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上官清婉有些不解,至少從寒夜銘簡單的“對不起”三個字裡,她能感覺的到,他對三娘並非全無感情。
但是聽兩人的談話又不難猜出,寒夜銘好似並不是第一次拒絕煙三娘,那麼又是因爲什麼原因讓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這樣一名女子?
“吱呀”一聲門響,就那麼片刻的耽擱,上官清婉沒能及時離開,四目相對,這是上官清婉第一次打量着這個一直跟隨着司馬睿的男人。
平時雖然眼見過,但是他經常在暗處,所以所見並不多,再加之司馬睿身邊的人向來多,上官清婉自然也不會一一去注意。
可是因着煙三娘剛剛的幾句話,卻不免讓她會多打量這男人一眼。
上官清婉總覺得,能被煙三娘這樣的女子看中的男子,定然也不會是普通的人。
寒夜銘自然也沒料到門外會有人站着,而且上官清婉眼中毫不掩飾的探究也很清楚的告訴他,她聽到了剛剛他們房間內的對話。
氣氛有些尷尬,房間內的煙三娘眼眶紅紅,顯然也沒料到上官清婉會出現在這裡,有些狼狽的抹着眼淚轉過了身去。
寒夜銘愣了片刻,見上官清婉依舊看着自己,也有些尷尬的輕咳了一聲,卻沒有說話,只是躬了躬身,轉身離開。
司馬睿身邊的人似乎都是這種性子,因此上官清婉也並不介意他的無理,回頭看着已經漸漸遠處的背影,這才擡腳走進了房間內。
此時的煙三娘似乎已經整理好,見上官清婉擡腳進來,忙笑了笑,親熱的拉住了上官清婉的手,“小姐如何過來了?”
話問完又看到了一旁端着飯菜的紫煙,忙輕笑,“是來找我一同吃飯的?”
臉上依舊還掛着淚痕,卻依舊對自己強顏歡笑,上官清婉覺得有些無奈,轉頭看向了一旁的紫煙,上官清婉淡淡一笑,“紫煙,把飯菜放下,你也先去吃些東西吧!”
紫煙向來懂事,跟在上官清婉身邊這麼久,上官清婉話裡的意思她自然也能猜到,於是忙將飯菜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這才笑着看向了一旁的煙三娘,“可巧我也餓了,三娘,你先代我好好陪陪小姐!”
煙三娘聞言笑着點了點頭。
紫煙離開,房門被關上,房間裡再次安靜了下來,上官清婉拉着煙三娘坐了下來,說是吃飯,只是這個時候兩個人似乎都沒什麼胃口。
上官清婉草草的吃了幾口,擡頭便見對面的煙三娘手中的筷子不停的戳着碗中的白米飯,一雙眼也不知看着哪裡,顯然思緒並不在面前的美食上。
上官清婉見此搖頭,“三娘,能跟我說說你們的事麼?”
有些事情,與其一直埋在心裡一個人難受,或許還不如找個人傾訴一番,說出來或許會好受一些。
煙三娘思緒不知漂到了哪裡,顯然並沒有聽到上官清婉的話,雙眼依舊只是看着遠處,而手裡的筷子,也依舊只是不停的戳着碗裡的飯。
上官清婉無奈之下只得擡手在她眼前揮了揮,“也不知這飯和你有
什麼仇,你犯得着這麼戳它們麼?”
煙三娘這纔回神,聽到上官清婉的話,她忙低頭看了看面前已經被自己戳得不成樣子的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卻沒有說話。
上官清婉見此嘆氣,站起身,將椅子搬到了煙三娘面前,這纔再次坐下,拉起她的手放到了自己腿上,拍着她的手後背再次問,“三娘,可以和我說說你和他的故事麼?”
煙三娘聞言苦笑,看着面前滿臉關切看着自己的上官清婉,她覺得心底的那股酸澀好似無論怎麼努力都終究再也壓抑不住。
她從未覺得自己的脆弱的女子,可是今日以後,或許她便再也沒有任何理由等下去了,她等了他這麼多年,終於再沒有了堅持的理由,不知爲何,只要一想到這一點,她便覺得自己再也沒辦法堅強下去。
寒夜銘,寒夜銘,這個男人的名字,幾乎伴隨了她的一生,也讓她等了大半輩子,決心放下,卻沒想到心會疼得這麼厲害。
室內是許久的沉默,煙三娘始終默默的掉着淚,以至於上官清婉也不敢多問,可是她也並不擅長安慰人。
更何況,煙三娘與寒夜銘之間的事她並不清楚,也不可能貿然卻說些什麼。
因此也只能靜靜的坐在一旁,她想,這個時候,或許默默的陪伴纔是最好的。
可是許久之後,上官清婉以爲不會再回答自己問題的煙三娘卻又突然開了口,“小時候,他是身份尊貴的大家少爺,而我,只是一名家僕賤女,可是即便如此,他對我的疼愛卻從未少過半分!”
她眼中有淚,卻又分明帶着的笑,顯然小時候的回憶,對於她而言是最爲美好的。
這句話說完,又是許久的沉默,上官清婉也沒有接話。
房間的窗戶並沒有開,清風吹拂,那風聲好似都能傳到兩人耳裡,許久之後,才又聽得煙三孃的聲音再次傳來,“後來寒家一夜之間滿門被滅,我和他二人在幾個下人的拼死保護下逃了出來,日日居無定所,可是我卻從未抱怨過什麼,只是再後來……”
她頓了頓,才又繼續,“他卻毅然決然的離開我入了星宿宮,那時我便以爲,或許這輩子,我再也見不到他了!”
說到這裡,煙三娘臉上再次浮上淡淡的笑,她轉頭看向窗外,輕嘆了口氣,“可是我又如何捨得呢?所以即便再苦再累,一年後,我也想辦法入了星宿宮,殘酷的訓練幾欲讓我覺得自己會就這樣死去,可是每每只要想到很快便能見到他,我便也甘之如飴!”
“只是……”
一滴淚再次滑落,絕美的臉上是無盡的嘲諷,“只是很多年後,當我終於有資格站在了他的身邊,卻發現,他早已不是我所認識的他,除了仇恨,他的眼中再也看不進其他東西!”
站起身,她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漸漸染上秋意的景色,諷刺一笑,“可是又能怎樣呢?我努力了那麼久,總不能終於到了他身邊的時候便要放棄,於是我等啊等,總認爲能等到他願意多看我一眼的那個時候,卻原來……”
轉過身,她看向一直安靜坐在一旁的上官清婉,“家仇不報,何言其他?八個字,是他對於一切最好的解釋!”
“家仇?”上官清婉聞言終於再也忍不下去,站起身走到煙三娘身旁,她眼中疑惑。
從煙三娘剛纔的話中,她便隱隱猜到了一些,整個寒家一夜之間被滅門定然不是什麼簡單的事,那麼寒夜銘是因爲這件事情而一直拒絕煙三娘?
“小姐從不涉足江湖之事,或許從未聽過‘瞑獄閣’這個地方!”說到這裡,煙三娘眼中有一閃而過的恨意,聲音也隨之冷了幾分,“若不是他們,我和他之間,又如何會走到今天這地步?”
又或許,今時今日,她依舊還是那個生活在寒家大院的小丫頭,即便長大成人,可是在他眼中,卻依舊只是孩子。
可是,這世界卻沒有如果,寒家悉數被毀,他們被迫漂泊在外,爲了報仇,他不得不進入星宿宮,只因爲……
“‘瞑獄閣’?”上官清婉皺眉,江湖之事她的確不清楚,但是總覺得瞑獄閣這地方恐怕不會簡單。
那麼這瞑獄閣到底是什麼地方?
又爲什麼要對付寒家?
“瞑獄閣之勢,要滅一個國家也不過輕而易舉,當年一個小小寒家,又怎可反抗?”只是上官清婉心中有再多的疑問,煙三娘卻沒有打算解釋。
她冷冷一笑,語氣裡卻又有些無奈,“這麼些年下來,瞑獄閣銷聲匿跡,我們始終探不到半點風聲,要報仇,恐怕此生都已是無望了!”
其實她不怕等,已經等了這麼多年了,再等一年兩年甚至是永遠等下去又能如何呢?
她怕的,是他自始至終的無視,自打入得星宿宮,自打她再次出現在他的面前,他對自己所說的話,永遠都只有“對不起”三個字。
好似除了這三個字,他便再也沒有其他的話要跟她說!
她願意等他,更願意和他一起找尋仇人以報血海深仇,可是他卻從未迴應過她什麼,哪怕只是隻言片語也沒有,所以,她已經不知道她等下去的理由是什麼!
這麼多年了,她累了,與其再那般被他無視,還不如……早些放手!
“怎麼會?”見煙三娘滿臉失落,上官清婉忙站起身走到了煙三娘面前拉住了她的手,安慰,“星宿宮部下北聖宮在情報上不是很厲害麼,我相信沒有哪個地方是連北聖宮也探不到消息的!”
煙三娘聞言卻是苦澀一笑,她反握住上官清婉的手輕搖了搖頭,“小姐,北聖宮若是當真能有辦法,就不會拖到現在了!”
上官清婉蹙眉,也暗道自己糊塗了,的確,若是北聖宮有辦法,三娘剛剛又怎麼可能說探不到半點風聲,可是這瞑獄閣到底是什麼地方,連司馬睿手下的北聖宮都沒有半點辦法?
北聖宮的情報探測能力她親眼見過,所以四國之內,幾乎沒有什麼事情能瞞得過司馬睿的眼睛,可是在情報消息探測上這般厲害的北聖宮,竟然對這個瞑獄閣沒有半點辦法?
怎麼可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