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看着她,不懂她在考量什麼,追問:“爲什麼,要等年後,你不想要我馬上得到懲罰嗎?”
現在已經是晚秋了,再有幾個月就是過年了,夜染想了很多很多。
她知道自己和慕修寧沒有未來了,他給了她重新振作起來讓她活下去的力量,她卻不得不離他遠去。
重逢之後,還沒能好好的坦率的和他在一起過,沒能留下什麼真正開心的事情,就這樣突然的,她卻不得不離開了。
夜染不知道慕修寧什麼時候會醒來,他身上有傷需要靜養,讓他一醒來就面對失去母親與自己的狀況,對他來說太殘忍了。
她無法再給予那個人任何了,能給的大概就剩下這一點點的溫柔與忍耐。
他給了自己長達二十多年的庇護,自己能回報的大概也只有這幾個月了。
對不起修寧,我沒辦法放下仇恨。這種仇恨不是說放下就放下的,我父母畢竟冤死,所以我,不能當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放過你的母親。
也只有這幾個月吧,我能夠容忍……
“我當然想你馬上得到懲罰。”抿着脣,夜染別開臉不去看楚月,開口道:“我這麼做和你沒關係。是爲了修寧。他爲我做過那麼多事情,我可以爲他忍耐這幾個月。在他醒來之前,由我來照顧他。他醒來之後,你要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我想讓他好好的過一個幸福的年,不到最後我不希望他知道真相。然後過完年,我會離開a市,和慕修寧斷掉一切聯繫,而你要去自首。”
楚月盯着她還是對她抱着質疑的態度:“你真的可以放過修寧?你不是在麻痹我嗎?”
“不要用你自己的惡毒,去揣測這全世界的人,我和你不一樣!我更知道修寧和你完全不一樣!”夜染想到慕修寧就心痛到不行。
慕修寧和楚月完全不同,他縱然也大概繼承了她母親會僞裝的這一點,卻十分的正義善良。他絕對不是楚月這種惡毒的人,所以她纔不會把罪孽遷就到他身上去。
同樣的,她也不是楚月,她不會害人,哪怕在自己身上發生的一切一切,給了她足夠的理由變壞,她卻依然沒辦法做到她那樣。
楚月沉默良久,點點頭:“好。我答應你,也……謝謝你。”
面對夜染,楚月的低頭至今也極其艱難,這聲謝已經是極限了。
夜染寒着臉站起來道:“我不需要你的感謝,我想和慕修寧單獨呆一會兒,如果你不放心的話,可以在這裡呆着,有什麼動靜就出來。”
楚月猶豫了下,站起來道:“我出去等。”
站起身楚月離開了,她想了良久,判斷夜染是真的不會害慕修寧,畢竟她的命都是慕修寧救的。
等楚月離開之後,四周安靜,夜染走出去,走到了慕修寧的面前,看着他那張英俊的面容,夜染的眉峰悲傷的蹙起。
“本來,有很多話很多話想等你醒來對你說,現在看來,是不太可能了。”伸出手夜染緩緩的握住慕修寧的手,仔細的看着他的手。
父母去世的葬禮上,這雙手緊緊的握着她,說要保護她一生。
十歲的時候,自己想握他的手時,他會把手藏在背後閃躲自己。
十五歲的那年,她已經懂得了分寸,不再主動去握這隻手,那一年下了場很大很大的雨,她被人惡作劇關在倉庫裡,很黑很可怕電閃雷鳴,他踹開了門,冷冰冰的要自己跟他回家。她哭的厲害,他沒辦法把手伸了過來握住了她的手,緊握住她手的那隻大手,滾燙灼熱。
十八歲那年,他們都維持着絕對不碰對方的守則。他‘厭煩’觸碰她,而她不敢哪怕碰他一絲一毫。聖誕節的雪夜,夜裡他跑來找自己,抓着凍僵的自己的他的手,冰涼冰涼。她未曾想過,也許他是焦急的來找自己,所以手被凍的冰涼。
後來,後來……第一次歡愛的夜晚,這雙手撫摸過她身上的肌膚四處點火,她又羞又怕,可又悲情的想或許這輩子只有這一次,所以她沒有反抗他。身體撕裂的痛楚,以及大腦似乎缺氧一般的激情,叫她根本就忽略了,那在最後都緊緊扣着她的手,俯在他耳邊,他明明白白叫的是‘小染。’
這隻手,一定無數次無數次的想要緊緊的抓住自己,而卻不得不忍耐吧。
夜染顫巍巍的俯身靠在那隻手上,眼淚落下來打在他的手背上。
“謝謝你……這麼多年來的忍耐,謝謝你每一次握住我的手,也謝謝你每一次的放開手。我都懂了,都懂了你的深情,可我再也沒有辦法迴應了。”
“你會恨我嗎……恨我把你逼上這樣的絕路,恨我毀掉了慕家的和平,恨我逼你母親去自首嗎?”
“修寧哥哥,要是你恨我會叫你好受,你儘管恨我就好,被你好好珍愛過的這麼多年,已經足夠了。以後就恨我吧,不要再愛我了。”
“修寧,我們的時間不多了,你要快一點醒來,不知道今年聖誕節下不下雪,我想送你件聖誕禮物,哪怕一次也好,情人們一起過的聖誕節,想和你一起過,所以你快點醒來吧。”夜染喃呢着,起身留戀的在慕修寧脣上輕吻。
夜染自己明白之所以要拖延這幾個月的時間,大概不止是爲了慕修寧,也爲了她內心裡的貪戀。
她和慕修寧,總是在不斷的傷害着對方,不斷的說着,你討厭我,我討厭你中一路走來。
繞了很遠很遠的路,沒能好好的坦率的度過一點點美好時光,連一個像樣的節日都沒有一起過過。
我們……沒能好好的,好好的度過任何一個該去度過的節日,聖誕節,情人節,春節,該一起度過的日子,沒有哪一個好好度過的。
修寧,一次就好,希望能和你像真正的戀人一樣。
“修寧,我等你醒來,你要快點醒來。等你醒來,我會以最好看,最耀眼的姿態,在你眼前的。”夜染伸出手撫了下他喃呢,抵住他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