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夫人心知肚明,鎮遠侯陸家能有如今的光景,和上一代老鎮遠侯的謹小慎微分不開的,雖然因爲是三皇子母族的原因,免不了要站隊,但是總體大方向上還是跟着皇帝走的。而且鎮遠侯府風評一向都很好,無論是老侯爺夫婦,還是殷素素和之前的陸平之,在外面的名聲都極好。
可是因爲這個女人,現在鎮遠侯府不僅在上層貴族中顏面掃地,就在平民百姓中也是個笑話。如今還把自己給小玉的人給推下樓,惹上的上了朝堂,林老夫人想到這裡,臉上神色更不善了。要不是兒子實在喜歡,殷夫人又無子嗣,加上張家所代表的財勢,她非休了這個女人不行。一個女人善妒不算什麼,蠢也不算什麼,可是一個侯爺夫人蠢就是讓人難以接受的了。
“我實在不是想跟你說什麼了,去佛堂跪着吧,沒我的命令不許起來。”林老夫人畢竟還是顧忌兒子的,“至於這管家的權力,你暫時也不要想了,先跟着我學學吧。”
“母親,你怎麼可以這樣!”張婉兒自小就是被父母捧在手心的寶貝,尤其她對父母說自己仙人託夢得了那個玻璃方子後,更是誰都沒碰過她一指甲,除了林鈺當是模模糊糊給的她一下之外。“我承認我是做錯了,可我也是不小心啊,而且那個丫環不是也沒死嘛,您怎麼可以連家都不讓我管了。”
林老夫人看着她的臉,實在是厭煩極了,擺擺手。“你先去佛堂跪着吧,我看你的性子還是要磨磨纔是。”
“母親,可是那個丫頭先頂撞我的,她還罵我。”張婉兒猶自不平。她也覺得她確實是委屈的,她本來只是想推開那個丫頭,哪裡知道她不小心跌下去。再說了。也不就是個丫頭嘛,古代權貴殺上個把人似乎也不算什麼吧,那丫頭又沒死。
林老夫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對身邊的幾個媳婦嬤嬤開了口,“少夫人要是不想去佛堂,那就你們幾個扶着去吧。”
張婉兒看了看林老夫人旁邊幾個神色嚴肅的健壯嬤嬤,心下一權衡。她雖然有時候控制不住脾氣,但總體上來說還算是很識時務的。低着頭,掩飾了一臉不忿,也不用人扶起來,自己站起來跟着老夫人身邊的嬤嬤走到佛堂去了。對於林老夫人對自己的責罰。她心中自然是恨恨的,來日方長,她可是看了無數宅鬥文的人,本來看着是陸大哥母親的份上,她並不想用什麼手段,沒想到這老妖婆就是看自己不順眼。
畢竟是在大宅院裡生活了四五十年的人,林老夫人一邊按着太陽穴,一邊煩惱的對身邊貼身嬤嬤說,“我是不是做錯了?本來想着她雖然有點不太規矩。可是畢竟也是大家的嫡出小姐,張家也有錢,想要攀上我們得到穩固的地位,而如今這個形勢,三皇子也確實需要強有力的支持。既然進了門,就是我們陸家的媳婦了。我難道不望着她好?惹出事來,陸家不好看,難道她們張家就好看了?可她還是一副不領情的樣子。”
“少夫人年紀小呢。”身邊老嬤嬤還能怎麼說,事已至此,木已成舟,只能勸慰而已,“等年紀大了些,就曉事了。”
不過林老夫人還沒安生多久,辦完公務回來得到消息的鎮遠侯陸平之就衝了進來,“母親,您爲什麼發作婉兒?那件事她雖然也有錯,可是她也不是故意的啊。”
林老夫人原本怒氣已經消了不少,可是一看見自己兒子給那臭丫頭出頭,怒火又旺旺的燒了起來,“怎麼,心疼了?你父親當年如何的謹小慎微,如何行事你不記得了?我們鎮遠侯府眼下都成了笑話了,你就這麼喜歡一出出的惹事,讓滿京城的議論紛紛?還是沒好話的嘲諷!”
“兒子不敢。”林老夫人素來走的是溫柔可親路線,很少發火。看着母親氣的漲紅了臉皮,陸平之也有些驚到了,連忙跪下。
“我看你膽子大的很呢,你也給我去外面祠堂跪着去。”林老夫人拍了桌子,“別以爲你襲了爵我就不能罰你了,你給我好好回想你父親的教導,你肩膀上可是整整一大家子人!”
雖然都是嚴厲的斥責,陸平之的態度倒是比張婉兒好多了,乖乖的去祠堂跪着去了。
林鈺自然不會知道鎮遠侯府發生的事情,此時的她正在忙着去瀾苑暫時住的事情。馬車畢竟震動比較大,她往上面鋪了一層又一層的厚褥子,然後才指揮着人把青青擡上去。
瀾苑離這裡的確是挺近的,大概也就二十來分鐘的路程,不過進了瀾苑還有那麼十幾二十分鐘的路程。青青和林鈺被殷素素安排在離她住的竹馨樓不遠處的一座小院裡,三面紅梅,一面臨湖,景色自然很好的。除了二層小樓,四周還有廂房,院子裡還有個小廚房,此時屋內的地爐已經燒得暖融融的,一進去那種從屋外帶進來的涼意就好像積雪一樣融化了。林筠則就沒那麼好的待遇了,他畢竟是男客,被安排在客房裡,雖然供暖也是好的,景色就沒那麼宜人了。
也是林鈺她們的運氣好,搬進來沒多久,到了傍晚就下起雪來。殷素素事情畢竟是比較多,好像有什麼事情急急地去處理,連飯都沒陪着她們吃。青青吃了藥又沉沉睡去,林鈺草草吃了飯,叫人泡了茶,坐在桌邊,開始望着外面飛舞的雪花發呆。
嚴格來說,發呆也不正確,她確實在想事情,今天搬到瀾苑小住時候,她竟然意外的在那座青樓看見了一位熟人。她之前被從侯府趕出去,曾經到過一戶人家暫時避雨。不過那戶人家是張家老爺的外室,然後引出了上門捉姦的張婉兒。雙方大鬧了一場。林鈺淋雨受了風寒,還是那戶人家的主人紅鸞夫人幫忙找到醫館的。、
而林鈺這次意外從內院的一處迴廊處看到了好像是紅鸞的人,雖然離得遠,但是林鈺還是相信自己的眼力的。畢竟欠了人家恩情,林鈺上趕幾步想要去道謝,順便問問有沒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地方。沒想到對方掃了一眼,好像是有意避開自己了,林鈺心下對此確實有點不解。她和張婉兒鬧的那場早就在明面上了,那麼紅鸞也沒有避開自己的必要了,爲什麼還特意躲起來?
可惜資料不足,林鈺推斷了半天也沒有個能說服自己的結論,也就放棄了,專心的發起呆來。倒也不是完全發呆,林鈺期間抽空回憶了一下玻璃的做法,寫了幾個公式記錄了下,然後又轉換成古代的文字,又回想了幾樣可能在古代能做出來的材料,這個就只是公式和流程圖了。
雪中紅梅自然是美的,殷素素有錢,沿路都點了燈,也不昏暗。林鈺看青青睡熟了,自己卻怎麼都睡不着,索性起來逛逛。牆角大花瓶裡有傘,珍珠取了兩把傘遞給林鈺一把,也沒說什麼勸阻的話。她和林鈺處了不短的時間,也是瞭解這位的性格了。脾氣很好,幾乎不會生氣,不過一旦打定了主意,也不會輕易改變。
這個時候的林子是安靜的,只有積雪從枝頭落到雪地上的簌簌的聲音,空氣也是沁涼,讓人頭腦都分外的清醒。畢竟是夜裡,林鈺也只是順着路,慢慢走,這讓她覺得心裡寧靜,能平復自己因爲穿越到這莫名其妙的朝代的不安和煩躁。
“小姐,你看那兒是不是有人啊。”林鈺正出神,珍珠指着林子裡一處問道。
還真的有人,好像還是一男一女?林鈺定睛一看,頓時就心底有了數,她的視力不錯,這是重生後最讓她滿意的一件事了。其實兩人都在樹後,又暗,只是能模模糊糊看到兩個人影。林鈺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不過瀾苑下人衆多,也保不準有什麼小情侶跑出來幽會。而整個瀾苑正經的主子只有殷素素一個,而且眼下是位單身女士,如果是殷素素,林鈺就更不可能上去打擾了。
這樣的陰私事畢竟是知道的越少越好,林鈺拉了拉珍珠,低聲道,“趁着遠,繞開吧。”
珍珠也是在大家子裡當過下人的,自然知道這樣的禁忌,也沒什麼異議,跟着林鈺繞開了。不過十分不巧的是,林鈺回程路上又碰到了意想不到人,雖然離得遠,但是正好在燈下,看的也很清楚。
那是位衣衫華貴的貴公子,坐在四人擡着的無頂的軟轎上,身邊跟着幾個人,遠遠的看着雖然看不見面容,不過也可以分辨出絕不是林鈺認識的人,而且轎伕的速度很快,幾乎一眨眼就從林中閃現不見了。
“是我看錯了嗎?”珍珠揉了揉眼睛,“總覺得好像有人影似的。”
林鈺略眯了眯眼睛,才緩緩笑道,“自然是你看錯了,怎麼可能會有人。”
“說的也是,這都快三更了,小姐我們還是回去睡吧。”珍珠打了個哈欠,“我都困得眼前有虛影了。”
“也是,明日還要起來呢。”林鈺點點頭,繼續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