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子惜激動的早就沒了話語,可是滿月兒一句讓他跟着離開又將他重新拉回清醒的世界:“孩子,我也想跟你們一起離開,可是若之後沒有人在隴城爲你們傳遞消息,那你們這一路,怕是很難揣測聖意的。舒蝤鴵裻”
滿月兒搖頭:“我們爲何要揣測聖意?難道這個世界上只有赤陽國一個國家嗎?這世界這麼大,我們不足十人,難道這麼大的世界還容不下我們小小的十副軀殼嗎?隴城的事情你就不要再擔心了,只要你不在乎你世襲來的王位,就跟我們一起離開吧,在有你女兒和子孫的地方,大家一起生活該多好,還有啊,在那裡你能經常見到我娘和老頑童師傅,偶爾與三五好友一起把酒言歡不是很好很快樂的事情嗎?”
冥子惜憧憬着滿月兒數下的未來,心中一陣激動,隨即給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飲而盡,那清甜香辣的味道在口中瀰漫成了幸福的味道。
他滿眼堅定的看向滿月兒:“今日我女兒爲我備的這一席酒,果然是我人生中之最。”
滿月兒擰眉嘟嘴:“我不要聽這些,爹,你給我一個答覆,到底要不要跟我們一起離開?你若不走,我跟王爺夫君後半生也休想幸福。濡”
冥子惜伸手摸了摸滿月兒的額頭:“當年,我的父親戰死沙場,母親她囑託我,無論如何都要守住皇上賜給我們家族的榮耀,可她大概永遠都不會知道,這榮耀對於我們外姓人來說是一種毒。
明明不是皇族,卻偏要冠上皇族的姓氏,在外人眼中,我冥子惜成了貪圖富貴之人,在皇族人眼中,我們卻是可笑的笑柄。
一個因爲軍功而得來的王位,就算堅守住又有什麼用呢?我是這樣理解的,可母親她卻並不明白我的心意,她臨走前告誡我,這王位是用父親的命換來的,所以若是我丟了這城,這位,那麼她將死不瞑目平。
這三十多年來,即使失去我自己的本來性情,我也拼命的僞裝自己來護住這個惜王爺的位子和那棟讓我連一刻都不想再停留的王府。
因爲我知道我自己的心意,所以我便告誡我自己,既然得不到凌蕊的心,那麼這輩子,我冥子惜都不會娶妻,以免再有了子嗣我的後代會跟我一樣,爲了守護這王位而痛苦糾結一生。
只是沒想到啊沒想到,凌蕊她竟給了我這樣大大的一個驚喜,讓我連做夢都能笑出來的驚喜。
我曾羨慕左相那老狐狸,憑什麼他能夠得到這樣機靈稱心的女兒卻不珍惜,而我卻什麼都沒有,現在我清醒了,我不會再羨慕任何人了,因爲我也有孩子了。”冥子惜說着,眼中真的掉出了淚滴。
滿月兒擰眉有些緊張,她剛想幫他拭淚,可冥子惜卻手快的自己將眼淚擦去:“我這是高興的,高興的都有些語無倫次了,孩子,我不想再聽你奶奶的囑託了,這輩子本就短暫,可我竟這樣就浪費了大半生,後半生我要爲我的女兒活,我跟你們一起走,咱們離開這片是非之地。
就像女兒你說的那樣,這世界這麼大,總有咱們的容身地。”
滿月兒激動的跳了起來:“啊,爹你同意了?你答應我了?”
冥子惜幸福的點頭:“我會回去好好準備一下的,你們先按照計劃離開,我與寒兒稍後也馬上就來。”
滿月兒點頭,果然啊,人的血緣關係纔是最重要的。
六天後,若赫與紫竹在雲疆的幫助下完成一切懲罰冥奕辰的準備,幾人也暗中做好了放空寒王府的計劃。
在離去前的一天,滿月兒將自己積攢了許久的銀票和巧雲的賣身契全都還給了巧雲,並告誡她,日後若是想要離開的時候,就走的遠遠的,不要再留在這種是非之地。
跟了滿月兒這麼久,巧雲多少也能夠猜到滿月兒的良苦用心,所以她不哭不鬧欣然的接受了滿月兒給她的禮物,並在滿月兒身前長跪不起:“王妃,巧雲能夠伺候您這麼久是巧雲的福氣,巧雲願王爺和王妃能夠百年好合永遠幸福,也願小郡主能夠長命百歲。”
見巧雲如此,滿月兒甚是欣慰,巧雲是個很懂事的女子,她不用在多費脣舌來安慰她了。
“巧雲,從前我總見你與靖叢有說有笑的,其實我也覺得靖叢侍衛是個不錯的小夥子,認真又執着,你若是離開了這裡,可以好好的考慮一下他,但是你要記住,不要告訴他我給了你多少銀子,女人嗎,總是要給自己留一條後路。愛一個你可以付出全部的愛情,但卻不能掏心掏肺的做傻事兒,別人敬你一分,你當敬別人一丈,但別死心眼兒,你可明白我話中的意思?”
巧雲很認真的點了點頭:“王妃,巧雲跟靖叢只是因爲老鄉的關係所以才…”
“就是老鄉才更容易變成夫妻呢,把我剛纔的話記牢了。”
巧雲臉紅着咬脣點了點頭:“是,巧雲記牢了,跟了王妃這麼久,巧雲別的沒有學會,這點機靈巧雲還是學會了的。”
滿月兒呵呵一笑:“謝謝你這段時間這麼盡心盡力的照顧我,日後千萬不要因爲我而出任何的事情,我會過的很好,所以,只要能夠保住你的命,我不介意你出賣我,懂嗎?”
巧雲咬脣點頭,可她卻知道,她永遠都不會出賣王妃,永遠都不。
巧雲在牀上輾轉反側根本就睡不着,深夜,院落裡傳來兮兮碎碎的聲音,她輕輕的起身走到門邊,耳朵緊緊的貼在門邊上聽着外面的動靜,眼中止不住的開始流淚。
直到院落中再次迴歸平靜,她拉開門,走到滿月兒的房門口卻不再動了,好半響後,她緩緩跪下,嗚嗚的對着門哭了起來。“主子,你要保重,謝謝你對巧雲的大恩大德,你的恩惠巧雲無以爲報,下輩子,巧雲會做牛做馬的爲你效勞的。巧雲祝你一路順風,巧雲會無時無刻的都爲你和各位大人祈禱的。”
以後,再也沒有這樣好的主子會讓她伺候了,她知道,他們離開了,全都離開了,如今的寒王府變成了一座空府。
城門口,沉重的城門早就已經緊閉,重重火把光圈下,一隊隊的侍衛立正手握長矛規整的站在那裡,幾個帶頭兒的侍衛來回溜達,表面上很嚴謹,實際上卻是在聊着如今朝堂之上的緊張局勢。
侍衛甲道:“最近一切優勢都站在了辰王爺這邊,眼看着寒王爺就要被整倒了。”
侍衛乙道:“是啊是啊,之前真是押錯了寶,不過好在我二舅家表嫂的哥哥就在辰王府當差,就算是寒王爺真的倒了,我還有門路可循。”
侍衛甲嘆氣:“哎,我就慘了,兄弟,日後發達了,可別忘了罩着點兄弟啊。”
“哥們你放心,咱們好歹也是同門了,不幫你能幫誰呢。”
遠處,沉重的車攆聲緩緩傳入耳簾,透過火把燃燒出的濃煙,幾個侍衛看到了遠處駛來的馬車。
“什麼人。”最靠近馬車的兩個侍衛舉起手中的長槍將兩人攔住。
風影悲傷的從馬車上跳下,從懷中掏出惜王府的石牌:“各位大哥,我們是惜王府的人,兩日前我們王府的女眷暴斃,如今我們是來送喪的。”
“惜王府的女眷?”剛纔說話的侍衛甲從不遠處走過,“什麼時候惜王府裡還出了女人了?這還真是新鮮嘿。”
風影皺眉,甫風大人囑咐過,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能動武,要爲王爺和惜王爺留好後路。“惜王爺有沒有女人難道還要對外宣佈嗎,以前還盛傳寒王爺是斷袖呢,可寒王爺不也照樣有了王妃和小郡主嗎?”
“嘖,這話倒也在理,不過哥兒幾個奉命在這裡看守城門,入了夜這城門是不可以隨意開啓的。”侍衛甲挑釁的挑了挑眉毛,完全不把惜王爺這三個字看在眼裡:“小哥你若是想要運屍體出城,就等着明天吧。”
侍衛乙也快步上來,“就是,最近隴城風頭這麼嚴,你還是少給我們惹是非了。”
風影皺眉:“兩位大哥看,能不能通融一下?”風影上前將一袋鼓鼓的銀子遞給侍衛甲,似乎是想要來軟招。
也別說,那侍衛甲見到銀袋子還真動了心,四下裡看看將銀袋子放進了胸前的口袋裡。“這個嗎…好吧,不過你要記住啊,下不爲例,以後這種事兒等着天亮了再辦。”
風影諂媚的道:“按說該是天亮了再辦的,可我們這些做下人的不也得照顧主子的想法嗎,這屍體在我們王府多放一天,王爺就會多睹物思人傷感一天。這次小弟感謝兩位大哥的幫襯,改日小弟定會來親自請兩位大哥喝酒的。”
侍衛甲哈哈大笑幾聲:“你小子倒是挺會辦事兒嗎,好了好了,開城門吧。”
躺棺材中的滿月兒聽着外面的話終於是鬆了口氣,這些該死的見錢眼開的傢伙,該殺。
城門吱呦一聲沉悶的打開,馬車的車攆再次開始運轉,樹後的幾人眼看着馬車緩緩的往門口駛去,心中也安心不少,可就在這時,那侍衛乙也不知道是發了什麼瘋,忽然對着馬車喊道:“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