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幾個丫頭的攙扶下，她在她牢房的對面坐了下來，下巴一擡，高貴得很。
“說說看，如何要毒害哀家？”她問得平靜。
佟書瑤盤腿坐在枯草上，咬了根草在嘴裡，冷笑一聲，再冷笑，再大笑，直到笑得太后臉色幾變，她才緩緩收了笑，吐了口中的草。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如今就我們兩方在這兒，又沒有別人，太后這是演給誰看？”
對於她直白的無禮，太后提了口氣卻又放了下去，輕輕一笑。
“既然你喜歡開門見山，那最好，說說看，你爹臨死前跟你說過什麼？”
原來啊，她還在爲這件事放心不下。
佟書瑤笑了，知道陸承淵不在，她反正是難逃一劫，索性也就不再怕了，愜意地往草堆上一靠。
“我爹死前還真沒有跟我說什麼，不過，我去漠桑旅遊的時候，倒是聽漠桑王說了不少呢。”佟書瑤翹着二郎腿，說得不緊不慢。
“哦，說了些什麼？”太后眯起了眼睛，卻並沒有慌張。
她此時當然已經不再怕她知道什麼，馬上就要死了的人，知道任何秘密都會被帶到地下去。
“漠桑王啊他說啊……”看着太后豎起了耳朵，佟書瑤偏偏停了下來，眯起眼睛笑看向她。
“我偏不告訴你。”
“你……”太后恨恨咬牙，“不說是吧，好啊，我看你可以硬多久，來人，把她給我拖出來。”
話落，立刻有兩個彪漢將牢門打開，朝佟書瑤走過來。
光顧嘴巴痛快，這下該受罪了吧？憑這老太婆的手段，不將她整得半死不活，她可會罷休？
可是這就是她，到死都改不了的臭德性。
她被兩個彪漢從枯草中提了起來，非常不溫柔地扔在了太后腳邊。
佟書瑤冷笑了一聲，慢悠悠爬着坐起來，彈了彈身上的灰塵，才擡眼戲謔地看了那兩個彪漢一眼。
“兩位大哥，一定沒討老婆吧？如此不懂得憐香惜玉，以後誰敢嫁給你們呀？”
兩個彪漢應該是萬萬沒想到她到此時此刻還能開得出玩笑來，大大地愣住了。
“不要扯東扯西，說，漠桑王說了什麼？”太后再問。
“我如果不說呢？”佟書瑤再次盤起腿，笑眼無懼地看過去。
連溫貴海都看不下去了，趕緊上前一步勸道。
“佟姑娘，你就不要嘴硬了，趕緊從實招了吧，以免受皮肉之苦。”
“招了我是不是死得更快？”佟書瑤眨巴着天真的雙眼笑望着他。
溫貴海一愣，卻聽太后厲聲道，“不必跟她廢話，看來得給她點兒顏色看看。”
佟書瑤笑了起來，“什麼顏色，哎喲，太后娘娘，我恐怕要讓您失望了，我是色盲一個，不能分辨顏色，平生比較喜歡看黃色，金瓶梅那種的黃色，太后可有，有的話就拿出來分享一下嘛。”
她坐在地上，手指撓了兩下鼻孔，爲了氣死眼前這個惡毒的老太婆，她將那股子皮賴，猥瑣簡直髮揮到了極致。
“無恥，怎麼會有這樣不知廉恥的女子？”太后難以置信地瞪着
她，隨即飛快掃了那兩個彪漢一眼，“給我打，我看是你的嘴巴硬，還是哀家的鞭子硬。”
兩個彪漢得了令，也顧不上她此前才調侃過他們的話了，其中一個人一腳朝她踢去，讓她被近趴在了地上，緊接着，揮舞着鞭子就落了下來。
一左一右，配合得及好。
火辣辣的兩道落在她的身上。
媽的，真疼！這死老太婆真狠！
“要殺要剮給個痛快！”佟書瑤大喊了一聲。
太后笑了，“你想要痛快？沒那麼容易。繼續打。”
佟書瑤閉上眼睛，已準備承下接下來的鞭子，就聽熟悉的一聲。
“慢着。”
睜開眼睛，佟書瑤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大步走了過來，伸手一把拽過彪漢手中的鞭子，扔了出去。
佟書瑤將頭埋在地上，笑了。這個時候，他來又有什麼用？除了陸承淵，誰敢與這個老太婆叫板？
“段大人，這是什麼意思？”太后看向他，冷哼了一聲。
段子離沉穩冷靜地看着太后，半點也無畏懼之色。
“太后娘娘，這世上雖然並不缺少冤案，但身爲堂堂一國太后，想必也不想背上污名。歷來審案自有刑部負責，既然太后定了佟太醫的罪，就理應交由刑部審理，若確實有罪，自然逃不了刑法，若太后在此之前私自用刑，恐怕到時太后有理也變成了無理。若是她在太后手裡傷了半點，皇上那裡恐怕也不好交代。如果佟太醫是由刑部審理，最後定刑，自是無人再敢非議，即便是皇上也不能再說什麼。”
他的話一句句擲地有聲，倒是讓太后沉默了。
太后雖然憤怒，但顯然她也知道段子離說得沒有錯。如果走正常程序，交由刑部審理，即使皇上回來知道了，也不能再說什麼。
一隻大手伸過來，將佟書瑤從地上扶了起來，盯着她的一雙眸子看着平靜，但裡面似乎暗藏着什麼東西。
“多謝段大人。”佟書瑤說了一聲。
最終，她被重新送回了牢房裡。段子離的話應該起了作用，短時間內，恐怕他們不會再私自對她用刑了。
待太后心有不甘地帶着她的隊伍離開了以後，佟書瑤才展開手心來。
剛纔段子離扶她的時候，在她的手心裡放了一個東西。
一料藥丸。
她將它拿到鼻子上聞了好一陣，猛然一驚，這是一粒百毒丸，可以解百毒。
若是別人有心想除掉她，方法有很多種。她如今被關這個牢房裡，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關了一天，因爲擔心飯菜裡面有毒，她已經一天沒有吃飯了。
妗有了這一粒藥丸，她就可以百毒不侵了。
除非太后走正常程序，確定她有罪，定罪行刑，否則任何下毒的卑劣手段都沒有用了。
可他怎麼會有這樣一粒藥丸？
想了一會兒，她突然明白過來，他的身邊不是有一個用藥高手麼？
想來若不是端傾城與漠桑王之間有隔閡，關係不太好，端偉岸又怎麼會輕易就中了別人的毒呢？
這樣子的話，看來她餓不死了，只不
知她能不能拖到陸承淵從代國回來？
多想無益。活一日算一日，多活一日，多氣那老太婆一日也是好的。
於是，後來送來的飯，她便大口大口全部吃了個精光。
連送飯的牢役都驚呆了，“剛來的時候不是不吃麼？這會兒餓不住了？”
佟書瑤將見底的碗遞出去，甜甜一笑。
“這位大哥，還有嗎？再來一碗。”
牢役接過碗，冷冷一句。
“還想吃飽？將死的人，給你飯吃不過是讓你餓不死，拖到行刑罷了。”
看着牢役離開，佟書瑤懶洋洋一笑，往草堆上一躺。
“書瑤。”牢房外突然一聲輕喚。
佟書瑤側過臉去，卻是程如瑾站在牢房外。
“貴妃娘娘，你怎麼來了？”她站起來走過去。
“書瑤，我知道你是冤枉的，可是我救不了你。”程如瑾很急，也很難過。
佟書瑤笑着搖搖頭，“貴妃娘娘，謝謝你的好意，如今皇上不在宮中，她是最大的，誰能鬥得過她？”
“書瑤，你不要灰心，一定要好好活着，等皇上回來。”程如瑾鼓勵她。
“好，別擔心，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嗎？想要我死，還沒那麼容易呢？我偏要多活幾天。”佟書瑤笑得輕鬆自在。
令她想不到的是，一切來得如此之快。
夜裡，她被從牢房裡帶了出去，走入了刑部審訊公堂。
嚴肅的公堂上，坐着威嚴的審訊官。
一個衙役將她腿彎兒一踢，她就不得已地跪了下去。
上面驚堂木一拍，“佟書瑤，你可認罪？”
佟書瑤直起身子，慢吞吞擡眼看過去。
“認哪門子罪？”
“你利用太醫身份，在太后藥裡下毒，莫非還敢狡辯？”
審訊官言詞鑿鑿的樣子，倒是讓佟書瑤笑出了聲。
“既然已經定了我的罪，又何必假惺惺地來搞什麼審訊？大晚上的吵醒我的美夢。”
驚堂木大力一拍，啪一聲格外響亮，審訊官怒喝。
“大膽，你的意思是已經認罪？”
佟書瑤聳聳肩，笑問，“認不認罪有區別？我若不認，你莫非會放了我？”
“證據確鑿，豈容你狡賴？”審訊官再喝。
佟書瑤笑了，很是無奈地看了他一眼。
“你看，你又偏要問我，我說了我的真實想法，你又不樂意了。”
“既已認罪，那就畫押吧！”審訊官煩燥地一揮手。
話落，已經有人將罪狀拿到她的面前。
“畫鴨啊？”佟書瑤拿起筆來，皺着眉，似很爲難地樣子。
在罪狀上畫完了之後，她欣賞着自己的傑作笑得天真無害。
“小女子沒學過畫鴨呢？我倒是比較擅長畫王八，選秀的時候，溫公公還考我王八畫得好呢。大人看看如何？”
那個蠢笨的衙役果真還將畫了王八的罪狀遞了上去，那個審訊官氣得吹鬍子瞪眼睛的。舉起驚堂木再一拍。
“大膽妖女，竟敢藐視公堂，胡說八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