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崢兒見過簡王爺!”沐崢低垂着眼眸衝簡世鳴行了一禮,看不出眼底情緒的變化。
簡世鳴狹長的眼眸又深了深。當日,他親眼見百里瀧一劍刺入沐崢體內,沐崢軟倒在地。原來,那一幕,不過是百里瀧的障眼法,他以爲他恨毒了沐紫晴纔會如此,今日方知,他怕是愛極了那女子。“闔家團圓,真好!真好!”
衆人靜默不語。
“國公大人,廣陵王,司徒將軍,”簡世鳴好似察覺不到空氣中凝聚着的尷尬一般,看了一眼幾人道,“正巧諸位都在,北疆有些事宜,本王遲疑不決,不如可否一起參詳一下?”
三人的目光在空氣中無聲的交匯一番,沐敬元已然做了個請的手勢,“簡王爺,請!”
簡世鳴脣角含笑向前而去,路過沐阿梨身邊時腳步一滯,狹長的眸子盯着沐阿梨的脣道,“郡主爲國公大人之事奔走多日,本王自會成全郡主!”
望着簡世鳴和沐敬元幾人的身影遠去,沐琳的眉頭微蹙,“阿梨,簡世鳴的話是什麼意思?”雖然表面上聽着沒什麼問題,可她就怎麼覺得簡世鳴沒安好心。
沐阿梨輕嘆了口氣,望向沐琳和薔薇道,“我的事情,你們暫時不要告訴父親,我想過幾日親口說。”如果沐敬元知道了她的身份,怕是就會多一份羈絆。在她還沒有弄清楚簡世鳴究竟打的什麼算盤之時,認父的事情還是緩一緩再說。
一連數日,天璃秋雨綿綿,天氣一日也比一日涼了起來。而北戎,天氣雖也漸漸轉涼,但卻少了一份溼潤和纏綿,而是直接蕭瑟的北風起,吹皺了湖水,染紅了瓊山的山頂。
清揚趴在紅葉的背上指着那仿若被血染紅的山頭,悅耳的聲音如黃鶯出谷般道,“我和紅姑姑就住在楓林裡!我家美吧?”她偏眸望向身旁輪廓分明、臉覆寒冰的男子,扁了扁嘴道,“瀧大人,你就不能笑一下?”
“哼!”百里瀧輕哼一聲,看也不看清揚一眼,瀲灩的鳳眸牢牢鎖着那紅色的山頭,心中隱隱卻涌出一份不安的情緒,仿若有什麼危險正在靠近,“紅葉,小心!這裡太靜了!”
紅葉心下一凜,忙警惕的環顧四周。的確,這裡太靜了,驚的可怕,連一聲鳥鳴、蟲啁都沒有。唯有風吹過山巒、樹林時發出的一陣嘩啦啦的怪叫。
又一陣風氣,樹木晃着枝椏怪叫着。而百里瀧便在這怪叫聲中,身形陡然拔高,軟紫色的錦袍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緊跟着,他寬袖一揮,一抹寒光已然朝一處長滿了蒿草的土坡而去。
土坡突然翻滾了一下,無數寒光,便從百里瀧寬袖中飛出,或是土坡,或是枯草,或是枝椏。
“啊——”終於有人耐不住發出一聲慘呼。
這聲音一起,隱在暗處的人便知道再也藏不住了,當即高呼道,“一起上,殺了他,賞黃金萬兩,美女十名!”
當下,蔓草搖曳,樹枝瘋狂搖動,無數人從野草叢中、從密集的枝椏中衝出,舉着閃着寒光的彎刀,衝百里瀧和紅葉而來。
“還當真是跗骨之俎。”百里瀧瀲灩的鳳眸中閃過一抹厭惡,自從他進了北戎,不,自從他到了北疆,或者說出了金陵之後,每天不遭遇一兩次暗殺,隔幾日不遭遇一次大的伏擊,他都有些不習慣了。
“啊——”紅葉背上的清揚驚叫一聲,剛有箭矢幾乎擦着她的臉頰而過。
“閉嘴!”紅葉斥了一聲。揹着她應付這些人,已經夠麻煩了,她再鬼叫,就愈發影響他的判斷了。
百里瀧身形一轉,腳尖在樹上借力一點,俯身衝下,手中的長劍舞的仿若是一張閃着寒光的網,兜頭便向圍攻紅葉的人罩去,當下四五個身影一滯,躺倒在地。
紅葉頓時壓力大減,翻轉騰挪之間,又收割了四條性命。
“瀧大人,我好怕,你護着我好不好?”清揚整個人附在紅葉的背上,一雙狹長的眸子卻勾着百里瀧道。她雖看不出這些人的武功招式,但卻能看得出百里瀧應付起這些刺客來比紅葉輕鬆的多。
“好!”百里瀧瀲灩的鳳眸閃過一抹幽光,回眸道。
清揚也不過是隨口問問,沒想到百里瀧竟然真的同意了,當下心喜,放開摟着紅葉的手臂,便要向百里瀧撲來。
就在此時,百里瀧一個鷂子翻身,從紅葉的左側翻到了右側,堪堪錯過撲來的清揚,同時化掌爲刀劈在了清揚的後頸,清揚身子當下軟了下去。
“扒光了,吊起來!”百里瀧手中長劍一橫、身形一轉,一個後旋踢,逼退了七八個撲上來的刺客。
紅葉一滯,看着從他背上滑落到地的清揚。
主子,你狠!
心中腹誹着,手中長劍一動,卻已將清揚的衣衫劃開,之後利索的結成繩子,捆住清揚的雙手,身形一躍,已將綁着清揚雙手的繩子從高高的樹梢繞過,綁好。
剎那間,那些蜂擁而來的刺客腳步開始變得遲疑,眼神也開始漂移,一邊與百里瀧和紅葉交手,一邊目光不覺得便瞥向那枝頭上高高掛着的裸着的女子。
玲瓏有致的身材,如玉的肌膚,隨着枝椏的晃動微微擺動。明明知道不是時候,可心底卻有一股火熱不自覺的躥出,而且還有愈燃愈烈之勢。
見此情景,紅葉心中才漸漸平衡起來。原來除了他家主子這個變態之外,大多數男人都是扛不住這媚骨天成的誘惑的。
漸漸的,有些自制力差的人已然控制不住自己,棄了百里瀧和紅葉,便向掛着清揚的大樹而去。
有了第一個,便有了第二個。那原本還能稍稍剋制與百里瀧和紅葉交手的人也漸漸不甘起來,憑什麼他們賣命,他們卻去尋歡,當下身形一轉,也向掛着清揚的大樹而去。
片刻,原本絞殺百里瀧和紅葉的人便如一羣餓狼一般圍在了樹下,盯着那樹上飄搖的女子,仿若是世間最珍貴的美味,一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你也準備要去?”見紅葉怔住,百里瀧不滿的嗔了一句。
紅葉一噎,當下將怨氣發泄到手中的長劍上。這些人,不是他們死,就是他和百里瀧,他又豈會手下留情?
而這些圍在樹下的人,即便身邊不時有人倒下,但卻依舊赤紅着眼眸望着清揚,絲毫沒有意識到下一個倒下的就是他們自己。
沒多久功夫,這羣狼,便一頭不剩的全部躺倒在地,鮮血染紅了蔓草,猶如山頂的楓林一般。
“嘖嘖!”紅葉嘖了嘖舌,“這次,是來的人最多的一次,不過卻也是最輕鬆的一次!”
“帶上她,走!”
百里瀧瞥了眼樹上的清揚,已然擡步向山頂而去。
“主子,衣服?”清揚的衣服適才已被他用劍挑碎。
“你的!”
百里瀧頭也不回道。
離得近了,才發現山頂的這片楓林並不是千篇一律的紅,有的是棗紅色,有的是深紅色,有的是玫紅色,還有的泛着一點點金黃的邊,但混雜在一起,卻美得驚心動魄。
沿着一條楓林中荒蕪的小道向前,再向前,三間木屋便出現在楓林的正中。
百里瀧沒有絲毫猶豫的拾步而上,屋內的方桌、木凳上都落着厚厚的灰塵,彰顯着這裡已經很久無人入住。他的目光一寸寸從木屋中掃過,最後落到了不起眼的靠窗的梨木榻上。
他探身一把將牀上的被褥掀起,無數灰塵在空氣中跳躍。
“你找什麼?”清揚的聲音已在屋內響起,此刻她身上穿着的赫然是從剛纔那些刺客身上扒下來的衣衫。
百里瀧不語,鳳眸卻開始一寸寸打量起這普通的梨木榻來。
“你究竟找什麼?”清揚好奇起來,“還有,你剛纔怎麼可以……”
清揚未完的話被百里瀧冰冷的目光冰凍,當下訕訕閉了嘴。從知道他就是天璃的瀧大人之後,她已經想盡方法討好他,引誘他。可他對她,卻從來都是這副冷冰冰的樣子。她有的時候很懷疑,他究竟是不是男人?
百里瀧卻在清揚懷疑的目光中蹲下了身子,修長的手指在梨木榻上雕刻着的花紋上緩緩摩挲,之後,又輕輕敲擊了幾處凸起的花紋。
“嘎——”
一聲脆響之後,原本睡人的梨木榻卻豁然張開了一個四方形的洞口。
“這裡怎麼會有暗道?”清揚驚駭的合不攏嘴,她在這裡住了十幾年,竟然都不知道自己睡的榻下還有一條暗道。
“主子,我去!”紅葉搶先一步從那張口的洞口跳了下去。片刻後,他的聲音便從下面傳來,“主子!”
百里瀧順着鋪就的木質臺階緩步而下,地下只是一間簡單的書房,一桌一椅,一個書架,再別無他物。
“主子,你看!”紅葉將無意從書架上抽出的畫卷展開遞向百里瀧。
“我?上面畫的是我嗎?”緊跟着下來的清揚,側身探頭盯着百里瀧手中的畫卷疑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