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素素最近過的很懶散,爲了復仇,足足繃緊了十年,日夜難安,一朝能夠鬆一口氣,確實是放鬆了。即使經歷了毀容,也不能妨礙她最近的好心情,但是眼下的局勢尚算緊張,她也不可能對外界一無所知,只是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有些消息的獲取就不像以前那麼順暢了。
嚴格說來,她的人獲得消息的時間也不算太晚,可是比起蘇氏直接在源頭上卡住還是慢了一點,所以來不及提前告知林鈺那邊,殷素素那邊,此時在城郊的紅楓山莊修養,那地方比瀾苑還要遠不少,也就慢了。
不過送信的人也不是沒長心眼,同時送了消息去了齊王府,雖然他們也不敢肯定齊王會不會袖手旁觀,但是死馬權當活馬醫,試試總沒有什麼壞處。
齊王果然還是很猶豫,他對林鈺觀感極好,相處下來也有些感情,但是要說有多深的感情未免太假了。再說義女畢竟不是親生女兒,說難聽點,就算是親生女兒,在這種情況下他也不可能不慎重考慮。
但是總還有人不會猶豫的,齊王雖然下意識的沒有把這件事通知青青,但是不代表着殷素素那邊的人不會想法子通知青青。說實話,這並不是很困難的事情。
所以,當青青哭着來求齊王的時候,看着淚流滿面的女兒,再想想林鈺素來待他尊敬非常,齊王原本猶豫的心,徹底軟了下來,“我可以進宮去求皇上,問問清楚是什麼情況。你叫人帶着我的令牌,過去看看情況,能攔一下就攔一下。”
齊王的幫助也是有底線的,不可能太過分,並現在當政的可不是他哥哥,他和三皇子的關係也十分一般,要是不小心把自己也拉下水。就難辦了。青青也心知這點,能有這個結果她已經算是滿意了,便催促齊王趕緊進宮。
齊王也擔心拖的久了,來不及,衣服都來不及換,立刻飛馬進宮。令牌原本交由他長子拿着趕過去,看能不能借着齊王府的名頭拖一拖。可是青青萬沒先想到,當齊王進宮後,他大哥卻猶豫了,不願意去。
“妹妹。你不知道這裡面的忌諱。明旨已經下了。我們再去攔着,豈不是抗旨,要不還是等父王回來,再……”
他話還沒說完。青青已經臉氣得通紅,劈手從他大哥手中奪過令牌,“你不想去就不去,我自己過去!”‘
扔下這麼一句話,青青就衝了出去,一路跑着上了馬,召集了人手,自己額外還下了重賞,帶着人飛奔而去
。也幸虧她這兩年練了馬術。馬術還不錯,不然以那個速度,只怕是還沒趕過去,人都要摔下來了。
青青他三哥看了一眼青青的背影,跺了跺腳。“大哥,你這事可不太妥當,就算不看在青青的面子上,鈺丫頭也是我們的妹子。”
“你別耍嘴上功夫,你既然那麼好,自己怎麼不去?”老大冷笑了兩聲。“不都和我一樣,不想惹麻煩上身嘛。”
“你怎麼以爲我不會去!”青青三哥看着他大哥,諷刺的道,“你不要以爲,人人都像你一樣會下軟蛋!”
看着大哥不願意去,青青他三哥還真是主動請纓的,只是青青更心急,動作快,抓了令牌就跑了,倒把他們都扔下了。此時嘲笑了他大哥兩句後,青青三哥也不在這裡磨蹭了,上了馬跑了。
只是他自恃馬術比青青高不少,沒想到卻一直沒追到人。等他到了林鈺住的永安坊,纔看到青青一騎絕塵,衝在前面揮舞着鞭子,趕開周圍擋着路的人。
“這次,不管小玉妹妹有沒有事,青青這次估計都有麻煩了。”那可是統共一萬人的羽林衛耶,又不是平常百姓,就算是街上,要是對百姓甩鞭子,免不了都要被參一把,申飭罰錢的。
“欣和,別那麼莽撞!”青青三哥,一邊心裡嘆氣,一邊趕上去稍微阻攔了一下青青。
“放開我!”
青青一鞭子揮了過去,但是她三哥更吃驚的青青的眼睛和神情,發紅的眼睛,變形了的清秀面龐,顯而易見已經急得接近癲狂了。
“別急,越急越亂,於事無補。”
怎麼可能不急啊,青青來的早一點,已經從校尉的口中知道了他們此行的目的,而且他們已經來了好有一會兒了,這個後果,青青都不敢想!
此時,城門處,殷素素一騎絕塵,她身後是數百的騎兵,這樣大的動靜,守門的將士不可能一點都不察覺,自然想要去攔住她,卻被她一鞭子抽開。
“你們這是做什麼!要翻了天嗎!”守門的校尉叫囂着,又被殷素素一鞭子抽開,她有武功在身,可比青青的力道強多了,也幸虧着校尉是穿着軟鎧甲,才只是就地打了個滾,沒受多重的傷!
“闖門,還帶了這麼多人,按律條可是謀反的大罪,你們這些人還不停下來的話,我看你是死定了。”殷素素已經衝了過去,校尉也不敢再阻攔,只是在後面叫道,然後嘴裡還不乾不淨的。
“真尼瑪煩!”從他身邊奔策而過的騎士又順手給了他一鞭子。
“翻了天了,翻了天了,等皇上派大軍來,你們死定了。”
“去告訴宇文成,她要死了,這天我殷素素還就翻定了!”殷素素毫不爲所動,隔着老遠冷冷的丟下一句話在風中。
此時的青青卻沒有這麼霸氣,此時元江庭正親眼見了林鈺服下了毒酒斷了氣,沉重愧疚,情緒複雜痛苦,心裡更是堵得難受,對他這樣的漢子,親眼目睹這樣的事情卻沒有做什麼,可比自己受難受多了
。
因此他便叫人盯着那個薛大人別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自己出來透氣,正好碰見了瘋了一樣衝進來的青青和她身後跟着的齊王府侍衛親兵。
“元江庭?!怎麼是你?”青青三哥和元江庭年紀相仿,彼此都是權貴子弟,世家公子,自然是認識的。只是此刻,他也顧不上寒暄,急急對元江庭問道,“現在是什麼情況了?我妹妹簡慧郡主。她,怎麼樣了?如果沒有……還望稍微拖一拖。”
他就看着元江庭原本低沉的神色一下子黯淡了下來,好像是從黃昏一下子跳到了漆黑的子夜。“對不起,我已經盡力了,可是我們來了已經一個時辰多了,大概半刻鐘之間……”
青青他三哥不能否認他之前的心情並算不上多沉重,男女有別,相處的時間不算多。而且畢竟不是親妹妹,還有青青這個親妹妹在,他和林鈺就說不上有多深的感情。當然。相處的並不壞。林鈺這個人做人。不說滴水不漏,總體來說還是平和大方,笑意溫柔,因此算得上是還不錯的朋友。
因此。他剛剛出來的時候雖然訓斥了自己大哥涼薄,卻也真的沒有太急切的心情,如果足夠急切的話,怎麼還有心情和他大哥吵上兩句?可是在此時此刻,聽到元江庭說對不起的時候,他的心真是一下子硬生生沉了下去,還是那種被硬拽着扯下去的,撕裂般的疼。
那麼好的姑娘,爲什麼?只是晚了那麼一會兒嗎?他一時震驚失神。手中的鞭子掉了不說,竟差點從馬上掉了下去。要不是坐騎和他心靈相通,感覺到他好像不太對勁,長長的嘶叫了一聲,他還真是沒法子回神。
“你對我說對不起!我好好的妹妹。你對我說對不起!”
元江庭看到齊王府老三的眼睛已經紅了,神態也不太對,心中暗中吃驚簡慧郡主的義兄對她的感情,卻也真的沒法子解釋什麼,他自己都難受的很,完全不想說話。
不過,眼下情況最糟糕的並不是青青三哥,還是青青的,她聽到這個話,臉先是一下刷白,真的像死人一樣的那種白,她晃了晃同樣差點從馬上摔了下來。但是和她哥哥不一樣,她好像就回過神來,緊緊咬着脣,反而以更快的速度衝了進去。
她不相信!小鈺就算不是足智多謀,也絕不是這樣的,會輕易死去的人!她們那麼艱難的時光都走過來了,她的性命是自己從死神手裡奪回來的,那麼多個雪夜裡,她們兩個曾經一起勾畫過未來的幸福生活的場景,憑什麼,她怎麼可以丟下自己一個人。
她瘋一樣的跑了進去,頭髮散亂,玉釵金簪墜落於地,裙襬撕毀,卻毫無察覺。
可是她看到了什麼,正堂裡,那個曾經不止一次對她描述過未來的姑娘,那個平常總是溫柔的笑着,不管怎麼樣都很鎮定自若的姑娘,此時卻盛裝華服靠在椅子上,毫無動靜,如此的安靜,如此的安靜,就像是死了一樣的安靜。
看着那堪稱幽豔華麗的死亡場景,青青卻不知道她該說什麼該做什麼,在那一刻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自己是誰,隨着一口血的噴出來,更是因爲屋裡那個人的動作,她才清醒過來。
“你在做什麼!”那個猥瑣的小眼睛男人竟然想要去解林鈺的衣釦
!他在做什麼!他想做什麼!
青青甚至沒有思考衝了過去,毫無形象的和那個人廝打了起來,以她弱女子的身體素質,竟和一個壯年男子不想上下,甚至還略佔上風。
瘋狂之下的人,打架是沒什麼理智的,青青紅着眼睛甚至從他胳膊上撕下了一塊皮肉,好在此時宅子裡外羽林衛多得是,很快有人聽到了動靜,衝進來的時候,看到那個討人厭的薛大人被打翻在地,站在地上猛踩猛踢的欣和郡主瘋子一樣不說,嘴上甚至還帶了血跡,如此鮮豔的,殷紅的,令人驚恐的血跡。
先進來的兩個羽林衛,按理說都是精銳士兵中精銳了,也被她眼中兇狠的光和她此時瘋狂的形象驚的退了兩步。好在很快就有更多的人涌了進來,兩個人才稍微膽氣壯了一點。
“欣和郡主,你……”
“怪我嗎?”青青哈哈大笑起來,笑容帶着脣邊的血跡一起蔓延開來,和紅色的眼睛搭配着,看着像是地獄來的魔女,也像是暗夜裡瘋狂的巫女,“他活該,他應該死!竟然敢,竟然敢意圖不軌!竟然趁着小玉睡着的時候,意圖不軌!”
不過她雖然說得不太清楚,羽林衛中也有不少人猜出了是什麼真實情況,一下子譁然了起來!竟然意圖猥褻屍體,這麼說那個姓薛的,還真是該死!
簡慧郡主是如此美麗,即使在死後,姿態也如此美麗高貴,好像是誤落入凡間的仙子。而且她的名聲如此好,幾乎沒有人沒聽過她的名聲,美麗善良的年輕郡主,悽美悲涼的結局,這本就是讓人心裡難受,即使是再硬的漢子都難免有些心生悱惻惋惜。
更何況作爲京城禁軍的羽林衛,其實不少人是見過林鈺的,即使只是驚鴻一瞥,那種溫柔美麗的姿態和此時的悽豔對照着,更讓人心裡難受。更有甚者,林鈺捐錢捐糧的時候,其實也惠及了他們的家人親友,或者聽到親友提到過見過林鈺的善舉,因此心中更有一份感激。
因此,這樣悽豔悲涼的景色,大部分人不忍猝視,更何況在宅子裡轉轉,或許也能有些意外的發現灰色收入什麼的。負責看守的人便有些溜號了,只留了四個人在不遠處看着,大家也是聽說那個薛大人名聲不太好,卻也沒太防備他,誰能想到他竟然會偷偷溜到這裡來,竟然對簡慧郡主的屍身欲行不軌之事!
這些羽林衛此時看着滾着的猥褻犯,眼神也都不善了,要不乾脆殺了吧!他們心裡殺意都如此深重,如果正好被欣和郡主碰上,難怪她要發瘋了,好在看着此刻欣和郡主的樣子,雖然瘋癲了,人還算清醒,不然還真是件麻煩事。
此時元江庭追着青青三哥,兩個人一前一後從不遠處過來,正好聽到了一片譁然的聲音!心知不好,忙急急忙忙的擠到前面,就看到青青在拼命踩着那個宮裡派來的薛大人,神情一時陰狠一時悲慟,竟是複雜的難以形容。
“怎麼了?”
青青完全無視了他,而是高聲對着衆人道,“這樣的人,難道不該殺嗎!作爲羽林衛,難道能容忍這樣的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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