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書瑤乾笑兩聲,瞅着他一本正經的表情。
“爺,您開玩笑呢吧?雖然事實是這樣,但還不至於活不下去啊,再說了,我一界草民,死了也就罷了,您可是一國之君,坐擁天下,呼風喚雨的,能這樣活一輩子也挺不容易啊,你要白白放棄這個機會?下輩子可不一定能當皇帝了呢。”
手掌撫上她的臉,拇指輕輕摩挲着她的小酒窩,陸承淵的眼睛不着痕跡地閃爍了一下。
“阿瑤覺得在宮裡沒意思,爺一個人在宮裡又有什麼意思?”
“你說的是真的?”
佟書瑤認真審視着他的表情,卻完全看不出任何破綻。
但直覺告訴他,他在耍她。
“莫非阿瑤不願意跟爺一起死?”
這充滿磁性的低沉嗓音卻是讓佟書瑤心肝兒一顫,乾笑了兩聲。
“願意,當然願意。”
非得如此悲壯麼?搞得好像他倆有多麼天崩地裂,海枯石爛的感情似的。
“既然如此,阿瑤就跟爺一起跳下去吧。”
佟書瑤只覺黑夜中,那雙眼睛突然深沉了幾分。
這丫說的是真的!真的?
正迷惑間,卻突覺腰間那隻手一緊,腳下便騰空了。
“啊……”破空的尖叫聲在這個黑漆漆的山崖間聽來格外慘烈。
緊緊抱着身邊這具唯一可以依靠的身軀,她差點哭出來。
很快地,腳便輕輕地,穩穩地踩到了實處。
此時他們站在懸崖半中央的一塊凸出來的空地上,周圍的環境比起山頂上,更加黑得駭人。
往下一瞅,除了深不見底的黑,啥也看不見。本就無力的雙腿此刻就又軟了幾分。像個受了驚嚇的小孩兒一般緊緊拽着身旁這具高大的身軀,一癟嘴。
“爺,一次沒死成,定是咱壽緣未盡,咱能不玩了嗎?會嚇出心臟病的。”
“好,不玩了。”一隻手將她頭髮輕輕一揉,頭頂傳來輕鬆愉快的語聲兒。
佟書瑤猛然擡頭,鬆開懷抱瞪向他,眼睛緩緩眯起。
“爺,您逗我玩呢吧?您早就知道死不了,存心嚇唬我呢?”
“嗯。”陸承淵十分淡定地承認了他的陰謀。
嘴角狠狠抽了幾抽,她是忍了又忍,總算忍住差點爆粗的衝動,笑得咬牙切齒。
“爺,您可真會挑地方玩兒,這下玩大了吧?如今我們在這個峭壁的半中間,上不去也下不去,雖沒摔死我看離死也差不了多遠了。不作死就不會死,您說您做事咋能這麼不計後果呢?”
“你終於怕了?”
瞧這口氣,不但沒有爲他的作死行爲感到一絲內疚,反而有些得意。
佟書瑤牙槽子發癢,恨恨磨牙半分鐘,暗自平復了一下呼吸,才硬是擠出一絲笑來。
“我好怕呢,難道您不怕?”
小酒窩又被輕輕捏了一下,“爺不怕。”
如變魔法一般,陸承淵的手中亮起了一個火摺子。
於是,周圍的景緻便清晰了起來。
佟書瑤發現,在他們的身後,也就是他們所在的這個峭壁上,有一個山洞。
盯着那個山洞,眼神兒淺淺眯起,佟書瑤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
“爺,原來您有出路啊,我說怎麼能那麼淡定呢!”
在火摺子的微弱光暈下,大手牽着小手一步步朝山洞裡頭探去。
這不像是一個天然的山洞,一步步階梯拾階而下,像是進入了一個精修的地道。
走着走着,裡面慢慢有了燈光,牆壁上隔一段距離便有一盞油燈。
看來這不但是個秘密暗道,還有人長期管理這裡。
暗道的空間很大,沒有讓人有壓迫的感覺。
“還說要跟我一起去下輩子,您又逗我不是?”佟書瑤好奇的目光四處瞄,心頭不知爲啥莫名有一點點的失落。
“你不也不願意跟爺一起跳?”陸承淵淡淡地回。
聲音在暗道裡響起,有着沉悶的迴響。
怎麼說呢?並不是她不願意跟他一起死,而是覺得事情還沒到那種地步。
三百六十行,哪一行都不是那麼好乾的,也沒有那麼一帆風順的事兒。別說一個皇宮,就是一個普通的公司,一個普通的家族,也會有一定的競爭和打壓,只是沒皇宮裡這麼變態罷了。
佟書瑤覺得,自己雖不是多麼偉大的人,但真正到了生死關頭,可能也不至於膽小到當縮頭烏龜。
“我並非不願意跟你一起跳,而是覺得雖然皇宮生活壓力大,但真心還沒到活不下去,生無可戀的地步,就這麼死了,豈不是笑掉人的大牙?只會親者痛,仇者快。您說是不是?”
“阿瑤說得有理。”握着她的那隻手緊了緊。
下得了一個很長的臺階,進入一間石室。
石室裡面有三道門。
陸承淵走到牆邊,將牆上的那個圓形的東西來回轉動了幾下,中間那道門就神奇地打開了。
佟書瑤看得仔細,他每一次轉動的弧度大小都不同,應該類似於暗室密碼。
想不到古代還有這麼高端的東西,看來這古人的智慧也是不可小覷的呢。
他們進入那道門裡,又是一步步的石階往下,只是這一次的道路更加曲折多變,如走入了一間迷宮一般,走過幾個岔路口之後,佟書瑤終於被成功繞暈了。
再走入一間更大更亮的石室,地上是一塊塊方格石塊拼成的地面,四周牆壁上都掛着油燈。
而石室之所以亮,不是因爲這四周的壁燈,而是因爲門口那個石獅子嘴裡含着的那顆夜明珠。
哇,發財了!
佟書瑤被那顆夜明珠閃瞎了眼,當陸承淵剛說完“跟着我的腳印走”時,她已經興奮地望着那顆夜明珠,跨了一步出去。
腳剛踩上一個方格,那塊格子就跟海棉似地一下子沉了下去,緊接着,兩邊牆壁上的石頭上突然開了幾個洞,幾隻箭射了進來。
與此同時,陸承淵已經將她拉到自己所在的那塊格子裡,將她護在自己懷裡,轉了幾圈,幾個閃身,腳飛踢出去,幾隻箭落在了地上。
佟書瑤緊緊縮在他的懷裡,驚魂甫定地望着躺在地上的箭,好半響才合攏了因驚訝而張大的嘴巴。
“原來還有機關啊。”
“可
還敢亂衝亂闖?”陸承淵低頭瞧着她,眼裡帶了半絲戲謔。
“不敢了。”佟書瑤老實地搖了搖頭。
接下來,他緊跟着陸承淵的步伐,踩着他的腳印往前,一步也不敢出錯。
佟書瑤以爲,這道門的開關會是那顆夜明珠,然而不是,她見陸承淵轉動了石獅子的一隻腿,眼前的石門才嘩啦一聲打了開來。
“這顆夜明珠是做什麼的?”佟書瑤不甘心地望着那顆閃閃發亮的夜明珠。
陸承淵扳正她的小腦袋,認真盯着她。
“這顆夜明珠是最大的機關,一旦離開獅子的嘴,整個石室的所有機關都會被開啓,地面會下陷,幾千幾萬只箭會齊齊射進來,無路可逃,只有等着萬箭穿心而死。”
佟書瑤渾身一激靈,朝着他嘿嘿勉強笑了兩聲。
“爺,您逗我玩呢?”
“不信可以試試看?”陸承淵淡淡道。
“好,那我就試試看。”說着,她作勢將手伸了過去。
快要碰到夜明珠時,佟書瑤扭頭看了一眼,只見陸承淵抄着手,淡定地看着她的舉動。
她砸巴了兩下手指,眼珠子骨碌幾轉之後,收回了手,笑了。
“所謂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也不是活膩歪了,信你一次了。”
她揚着脣角,展了個大度的笑意。
“話說,你幹嘛設計這麼變態的機關?萬一哪天把自己給困住了怎麼辦?”
陸承淵輕輕撩脣,拍了拍她的小腦袋。
“人若沒有邪欲,便自會有生路。”
邪欲?看見這麼一顆大的夜明珠,不拿也至少想摸一下吧?
不過這倒是給她提了個醒,外表越是燦爛美麗的東西,可能越是隱藏着陰謀和陷阱。
愣神之際,手被重新牽了起來,走進那個石門裡,繼續往前走去。
裡面的景緻有所不同,不再是地道般的石壁,而是彷彿突然走入了一個陰暗且奇特的溶洞裡。
隔着一段距離,洞壁上便掛有一盞油燈。
油燈的亮光照着這奇形怪狀的溶洞,時不時聽見滴滴噠噠的水響,格外地陰森。
“爺,這大晚上的玩探險,您莫非是覺得生活太過平淡乏味,想尋求點兒刺激?”
佟書瑤說着話,來消減心中的毛骨悚然。
“爺不覺得有何刺激?”陸承淵說得淡定。
“……”好吧,他對這一切很熟悉,想必是沒什麼可刺激的。是她覺得刺激。
七拐八拐地在溶洞裡走了一陣,漸漸地,隱隱聽見了人聲和兵器鏗然的聲響。
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聽來似乎有人在練兵。
出了溶洞,視野開闊了起來。
一塊大大的空地,比一個萬達廣場還要大,被周圍幾簇火堆照得很亮,大約有三四百人正在練武,看見他們進來,衆人正欲行禮,便被陸承淵擡手阻止了,於是他們接着練。
兩邊是筆直的峭壁,峭壁越往上,越往中間靠攏,在最頂端就只剩下窄窄的一條可以看見的依稀星光。
“這纔是名符其實的一線天啊!”佟書瑤不由感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