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



戰爭的氣氛籠罩着伊犁草原。

在這片草原上生活的烏孫人和月支人,是多年的鄰居,又是多年的仇人。頻繁的戰爭和接連不斷的邊界摩擦,使兩國既有暫短的平靜,又有刀光劍影的迷離,戰爭的目的無怪乎是佔有更大面積的草原,得到更多的男人、女人和牲畜。

如今雄踞在伊犁草原的烏孫族,其歷史淵源可追溯到秦始皇統一中國的過程中。那時西域烏氏國被秦國滅亡了,一部分成了秦國的臣民,另一部分被迫西逃的殘兵與牧民聚集在一起,在長年的生活中,繁衍成了烏孫族。從此在漢朝所指的西域,又多了一個少數民族。這個民族用自己的名字建立了國家——烏孫國。

多年來人們都稱包括烏孫在內的西域三十六國爲國家。其實,一開始烏孫只是一個馬背上流動的團體,經過長期的發展逐步形成了部分人定居,部分人遊牧的有國家雛形的國家。

西漢時期,烏孫與漢朝之間的距離並不遙遠,西漢初期,烏孫與月支均在今甘肅境內,在敦煌祁連山附近遊牧,其北鄰匈奴,東鄰漢朝。月支由於和中原比較靠近,所以開化得比較早,生產力水平也比較先進。月支的活動範圍比較廣,主要在今甘肅河西走廊的敦煌、祁連一帶,後來,月支人近水樓臺先得月,不僅學會了中原人的種植方式,而且還學會了青銅兵器冶煉技術,糧食增產帶動了人口增長,青銅兵器的使用促進了戰鬥力的提高,就這樣月支日益強大起來。當烏孫還只是個襁褓裡的小毛孩的時候,月支就已經是當時西域比較大的部落了。

因爲烏孫是個小國,所以常受到強大的月支國的奴役。可是,由於當時的生產技術非常落後,交通不便,從中原來到烏孫,就彷彿到了另一個世界。再加上當時的西域還是片綠洲,而不象現在滿目戈壁,是沙漠的海洋。所以,烏孫和西域大多數國家一樣,以遊牧爲主,也就是打一槍換一個地方的流動集團,是一個不是國家的國家。

強大起來後的月支,爲了擴大領地,經常發動侵略戰爭。當然他們不敢對東方的漢朝輕舉妄動,相反,他們還害怕東漢會反過來侵略他們。爲了既壯大實力又避開東方漢朝的鋒芒,月支人只得把目光投向他們的西邊鄰居——烏孫。

公元前177年,對烏孫虎視已久的月支,突然對烏孫發動了大規模的進攻,月支人與烏孫人在經過一番激烈的廝殺之後,烏孫國在月支的彎刀下慘敗。西逃之時大部分男人被殺戮,女人與牲畜被霸佔。一部分人歸順了逐漸崛起的匈奴部落。就連烏孫國王難兜靡也被月支人殺死,整個國家幾近亡國滅種。自此,烏孫國滅亡,祁連山以西的大片草原和牲畜,全都屬於了月支人。

這一次突然襲擊,整個烏孫王宮只有兩個重要的人僥倖逃脫了,一個是布就翎侯,另一個就是烏孫國王子獵驕靡。身爲烏孫王宮的總管布就翎侯,在遇到月支人突然的進攻,在血光四濺、屍橫遍野的廝殺中搶奪了一匹戰馬,抱着襁褓中的小王子獵驕靡隨着逃難的人羣,向着安全的地域逃跑了。在逃跑的途中逐漸收攏了很多烏孫人,爲了生存下去,他們在匈奴的邊界停留下來,將此地作爲暫時的安身之地,稍事休息再作打算。

據說,爲了擺脫月支的追兵,挽救這個瀕臨滅絕的國家,逃跑中布就翎侯把幼小的獵驕靡摟在懷裡跑了一天一夜,什麼都顧不上,他心裡只想着能夠逃離月支人越遠越好。他不曾想到的是,這時的獵驕靡連哭聲都消停了。又不知過了多久,布就翎侯才意識到獵嬌靡已經沒有聲息了。

此時,布就翎侯害怕極了,他之所以拼命地逃跑,無非是爲了救小王子一命,保住烏孫國的命根子,如今只顧着逃跑,卻不曾顧及小王子的死活,讓小王子活活地悶死了,自己活着還有什麼意義呢?正當布就翎侯想一死了之,以死謝罪的時候,他發現獵驕靡並沒有死亡,而是被悶得哭不出聲音來了。布就翎侯想,小王子一天一夜都沒有吃東西,一定是餓壞了,他得趕緊去給小王子找東西吃。於是,布就翎侯把獵驕靡放在草叢裡藏起來,在附近做了一個記號,然後一頭鑽進樹林去找食物。

布就翎侯走進樹林,四顧一看,這裡除了花草樹木,就是飛禽走獸,能夠找到什麼吃的呢?更何況是餵給嬰兒吃的。他想,總不能叫不滿兩歲的獵驕靡吃樹皮,啃果子吧。他尋思應該找一戶人家去尋覓點吃的。

正在這時,布就翎侯忽然想到自己沒有給獵驕靡找到食物,會不會反而讓獵驕靡成了樹林中野獸的食物。想到這裡,布就翎侯嚇出了一身冷汗,於是,他連忙調頭往回跑,當他回到寄放獵驕靡的草地時,眼前的景象差點把他嚇暈過去——一隻張着大嘴的母狼伸長了舌頭,站在獵驕靡的身邊。布就翎侯來不及細想,準備拔出腰刀向惡狼撲將過去,他想用自己的這把老骨頭餵飽惡狼,換回小王子的性命。可是,出乎意料的是,狼不僅沒有吃掉獵驕靡的意思,反而一圈一圈地圍着獵驕靡的身體轉圈,一次又一次地用舌頭舔吻他那柔嫩的臉蛋,最後將身子一擺,露出整個奶頭喂到獵驕靡的小嘴裡。獵驕靡貪婪地吮吸着母狼的乳汁。布就翎侯這才舒了一口氣,原來,這匹狼是上天派來救小王子性命的。

布就翎侯擡頭一望,一棵矮樹上還有幾隻烏鴉嘴裡叼着肉站在樹枝上。母狼給獵驕靡喂完奶後,烏鴉接着給獵驕靡喂肉吃。布就翎侯簡直看呆了,這一切太不可思議了,天底下竟然有這種怪事。在喂完獵驕靡後,母狼和烏鴉都相繼離開了,布就翎侯這才跑到小王子跟前,他看見獵驕靡躺在草叢精神百倍,笑呵呵地看着自己。

據史書記載,狼和烏鴉是烏孫國的圖騰,烏孫人非常愛戴狼和烏鴉,而不是象其它國家和民族那樣視它們爲惡魔和倒黴鬼,我想原因應該就在這裡。

在母狼和烏鴉聯袂餵飽獵驕靡後,布就翎侯又想到了一個新的問題,自己現在是國破家亡,單憑自己的力量如何撫養這個“非凡人物”成長呢?布就翎侯思來想去,覺得必須找一個可以依靠的地方,給獵驕靡創造舒適的成長環境,否則,獵驕靡就只能象流浪兒一樣,四處流浪食不果腹,想要復國,簡直是癡心妄想。可是,哪個地方是獵驕靡和自己的去處呢?這使布就翎侯很犯難。

當時,布就翎侯的選項其實只有兩個,一個是投靠強大的漢朝,另一個是委身於匈奴。從理論上來講,漢朝收留布就翎侯和獵驕靡的可能性比較大,因爲當時西漢統一中國已有數十年,羽翼日益豐滿,而且,漢朝也有西進的打算,布就翎侯如果在那個時候選擇投靠漢朝,漢朝一定會鼎力幫助烏孫復國。後來張騫和班超幾度出使西域,收復邊疆後,卻並不直接佔領這些國家,而是保護和幫助這些國家就是最好的證明。可是,我們在推測歷史事件的時候,不能忽略一個最基本的原理,那就是凡事都要講可行性,烏孫被月支打敗後,被月支人趕到了西邊,而漢朝卻位於月支的東邊,也就是說,布就翎侯如果要投奔漢朝,必須經過月支的地盤,這顯然不現實。

而與遠水解不了近渴的漢朝相比,匈奴所在的方向正是布就翎侯逃命的方向,而且距離較近,布就翎侯投靠匈奴無疑最省力;再說匈奴也和烏孫一樣,和月支是死對頭。這樣一來,布就翎侯就只剩下一條路,即歸順委身於匈奴,以圖共同對付月支。

布就翎侯想,匈奴人一定會收留他們。於是,布就翎侯帶着夢想走啊走,他一心希望匈奴人能夠收留他們,給他們飯吃,給他們房子住,給他們配備打仗的兵,甚至給他們女人,繁衍生息,好讓他們儘快找月支復仇。可是,當布就翎侯滿懷希望地抱着嬰兒獵驕靡投奔匈奴冒頓(mòdú)單于的時候,事實卻不象當初他想象的那個樣子,冒頓單于雖然召見了他,可面對他的苦苦哀求,冒頓單于甚至都不願意對他講半句話。更何況要收留他們,簡直是癡人說夢。

單于,是匈奴人對他們部落聯盟首領的專稱,意爲廣大之貌。

單于,這個稱號始創於匈奴著名的冒頓單于的父親頭曼單于,之後這個稱號一直繼承下去,直到匈奴滅亡爲止。冒頓還是少年的時候,就殘殺了他的父親和親弟弟,並且還包括和他的父親和弟弟親近的人。一個六親都不認的人,是不可能有憐憫之心的,更何況是別國一個幼小落難的王子。

因此,布就翎侯在冒頓單于跟前碰了一鼻子灰並不難理解,那就是任何國家都不可能收留自己昔日的敵人,再說了,即使烏孫國過去對匈奴有利用價值,但烏孫國滅亡了,現在只剩下一些殘兵敗將,還有什麼價值可言呢?

布就翎侯受到冒頓的冷落,覺得投靠匈奴無望的時候,情急之下,他冒着有可能被殺頭的危險,對冒頓說了一句十分霸道的話。他是這樣說的,“大單于,你不要認爲獵驕靡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孩子,他可是真命天子,他是真命天子,你知道嗎?如果你今天不收留他,往後你會遭到山神的懲罰的。”

布就翎侯本以爲冒頓會以咒罵單于爲名殺掉自己,他已經作好了以死相搏的心理準備。就在這時,令布就翎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發生了——冒頓竟然開口說話了,而且還沒有半點氣惱的樣子:“你剛纔說什麼,你說這個小孩是真命天子?你憑什麼說他是真命天子?”

冒頓單于非常崇拜中原文化,其中的一個重要方面就是對中原地區的“真命天子”之說頂禮膜拜,他連做夢都希望成爲中原人眼中的“真命天子”。應該說,從古到今,崇拜中原文化是邊疆少數民族的共同特點,這也是自秦漢以來,西邊和北邊的少數民族不斷入侵中原,並希望入主中原的最主要原因。在一些人眼裡,中國是世界之中,而中原是中國之中,在他們看來,只有中原纔是正統。只有坐鎮中原,才能統治四方八面。在冒頓單于的心中入主中原,坐鎮中間,統治天下,是夢寐以求的事情。

於是,布就翎侯就把路上看到母狼怎樣給獵驕靡餵奶、烏鴉怎樣給獵驕靡喂肉……全都告訴了大單于。

無比崇拜中原文化的冒頓單于當然明白真命天子的含義,他深深地知道,既然獵驕靡是烏孫的真命天子,就會有神靈保佑,是不可能輕易死掉的。在危機關頭,如果有誰解了真命天子的圍,是會得到天神保佑的,反之,見真命天子死而不救,肯定會遭到報應的。就這樣,冒頓決心收留獵驕靡,並且把他像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撫養。

成人後的獵驕靡在匈奴單于的幫助下,帶兵進攻月支人,報二十多年前的殺父之仇,此時的月支人根本不是報仇心切的烏孫人和彪悍匈奴人的對手,連他們的國王都被殺死了,頭蓋骨做了匈奴單于的酒杯。失敗了的月支人一部分人翻過祁連山,逃到了青海湖附近,形成了歷史上的小月支;一部分人向西翻過天山,逃到了巴爾喀什湖以西,形成了大月支。目前的大月支人依然生活在巴爾喀什湖附近,與伊犁河流域大草原強大的烏孫民族爲鄰,在接觸中不斷有小的摩擦。

不過,前幾天這一場草原邊界摩擦有一點過火了。雙方都動用了大批的兵力,死傷多人。大昆莫獵驕靡派擔任大祿的二兒子薩姆勒克,帶領自己的幾萬兵馬先期到達了貝加爾湖伊犁河的南岸駐紮,

薩姆勒克到達駐地以後,按照軍事部署安頓好人馬。一方面囤積兵員的糧秣和馬匹的草料,一方面動員邊境的牧民和牲畜後撤,大有開戰在即的感覺。這一下嚇壞了大月支人,他們也開始徵調兵員,調配馬匹,積極備戰。所以,戰爭的烏雲籠罩着整個伊犁草原。

在伊犁河南岸,薩姆勒克最大的軍帳面向西方,坐落在一個山頭上,大帳前一杆繡着山鷹的軍旗迎風飄揚,獵獵作響。三萬人馬按照南、北、東三個方位分別駐紮,另外,一萬人馬在大帳前向西十箭之地駐紮。老營輜重和後宮女眷均安排在大帳的後面。向西朝大月支方向派出了一支百人的部隊,探聽大月支兵馬的動靜。

部隊駐紮的佈局表面上看,似乎無可挑剔,讓人感覺薩姆勒克是一位懂兵法之人。殊不知此安營地點有兩大缺陷,一是離伊犁河和巴爾喀什湖太近,雖然水源非常方便,但是部隊進攻與後退都有侷限性;二是南面是山區,溝壑較多,要是有一支部隊從南邊斜谷突然攻擊,可直達中軍大帳,造成指揮失靈。

薩姆勒克安排好大軍以後,看到滿山的旌旗,遍野的槍刺,大帳氣勢恢宏,綿延數裡不斷,心中一股傲氣滿足,狂妄大氣油然而生。似乎軍隊的勝利陣勢已經擺定,只等着勝利的到來。他催促伊犁王別克阿爾斯趕緊調兵遣將前來會戰。別克阿爾斯總是說,沒有接到大昆莫獵驕靡手令,不能擅自行動,因此一直按兵不動。

薩姆勒克身居國家大祿要職,相當於漢朝宰相與太尉雙重的身份,除了發動全國動員令的戰爭不能做主外,官員的日常使用和部分兵馬的調配都可由他來下達指令。加上他又直接掌管着幾萬兵馬,所以,平時的驕縱蠻橫和頤指氣使爲許多人所反感。尤其是在太子生病,身體欠佳之時,一種爭奪太子繼承王位志在必得的態度使許多王爺和官員嗤之以鼻。

這次受大昆莫派遣,帶兵來到貝加爾湖畔,一是離開了王庭有了自己的獨立自由,可以帶領自己的部隊雄踞一方;二是作戰勝利後,自己可以撈取更多的功勞,對於爭奪太子地位又增加了新的資本;三是面對年邁父親統治下風雨飄搖的王庭有一定的牽制作用。

他想盡快地督促大昆莫做出決定,傾全國之兵馬由自己指揮,早早地對大月支人開戰,血洗貝加爾湖以西的草原,擄掠大批的男丁、女人、牲畜,擴充自己的實力和地盤,無論是異地爲王還是與大哥加薩甘爭奪烏孫都需要擴充自己的實力。另外,由於個人野心膨脹,有時他還幻想用武力奪取烏孫的最高權力。

月亮升起來了,害羞的繁星因耐不住陣陣傾瀉的月光照耀,逐漸躲到天際微暗的角落裡似乎在竊竊私語,逐漸爬高的月亮,以它淡白的光華洗浴着草原、山嶺、森林以及大地上的萬物。一時間,浩瀚平靜的貝加爾湖銀光閃閃,伊犁河水上似乎鋪了一層珍珠,不息地流淌,泛起粼粼的漣漪。小草卻把銀光藏在懷中,不露聲色地,靜靜地你挨着我、我挨着你,傻傻地站立在那裡,透着暗黑的氣色;大地似乎也進入了多情溫柔的夢鄉,在盤算着籌劃着怎樣迎接明天的曙光。

林立的氈房吮吸着夜色的溫馨,漸濃的水露溼潤着清新的空氣,寧靜寬慰,沉默無聲地舒展着筋骨,使出全身的力氣,要讓黑夜和處在黑夜中的一切進入甜蜜的夢鄉。

在薩姆勒克中軍大帳內,似乎是黑夜永遠不光臨的地方,帳外火把和篝火併燃,帳內酥油燈吊掛滿壁,勝似白晝光芒照耀下的餐桌上擺滿了羊肉、牛肉、鹿肉等美味佳餚,馬奶酒、奶茶等飲品應有盡有……。身材魁梧高大的薩姆勒克端坐在餐桌的中間,兩邊坐着服裝豔麗的妃子,津津有味地吃着美食。桌前六名烏孫舞女身穿薄衫,舒展腰肢,旋轉身體,身心合一地正在給他跳舞助興。

溫暖的帳篷,溫馨的環境,溫柔的女人加上面前的美味佳餚,緩解了薩姆勒克一天的勞累。成爲這個成功男人和威嚴的男人必備的條件和享受,成爲一名草原將領區別於常人顯著的標誌。

薩姆勒克幾碗馬奶酒下肚以後,全身的血液漸漸地澎湃起來,氣血催動着慾望不停地在體內左衝右突,一切正常壯年人應有的特點慢慢地顯露出來,他急不可耐地尋找釋放的時機和對象,就連身邊的妃子們都從以往的經驗中感覺到了。她們相互擠兌着,佔據離薩姆勒克身體最近的位置,不停地用自己的身體膩歪着薩姆勒克,等待着他一時性起抱着自己走進後帳,放肆地進行牀第之歡。

薩姆勒克又被身邊的妃子們灌進了一碗酒……他的慾望在全身膨脹了。他的眼睛色眯眯地在身邊妃子身上搜索着,身邊的妃子們也對他百般挑逗和引誘,她們故意坦露酥懷與肌膚,但這些他都失去了興趣。在眼前晃動的舞女中,有一個人勾走了他的魂,迫使他不得不定格在面前不停地暗送秋波、舞動時微露腰腹,舞技輕盈的一名舞女身上。

他突然擺手說道:“停下來,你們下去吧!”舞女們弓着身子慢慢地退了出去。

“你們也下去吧!我要處理軍務了。”薩姆勒克向身邊的妃子們說道。這些人雖然不情願,但還是悻悻地走了。

“你過來……”薩姆勒克把一名士兵叫到跟前,附耳低語。

過了一會兒,這名士兵帶着剛纔跳舞的那名舞女走了進來。薩姆勒克擺擺手示意士兵們全部退出大帳外,又加上一句“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進來!”

“你們幾個人的舞蹈跳得不錯。”薩姆勒克看着跪在低矮餐桌對面的舞女說道。

舞女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你的舞跳得最好!”薩姆勒克對這名舞女接着說道。

舞女搖一搖頭,把臉埋在胸前依然沒有說話。

“你能單獨給我跳一次舞嗎?”薩姆勒克突然問道。

此時,舞女慢慢地擡起頭來,細嫩的臉龐如雨後的馬蘭,光鮮的臉上帶着嬌羞、嘴角一咧似笑非笑、眼光溫柔地從下向上慢慢地遊移,最後碰在了薩姆勒克的眼睛上,一次酥麻肉體碰撞的心靈火花,頓時釋放出萬丈光芒。還沒有起身的舞女,由於擡頭後髮絲後甩,顯露出細膩的頸項以及頸項下豐滿的一片,薩姆勒克用火辣辣的眼神把這一片豐滿撫摸着,品味着,就像一位飢餓得饞涎欲滴的廚師,在看着勺內的佳餚一樣百爪撓心。

此時此刻由於距離近,薩姆勒克這才清楚地看到跪臥在面前的舞女真實面目。燈光下,舞女的臉孔不知怎地那麼迷人,那樣的有吸引力,她近乎像月色的雙頰上,襯着兩顆漆黑得深不見底的大眼睛,挺直的鼻樑下面,是淡淡的一抹嘴脣,削瘦的線條,像一件無懈可擊的塑像那麼優美,目光無意識地轉了一個角度,

沉靜的微笑,像草原上一輪初生別樣的明月,突然籠罩了一室的光華,薩姆勒克不知不覺失了常態,瞬間被她的光芒震得呆住了。他心中雖然涌動難忍,但是他沒有動手,像是一件玲瓏嬌氣的珍品不願打碎一樣。只是機械地喃喃地又一次說道:

“你能單獨給我跳一次舞嗎?”

舞女慢慢地站起身來,向後退了兩步,又慢慢地脫去套在身上的外衣,線條勻稱的身材顯露出來,一種肌膚的引力盡管在薄衫緊箍下,還是從透明處放肆地張揚着活力,引誘着面前的男人。她的全身好像沒有多少肌肉,因爲她已經把這多餘全都集中在胸部,聳起了兩個挺立的乳峰,組成了一處迷人的世界。

當舞女站起身來的時候,薩姆勒克在她的引誘下,也情不自禁地站起身來,像一隻蚊子發現了叮咬對象一樣飛了過去。舞女一個轉身甩了一下長長的衣袖,薩姆勒克相應地張開雙臂,雙手托住了她那欲倒的一身嬌嫩玲瓏。肌膚一次相挨之後,男女之間的氣息得到了傳遞。隨後,兩個人一左一右、忽前忽後、高跳低挪,一次次貼面磨蹭,蹭出了滾滾的男需女求;一個個直面相向,覺出了對方的咚咚心跳;一次次抱摟,一次次抱摟中的撫摸……使一對男女生理慾望都達到了高潮。高潮的到來使他們等不及了,也來不及進入後帳了,就在大帳內兩個剝去衣服赤裸裸的肉體滾在了一起,隨着次次情愛的漣漪,在忘情的呻吟中,盡情地享受性愛的樂趣……。

直到薩姆勒克和舞女從興奮的“死亡”中慢慢地甦醒過來,舞女的裸體還像一條滑膩的泥鰍被薩姆勒克緊緊地抱在懷裡,慢慢地品味着剛纔放蕩帶來的愉快和銷魂的樂趣。於是他撫摸着舞女的裸體問道:

“你叫什麼名字?”

“藍妖姬。”藍妖姬答道。這是他們今晚交往藍妖姬說的第一句話,帶着磁性的聲音不但提高了她的色相,而且緊緊的吸引了薩姆勒克聽覺。

“藍妖姬!這個名字……。”薩姆勒克沒有說下去。

藍妖姬沒有說話,在薩姆勒克懷裡親暱地扭動了一下身體算作回答。

“你是當地人?”薩姆勒克問道。

“也是,也不是。”藍妖姬答道。

“爲什麼這樣說?”薩姆勒克問道。

“我小的時候屬於烏孫,後被大月支人掠去,後來又回到烏孫……。”藍妖姬聲音纏綿地說道。

“你到底屬於哪個地方的人?”薩姆勒克一改過去暴跳如雷的性格,心平氣和地問道。對於懷中的美人他不願發火,因爲剛纔她給自己帶來從來沒有享受過的樂趣。

“我現在屬於大祿薩姆勒克,今後會永遠屬於這位偉大的將軍……。”藍妖姬沒有說完話,已經從薩姆勒克懷中爬到了他健壯的身體上。

“你……你……。”薩姆勒克被藍妖姬在上面挑逗得情慾難忍,接着又一翻身把屬於自己的藍妖姬壓到身下,一陣暴風驟雨般的動作伴隨着愉快的歌謠又使兩個靈魂飛向了天空。

紅塵夢,夢紅塵,紅塵夢裡遇情人。

相思心,心相思,相思之中得知音。

藍妖姬,其實是大月支人。他的外祖父是經商的漢人。在一次狂風暴雨中,牽着馱貨駱駝的外公路過月支國,因暴雨的原因住在了年輕外婆的家中,成熟後的涌動加上年輕時的狂放,在夜色的掩護下,兩個人偷着完成了自己都想做原來從來沒有做過的事情……那一夜,外祖母獲得了女兒與一隻定情之物——玉鐲。

藍妖姬的母親被生下來後,因爲有雜交血統,隨着年齡的增長,逐漸成爲當地出名的美人兒,十四歲時就被草原上的一家大戶的兒子看中,準備以百匹馬、百頭牛、百隻羊……爲聘禮,馱回家中去做媳婦的時候,匈奴人侵犯了草原,母親只得做了匈奴人的老婆。後來,已經懷孕的母親偷了一匹馬,只帶着她母親送給她的玉鐲跑回了自己的月支家鄉,做了一名月支人的妻子。

具有多種血統的藍妖姬,不但體貌特徵集中了多民族的優點,而且聰慧過人,幼小時間就被族人看中,又帶着母親送給她的玉鐲,被選進了宮廷歌舞班,唱歌和舞蹈成爲藍妖姬明顯的長處。大月支人派她到邊界來,就是要用她的姿色混進烏孫宮廷內部,等待時機完成月支人給她的任務。

和她一起來的幾個漂亮女孩,到達邊界以後,經常利用月支和烏孫雙方牧人在草原上的集會,展示自己的舞技和歌喉,深受草原上牧民們的歡迎。

這一次,薩姆勒克帶領大軍壓境,給挖空心思的藍妖姬提供了有利的機會,她被當地烏孫人選中,用歌舞的方式討好大昆莫的二兒子薩姆勒克。剛開始的舞蹈中,她拼命地展示自己的身段和舞姿,不停地用眼神勾引薩姆勒克。可是,薩姆勒克回報她的只是無視、喝酒、摟抱身邊的妃子。正當她以爲今夜難以成功的時候,一次眼神相撞和自己舞蹈中故意撩起上衣漏出肌膚的引誘,她感到薩姆勒克的眼神被自己爭取過來,並用美貌和搔首牢牢地抓住了……當晚,藍妖姬就如願以償地坐在了急不可耐的薩姆勒克的懷裡了。而且到目前,用自己百媚千態牀上的功夫,已經引誘薩姆勒克完成了兩次風月放蕩之事。

如今,在黑夜的重壓下,草原上的一切響動都慢慢地平靜了,偶爾一兩聲胡角聲是軍隊定時聯絡的信號。大帳內的酥油燈有幾盞已經熄滅了,剩下的忽閃着火苗窮盡力氣做最後的掙扎。

藍妖姬躺臥在薩姆勒克身邊,她今晚沒有離開這座大帳,因爲睡熟了的薩姆勒克沒有說讓她離開。她在昏暗的燈光下看着身邊這名強壯的男人,剛纔他雖然有一點粗暴,還是給自己帶來了透心的快意和舒坦,這是一名女人的需求,也是男人最大的賜予。是啊!自己是女人,是女人就需要一名男人的呵護和關照。不用說,薩姆勒姆不同於普通的牧人,如果自己能終生像今天這樣躺在他的身邊,是夢寐以求的事情。但願天明瞭他也不讓自己離開這座大氈房,在這裡有一片容身之地,自己今生也就值了,自己今夜的付出也就值了。

“你們是大月支人的後裔,你們要始終想着月支的利益!”月支國官員的話語在她耳邊迴盪。

“我們敢爲月支犧牲自己!”衆女人的誓詞仍在耳邊迴盪。

今夜殺了薩姆勒克?她在問自己。

爲了月支人的利益,今夜就殺了薩姆勒克。她擡頭看了一眼掛在氈房骨架上的彎刀,她沒有這樣去做。因爲這個男人給自己帶來的身心愉悅,令她捨不得這樣做,這就是男歡女愛後,女人表現出的最大的弱點。況且,如果一刀殺不死薩姆勒克,這具刀必定會被薩姆勒克刺進自己的胸膛,自己的靈魂也會從這溫柔的男人懷抱裡走進冰冷的地獄。

“管它什麼月支人的利益,先管好自己的利益吧!”藍妖姬藉助黑暗,心中默默地這樣說。

今夜的溫柔已經麻醉了她脆弱的意志,初次的男女之歡還想贏得下一次的纏綿之樂。她用手摸了一下腕上的玉鐲,想起了母親的話語……“你的外婆一生都沒有等來你的外公,只落下這個玉鐲作爲長久的思念;你不知道你的父親什麼樣子,但是你看清了這隻玉鐲什麼樣子,你要好好地保護它,並把它傳給你的女兒。”

大不了像外婆一樣,大不了像母親一樣。當藍妖姬做好了最壞的準備後,她的心情坦然了。大帳內燈火如豆,抽吸這殘存的油脂,藍妖姬蠕動了一下裸體,往薩姆勒克懷裡靠了靠,帶着十七歲的天真和幻想走進了美麗的夢境。

晨曦拍醒了草原,秋風鞭醒了牲畜。當太陽在東方山頭剛剛露出半個臉的時候,草原上已經沸騰了,薩姆勒克軍隊的馬留下值班的以外,趁着涼爽已經上山吃草了,士兵們按照各自的區域,由十人長、百人長等人帶領下忙碌着。周圍牧人的氈房已經升起嫋嫋的炊煙,如珍珠的牛羊像往日一樣撒滿草原,如果不是這麼多士兵的存在,草原上的一片祥和寧靜,讓人根本看不出一點戰爭的味道。

薩姆勒克睜開雙眼的同時用勁伸展了一下身體,嘴裡“啊——”的長長出了一口氣,證明他已經休息好了,這個夜晚他是在香甜中度過的。當他的胳膊落下時觸到了藍妖姬甜睡的裸體,他把她又緊緊地摟在懷裡,用身體接觸的愜意回味着昨晚的爽快,他的手在她的裸體上又貪婪地撫摸了一遍,心中存留着太陽升起得太早的怨恨,抱着藍妖姬一起坐起來穿衣服。因爲他是將領,是幾萬人的將領。

“來人!”薩姆勒克穿好衣服叫道。

“是!”一名帶刀的衛兵長應聲進來。

“把她置氈房另行安排,晚上我到她那裡吃飯!”薩姆勒克吩咐道。

“是!”衛兵長答應後退出大帳門外等候。

薩姆勒克抱起藍妖姬,在她咯咯的笑聲中原地轉了幾個圈,臉上印滿了一個十七歲女人的吻痕後,藍妖姬才迎着朝陽嫋嫋婷婷地走出了大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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