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館內,蘇蘇抱着明修看着空蕩蕩的房間,感覺全身的血都涼了。
她先衝到香爐跟前,掀開爐蓋看了看,裡面的香已經熄了,但是安神的香氣還瀰漫在屋內,並未全然散去。
蘇蘇狠狠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想不明白足量安神香下,小姐怎麼還會醒過來!?
顯然,她是低估了母子連心的急切。
雖然不解到底發生了何事,但是隨着蘇蘇一屁股跌坐在圓凳上,一臉的欲哭無淚,明修似乎明白了大概。
“蘇蘇姐姐,你不會是帶着這個哥哥私自前來王府接我的吧!?”
一句話戳的蘇蘇吱吱嗚嗚起來:“雖然,但是,不是……其實……”
比起兩個人更加莫名的柳尚以爲自己終於瞭解了經過,右拳狠狠鑿進左掌:“原來是你這丫頭作妖!我就說,師父怎麼會半夜去王府偷世子,原來全是你自作主張!趁着現在事情尚未發作,趕緊把世子殿下送回去!”
說罷,他伸手便過來拖拽,蘇蘇則將明修死死護在懷裡:“你別添亂了,趕緊找小姐要緊!”
“師父自然要找,可這孩子必須送回去!”柳尚不依不饒,他雖然在巡防營以頂撞榭北行爲己任,可是在內心深處卻也明白,王爺並不會當真與他計較。若是這位大赫戰神發起威來,陛下也要懼其三分,更何況是他師父這個資深棄妃。
“你不知道情況,就別添亂了!”蘇蘇攬住明修,卻扯不過柳尚。
畢竟是軍伍出身,況且眼下柳尚也是急了眼,使出了全力。
“我去送,決不能連累師父!”
見講不通道理,蘇蘇一世情急,狠狠一口咬在柳尚胳膊上。
從沒見過這麼潑皮的女子,柳尚狠狠甩開她,捂着手臂驚叫道:“你是狗啊你!”
“你纔是狗,你全家都是狗!”蘇蘇罵着,嘴角感覺一陣腥氣。
明修回過頭來,看着流出鮮血的蘇蘇,趕緊從她懷裡掙脫出來:“蘇蘇姐姐,你受傷啦!”
柳尚莫名,他看了看自己的傷口,青中帶紫的一圈牙印,犬齒的位置尤其尖深,但是並未劃破皮膚。
尤其看着自己胳膊上那四個彷彿入骨的深坑,柳尚一邊吃痛一邊腹誹,真不知道誰纔是狗。可同時也忍不住好奇:自己並未受傷,這丫頭嘴裡的血從哪裡來的?
緊接着,他看見了更爲驚悚的一幕,世子從蘇蘇懷裡滑落地上,之後熟練地奔到一個五斗櫥跟前,搬起一個小方凳站上去,拉開其中一層,摸出一個錦盒。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熟悉的彷彿自己家一樣。
“世子……”
柳尚徹底摸不着頭腦了,看這模樣,這小子可不像是第一次來師父房裡啊。
“蘇蘇姐姐,這是三七粉,我看看哪裡出血了?”明修制止了準備拒絕自己的蘇蘇,湊近她的嘴仔細看了看,“你看不到是哪裡出血,還是我來吧。”
“謝謝小少爺。”血量實在有點大,蘇蘇感覺嘴裡血腥氣越發嚴重,也只得由着明修動手,嘴裡含混不清地道了一聲謝。
被咬處又疼又癢,柳尚掐着自己的胳膊,一時分不清到底誰是受害者。
“姐姐方纔太用力,可能咬着舌頭了,傷口不算深,我給你敷一點藥粉先把血制住吧。”明修看着蘇蘇舌頭上清晰可見的傷口,一時間有些內疚,若不是方纔爲了護着自己,她怎麼也不會情急至此,將自己咬成這樣都沒有感覺。
果然,一經明修提醒,蘇蘇驟然感覺舌頭疼痛不已,她一邊呵着涼氣一邊張大了嘴讓明修處理。
可沒等明修動手,血和着口水已經蓄滿了下頜。蘇蘇實在熬不住了,她輕輕推了推明修,之後一彎腰往痰盂裡吐了一口鮮紅。
急匆匆趕回來的舞語仙,一開門正看見這個場面,頓時愣住了。
電光火石之間,她難免將榭函方纔的出現與柳尚聯繫在一起。
畢竟,之前這個傻弟弟對榭函一直是言聽計從,甚至面對欺君之罪都毫不不畏縮。
“你幹什麼!?”舞語仙一個箭步竄進屋內,動手便封了柳尚的幾個大穴,後者一陣凝氣,瞬間便覺得周身無力。
柳尚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彷彿天降的幾根明晃晃的銀針,又看了看胳膊上已經腫起來的傷處,一屁股坐在地上又是氣惱又是氣虛。
“小姐,其實……”蘇蘇一說話,嘴裡疼痛刺激之下,唾液混着血水,逼得她又吐了一口。
見蘇蘇哇哇吐血,舞語仙瞬間有些慌神,她伸手搭上蘇蘇的脈搏,示意她別再說話了。
“對不起,小姐……”蘇蘇趕緊解釋,“其實……”
“別說話!也不全是你的錯。”若是中了柳尚和榭函的毒計,蘇蘇這從百會穴直通涌泉穴的性子,能把明修帶回來已經不易。
端着三七粉,明修有些緊張地盯着母親,畢竟頻頻吐血在他看來,也是相當恐怖的場景了。
雖然覺得蘇蘇只是咬傷了舌頭,可他也不敢吱聲,只是靜靜悄悄地站着,彷彿是自己犯了什麼大錯一般。
脈象無礙,舞語仙看了看嘴角鮮血直流的蘇蘇,惡狠狠轉頭瞪着柳尚:“你到底幹了什麼!?”
柳尚無辜地舉起胳膊:“我幹了什麼!?分明是她咬了我!”
看了看柳尚的胳膊,蘇蘇四顆犬齒每一顆都像竹筍一般,留下的印記一眼便能認出。
舞語仙愣了一下,被蘇蘇吐血場面激起的熱血稍稍退了退。
“她咬你?所以你打了她?”雖然脈象無礙,但是舞語仙的思路依舊停留在蘇蘇受了內傷上,柳尚與榭函同時出現,還是讓她不得不提防幾分。
見孃親冷靜了一些,明修舉起三七粉輕聲回道:“蘇蘇姐姐咬他的時候,不留神咬破了舌頭,孩兒正準備敷些三七粉止血。”
咬着舌頭了……
梗住了半晌,舞語仙這才緩緩看向地上的柳尚,一時之間不知如何面對。
明修見狀不得不又問了一句:“蘇蘇姐姐不要緊嗎?”
“她能有什麼要緊,氣力大的要命,我的胳膊纔要緊吧!?”柳尚看着紅腫出一圈的傷處,略帶委屈道,“師父您還說教我功夫,徒弟本想程門立雪,尊師重道一番,早早到門口等着,卻被這個姑娘拖走去王府謀大逆之事。如今師父不問青紅皁白,便……”
懶得聽他囉嗦,舞語仙揮手撤了柳尚身上的銀針,後者只覺一陣充盈,翻身便跳了起來。
“便如何?”舞語仙垮下臉問道。
懲戒已除,柳尚自然不會繼續責怪舞語仙,趕緊換了一張笑臉低聲問道:“不過……師父,您把安和王世子偷出來,是想做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