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絲驚慌從宋媽媽的眼眸中閃過,“郡主問這個做什麼?”話出口後,宋媽媽便意識到自己的失言,訕訕又道,“老婆子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事情成這個樣子,或許是天意如此吧!再讓郡主掛心,就實是老婆子的不是了!”
沐阿梨將自己手中的暖爐抱緊,淺笑道,“媽媽這話就見外了,既然你都求到我這了,我自然要管到底!那日,究竟是怎麼回事?”
見搪塞不過,宋媽媽嘆了口氣道,“那日,幾個行刑的婆子收了我的銀子後,每一板子的確都是高高擡起、輕輕落下的,行刑後,章嬤嬤是扶着我回的房!她還說,等她休息幾日就跟我來給郡主叩頭,誰知第二天竟……唉!”
“哎喲喲!宋媽媽你……”
“秋月!”沐阿梨衝秋月使了個眼色,瞥了一眼怔住的宋媽媽,才又向秋月嗔道,“宋媽媽和章嬤嬤相熟,想起章嬤嬤的遭遇未免心中難過,這也是人之常情!”
“老婆子該死!該死!”宋媽媽訕訕起身,“是我壞了規矩!”她一個奴才,怎麼可以當着主子的面爲不相干的人掉眼淚呢?
“宋媽媽不必往心裡去,我都說了這是人之常情!那宋媽媽這次跟我來北苑,就是爲了散散心?”
“是!在國公府,不免有些觸景傷情!”宋媽媽順着沐阿梨的話道。
“雖說北苑沒有國公府那麼多的規矩,但畢竟此時聚在這裡的人多,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所以……”沐阿梨沒有再說下去,有些事情點到爲止便好!
“老婆子明白!定然不會給郡主惹麻煩的!”見沐阿梨頷首不再開口,她識趣的告退道,“那老婆子就告辭了!”
聽着茶色棉門簾後的門輕輕的被合上,秋月一屁股在沐阿梨身旁坐下,“宋媽媽又撒謊!我都打聽過了,那行刑的婆子說,宋媽媽打着小姐的名號將她們支開,與章嬤嬤說了幾句話後,便笑呵呵的一人賞了她們一個銅板,求她們手下留情!”
“一個銅板?打發要飯的都不夠,宋媽媽竟然拿着去打點那行刑的人?這是在求情?這明明是在讓她們下死手打死章嬤嬤!”秋月氣憤難平道,“旁人不知道的,還以爲這是小姐的意思呢!”
沐阿梨眼底浮出一抹暖意,伸手在秋月氣呼呼的臉頰上掐了一把道,“得理不饒人!以後你們稍稍留意一下,倘若她做的事情不是很過分,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
“是了是了!”秋月心中還是有些不滿,衝沐阿梨撇撇嘴,“就小姐是個大善人!好了,我去取晚膳!”
秋月的身影一動,便消失在茶色棉門簾後,沐阿梨幽幽嘆了口氣,大善人?她是個善人嗎?或許,曾經的沐紫晴是個大善人,但她沐阿梨卻絕對不是!她是一隻從鬼門關逃回來的厲鬼,披着一張迷惑他人的人皮,將那些曾經負過她,負過國公府的人,一個個從山巔打入深淵,再踢入地獄!
她要看着他們死不瞑目、萬劫不復……
“阿梨!”
這清脆的聲音剛落下,一抹火紅的人影夾裹着寒氣便衝了進來,將那冰涼的小手毫不客氣的便從沐阿梨的衣領中往裡塞去。
“啊!”沐阿梨尖叫一聲,從圓凳上跳起,向一旁躲去。
這大好的捉弄沐阿梨的機會,薔薇又豈肯放過,當下怪笑一聲便朝她追去,兩人圍着那梨木方桌忽左忽右繞了十幾圈,直到沐阿梨舉起雙手連連求饒,“大王!饒了我吧!”
薔薇這才一臉得意的收回自己早就變得熱烘烘的魔爪,“好吧!本大王就暫且放你一馬!”
在一旁看熱鬧的秋月早就笑彎了腰,好不容易扶着月影站好,又被這兩人的一唱一和逗得笑岔了氣。良久,才順了氣,一邊爲兩人擺膳,一邊眉眼彎彎的向薔薇道,“薔薇姑娘就該多鬧鬧我家小姐,我還從沒見我小姐笑的這麼開心過!”
“放心!放心!這個任務就包在本姑娘身上!”薔薇當即拍着胸口打包票道。
“秋月!”沐阿梨嗔了一眼秋月,爲薔薇夾了一筷子筍絲道,“你消息打探的怎麼樣?”
“放心好了!我已經弄清楚,北苑的地形圖就在秋子初身上,等明天我找個時間給他下個昏昏沉沉粉,然後就能光明正大的拓一份了!”薔薇一臉的得意道。
“好!”沐阿梨一點也不擔心,反正秋子初是被薔薇吃得死死的,“不過你得和我說說,剛纔你究竟碰到什麼開心事了?”一個時辰前還抱着她哭鼻涕,這會心情突然就這麼好,有古怪哦!
“嘿嘿!沒什麼了!”薔薇低下頭,三息後,又擡頭看向沐阿梨道,“好吧,反正早晚你也要見到他的!嶸兒也來了!”
“嶸兒?”沐阿梨挑眉。
“對啊!我和你說過的,瀧哥哥收的義子!就住在我們隔壁!”薔薇笑盈盈道,“原本我還擔心瀧哥哥會將他一個人留在府上,沒想到會帶他來北苑!”
那日,金桂雨下,一大一小,一高一矮、一黑一白的兩個身影不由浮現在沐阿梨腦海中,“可他還是個孩子!”和崢兒差不多大小的孩子!
“放心!有瀧哥哥在,怕什麼?更何況,嶸兒現在的飛刀也有模有樣了!別的不敢說,打只野雞還是綽綽有餘的!”薔薇將手中的竹筷子在沐阿梨面前晃了晃,“發什麼呆啊?快吃!”
“恩!那我們這排木房都還住了誰?”沐阿梨收斂心緒向薔薇問道。
“最東邊是瀧哥哥,依次是崢兒,我們,秋子初,樑蓉蓉和餘小北,醜八怪,簡王爺!”薔薇掰着指頭向沐阿梨數道,繼而瞪向她,“你問這個做什麼?不是不想和我住一間吧?”
沐阿梨沒有說話,只拿食指在薔薇的腦門上戳了一下,“不和我住,難不成你要去找秋子初?”
薔薇的臉唰一下紅了,“你說什麼呢?再胡說,小心我,我……哼哼!”薔薇哼哼了兩聲,將頭埋進自己面前的碗中。可卻總覺哪裡有些怪怪的?可究竟哪裡不對,她一時又想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