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着七道門的勇敢精神,我蹲在那蟲子身邊研究了起來。與沙子接近的外殼上,有些細細的小白絨毛,看上去就像是雪在沙子粘在了一起。這種外形就是一種天然的保護色,證明着這東西就是在沙漠裡生存的物種。
我估算着它的體長應該在一米左右,像平時人們常用的大號保溫杯那麼粗。找來找去,我發現多頭都有圓形的嘴,嘴內長着成圈兒的牙齒,裡面一層,外面一層,一共兩圈兒看起來像是個絞肉機。像所有昆蟲一樣,這東西的神經比較獨立,雖然身子已經死了,可嘴還在動着,只是能量不足動得已經沒有那麼大幅度了而已。
“這是個什麼東西?”我伸腳踢了一下,感覺到它肉肉的,我也真搞不懂了。
剛剛的槍聲已經把所有人都嚇醒了。人羣之中,買買提的狀態最差。他兩手插在袖子裡,低頭一會兒一嘆氣,生氣別人注意不到他。當然我成功被他吸引了,想起他纔是嚮導,有問題當然找他了。我走了過去。
“買老哥,你知道這東西麼?”我問道。
買買提清了清嗓子,他高聲道:“這就是沙漠裡的惡魔。吞吃一切的沙蟲。本來只有我小時候才聽說過它的存在,沒想到現在真的出現了。老人們說,沙蟲出現,人不能出。意思就是,進到這裡見到這惡魔,我們就再也出不去了。我們都要死在這沙漠裡。這可真是死亡之路啊。”
他的聲調特別高,根本不像是說給我聽的,而是給在場所有人聽的。他在強調着,強調着我們的錯誤決定。但顯然他不知道我們的真正目的。紅桃四小跑着到了一人面前,我注意到那人的表情仍然十分淡定,就像他天生面癱不會做任何表情一樣。而我已經看到紅桃四第三次到他面前談話了,那人只打手語,看起來,他是個領導。
“大家不必害怕。我們帶的彈藥足夠多,什麼危險也難不倒我們的。張先生,你們去休息吧,我們將加派一人看守我們的休息區。我們一定確保你的朋友安全。”紅桃四道。
他的話裡有話,說得很帶感。他不說保護我的安全,因爲他知道我的能力在他之上。如果他沒有槍,我殺他只是分分鐘的事情。而他提到保護我的朋友,一是讓我安心,二是同時在威脅我,那是在說:“這裡是危險,是必死,但你沒得選擇,如果你走,你的朋友就只有死路一條。”
果然我往回走時,就看到又有一個撲克兵端着槍站在了朱珠和李大巴他們帳棚不遠的地方。守夜的人變成了三個。我也只能乖乖回帳棚,準備睡覺。我需要休息,我需要練功,我需要時刻保持着最佳狀態。因爲這裡的威脅,不止是沙蟲,我身邊的一羣狼纔是最可怕的。
“天變了,天變了啊。往年這個時候,晚上也沒有這麼冷的。”買買提又大聲感嘆着,搓着胳膊往回跑去。
轉眼間,一個晚上過去了。我練着氣功雖然沒有深睡,但入定狀態下,只兩小時就能把一天的勞累解除掉。當白天李大巴抱怨着全身難受時,我早恢復了最佳狀態。出門一看,已經有人烤好了食物,他們也在分發着水袋。
買買提走到駱駝身邊,拿着
一根棍子拾着它們的糞便,裝在了一個破口袋裡。那是用來生火的,駱駝的糞剛拉出來就是乾的,可見它們有多善於吸收水份。而也正因爲這樣,它們才能在沙漠裡稱王。
我們吃喝完畢,李大巴又拿着水袋跑到了一邊去邊喝邊尿。我們再次上交了水袋,大家一起披起了鬥蓬。行進在無邊的沙漠之中,熱力開始很快上升。沙子是比熱很小的東西,只要太陽一出來,很快就會被照得很熱。
我走在最前頭,一來讓這些黑人撲克兵放心,能看到我的行動。二來,最前頭是領頭的嚮導買買提和頭駝。我主要是沖人去的。走着路,聽着他的抱怨,我就能聽到不少有用的消息。而且這買買提雖然把命賣了,但他畢竟是人,是人就難免怕死。他也怕,他排解的方式就是不停地說,想讓人聽到害怕起來好回去。
“往年的冬天,沙漠沒有這麼熱的。白天也是可以忍受的。現在一切都變了,白天更熱,像是夏天,晚上更冷,比寒冬時還要冷。我們得罪了死亡沙漠的神,我們出不去了。”買買提嘟囔着,不時地抓抓駱駝的毛。
我擡頭看了一眼太陽,沙漠上的太陽顯得更小一些,但熱力卻十足。雖然我們都披着鬥蓬,但我總覺得李大巴還是被曬黑了,甚至黑得有些發灰。而這時就體現出了撲克兵的身體優勢,他們本來就黑得不能再黑了,所以不怕曬。
我從小在南山那四季分明的地方長大,冬天就下雪,夏天就找陰涼,春秋就打針(因爲不愛加減衣服,總被凍感冒),記憶中的地球就應該是那樣。當然在海邊,也有不同。但我卻沒感受到過這種可怕的天氣。
我本以爲沙漠就該一直熱得要命。但現在聽買買提一說,沙漠也是分四季的,現在這個季節,還不應該這麼熱。天氣的反常,與人也是息息相關的。尤其對於我來說,更有意義。七道門的記載之中,天有異相,必降偉人。其中提到了傳說中的濟公活佛轉世,毛爺爺出生之類的神話。
當然還有一種記載就是,天有異相,地必大亂。天爲陽地爲陰,陽氣上升陰氣下沉。陰陽調和,世間和諧。而陰在陽之內,不在陽之對。就是說,地不是天的對立面,而是時刻受着天的影響的。如果天氣變化無常,地上的植物生長就會有問題,地殼的變化也可能會有蝴蝶效應般的巨大影響。
我正思考着,又出狀況了。駱駝們開始揚着頭,變得極爲不安。這是受了什麼驚嚇所至。我養過狗,對動物的習性有一定的瞭解。我立即開始注意地面,猜想着是不是有沙蟲來襲了。畢竟那東西應該是肉食的,對駱駝有着一定的威脅。
撲克兵們也開始緊張起來,他們都端起了槍,開了保險立即圍成了一個陣形。這幫人的動作整齊劃一,各司其職,看起來訓練有素。我注意到他們的動作,心裡又多了一層負擔。想要對付他們,還真不容易呢。
等了一會兒,駱駝更煩燥了。但我卻沒看到任何動靜。只這時,買買提突然叫了起來:“不好!大家快到前面最大的沙丘下,快!沙暴來了!”
他這一叫,所有人都只愣了一秒鐘就開始狂奔起來。駱駝跟着人
,一起向沙丘後跑去。雖然我個人覺得這不太科學,但已經沒得選擇了。我跑到後排,拉住了朱珠的手,一把將她扔上了駱駝背。隨後我又拉起了李大巴和安東尼,給他們助着力。
跑着跑着,我就看到了遠處的一條白線,不等我看清,那白線已經變成了一片黃浪。風吹的速度變快了,沙暴來了!黃浪以濤天之勢向我們靠近,那感覺並不比在海上看到風暴時差多少。而且,在海上我們還有船,現在,我們只能跟着駱駝跑。直到這時我才發現在沙子上跑步是這麼的吃力,我的速度比平時慢了一半兒!
啪啪啪!沙子打臉,我們只能低下了頭,這時大斗蓬的優勢就顯出來了,現在要是穿的別的衣服,肯定就廢了。駱駝最快,帶着體格好的撲克兵們終於到了沙丘下。他們圍成了團,背對着沙暴的方向趴跪在了地上。
安東尼的體格是真不行,李大巴也是真胖得太多了。眼看沙暴已經到了近前,我一運內力兩臂發力大叫一聲“嘿!”
呼!兩人被我扔出了幾米遠,直接到了駱駝羣邊上。他們落地滾着,撞到了駱駝,這才爬了進去。我沒有了負擔,當然也極快地跑起來。風壓讓我的速度更慢了,當黃沙打在我身上如下雨一般時,我也終於到了隊伍邊,我已經來不及鑽進駱駝羣了,只在駱駝身邊一趴低下了頭。
我也不聽誰說過,沙暴如何如何危險,要如何在裡面求生。但當我真正面對時,我才知道這沙暴的危險遠不止是風沙這麼簡單。負重的駱駝跪好後,就是大石頭。人們被圍在中間,互相拉着,擠着這纔沒被吹飛。
而讓我難過的是,我不在那空間之中,我的周圍全是沙子,到了風力極強時,我運內力用腳勾住了駱駝身上的繩子,把重心降得極低。我的臉都貼在沙子上了。這樣一來,我不會被吹飛了。但問題又來了,這麼一來,我沒法呼吸了。
憋了好一會兒,我受不了了,我從包裡摸出了防風鏡,不往眼睛上戴放在了鼻子上,兩手一護,終於製造了一點兒沒有沙子的空間,我這才猛地吸了一口氣。可是沙暴之中,空氣似乎都變得稀薄了。我擔心起朱珠和李大巴他們來。不知道里面的情況是不是跟我一樣。如果這樣,就算我們不被風吹走,不被沙子埋死,也會窒息而亡的。
我連忙調整呼吸,將身體調進了入定狀態。這就是練氣功的一個好處,當入定之時,我的新陳代謝會降得極低,體力的消耗也會減到最小。這時,我就相當於冬眠了一樣。如果保持着這種狀態,想要渡過沙暴也不是不可能的。
終於有了渡過危機的辦法,我慢慢地戴好風鏡,準備閉眼了。可正這時,我卻看到了遠處頂風狂涌而來的一些物體。它們在動,它們頂着沙暴在向前進!那種蠕動的方式,那圓柱形的身體,我立即認出了它們,沙蟲。
正前方,無敵的沙蟲竟然在這麼強的沙暴之中向我們涌來。一大羣沙蟲因爲身體的流線形,使得風阻在它們身上並沒有太強的效果。而不知道它們是不是真的有智慧,但我卻知道我們點子很背。沙蟲不怕沙暴,我們在沙暴中卻不能動彈,這不是乾等着挨咬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