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棄了嘗試之後,纔打開了手機,那裡面全是陳紹元的未接來電,等我把電話給他撥回去,陳紹元頭一句話就是:“風過了,雪不深,山上沒有印子。”
陳紹元還跟我說上黑話了,他是告訴我,事情平下來了,雖然還剩點尾子,但是問題不大。最重要的事情,官方上我沒落案。這纔是重點。
等我溜達迴風水居,陳紹元差點沒哭了:“我說小祖宗哎!你可玩死我嘍!人家不就是找你放個話麼?你犯得着殺人麼?”
我看了陳紹元半天才說了一句:“我沒殺人,我那是改刀走縫兒,我不是告訴你了麼?”
“改刀走縫兒”是黑話,也是一種用刀本事。
那一刀看着兇狠,實際上刀是平着進了肚子,刀尖入體絕不超過兩寸,刀刃子是從人的腸子縫中間穿過去,傷不着對方內臟,也不會把人扎透。但是挨刀的人不知道,就知道自己肚子被捅了一刀,馬上就懵了,身子跟着發軟,什麼本事都用不出來。這時候,你讓他幹什麼他都能同意。改刀走縫兒,嚇唬人的成分更多一些。
這招在東北土匪裡不少人都會用,但是真正用得好的人,非下山狼莫屬。遇上那些只能嚇唬,不能殺的人,就得下山狼出來改刀。我爺年輕的時候跟下山狼學了這招,不過,他沒人家用得好。下山狼往人肚子上瞄一眼,就能估計出腸子在什麼地方。不管對方肚子裡的板油多厚,那一刀都要不了命。
我爺沒人家玩得精,只能先摸一下對方肚子再下刀,我學得更不精,遇上個胖子,我就算摸了對方肚子也不敢隨便下刀,好在那三個人都練過,肚子上沒有油。
陳紹元愣了半天真哭了:“小祖宗,你是我親祖宗啊!你當現在是走江湖啊!現在講法啊!警察真把你抓了,人家可不管你是不是改刀,直接認定你殺人未遂。我爲了給你平事兒,棺材本都差點賠進去,要不是張文韜出面,咱們這個風水居,就連半間都剩不下了。”
我驚訝道:“張文韜出面了?”
“你這話說得!”陳紹元鼻子都要氣歪了:“被你撂倒那三個,在風水街上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張文韜不出面,我把自己賣了,人家也不能吐口啊!你有空去找人家道個謝吧!”
“還是欠了人家人情了!”我抓了抓腦袋:“等過幾天吧,這都要過年了,過了年咱們去串個門。行了,別哭了,多大人了,不就是賠了點錢嗎?等過幾天接上幾筆生意就回來了。”
我這話一說完,陳紹元那眼睛頓時就亮了:“我這兒還真有一筆生意,我跟你說,委託人那是個土財主,家裡那錢海了去了,你要是把這筆生意辦成了,咱們不但能把本錢弄回來,還有得賺,我跟你說。”
我上了陳紹元的當了,他剛纔那一頓哭天搶地,分明就是演戲給我看的。我偏偏還不能生氣,誰讓我給他找了那麼大的一個麻煩呢?
我站起了身來:“行啊!那就走吧!去把生意做了再說。”
“不行,不行!”陳紹元那腦袋搖得跟個撥浪鼓似的:“我這把老骨頭,可不能跟你瞎折騰去了,上回那一折騰,就差點把我老命搭進去。我不去。”
我眯着眼睛看向陳紹元:“你不去,誰給我打下手?你讓我自己來?”
“我給你找了個幫手。”陳紹元神秘兮兮的道:“那也是我爹一個朋友的後人,我跟你說,那閨女長得賊漂亮?”
“女的?”我頓時一皺眉頭。
“女的咋啦?”陳紹元先火了:“我跟你說,光是學歷這一塊兒,你跟人家就沒配。”
“咱們能不能不提學歷。”學歷這塊還真是我的硬傷。誰一跟我提學歷,我就想揍人。
“行,咱們不提學歷。但是,人,你得見見。”陳紹元向門口喊了一聲:“進來,進來。”
我並非排斥有一個女孩作爲搭檔,甚至隱隱有些期待,陳紹元喊人的時候,我就在斜着眼睛往門外看。
我本來打算往外面看上一眼,馬上擺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樣子,拿出老闆的威嚴來,可是,當我看見她時,眼睛就再也挪不開了。
那個女孩並不驚豔,卻像是飛進我世界中的天使,讓我覺得這個世界在變得柔和。那是我第一次覺得,我的世界中不只有刀劍和江湖,還有心動。
我正像是陷落在對方純真的眼眸中無法回神,陳紹元卻在後面狠狠給了我一下:“眼珠子要掉了!”
“咳咳……”我|乾咳了兩聲之後伸出手道:“你好,我叫吳問。”
“我知道,大名鼎鼎的卷山龍。我叫唐淼,來自唐家。不過,不是武俠小說裡的唐門。你叫我小糖就好。”小糖對着我一抱拳,行了一個江湖禮。
陳紹元笑道:“以後,就你們兩個搭夥兒做生意了。我負責接生意,幫你處理首尾。你們兩個好好玩啊!別打架。”
我到現在還記得老陳當時說過的那句話:“好好玩!”
那是我跟小糖第一次見面,後來我們之間經歷了好多事,也發生了好多的故事,那些故事裡,有我,有她,也有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