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聞言齊齊倒吸了一口冷氣，尤其是尤大寶，他吸氣兒的聲音佟書瑤已經很熟了。
殿內鴉雀無聲，佟書瑤原本氣焰囂張，但見到陸承淵瞳孔微縮，森冷的目光霎時冰得能將她生生凍住。
她最終僵持不過，低下了頭。
其實話一說完，她就有些後悔了。這可是皇上握着生殺大權的時代，不是言論自由的21世紀。
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是怎麼也收不回了。她覺得她早晚會死在自己的大嘴巴上。
“啓稟皇上，張大人有急奏！”
突然從殿外急匆匆跑進一個小太監，利落地涮袖跪地。
“呈上來！”陸承淵道。
尤大寶小跑着過去將小太監的手中的奏摺接過來，再跑過去躬身雙手遞給他。
陸承淵打開來看，看着看着，臉色便越來越難看了。
“皇兄，不知張大人有何急事？”陸承褀看他臉色不對，問道。
陸承淵將手中奏摺一合，面無表情地道，“無事，不過是些市井瑣事。”
所有人都懂，市井瑣事自然不會被當作急奏呈上來。但既然皇上自己這樣說，雖然心有疑問，也沒人敢再過問。
佟書瑤心裡正在犯嘀咕，就看見陸承淵冰冷的目光再次掃了過來，這一次的更冷。
“即是佟太醫之女，可會醫術？”
“會，而且醫術還不錯，專治各種疑難雜症。”她一點兒也不謙虛。
陸承淵的臉上沒有一絲波瀾，淡淡道，“既然如此，就封你爲太醫，去太醫院管理藥材吧！”
佟書瑤愕然地看着他，是她表述得不夠清楚還是他的理解能力有限？他確定要這樣大材小用，讓她這個高級醫生去幹打雜的活嗎？
“有異議？”陸承淵冷聲問。
“無！”佟書瑤嚥了嚥唾沫，吐出一個字。
換個角度想想，這樣也好，也算是專業對口。好過在他的後宮裡過着撕逼不倦的日子。
她倒不是想撕，只是，你撕或者不撕，那羣腦殘都在那裡，拉着你撕。
“哎呀，娘娘，娘娘，不好了，雲妃娘娘暈倒了。”
殿內突然響起驚呼聲。
衆人聞聲看過去，發現坐在瑾貴妃下首的粉衣女子突然癱軟在椅子上，她身旁的丫頭正手足無措地大叫。
衆秀女雖驚，但皇上在座，誰也不敢動。
動作最快的是程如瑾，她攸地站起身，急急道，“傳太醫！”
一個小太監得了令很快跑着去了。
太后身子沒動，緊張地看着那個暈倒的雲妃，擔憂地問，“雲妃身子向來很好，這是怎麼了？”
湘王陸承褀只淡淡地掃了雲妃一眼，又與瑾貴妃對視一眼，沒有說話。
陸承淵一直冷臉靜坐，未曾看雲妃一眼。
“你不是會醫術麼？過去看看。”
擡起頭，佟書瑤看見他看着自己，才發現這句話是對她說的。
她站起身，快速走過去，手指搭上雲妃的脈搏。過了一會兒，雲妃似已經緩了過來，緩緩睜開了眼睛，看見搭在手腕的手指，她本能抵抗。
佟書瑤順勢鬆
了手，也鬆了一口氣，對着陸承淵道，“皇上，恭喜皇上，雲妃娘娘是有喜了。”
啊？呀！嘶！
此言一出，衆人的各種反應盡收佟書瑤的眼底。
有人欣喜，有人驚訝，有人淡然，有人不安。
佟書瑤聞聲辯音，已經聽出來，剛纔倒吸一口冷氣的聲音來自尤大寶。
“此話當真！”欣喜的是太后。
“千真萬確！”佟書瑤肯定地說。
妃子們臉上的嫉妒表露無遺，只有程如瑾，她的表情很複雜，不是驚喜，更不是嫉妒。
湘王陸承褀悠閒地品着茶，似乎漠不關心。
陸承淵聞言仍舊沒有看雲妃一眼，只是臉色越來越黑沉。
剛纔去找太醫的太監很快帶着太醫來了。
提着醫藥箱的太醫年齡略長，到了殿內忙着給皇上太后請安，太后卻很心急。
“免了，宋太醫，趕緊給雲妃看看。”
“是！”宋太醫立刻走到雲妃跟前，拿了一塊絹布搭在雲妃的手腕上，手指探了上去。
此刻，佟書瑤才發現，聞得喜事的雲妃竟然渾身發抖。面色蒼白如紙。
不對吧？她還是對自己的醫術很有自信的，雲妃除了懷孕，應該沒有別的大病吧？
宋太醫此時也已診斷完畢，拱手對着皇上和太后道，“恭喜皇上，恭喜太后娘娘，雲妃娘娘這是有喜了。”
“真是太好了！皇上，這一次，你可要好好封賞雲妃。”
太后聽得宋太醫的確診，大喜。
陸承淵點點頭，面上沒有半絲情緒，聲音冰涼刺骨。
“好啊，就依母后所言，即日起，賞雲妃去琉璃苑靜心養胎吧！”
佟書瑤不知琉璃苑是個什麼地方，不過聽這名字，還挺詩意，應該是個詩情畫意的地方吧，她猜想。
但見衆妃子聞言卻都很震驚。
太后驚得說不出話來，“皇上，你這是……”
陸承淵已經起身，對太后道，“母后，兒子剛回來，還有許多事情，就不陪您了。”說完提步朝殿外走。
尤大寶忙垂着頭跟了上去。
路過雲妃時，雲妃“撲通”一聲跪下來，拉着他的袍擺，已是滿臉淚痕，哀求地眼神望着他，“皇上，臣妾，臣妾……”
雲妃似乎說不下去，陸承淵也不想聽下去，裙襬一揮，雲妃便側倒在了地上。
陸承淵再無半刻停留，快步出了儲秀宮。
太后驚疑不定地望着陸承淵的背影消失，又看了眼雲妃，似乎明白了什麼。
“母后，既然皇上事務繁忙，不如就先將這些秀女安置在儲秀宮，以後再作安排。”
程如瑾定了定驚異的心思，溫婉地對太后道。
“也好！”太后喃喃，視線茫然掃過衆人，看見仍然跪着的狄冰清，眼神突變。
“其它人都散了吧！溫公公，將這些秀女都安置一下，你，馬上來永壽宮。”
太后指向狄冰清。
狄冰清端正磕頭，聲音平穩，“是！”
溫公公得了令領着秀女們出了大殿，佟書瑤在出去時，看了一眼狄冰清，她跪得筆直，
淡然的表情裡又透着一股絕決。
太后的怒氣來得莫名其妙，佟書瑤的心裡替狄冰清隱隱感到不安。
踏出儲秀宮，早已憋壞了的秀女們紛紛圍上杜若嵐，開始七嘴八舌議論起來。
“剛纔我好緊張，一直低着頭，也不知道皇上看到我沒有。”
“雲妃懷了孩子，爲什麼皇上還不高興呢？”
“那個琉璃苑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杜若嵐眼睛微眯，冷冷地說，“那個冷宮。”
“啊？”大家齊齊驚訝了。
“爲什麼懷了龍種反而被打入冷宮呢？”
“皇上的心思真是讓人猜測不透。”
杜若嵐冷笑一聲，“你要是能猜透皇上的心思，你便是皇后了。”
“都在吵什麼呢？不想要腦袋了？”
溫公公走出來瞧見那熱鬧景象，趕着上前斥責。
一衆人立即禁了聲。
溫公公掃視着一張張好奇的臉，嚴肅地警告。
“入了宮，可不比在宮外，需謹言慎行，之前給你們講的話都當耳旁風了？不該打聽的便不要打聽，稍有行差踏錯，可是會掉腦袋的。”
看着溫公公嚴厲的樣子，一個個的咬着嘴脣不敢再吱聲。
溫公公叫了一個小太監，讓他帶佟書瑤去太醫院。
說是宮裡需謹言慎行，實則，八卦的傳播速度相當驚人。
這不，人剛到太醫院門口，就已經聽到裡面在熱烈議論大齊第一位女太醫的新聞了。
跨進院門，裡面的人便禁了聲，都帶着好奇的眼光打量着這位年齡不大，卻在皇上面前吹噓自己醫術很好的女子。
小小女子，原本該進入皇上的後宮，卻陰錯陽差的進了太醫院。
說是陰錯陽差，卻偏偏又是皇上親口御封。
佟書瑤看出來了，有很多老太醫眼含鄙夷，明顯不服氣，就好像她的到來會拉低整個太醫院的檔次似的。
領她來的小太監跟太醫院理事的人交待了一聲便離開了。
多數人好奇夠了。尤其是看到這個大齊第一位女太醫竟然只是個黃毛丫頭時，他們的眼神是失望的。
所以他們收回目光繼續各做各的事，沒有半點要歡迎她的意思。
這羣老迂腐！瞧不起她是吧？給她冷板凳坐是吧？
一羣以貌取人的傢伙！
佟書瑤環視了一圈太醫院的分佈，徑直走向有藥香飄出的御藥房。
精確地分析着飄入鼻端的味道，她一邊走一邊道。
“決明子雖然有很好的清肝明目的功效，但服用過多容易產生腹瀉，雖然在裡面加入了用於止瀉的茯苓，但加的量不好把握，所以服用的人很容易走向兩種極端，要麼腹瀉不止，要麼上火便秘。如果換成同樣具有清肝明目功效的菊花，就會好很多。”
聽聞她的話，所有人再次將目光投向她，只是這次的目光裡多了一點驚訝。
藥房裡那個正在埋頭專心熬藥的男子，大約二十出頭，應該是太醫院最年輕的。聞言倏地站起來，盯着走進去的佟書瑤，訝然裡又有絲敬佩。
“你就是那個女太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