真的生氣了吧。”
“生氣麼,自然是沒有的,不過其實本來我也有點不太爽快啦,原因你是知道的。”林鈺微微笑道,“總之這一齣戲倒也演完了,接下來的事情纔是重中之重呢。”
“確實,我一想也是犯愁,不管怎麼說,前輩那邊應該沒什麼問題。”小白笑道,“冰塵姐,你那邊準備利落了嗎?”
“自然是準備利落了。”冰塵又恢復了冷若冰霜的模樣,“東西我已經藏好了,你們想好了,真的這麼做?”
“冰塵姐你受了內傷,已經不適合快速趕路了,而且我們身上有人皮面具,很不容易被發現。”林鈺道。
殷素素畢竟還是疼愛自己的親弟弟,對林鈺也不錯,出京的時候給兩人準備了人皮面具。其實這樣的東西是很少的,皇家那麼大的勢力裡也就那麼幾個,唐傑那邊有一個,不過並沒給冰塵帶着。
冰塵想了想,也沒什麼好辦法,只好道,“好,就按你計劃的來吧,我來替代你們,那一份情報,你們先帶走。我憑記憶默上一份,藏在咱們預定的地點。不管如何,公子和鈺小姐你們的安全最重要,真沒法回京,咱們再想辦法。”
出於對南宮柳的安全考慮,南宮柳帶走的那封信其實並不是什麼情報,解密出來,卻是藏情報的地點,如果他們真的送不過去,濟南那邊的據點,收到了情報地點,自然會派人取出來,只是慢一點,卻更穩妥一些。
既然商定了計劃,林鈺便打算叫了珍珠過來,這樣的事情瞞不過貼身丫環,還要珍珠幫忙遮掩纔對。
“對了,還有一件事。”冰塵突然開口打斷了林鈺,“南宮前輩給你留了一點東西。”
“留了東西?什麼東西。”林鈺很吃驚,這個素來大手大腳的老頭給自己留了什麼?平日這老頭兒買東西,基本都是林鈺付賬的。
“一件小禮物,還有一封信。”冰塵很罕見的笑笑,“很漂亮的小玩意兒呢。”
“這可稀奇了。”林鈺可沒指望南宮柳能給自己留什麼好東西的。“快拿出來我看看。”
“不錯吧。”冰塵從袖中伸出一隻雪白的手,然後張開了握着的拳頭,“就是這東西了,信放在那邊桌子上了。”
隨着她五根手指慢慢張開,林鈺的眼睛先是眨巴一下,然後突然反應過來,眼睛頓時直了。
這個就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