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夫人說完這話,舞語仙立刻抓住:“是藥有問題,夫人這話說的確實。”
李大夫一臉傻了眼的神情,看着柳夫人眼珠子都不會動了。
柳絮兒卻依舊瘋瘋癲癲,拉着自己孃親癡笑道:“孃親真是英明,這個藥確實有問題,李大夫都說了,這副藥下去,別說是個老婆子了,就算是精壯青年,也熬不過三個月,定會胡言亂語,癡傻而死。哈哈哈哈,孃親,你說女兒厲不厲害?你這次是不是對女兒滿意了?您怎麼不笑,您快誇一誇我啊!”
看着女兒近乎瘋狂的模樣,柳夫人頓時怔住,隨即猛然間揚起手,狠狠在女兒臉上打了一記耳光:“你可是要做王妃的人啊,怎的這點容人之量都沒有!?張嬤嬤是柳家的老嬤嬤了,如今又是王府的座上賓,你怎能下如此毒手!?幸好嬤嬤無恙,不然我和你爹爹如何向王爺交代,如何對的柳家世代忠烈的祖輩!?”
這番話配合着痛心疾首的神情,別說其他人,舞語仙第一個呆愣原地。
與這位柳夫人也算是瞭解,之前家中宅鬥摸狗腌臢小事裡有她,使絆子捻酸刻薄是她,可這義憤填膺的正義之詞,絕不是柳夫人的臺詞。
就好像戲臺上的白臉拿錯了大青衣的臺本子,讓人渾身上下的彆扭。
柳絮兒捂着腮幫子,盯着柳夫人,隨後又看了看周圍,彷彿清醒了幾分。
李厚實看着母女二人心中憤恨,當初明明是柳家出的餿主意,他不過是爲了掙點銀子,才搭了把手而已。
如今她們倆一個紅臉一個白臉的唱,這不等於將自己坑進去了嗎?
他慌忙看了看親哥哥,李厚生一臉凝重目光卻像是怕被他沾髒了似的,碰都不願意碰自己弟弟一下。
說他蠢貨都已經不知道多少次了,今天若不是有機會能搬倒舞語仙,李厚生絕不會來蹚弟弟這灘渾水。
結果目的沒達到不說,自己也深陷其中難以自拔。
柳家奸損,不堪爲謀。
這八個字,在許久之前,見李厚實初與柳家過往密切之時,李厚生就曾今規勸過。
後來覺得,弟弟也是爲了生計,不過是替柳家出頭治病,應該惹不了什麼麻煩。
如今想來,這小子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眼裡只有那幾個銅板。
“夫人,您,您當時也說……”李厚實呆不住了,他看着之前提起張嬤嬤便是牙根癢癢的柳夫人開口道。
“你住口!李厚實我看你是醫會會長的親弟弟,這才放心讓你做我柳府大夫。你既然追隨小姐,怎的她有這種乖張念頭也不規勸,一味縱容還配置毒藥!?”柳夫人柳眉倒立,指着李厚實就開始叫罵。
正愁沒人背鍋,這傢伙還想在衆人面前揭短,柳夫人焉能放過。
薛管家眉頭一皺,先發令道:“來人,先將李厚實拿下,送到私牢看押。其餘事情……”
他看了看柳氏母女,微微停頓,最後還是嘆息着說道:“其餘事情等王爺回府之後,再做定奪。”
“是!”府兵一擁而上,扣住李厚實雙臂就要將他拖下去。
“疼,疼!”李厚實哀嚎着,一邊看向李厚生,“哥,哥!救救我,你快救救我!”
別過頭去恨不能從未認識過他,李厚生拱了拱手道:“李厚實所爲若當真屬實,本會長也會秉公處置。”
之前一口一個舍弟,到此時變成連名帶姓的稱呼了。
舞語仙不由感慨,這個李會長能穩居京都民間醫者第一把交椅,這也是有些過人之處的。
絕情狠辣,當算首位。
只可惜她並沒有實證在手,藥渣裡也並未發現坐實的毒物,能到這個結果,已經是老天爺給面子了。
看了看張嬤嬤,舞語仙微微搖了搖頭。
後者領會點頭,很是感激的笑了笑。
事情過去一段時間了,張嬤嬤自己都已經放下,說是不生氣自然不可能,可她雖然已經是自由身,但是人微言輕又能怎樣。
這位舞姑娘卻從未放棄過替她討回公道,單憑這一點,已經足夠張嬤嬤感動的了。
“哥!哥!你不能不管我呀,哥!”隨着李厚實聲嘶力竭的吼叫,木木呆呆的柳絮兒像是突然醒過神來。
看着府兵殺神一般就要帶走他,一股恐懼襲來。
尚未徹底清醒的柳絮兒突然拔腿就跑,慌不擇路之間,碰倒了房內不少東西。
眼看着火力已經轉移,柳夫人剛剛緩了口氣。
接下來只需要給女兒找個年少無知的藉口,再將藥裡的毒性一概撇清,全是李厚實所爲。仗着她的哭功,總能將此事遮蓋過去七八分。
到時候勻出手來,再收拾舞語仙這丫頭。
就在柳夫人瞪着舞語仙,暗自興嘆此次實在有些輕敵了,沒想到這丫頭當真奸猾。
可就是她這一個沒留神,女兒突然發瘋一般,躥了出去。
“你去哪!?”柳夫人脊背一陣發涼,這丫頭莫不是瘋了,此時應該靜心悔過,怎的還能如此衝動。
柳絮兒哪裡管得了那麼多:“不,我不坐牢,我絕不坐牢!讓開,你們都讓開!”
“死丫頭,你給我站住!”柳夫人氣得跳腳。
此事說破大天去,也不過是毒害了一個下人。
就說女兒因爲傾慕王爺,想要製造見面機會,再哭上一哭也就過去了。
那張嬤嬤頭髮都不見得少了一根,王爺又能如何。
可是她這一跑,意義可就大不相同了,任憑她柳夫人巧舌如簧,也無法在王府重新撿起女兒的這張麪皮。
“不,我不坐牢,絕對不!”柳絮兒被府兵們嚇壞了,抓了李厚實,接下來豈不輪到自己。
剛剛押送李厚實到門口,府兵們見狀也不得不給柳絮兒讓路。
柳夫人見狀更是氣急:“攔住她攔住她,她酔瘋了怎的還由着她亂跑。”
只是此時,哪有人聽柳夫人吩咐。
咣噹一聲,院子中傳來一聲大喝:“柳絮兒你好大膽子,竟敢衝撞王爺!”
柳夫人追到門口,臉色也白了。
“王爺,您回來了……”
衆人又驚又喜,舞語仙感覺胸口大石終於落下,但卻沒有走到門前去看榭北行一眼。
回來就好,兒子總算不會被牽連。
柳絮兒擡起頭,看着滿臉慘白的安和王,突然哭了起來:“北行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喜歡你,從小就喜歡你。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清醒之時,柳絮兒從不敢這般喚榭北行的名字,但是從小聽見柳沛涵這般甜甜地叫着,她心裡也是羨慕不已。
一身疲憊,榭北行聽見這聲“北行哥哥”突然眉頭一抖,緩緩舉起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