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克里姆林宮和往日一樣,顯得那麼氣勢恢宏且莊嚴肅穆,不過敏感的人,還是能夠輕易感覺到今天氣氛的不同,今天紅場上的警衛明顯增多了,就連列寧墓前原本的雙崗哨,今天也換成了四崗。
大多數人都知道這是爲什麼,莫斯科已經戒嚴了,最高統帥部方面已經在今晨發佈了戒嚴令,實施非常時期的軍事管制。
從今天凌晨開始,莫斯科的大街小巷都在流傳着一個消息,消息時從前線發回來的,內容是德軍已經包圍了波羅的海沿岸重要城市列寧格勒,剛剛重整過的西北集團軍再次被擊潰,連續丟失了列寧格勒外圍五道防禦陣線,現在已經完全扯進了市中。在南線戰場,情況更加糟糕,原西南方面軍大部在基輔被德軍分割包圍,經過連續不斷的兩日突圍,除原屬布良斯克方面軍的21集團軍一部成功突圍外,其餘部隊損失殆盡。一場基輔戰役,蘇軍部隊損失兵員七十萬,其中六十五萬以上做了德軍的俘虜。這個消息傳回莫斯科,舉城震動,一股悲觀的氣氛迅速籠罩整個城市的上空,這爲已經進入初秋的莫斯科,平添一份意外的悲涼。
在克里姆林宮內的蘇維埃大會議廳,斯大林面色陰霾,他嘴裡叼的那個菸斗不停的冒出股股青煙,利芒暴射的雙眼裡,飄飄乎乎的充滿殺機。
在他面前那張橢圓形的大會議桌兩側,密密麻麻的坐滿了人,其中有穿着軍裝的,也有穿着便裝的,不過不管穿什麼裝的,大傢伙都是一樣的屏息垂頭,一聲不吭,誰都不敢在這個時候冒尖,那是會遭殃的。
“眼下可不是相互推諉責任的時候,現在應該考慮的,是怎麼解除列寧格勒方向的威脅,”楚思南首先開口說道,他的位置很特殊,就在斯大林的身後,有屬於他的一把椅子,坐在這把椅子上,他可以列席蘇聯最高統帥部的集體會議,雖然沒有什麼軍銜官職,但是地位很特殊,這是顯而易見的。
“唔,”斯大林臉色稍緩,他沉吟一聲,用幾乎無法分辨得幅度點了點頭。
“當然,這並不意味着此次南線基輔戰役戰敗的責任就可以不予追究了,我們不但要追究,而且要對那些指揮作戰不力的高層將領嚴加懲處,以儆效尤。”楚思南看了他一眼,然後繼續說道,“必須用活生生的事實告訴所有人,最高統帥部方面對戰爭的堅定立場,處決一批作戰不力、貪生怕死的懦夫,獎勵提拔一批在戰鬥中作戰英勇、表現突出的低層軍官,這樣就可以讓那些前線的軍官們明白,他們所面對的只有三條路,一條是擊退敵人獲得勝利,一條是光榮的戰死,最後一條就是作爲國家罪人被送上刑場。”
“嗡!”
楚思南的一番話就像一顆重磅炸彈扔進了人羣,偌大的大會議廳裡頓時變得喧鬧起來,很顯然,大多數人都不同意如此鐵血的政策。
“啪!”
一個碩大的菸斗重重的砸在會議桌上,然後在一聲脆響中斷成兩節。立刻,原本喧鬧起來的會議廳裡再次安靜下來,變得鴉雀無聲。
“這件事情可以交給貝利亞同志去處理,”斯大林陰鳩的目光在衆人臉上一一掃過,最終落在了貝利亞的身上,“我要求在最短的時間內,在原有的軍法官制度基礎上,作進一步的加強完善,以後,軍法官將不再僅僅起一個軍事監察的作用,還要起到督戰監察的作用,有權在作出請示之後,對作戰不力的方面軍級將領進行處罰。”
斯大林說完,又將目光在衆人臉上掃了一圈,然後繼續道:“下面對這一議題舉手表決,同意的同志可以舉手。”
“淅淅索索”,一番輕微的響動之後,會場上大部分人都舉起了手。
目光狠狠在那些未曾舉手的人臉上盯了一番之後,斯大林憤憤地說道:“按照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前一條議題通過,並馬上付諸實施,有不同意見的同志可以保留意見。”
除了貝利亞之外,會場上所有人的臉色似乎都不好看,楚思南知道,在這最高統帥部內,斯大林根本就是搞“一言堂”,純家長式做派,這樣一個最高決策機構,與其說是集合衆人意見,不如說是按照他老人家一人的喜好行事。
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經過這次會議之後,特務頭子貝利亞的權力將會得到進一步加強,他的觸手將會深入的插進軍方各個階層。不過楚思南卻在冷笑,他知道貝利亞在獲得了更多權力的同時,也將領受到更多人的排斥以及斯大林的進一步戒備,只要他一有什麼輕舉妄動,暴風驟雨般的攻擊就會落到他的頭上。
楚思南深知,斯大林如此脾氣暴躁的一個人,之所以能夠在蘇聯領導人的位置上站住腳,就是因爲他的身邊圍攏了一羣精明強幹、聲名卓著的人,像貝利亞、蘇斯洛夫、伏羅希洛夫乃至何魯曉夫、博列日涅夫等等。而要動搖他的權力根基,就必須要先一一剷除他身邊的臂膀,在這其中,掌控着秘密警察隊伍的貝利亞,自然會首當其衝,只有剷除了他,斯大林纔會失去耳目,變成一個徹底的瞎子、聾子。
“好啦,”斯大林伸手在桌子上敲了敲,然後說道,“下面我們研究一下下一步德軍可能會採取的進一步戰略,正如楚思南同志剛纔所說的,這纔是我們所要研究的重點問題。”
無論是懷着什麼樣心情的人,此時都把注意力轉了回來,幾乎所有人都先把目光瞄到楚思南的臉上,然後再小心翼翼的轉開,誰都能感覺到,今天這爲突然出現在會場上,並且直接坐到了斯大林身後的年輕人,絕對不是個簡單人物。
此時在場的人中最鎮定的,無疑就是楚思南本人了,目前的一切都在他的思慮之中,而且他也對斯大林所說的,接下來所要研究的“重點問題”不感興趣,因爲他都知道那些內容是什麼。不是說他能看透斯大林的心思,而是因爲斯大林一會所要說的一系列對於新戰役的安排,都是他楚思南提前制定出來的上交的,換句話說,也就是偉大的斯大林同志正在臉不紅心不跳的把他的戰略計劃竊爲己有。不過對此楚思南並不介意,這也是他所期望看到的,因爲只有這樣,他才能更進一步的得到斯大林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