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婉兒好想你哦。”
姜婉坐在陸承淵身邊,纏着他的手臂,整個人似乎都貼到了他的身上。
陸承淵坐得筆直,看着眼前的棋盤,一副美人在懷不爲所動的樣子,卻也沒有將姜婉推開,沒有提醒她自重,只是由得她在他身上撒着嬌。
他的目光落在突然衝進來的那個人影身上,有一瞬間的凝滯,但卻並沒有做了虧心事被撞見的尷尬。
佟書瑤冷冷一笑,“打擾了。”
說完,瀟灑地轉身,大步離去。
陸承淵並沒有追出來,被他的好表妹纏着,他怎麼可能追出來?或者,他根本就不想跟她做任何解釋。
好像向來吃素的貓被她撞見偷了腥,她的心頭是有點不爽快。不過她此刻腦子裡惦記的最大問題是萬錚的眼睛,所以,她很快拋開了剛纔看到的那些不愉快,一回到紫竹苑就一頭扎進那本《醫食錄》裡。
從響午一直看到晚上,她不僅沒吃飯,連水都沒喝一口。
聽見走進來的腳步聲,聞見越來越近的那股熟悉的氣息,佟書瑤坐着未動。
“你的好表妹不是想死你了嗎?怎麼不去陪她?到我這兒來做什麼?”
她原本是想用一種特別無所謂的口氣,誰知道話一出口卻是這般酸溜溜的,不由懊惱地狠狠閉眼。
“阿瑤吃醋了?”
手裡的書被拿掉,他把她從凳子上拉起來,看着她的眼睛問。
佟書瑤故意不去迎上他的目光,奪回被他取走的書,不冷不熱地說。
“沒空吃醋。”
說完,她想坐下繼續看書。
陸承淵扳正她的肩膀,卻聽到她“嘶”一聲吸了口冷氣,同時吃痛地擰起了眉。
“你謀殺啊喂。”佟書瑤大叫。
“怎麼了?”陸承淵鬆開了她的肩膀,解開她的大氅,看到她的肩膀上血紅了一片,不由皺起了眉。
“怎麼受傷了?”
“還不是你那好表妹害的,沒死在她手裡都叫命大。”佟書瑤氣呼呼地抱怨。
“婉兒從小就很頑劣。”陸承淵有些無奈地說。
“你不打算給我宣個太醫?”佟書瑤沒好氣地挑眉。
陸承淵沒有說話,卻是動手來解她的衣服。
佟書瑤原本反射性地要躲,不過到最後卻是硬生生地站着沒有動。
他第一次主動來解她的扣子呢。
一件件解開,解到最裡面一層襲衣,他的表情有些僵硬,而且佟書瑤發現一個有趣的問題,他竟然不敢看她。
當終於露出了那個被飛鏢傷到的傷口,陸承淵臉色沉了下去。
“爺是打算自己幫我處理傷口的意思?”佟書瑤此時忘記了前一分鐘還在吃醋,心裡憋着一股子笑意。
“該怎麼做?”陸承淵問。
佟書瑤抿脣一笑,“其實爺何必麻煩,又何必挑戰自己?勞煩您尊貴的手我覺得很過意不去。這種傷,隨便找個太醫都可以解決的事兒。”
“男女授受不親。”陸承淵板着臉來了這麼一句。
“難道爺不是男人?”佟書瑤笑問。
這下陸承淵臉果真黑了。
“你是爺的皇妃。”
“名份而已,其實
我們都很清白的。”佟書瑤依舊作死地笑着,卻因爲脫了衣服,打了個冷噤,見他冷着臉不動,她只好告饒。
“好了,我猛然想起來了,似乎曾經說過,以後我的傷都交給你一個人,趕緊的吧,不然等一下傷還沒好就又受涼了。藥箱在那邊桌子上。”
她伸手指了一下。
陸承淵走過去,把藥箱拿過來打開,佟書瑤一步一步按照程序教着他把她的傷口處理包紮了起來。
好像是爲了證明自己能行,他做得特別認真,全程都沒有再展露一絲笑意,這倒讓佟書瑤覺得無趣了。
“怎麼了?不高興了?身體受傷的是我,心靈受傷的也是我,不高興的應該還是我纔對。”
包紮好了,陸承淵認真看了她一眼,將她抱上了牀,自己也跟着睡在一邊,用被子把彼此蓋好,將她輕輕攬在懷裡,留意不碰到她手臂上的傷。
佟書瑤冷了一陣兒,此刻倦在被窩裡,縮在溫暖的懷抱裡,覺得整個身心都暫時放鬆了下來,什麼都不想去想,什麼也不想去做,只想這樣靜靜地躺着,就很好。
“阿瑤,這個還給你。”陸承淵把發繩玉佩和令牌放到了她手裡。
當初自己把這兩件東西交給他,是因爲以爲自己快要死了。如今沒死成,他自然要還給她自己保管。
佟書瑤接了過來,放好。
“阿瑤。”
“嗯?”
“其實婉兒她挺佩服你的,她從小到大很少佩服過人,不過她卻說很佩服你。”
陸承淵握着她的小手,大拇指輕輕磨挲着她的手背。
“佩服我什麼?佩服我差點沒被她整死?”佟書瑤沒好氣地回了句。
“她只是有些頑劣,其實她很喜歡你,從小到大,她很少喜歡一個人,除了……”
佟書瑤抓住話頭,緊緊盯着他。
“除了誰?”
陸承淵盯着她不回答,佟書瑤突然明白了,就笑起來了。
“除了你?除了她的皇帝表哥?”
陸承淵的臉上有了些許不自然,將她攬得更緊一些,聲音悶在胸腔裡。
“兒時的戲言而已,阿瑤,以後我再也不讓你離開我的保護了,任何人都不能再傷害你。”
佟書瑤從他的口氣裡聽到了心痛,突然心就軟了。
這一次去接姜婉想必也是他的無奈,他原本是想替他擋掉的,是她自己逞能,也爲了爭口氣才硬要接下這個差事。
如今想來,這一切的驚心看似偶然,實際也是必然。陸承淵知道他這個表妹生性頑劣,身爲她姨母的太后又怎麼可能不知道呢?看來她是打着借刀殺人的主意吧?
本不想去深想這些,但又自然而然地就想了起來。一個拼命想除掉她,一個拼命想保護她,好像她成了橫亙在他們母子之間的一個禍害。
“阿陸,你是不是喜歡你這個表妹?”佟書瑤突然就無理取鬧地問了起來。
其實關於這個問題,她心中是有答案的,她不過是引出別的話題,好丟開心中那些煩雜的思緒而已。
“不是。”
“那爲何與她那麼親近,不是你說的,男女授受不清?”佟書瑤不依不饒。
陸承淵磨挲着她的小臉蛋,脣角撩起笑意
。
“我不過當她是個孩子。”
“她哪裡是個孩子了?她明明跟我差不多大。”佟書瑤順口說道。
頭頂傳來一聲輕笑,“阿瑤也不過是個孩子。”
佟書瑤猛然擡起頭,瞪着他。
竟然說她是個孩子?姐姐比你大好幾歲好麼?
不過她卻沒有反駁,只是眼睛彎彎地眯起,伸手勾上他的脖子。
“對啊,我是個孩子,一個女孩子,是你遲遲不把我變成女人的。”
凝視着她的笑眼,陸承淵的目光越發幽深,輕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將她的頭緊緊貼在他的胸膛上。
“不知羞。”
她想擡起頭來看他的表情,不過他圈得太緊,她擡不起來,想必他不想讓她看見他此刻窘迫的神色。
“面對我自己的老公,不,我自己的相公,我有什麼好害羞的?又不是偷漢子,我自己的相公都還沒有偷着呢。”佟書瑤窩在他懷裡說。
陸承淵不再說話,只是更緊地摟她在懷。
永壽宮。
姜婉一下子撲進了太后的懷裡,“姨母,婉兒想死你了。”
太后寵溺地將她摟在懷裡,“婉兒啊,已經是個大姑娘了,身爲公主,要有公主的樣子,切不可再像從前一樣了。”
“從前怎麼了呀?每個人都說讓我要懂事,我哪裡不懂事了?”姜婉不依地扭着身子。
“好好好,懂事。”
太后容她撒了會嬌,似是不經意地問,“見到那個瑤妃了?”
姜婉從太后懷裡站起來,點了點頭,笑了。
“見到了,她確實是一個很特別的女子。”
太后愣了一下,道,“你皇帝表哥如今可最喜歡她了。”
“很好,她配得上皇帝表哥。”姜婉含笑點點頭。
太后不禁皺起了眉頭,“婉兒,你從小不是一直都嚷着要嫁給表哥麼?”
姜婉不好意思地嘻嘻一笑,“姨母,那是婉兒太小,瞎說的,如今我纔不要嫁給表哥呢。”
太后仔細觀察着她的神色,“莫非婉兒另有了中意的對象了?”
抿着脣,姜婉笑得神秘,“反正婉兒以後一定要嫁一個自己喜歡的人。”
“婉兒,你身爲一國公主,身份尊貴,必然要同樣尊貴的人才能配得上你。”太后忍不住提醒她。
姜婉不以爲然,“姨母,您真是個老古板,婉兒就不這麼認爲,只要是婉兒看上的人,就算他是個叫花子,婉兒也一定要嫁給他。”
太后大驚,“婉兒看上的是一個叫花子?”
看太后緊張的樣子,姜婉笑着擺擺手。
“當然不是啦,他高韜出塵,滿身貴氣,又怎麼會是叫花子呢?婉兒不過是打個比方而已。”
姜婉說說笑笑地已經離開了一會兒了,太后卻愣是沒回過神來。
“聽婉兒的話,她分明是意有所指,她果真有了喜歡的人了?之前在信上她還說要嫁給皇帝表哥呢?”
“是啊,奴才也覺得奇怪呢,這不就是公主出發來大齊之前的事兒麼?這麼快就發生了改變了?”溫貴海在一旁也是好奇。
“是誰有這麼大的本事,收了這個野丫頭的心了?”太后琢磨不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