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睿顯然看出了身邊的人的不對勁,用手指微微勾起女人的下巴,他的劍眉微微皺起,“不開心,上官宏與你說什麼了?”
“說了什麼,自然不勞王爺費心!”上官清婉沒好氣的拍開了司馬睿的手,心裡有氣,自然是沒有好臉色,轉過身去不願看面前的男人。
司馬睿倒也不惱,只是勾脣笑了笑,“這般模樣,到有些小女兒的樣子了!”
上官清婉瞪眼,“清婉本爲女子,莫不是王爺今日才知道?”
“呵……平日的婉兒可是倔強的緊,可是今日的婉兒,難道自己沒發現自己像個撒嬌的小女人麼?”
司馬睿始終不惱,帶着笑意看着面前上官清婉。
什麼撒嬌!什麼小女人!上官清婉繼續瞪眼,她就算是要撒嬌,也不對着這個花心蘿蔔撒,跟着司馬乾那個色胚一樣!
“脾氣倒是不小!”司馬睿始終帶着笑,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喃喃道,“這性子,竟然也那般的像……”
司馬睿最後的話,很輕,輕到即使上官清婉就坐在他的身邊,卻依舊沒能聽清楚,她不由的皺起了眉,“你說什麼?”
“沒什麼?”司馬睿一笑,掩藏了心裡所有的情緒,“在宮裡,婉兒這性子如若不改改,以後吃虧的,總還是自己!”
“是麼?”她又哪裡不知道,宮裡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一句話沒說好,有可能就是殺頭的大罪,可是那又如何呢,上官清婉總歸是上官清婉,她不願意爲了任何人任何事而改變自己。
其實她本就不是多事的人,如果她當真是喜歡滋事的性子,屢屢與她過不去的上官清雪她早就不會那般輕易放過。
還有那三番五次侮辱於她的司馬焱,她也不會聽之任之。
說到底,她還是懶得去計較這些,事情沒有觸到她的底線,她又何必與人過不去!
“罷啦!”司馬睿好似也沒了興致,馬車裡突然變得很安靜,兩人都不再說話。
馬車晃晃蕩蕩,上官清婉乾脆閉了眼睛假寐,只是她未曾想到,回到皇宮,等着她的,竟然是那樣一件事情。
而這件事,讓一向淡然的她終於明白過來,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你一再忍讓便可以的。
一腳剛剛踏進仰梅園,便見琉璃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滿臉是淚的跪到了地上,“王妃……王妃您快去看看紫煙吧,她怕是……她怕是……”
“她怎麼了?”上官清婉一驚,心下升騰起不好的預感,到底出了什麼事,讓平時還算穩重的琉璃哭成這般模?
“紫煙她……她怕是不行了!”
上官清婉只覺得腳下一軟,要不是琉璃眼疾手快急忙站起來將她扶住,她怕是已經摔到了地上,她緊緊的抓住了琉璃的衣袖,滿目震驚,急促問道,“這是何意?”
什麼叫做不行了?
剛剛不是還好好的麼?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王妃!”琉璃依舊滿臉是淚的搖着頭,“您快去看看她吧,她怕是一直在等着您呢!”
上官清婉聞言哪裡還敢耽擱片
刻,急急忙忙跟着琉璃往紫煙那裡趕去……
眼睛乾澀,上官清婉不知此刻是什麼心情,獨自一人來到這個世界,睜開眼,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紫煙。
即使自己在將軍府那般不受寵,可是她卻總是忠心耿耿的跟在自己身邊。
當初帶她入宮,也不過是怕她一人在上官府受人欺負,可是她卻從來沒想過,帶她入宮,竟是害了她。
她趕過來的時候,滿身是傷的紫煙,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雙眼卻是固執的睜開着,上官清婉知道,這丫頭是在等她。
靠在牀頭坐下,上官清婉強自壓下眼中的淚水,握住了紫煙顫抖的手,“紫煙,不怕……”
小丫頭依舊只是固執的睜大眼看着她,嘴脣翕動,不知道想說什麼,上官清婉見此急忙彎下腰,將耳朵貼近,聲音很虛弱,可她還是聽到了。
紫煙走了,只留下了短短的五個字,“小姐,要幸福!”
她不知道紫煙爲了這五個字等了她多久,她只知道,固執等了她那樣久的丫頭,離開了,永遠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那個在她生病時無微不至照顧她的紫煙。
那個在她晚歸的時候會不顧嚴寒等她的紫煙。
那個真正把她當做親人依靠的紫煙。
離開了,永遠的離開了!
這是第一次,上官清婉親眼看着身邊的人離開。
這是第一次,她無比痛恨這個封建社會,身份低微的人,永遠沒有選擇自己生死的機會。
這是第一次,上官清婉知道了一個道理:在這個皇宮裡,不是你不去招惹別人便可以平安無事的。
忍氣吞聲,息事寧人,只會讓那些人以爲你好欺負,想要護好自己,想要護好身邊的人,就必須強大。
“琉璃,你把今日發生的事情說清楚,任何地方都不要錯過!”強壓下心底的澀意,上官清婉冷冷吩咐,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誰敢動她身邊的人。
“王妃,今日您出宮後,皇后娘娘便來了,皇后娘娘見您不在,硬是說我們仰梅園的人不把她放在眼裡,紫煙不過是在給她上茶的時候不小心將茶水漸出了茶杯,她便讓身邊的太監用板子伺候,紫煙她……她根本就受不住,當場就昏過去了……”
琉璃說到此處,顯然已經說不下去,再次哭了起來,想來她也是被早上的事情嚇到了。
皇后麼?自太子一事起,她便將自己視作了眼中釘,只是她沒有想到,皇后竟然這般心狠,一條人命,就這樣被她活活打死!
閉了眼,上官清婉強壓下心裡的酸澀,哽咽出聲,“你……爲什麼不救她!”
這話,她是對一旁的冷寂說的,冷寂今日並沒有跟她一起出府,他一直都留在仰梅園內,也就是說,紫煙被打的一幕,冷寂一定看到了。
以冷寂的身手,要在亂棍下救一人,根本就不是難事,他爲什麼不救她,他爲什麼可以眼睜睜的看着紫煙被……打死……
“屬下的責任只是保護王妃!”聲音清冷,毫無感情,冷寂果然是冷寂,冷靜的讓人心寒。
“保
護我麼?”是了,她氣糊塗了,那個人是皇后啊,後宮中除了太后之外最大的女人,冷寂再如何厲害,也不過是一個奴才。
是奴才便永遠不能有違背主子的時候,紫煙她,那個時候,該是希望她能回來的吧,紫煙她,那個時候,該是很痛的吧!
她不知道被活活打死是怎樣的一種滋味,可是此時此刻,滿身的寒意,卻好似是從心底生出的一般,在這個舉目無親的世界裡,她,該何去何從?
她早知道皇宮不簡單,可是她卻一直想要置身事外,此時此刻,她才明白過來,身在深宮,你永遠都不可能置身事外。
閉上的雙眼,再睜開時,已滿是堅定,看着牀上已然斷氣的紫煙,上官清婉隨意抹了把臉上的淚水,“紫煙,你放心,我不會讓你走的這般不明不白的!”
無論是誰,她帶給紫煙的傷害,她一定要加倍討回來!
“你們都起來吧!”強壓心裡的酸澀,上官清婉疲憊的擺擺手,“紫煙的後事,一定要好好處理!”
琉璃也知道上官清婉的心情,點點頭,便主動去張羅了,她與紫煙也算是一起伺候上官清婉有些時日了,彼此之間也是有些感情的。
況且細想之下,紫煙遇害,其實與她遇害也沒什麼區別,兩個人都是仰梅園的奴才,要是那個時候上茶的人是她,今日死的,或許便是她了!
可是即便上官清婉特別吩咐過,紫煙的後事還是處理的很潦草,一個毫無身份的宮女,在這個皇宮裡,是不可能風光下葬的,聽琉璃說,紫煙還算好的。
最起碼她還有個下葬的地方,可是很多地方的宮女太監死了,大都是隨意拋棄在荒野或者亂葬崗,到時候,或許連屍體都不得已保全,上官清婉聞言只覺得無限悲哀。
紫煙跟着她這樣久以來,沒過過什麼好日子,到最後,竟是連性命也不得以保全,她這個做主子的,還當真是失敗。
“王妃!”低沉的男聲,換回了上官清婉遠走的思緒。
回過頭,上官清婉看着站在門口的男人,有些不解。
這男人她認得,寒夜銘,一直跟在司馬睿身邊,雖然寸步不離,但是卻從不現身於人前,只是現在,他來這裡做什麼?司馬睿讓他來的?
見上官清婉看向自己,寒夜銘繼續道,“王爺說,靠人不如靠己,此番事情,王爺不會插手,該如何做,全憑王妃自己!”
話說完,男人離開,沒有任何多餘的話,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好似一具木偶。
上官清婉細細品味着男人的話,只得嘲諷的一笑,不插手麼?
他的意思是,他不會出手幫她,若是她想爲紫煙報仇,便只能靠自己?
他是害怕因此得罪皇后?
還是當真只是想告訴她,若是想要在這個皇宮活下去,她必須學會自己爭取?以前那種息事寧人,什麼事情都太過淡然的態度永遠都不可能護得了自己,護得了身邊的人?
也罷,不管是哪一種,或許他說的對,靠人不如靠己,皇后麼?就算她是天王老子,她上官清婉也決計不會就這樣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