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江庭是個硬漢子,而且武藝高強,還有些內功,所以極少生病,這麼一生病,便讓元家夫妻兩個有些着急上火,比起素有浪蕩之名的次子來說,長子纔是他們的希望。
“這到底是怎麼了,怎麼一會來了就發起高燒起來,難道是撞客着不成?”元家夫人心裡煩憂,看着丈夫道。
不過她丈夫倒是剛剛打聽到了一些緣故,“許是今日之事衝擊過大了,我聽阿長說,今兒的事情還真是挺糾結複雜的。”
“怎麼了?”元家夫人還不知道其中內情,不過阿長是誰她還是清楚的,阿長算是元江庭的長隨,當時也一併入了羽林衛,當時也在場。
元國公嘆了口氣,簡短的說了一下,“簡單的說,就是有人矯詔假傳聖旨謀害了簡慧郡主,咱們兒子就領的這個旨意,誰料到這事引起了齊王府的激烈反彈,齊王親自進宮去求,沒想到發現是假的旨意。這還不算什麼,這事不知道怎麼傳到殷夫人那裡了,她大約之前一直在裝病,這次裝不下去了,大怒帶着私兵衝擊了城門,更策反了好幾百羽林衛,又揚長而去了,竟沒有人能攔住她。”
“她一直是裝病?!”元家夫人一驚,在這件事上元家做的也略不厚道啊,以殷素素的性格,會不會記恨他們也還真是難說。
“可不是。”元家老爺長嘆了一口氣,“如今這事,我看着情況也不太對,這段時間對殷素素留下的那些家財勢力垂涎的人家是有數的,你再想前段時間的流言,怕是和宮裡幾位嬪妃中一位有關,老二的婚事,我看還是要緩一緩的。”
元江庭最近說定了蘇家家主的嫡次女,不過當時蘇家有些拿喬,因此婚事現在還沒正是定下來。如今看來,倒也算是好事了。
“這事倒也好辦些,問題是今日事,江庭的責任可不小,皇上會不會處罰他?”做母親的總是更關心孩子一些,元家夫人也默認了拖延婚事的做法,然後很快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
“不好說,不會罰的太輕,應該也不會太重。”元國公也思考起這件事來,把蘇家的事情放在一邊了。反正就算和蘇家的婚事黃了。他兒子也不會娶到老婆。
但是蘇家現在就有些焦頭爛額了。蘇嫺妃的舉動。固然是出自自主,但是蘇家也是默許的,不然蘇嫺妃一個深宮嬪妃,就算再得寵也不可能順利的做到。要說蘇嫺妃的計劃也沒有什麼疏漏
。篡改聖旨的人欠了蘇嫺妃一條命,忠心上沒什麼問題,而且他行事也挺謹慎嚴密,如果不是細查的話,是不會查到他身上的。
而去頒旨的人除了太監那位薛大人是薛詠詩的族親,卻不是她蘇氏的親戚,只要當時逼的林鈺死了,回去復旨的是薛大人而不是元江庭,只說其畏罪自殺就是了。或許還可以攀咬一下別人。齊王府那邊,不過是個義女,又不是自小養大的,能有多少感情,又在如今這個情況下。齊王肯定不會爲之出頭。殷素素?她昏迷不醒,更不會有什麼作爲了?只要困住了林鈺,就是羣龍無首……
但是,他們漏算了兩點,齊王雖然有些猶豫,但是青青卻很堅定,他最終還是決定去宮裡求情探問,第二天尤其致命,殷素素根本不是昏迷不醒,而是在蟄伏。
一着不慎滿盤皆輸,何況他們輸了不是一着。
林鈺是按他們計劃中死了,可是帶來的麻煩可比她活蹦亂跳着大的多了。且不說必然帶來的報復等等,就是宇文成那邊,他們就說不過去。再隱秘,這件事驚動的人也挺多,真要細查下來,誰能保證哪個環節都不出紕漏?
蘇家人想了半天,只能將問題向蘇嫺妃身上推了,便說她因爲嫉妒纔對林鈺下手的,萬不能牽扯到整個家族身上。他們家和宇文器那邊已經是翻了臉了,而且蘇家對宇文器來說也沒有那麼重要的意義,可替代的人選太多。若真要被宇文成所厭棄處罰,整個家族可就真沒有出頭之日了。
蘇嫺妃本是個精明人,雖然蘇家不會派人來說,你已經成了棄子了,萬不能攀咬家族,最好一個人承擔了責任。但是姓薛的沒回來,齊王去找了宇文成,這樣的消息她還是知道的。就算深宮消息傳遞不便,但是她既然也盯着這件事關重大的事,自然也會想盡辦法來獲取消息。
所以比別人慢了一點,她在當天半夜也知道了基本全部情況,當時就驚的愣了,她哪裡想到會有那麼多衍生出來的後果?不過是一個過氣的沒什麼背景的小郡主而已,還是宇文成親自下令查的,先朝臨川王之亂時候死了那麼多王侯貴族,不也一樣嘛。
其實她對宇文成的性格把握的真的挺準,如果沒有齊王出面,沒有殷素素衝關,宇文成既然已經心存懷疑,聽了林鈺畏罪自殺後,反而會認定她真的有罪,絕對不會再細細追查她的死因。
可是多數時候,人算不如天算,或者說人力終究有盡時,誰能保證一直算無遺策?殷素素那也的妖孽因報仇後放鬆了一下,還接連輸了兩把呢。若有人真能永遠勝利,那也只能說老天特別的眷顧他。
這樣危險的賭博,本來就是贏了收穫豐厚,輸了就會賠掉一切,包括生命。蘇嫺妃其實不怕死,但是她擔心她的兒子。
宇文成那種情況,是絕對不會允許別人去碰觸他的權柄的,蘇嫺妃心裡明白,如果事情一旦被拆穿,自己是死定了。唯一的可能是蘇家,蘇家想法子瞞住這件事,或者推到別人身上,自己還有一條活路。
但是以蘇家的那德行,絕對不會這麼做,說不準還會主動去推到自己身上。不過如果那羣蠢貨真的那麼做了,那就等着死吧,宇文成脾氣確實暴躁,可不是個蠢貨,蘇家真敢這麼做的話,他回頭還是會收拾他們的。
他們死了不算什麼,她和蘇家畢竟是相互利用的關係,說不上有什麼感情,可是她的兒子,她還真是不放心啊。
“四皇子呢?”她想到自己的孩子,有些想落淚,但是很快又忍住了,叫來貼身宮女來問
。
“這個時候,皇子已經睡下了啊。”竹語嘆了口氣,看看蘇嫺妃,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作爲蘇嫺妃的心腹,她知道事態到了多糟糕的情況。雖然當時她並不是很同意那麼冒險的行爲。可是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本是同一條船上的人,她卻也不能不同舟共濟。
“陪我去看看他吧,我還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這個機會呢。”蘇嫺妃穿着華美的錦裘,黯淡燭光下,這件銀紅色的衣服也隱隱的在發光,和她臉上的黯淡形成了相應的對比。
這樣的一個提議,竹語難道能拒絕?她陪着蘇嫺妃到了四皇子的寢宮,看着蘇嫺妃落了淚,一遍一遍的撫摸着兒子的面龐,也不忍的紅了眼眶。
“娘娘,未必到了那麼糟糕的地步,那件事,究竟是很嚴密的。”一出來,竹語安慰她道。
“不用說這樣的話,就算有那沖天的運氣,咱們也不得不未雨綢繆。”蘇嫺妃倒是挺平靜,“這件事上,我是難以逃開的,但是四皇子畢竟是皇上的親兒子,估計是不會有性命之憂,我會極力撇清你,然後以後四皇子就靠你照顧了,希望你看在我們這麼多年的情誼上,別辜負了我的心。”
“娘娘……”竹語哭了起來。
“別哭了,現在你就走。”蘇嫺妃長嘆了一口氣,“其實,如果不是來不及,我更想把幾個孩子送出宮,且不說宇文成和那位誰輸誰贏,我要是被處死,幾個孩子在宮裡,也未必有在外面過的好。”
“不會的,皇上素來都很喜歡我們皇子,而且或許皇上會看在四皇子的份上,既往不咎呢?”
“他最恨別人碰他的權力,我這次犯了他的忌諱。”蘇嫺妃看了一眼天上,依舊陰沉沉的,昨天說要下雪就沒有下雪,也不知道明日會不會下雪。
“我現在就安排人,竹語,以後幾個孩子,你就多替我照看一下吧,萬萬別讓他們走上歪路。”
“奴婢曉得。”竹語也知道這不是寒暄的時候,跪下砰砰磕了三個頭,然後按照蘇嫺妃的吩咐做起來了。
好在竹語雖然是她的貼身親信,但是平日公共場合上,她卻算不上最親近的,安排起來難度不算很大。安排好了竹語的事情,蘇嫺妃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卻也不願意束手就擒,又做了一夜的安排,竟是一夜未睡。
第二天,宇文成果然查到了蘇家身上,然後蘇家非常利落的把這件事推到了蘇嫺妃身上。宇文成的震怒可以想象,但是他同樣也不相信蘇家和這件事沒有什麼關聯,而且他還聯想到了長孫氏和其子的死。
此時,蘇嫺妃卻傳了消息給薛詠詩,這件事薛詠詩也是有攙和的,那個禽獸不如的薛大人就是薛詠詩的族叔。如果蘇嫺妃她逃不過,薛詠詩難道能脫開身?
然而薛詠詩卻在看了信後,輕輕一笑,便將那封短信付之一炬,似乎完全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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