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有些記憶,永不褪色
一切歸於寂靜,緊閉的房門給了她一個似乎安全的空間,一切像是都沒有發生過。
冰火兩重天,黃雪晴還在雲裡霧裡,腦袋翁翁地轟鳴着,臉上火辣辣的疼,鼻子還在流血。這一切告訴她剛纔真的發生了什麼,就在她認爲最危險的時候,那個變態自動撤離。
她掙扎着痠痛的身體起來到衛生間洗去臉上縱橫的血和淚,找到衛生紙塞住鼻孔。
那變態的話還縈繞在耳際:“我跟你訂婚就是爲了折磨你。”
“你受的痛楚還太少了,有一年的時間,你慢慢還吧。”
吼,自己這是在替誰受罪、替誰還債?
“想想你對陳宇暉的所作所爲”
想必是王文麗做過對不起陳宇暉的事,這個陳宇暉又是什麼人?很顯然他一定對莫雙寧來說很重要。總之自己是陷入了一個謎團之中。
想想真是委屈,黃雪晴還從沒捱過打。自小雖然媽媽不肯告訴自己有關爸爸的事,但媽媽對自己可以說是相當慈愛的,捧在手裡怕摔着,含在嘴裡怕化了。何況自己也一向是懂事的孩子,這皮肉之苦從未受過。
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在這裡呆足一年,第一天就如此難過,以後的日子可想而知,自己是與魔鬼簽訂了契約吧?
黃雪晴洗乾淨自己就關燈回到牀上趴到被窩裡,哎,狼狽的一天,還有未完全退去的酒勁,頭腦悶疼,疲憊一點一點地從她的身體中被蒸發出來,瀰漫在這個空蕩的屋內。
迷迷糊糊中回到小時候的某一天,穿着白底黑裙的黃雪晴在草叢中玩耍,忽然被刺紮了手,小雪晴哭着去找媽媽,媽媽心疼地抱起她來,吮吸着她流血的小手指。
“媽媽……”她喃喃地依戀地喊道,兩行清淚滑落到枕上。
睡意重重襲來,她快速向周公奔去。
莫雙寧懊惱地回到自己房間,燈都沒有開就將自己摔在鬆軟的牀上,回想起剛纔一幕,他就惱恨自己,又羞又愧,以爲自己已經鍛鍊得鐵石心腸、刀槍不入,才一接觸就差點淪陷,真對不起好朋友陳宇暉。
話說回來,當時真的身不由己,那臭丫頭不知有什麼魔力,自己竟然就把持不住了,還吻了她。
“啪!”他毫不留情地給了自己一嘴巴,頭髮都散亂了,眼裡散發着野性的光。
不過,如果她沒有兩下子,能把阿暉迷得神魂顛倒,七魂丟了六魄嗎?阿暉好歹也和自己一樣,是軍人出身,有着鋼鐵般的意志啊,可就被那臭丫頭給擺佈了兩次,嚴重傷了他的自尊心!男人的自尊心不是那麼輕易可以傷的,尤其是阿暉還曾爲她自殺、失去了生活的信心,這絕對不能輕易饒了她!
莫雙寧的眼前浮現出去年醫院的情景,阿暉服了過量的安眠藥,已經被洗胃折騰得精疲力竭,好歹命是保住了。
醫護人員走後,莫雙寧痛心地捧着病牀上阿暉的頭嚷:“你這是爲什麼呀阿暉?連恐怖分子和毒販都沒能奪去你的生命,連刀槍血雨對不能奈何你,你怎麼能自己丟棄它呢?”
阿暉疲憊的眼中流出了熱淚,他虛弱地哭道:“寧哥,我實在覺得活着太累,太沒意義。我本來以爲自己算是一個男子漢,可是王文麗在大庭廣衆之下撕碎了我的尊嚴,並踩在了腳下,所有的人都瞧不起我,好像我怎麼做都不對,我還能怎麼辦?”
莫雙寧的心一陣絞痛,這是他的生死之交的兄弟,他絕不能容忍傷害阿暉的人。
莫雙寧抱着他的頭勸道:“阿暉,你不要這麼說,誰說你不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那個王文麗只是膚淺的女子,她懂什麼!請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寧哥還想跟你一起開創事業呢。”
莫雙寧內心死死地刻下了“王文麗”這個名字,他絕不能放過她!
他還清楚的記得劉宇暉自殺那天的事,這天晚上,莫雙寧終於忙完了一天公司的事,想起好兄弟,早就想讓他到自己公司來,跟自己一起奮鬥,同甘苦共患難。
現在閒了下來,他拿出了手機,撥他的號碼,呼叫鍵還沒按下去,電話鈴聲就響起,一看,正是好兄弟陳宇暉來的電話,他興奮地接聽:“喂,阿暉嗎?我正要找你呢。”
手機中傳來的陳宇暉的聲音與他的興奮相比大相徑庭,他象是喝了酒,濃濃的頹喪的感覺似乎從手機那邊傳了過來。
“寧哥,你覺得,活着有意義嗎?”
“阿暉,你怎麼了?咱們不是活得好好的嗎?”
“寧哥,我覺得,我這一生特失敗,就算去做僱傭兵又怎樣?就算面對狠毒的恐怖分子與毒販鎮定得眼都不眨又怎樣?還不是被人看不起。寧哥,你說,人要怎麼活纔對?”
“阿暉,你是不是受什麼刺激了?你在哪兒?”
那邊苦笑一下:“還能在哪兒?在出租屋唄。寧哥,我厭倦了,人生太沒意義,我不知道活着是爲了什麼。”
“喂,你到底怎麼了?爲什麼這麼頹廢?”他焦急地問,那邊卻掛了電話。
莫雙寧惴惴不安起來,這個陳宇暉性格偏內向,也不知陷到什麼牛角尖裡去了。
不行,得去看看他!莫雙寧開出自己的香檳色跑車,好在夜深人靜,路上沒有擁堵,很快就開到了城鄉結合部陳宇暉的出租屋,這裡房租便宜。他急步跑到門前,篤篤篤地敲門,喊道:“阿暉,你開開門,我是莫雙寧。阿暉,快開門啊。”
漏出燈光的屋裡沒有一點聲息,一片死寂給了莫雙寧不祥的預感,他後退幾步,猛地助跑飛起一記空中側踢,那扇門應聲而倒,映入眼簾的是凌亂的室內環境和滿屋濃烈的酒氣。
在橫七豎八的啤酒瓶與烈性酒瓶中間,莫雙寧一雙敏銳的眼睛看到了倒伏的空安眠藥瓶子,陳宇暉和衣睡於牀上,睡死過去的臉上是棄世的厭倦。
幸而發現及時,得以救回了他這條命,否則,王文麗,一個優秀青年差點就毀在你這個膚淺的女人手裡!莫雙寧咬牙切齒地想,他怎能饒過她?
莫雙寧把被子拉開鑽了進去。黑夜中瞪着一雙晶亮的眼睛,咬着牙說:“王文麗,我要你把阿暉所承受的痛苦讓你雙倍償還!”隨後翻了身沉沉睡去,整個別墅陷入一片黑暗的寂靜中。
在這個節奏明快的都市裡,每天都演繹着不同的劇情。喜怒哀樂,人生百態。幸福也好,憂傷也罷,終究會隨着時間的流逝而抹去內心擁擠的記憶。有些記憶,則是永不退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