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側目看了榭函一眼,舞語仙心中不由疑惑,他說這話恐怕不是自己隨口而來,難道這裡面真的有晉王府的陰謀?
若真是如此,榭北行自然是離舞相越遠越好,省的被人抓到把柄。
“謝王爺送我過來,現在着急去看看舞相的情況,臣女告退。”
剛說完,米團兒從車上探出頭來,大聲喊道:“孃親,孃親,您可早點回來。見到外祖父替孩兒請個安。”
“知道了。”即便是面對晴暗不明的局勢,看見兒子,舞語仙還是忍不住一臉慈愛的笑意。
“乖乖回去,要聽紫玉姐姐的話,孃親忙完了,立刻去王府看你。”
米團兒見父王也陰沉着臉上了車,自知再強留也是無望,只能揮了揮小手,和舞語仙依依不捨得告別:“孃親再見,孃親早點來看我!”
一直看着兒子的小手消失在街角,舞語仙這才收回神思,面色一變,轉身對榭函說道:“世子請!”
舞相府。
舞語仙既陌生又熟悉的一個地方,闊別五年,彷彿什麼都沒有改變。
她走在石板路上,看着庭院裡的花花草草,不禁想起出嫁之時,由此一路走出,紅帕之下的自己,何等的欣喜,何等期待。
結果,僅僅三年光景,寒窗冷月便磨光了她所有的光彩。
到底是莫名搶了別人的人生,若是自己真的只做一個探聽消息的細作,不對安和王抱有任何感情,她與榭北行或許就這麼鬥智鬥勇的一輩子,倒也不好說。
算是懲罰嗎?
算是吧。
見她逐漸停了腳步,神色黯淡,榭函只以爲舞語仙是記掛舞相的情況,便輕聲安慰道:“舞姑娘儘管放心,舞相,不會有大礙的。”
他說後一句話的時候,顯然看了看左右,湊到近前極盡所能地壓低了聲音。
舞語仙擡眸,瞬間明白了一切,可她不便發作,只能故作輕鬆的笑了笑:“是嗎,那就借世子吉言了。”
見自己被肯定,榭函喜上眉梢,做了個請的動作,隨即又收回了手:“我這腦子,這裡是舞姑娘的家,是在下唐突了。姑娘快請進去吧,我父王已經在裡面和舞相說話了。”
舞語仙點點頭,只等着看這父子倆又在演什麼戲,等一下,只需藉機會好好看看舞相的傷口,便知道他遇到的“刺客”和榭北行與米團兒在京畿遇到的,是不是同一波人。
門外,宮裡的御醫來了不少,正三三兩兩在門口竊竊私語着。
榭函見到這個場面,有些意外,隨即又笑道:“舞相果然是國之棟樑,陛下像是把整個御醫院都給搬過來了。”
舞語仙卻隱約感覺不對勁,這些人臉上的神情,她再熟悉不過了,那分明就是無力與恐懼疊加出來的惶恐。
若是舞相真的沒事,他們現在應該都擠在他牀前討便宜纔對,現下一個個像是屋檐底下躲雨的母雞似的,縮着脖子擠在門口,定是有問題。
要弄明白髮生什麼,只要進去一看便知,舞語仙擡步便向前走去,一陣風似的衝過來,頓時引起了門前幾人的注意。
“這,這不是舞語仙嗎?”
“在宮裡折騰一番還不夠,舞相受傷居然還來湊熱鬧。”
“聽說,前幾日晉王小世子抱恙,也是她看診的,還將醫會的李會長擠走了,當真是個本事!”
“不過是個女大夫,這是想出名想瘋了!”
一羣太醫不去看病,卻對一個匆匆而來的醫者評頭論足,舞語仙也是無語了。
榭函聞言向前一步呵斥道:“你們幾個囉嗦什麼呢!舞姑娘是舞相的嫡長女,父親受傷女兒探望本就是人之常情,由得你們幾個在這嚼舌頭!”
有幾人一下記起此事,頓時慌了神色,趕緊道歉。
“是下官一時失察,口不擇言了,還請世子爺、舞姑娘見諒!”
怪只怪這個舞語仙與舞相之間的牽連漸淡,這次回京更是疏遠的連個普通親戚都不如,這幾個年輕小官哪裡知道其中根由。
但是也有不少人只是微微躬身,至於什麼嫡長女根本不放在眼中,態度依舊傲慢。
就在榭函要再次開口的時候,一個打扮嬌豔的女人從屋裡衝了出來,揮着手絹招呼門口的太醫們:“幾位大人快進來看看啊,我家老爺又嘔血了啊!”
舞語仙擡頭看去,只是一臉陌生,在她與這個家還有些許聯繫的時候,當家的還是宋姨娘,現下這個顯然比宋姨娘更年輕更潑辣。
相爺夫人呢,她如今豈不是日子更爲煎熬。
舞語仙想着,邁步向前,也準備進去,卻被門前的女人攔住。
“裡頭亂糟糟的,就不接受訪客來到了,還請這位姑娘回去告知你家主人,心意相府收下了,但是若要探望,還是改日再來!”
說着她轉身就往裡走,嘴裡很大聲地抱怨道:“也不知道是哪個府上的,這麼沒有眼力見兒,什麼時候了安排個大姑娘來,一進府就往老爺臥房裡頭鑽,我呸。”
見過指桑罵槐的,但是這種轉身就翻臉的,還是讓舞語仙震驚地忘了還嘴。
榭函上前道:“巧姨娘,你這麼說的話,本世子也該離開了!?”
轉回頭來的巧姨娘已經換了嘴臉,滿臉堆笑地拉着榭函就往裡走:“世子爺怎麼還與妾身計較起這些來了,您哪是客人啊,您是咱們府上的自己人啊,難道還要妾身全禮相迎不成!?那不生分了嗎?快進來快進來。”
榭函掙脫着,回眸看向舞語仙,卻見後者一臉不耐地問道:“看不看舞相我本也無所謂,舞夫人在哪,我要去拜見她一下。”
“你還沒完了是不是!”巧姨娘轉頭將舞語仙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我的話說的還不夠明白嗎,快滾,再不走我叫家丁來打你出去!”
“你試試看!”舞語仙橫了一眼準備開口的榭函,厲聲道。
本想替舞語仙表明身份,可是看到她的模樣,榭函知道自己此刻開口,恐怕會給自己惹來大麻煩,只能訕訕的站在一邊。
與此同時,他也很想看看這位久未歸家的大小姐,對陣這位潑辣姨娘的場面。
見舞語仙如此,巧姨娘徹底惱了,叉着腰就衝上前來,指着舞語仙就要開罵。
“賤蹄子,你是哪個府……嗚嗚……嗚……”
舞語仙晃了一下袖子,巧姨娘就只剩下喉音,整個人將在原地,動也不能動。
陽光下,她看着自己手臂上細細小小的一排銀針,頓時冷汗直冒,驚訝又憤怒的目光,頓時扎向了舞語仙。
“巧姨娘是嗎!?想知道我是哪個府的?沒出閣之前,我就是舞相府的大小姐,可從未聽過相府裡還有你這號人物!”
巧姨娘目光一驚,隨即將舞語仙上下打量了一番。
那個嫁到安和王府後來被休了的舞語仙!?
她,她不是早就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