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殿裡走出來,楚青歌片刻不停地徑直離開,甚至連看也沒看楚寒殤一眼。
緊隨其後的楚寒殤卻是在走出大殿後,在殿外的石階上停了下來,微微張嘴,他準備叫住楚青歌。
可見到她頭也不回地大步往前走,他那到嘴邊的話也都憋了回去。
輕嘆一聲,他邁步走下石階,沉默不語地大步向前,卻始終與楚青歌保持着幾米遠的距離,亦步亦趨地跟在她的身後。
儘管心知他一直跟着自己,可楚青歌卻仿若沒看見一般,始終徑直往前走,就連腳下的步子也變得迅速起來。
如此這般往太子殿的方向走了好一會兒,楚青歌發現他還跟在自己後面,心中頓時就涌上了一股怒火。
他到底想要幹嘛?難道她之前說得還不夠清楚嗎?這些天來對他的態度還不夠冷漠嗎?
他爲何要在自己終於下定決心,想要放棄他的時候,又一次次的來招惹她,帶給她希望又將她推向絕望?
心情很是複雜,有着滿腔的憤怒,卻又掩飾不住心中的悲傷。
她攥緊了雙手,哪怕是碰到了掌心裡的傷口,她也渾然不自覺,更或許,只有疼痛才能讓她不去想那些煩心事。
指甲劃過傷口,讓原本已經止住血的傷口,再次裂開,有鮮紅的血液滲了出來,順着她的掌心一滴滴地滴落下來,可她自己卻毫無察覺。
她未察覺,不代表走在她後面的楚寒殤沒發現。
藉着宮道兩邊的橘黃燭火,看見她掌心裡滲出了鮮血,楚寒殤頓時間蹙緊了英挺的眉頭。
毫不遲疑,他加快速度,大步上前,三步並作兩步走,很快便來到她的身邊,大手一把抓住了她那纖細的胳膊。
不得不停下步子,楚青歌被他拉扯着轉過身來面對着他。
沒有看她,楚寒殤直接握住她受傷的右手,將她攥得緊緊的手指一根根地掰開。
只見在她的掌心裡,是一片血紅的痕跡,血跡模糊了她的傷口,連整個手掌都是一片血紅。
見狀,楚寒殤的眉頭蹙得更緊了,俊美無鑄的面龐上,是一抹掩飾不住的擔心。
“你怎能如此不愛惜自己?明知受了傷,還這麼用力!”忍不住出聲責備道,但他的語氣卻有着濃濃的關切。
然而,當他擡眼看向楚青歌時,對上的卻是她那一雙冰冷到有些駭人的眼眸。
原本清澈的眼眸,此時卻籠着一層寒霜,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白皙俊俏的臉蛋上,線條優美的脣角微微上揚,勾起一抹嘲諷的笑。
“你這是做什麼?”冷笑一聲,楚青歌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譏諷地說道,“是在可憐我,還是想繼續戲弄我?”
被她這不帶一絲感情的話語給怔住了,楚寒殤目不轉睛地看着她,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而就在他愣神間,楚青歌卻是一把抽回了自己的手,將右手背在了自己的身後。
擡頭,面色倔強地看着他,她咬了咬下脣,這纔出聲道:“你不是嫌棄我是個男人嗎?不是不願意接受我嗎?那爲何還要關心我?還要一路跟我到這裡來?”
被
問得啞口無言,楚寒殤張了張纖薄的脣瓣,可最終卻是一個字也沒說,英挺的眉頭緊擰成了一團。
見他保持沉默,楚青歌再次冷笑出聲,可眼眸深處,卻有着一抹掩飾不住的落寞。
“楚寒殤,不要再假惺惺的來表示你的關心,表示你的好意!”低沉着聲音,她咬牙切齒地說道,“我不需要!你這個樣子,只會讓我感到噁心,感到厭惡!”
天知道,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她的心中是有多麼的難受。
就算他如何的傷害自己,一次次帶給自己希望,又一次次親手將希望抹滅,可她卻還是無法厭惡他憎恨他。
但她的這一番話,卻是給楚寒殤帶來了無比沉重的打擊。
健碩的身體搖晃了一下,他微微往後退了一小步,俊美無鑄的臉龐上浮上一抹難以置信,目光定定地注視着楚青歌。
如此這般對視了幾秒,他突然笑了一聲,笑聲卻充斥着無法忽視的苦澀。
“噁心?厭惡?”呢喃着開口,他又是自嘲地笑了兩聲,踉蹌地往旁邊走了兩步。
轉身,邁着沉重的步伐,他沉默不語地往前走,橘黃燈光的照耀下,他的背影顯得十分的落寞。
望着漸行漸遠的他,楚青歌突然很想上前抱住他,告訴他自己說的那些話都不是真心的。
可是,她的雙腿仿若灌了鉛似得沉重,連挪動一下也不行。
而且,她也決不能這麼做!
無論是對他還是對自己,這樣的結果都是最好的!
與其看不到未來的勉強在一起,還不如就此形同陌路。
所謂長痛不如短痛,現在及時斬斷這份不該有的感情,或許應該還來得及。
忍着不捨,她收回視線,轉身快步往前走,那瘦弱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冗長的宮道深處。
昨夜宮中出現刺客一事,被皇帝和楚寒殤聯合壓制了下去,凡是有私自議論和泄露此事者,均是殺無赦。
一來,這並非什麼光彩的事。若是傳了出去,只會弄得人心惶惶。
二來,刺客是碧淵城的人。考慮到碧淵城的實力和在整個伽藍大陸上的威懾力,皇帝和楚寒殤均認爲,最好不要與碧淵城爲敵。
因此,這件事就這麼被壓制了下來。
今日一早,楚青歌一如既往的起了個大早,穿戴整齊準備用過早膳便去永平學院。
卻是在用早膳的時候,她遇上困難了。
昨夜從正德殿回到太子殿後不久,太醫便來替她處理了傷口,卻是將她的右手包紮得宛若一個糉子一般。
此時此刻,望着面前的豐盛早膳,楚青歌卻不知道該如何動手。
右手受傷了,拿不了筷子,就連勺子也使不利索。這是要讓她一直餓肚子的節奏嗎?
睡了一覺,好不容易換了個好心情,可現在連好心情也沒了。
只得用左手捻了一塊點心放嘴裡,她起身便往大殿外走去。
“殿下,您不用早膳了嗎?”小德子趕緊追了上來。
停步回頭,楚青歌揮舞着右手,滿臉不悅地說道:“本太子都成這個樣子了,還怎麼用膳?你喂
本太子吃嗎?”
看着她那包裹成糉子的右手,小德子扯了扯嘴角,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若是殿下的命令,奴才絕對會好好地喂太子用膳。”
扶額嘆息,楚青歌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沒好氣地說道:“看着你那張臉,本太子就沒胃口了!”
說完,她不再理會小德子,邁步就往前走,很快便走出了大殿。
望着她離開的背影,小德子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蹙眉呢喃:“我長得有那麼難看嗎?”
離開太子殿的楚青歌,一如既往地乘坐馬車前往永平學院。
因只吃了一塊點心,此時的她只覺得飢腸轆轆,從上了馬車後,她便躺在軟榻上閉目養神。
卻是在忽然間,馬車頓時停了下來,一個顛簸,險些讓她從軟榻上滾了下來。
穩住身子後,她不悅地蹙了蹙眉頭,沉聲問道:“怎麼回事?”
“回殿下。”馬伕急忙出聲回答,語氣恭敬,“攝政王爺的馬車也正出宮呢,等王爺的馬車走後,我們的馬車才能前行。”
聞言,楚青歌掀起車窗簾子,探頭往宮門望去。
只見在馬車的前方几米遠的地方,一輛華貴的馬車正往宮門行駛。
只需一眼,她便認出了那是楚寒殤的馬車。
一想到昨夜他的反應,楚青歌就覺得心中一陣鬱結難受,就連眉頭也不自覺地蹙了起來。
放下簾子,她雙手環胸,氣鼓鼓地坐在軟榻上。
卻是在忽然間,她的目光觸及到角落裡的一顆小石子。
雖不知道馬車裡怎會有小石子,但她並未多想,彎腰撿起小石子,她再次掀起了車窗簾子。
將小石子放在左手彎起的中指上,用拇指按壓着,她擡手對準了前方那一匹高頭駿馬。
瞄準,發射,咻!
小石子徑直飛了出去,精準無比地擊中了駿馬的馬腹。
駿馬一陣吃痛,頓時亂了步子,在原地亂竄,更是猛地一下擡起了兩隻前蹄。
趕車的馬伕當下就慌了,揮舞着手中的馬鞭,急忙朝着馬背抽去,嘴裡還不停地呵斥着。
馬車內,楚寒殤正在想着事情,馬車冷不丁地搖晃起來,一下子就打斷了他的思緒。
“發生了何事?”
冰冷的嗓音響起,嚇壞了馬伕。馬伕戰戰兢兢地回答:“回王爺,這馬不知怎麼的,突然就受驚了。”
聞言,楚寒殤蹙起了英挺的眉頭,掀起車窗簾子,探頭往前往去,見駿馬還在原地亂竄,他的眉頭蹙得更緊了。
忽然,眼角餘光瞄到幾米外的那一輛熟悉的馬車,他不由地微眯了眯深邃的鳳眸。
他想,他應該明白馬兒爲何會突然受驚了。
想來,定是那輛馬車裡那位的傑作吧!
只是……還是這般幼稚!
“好了就趕緊走!”放下簾子,他冷聲道。
折騰了好一會兒,駿馬終於平靜了下來,馬車繼續前行。
直到自己的馬車再次往前走,楚青歌纔將簾子掀了一條縫,探頭悄悄往外看,見看不見楚寒殤的馬車,她才鬆了一口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