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鎮元擡眼看她,“倒還沒有,再說了,這事兒就算要答應,也得是年後的事兒了。”
他自然也有他的考量。
可陸苒珺卻沒有放下心來,前世也是如此,在她父親升上了吏部侍郎後,國子監的名額到底給了陸延舒。
後來陸家二房因着他們三房仕途最廣,的確有着靠近的心思,但人的貪慾卻永遠喂不飽。
她父親受難,陸家岌岌可危,哪個與他二房沒有關係?
這樣忘恩負義的白眼兒狼,若是還要如此栽培他們,那就等於再給二房遞了把刀,且還是放在她父親枕邊,隨時都會斬向他的利刃。
“怎麼了?”陸鎮元見着她突然沉默下來,柔聲道:“有什麼事兒就對爹爹說,又不是外人。”
陸苒珺回過神來,想着,道:“父親,其實,女兒覺得,國子監的名額若是給了二哥,怕有些不妥。”
陸鎮元頓了下來,修長的指尖拈着一顆棋子放回了手心裡,問她:“此話怎講?”
“女兒覺得二哥他……品性不大好。”說着,陸苒珺看了他一眼,繼續道:“前些日子女兒同三姐去寶相樓的時候,路上瞧見二哥差點兒叫馬車給撞了,那時多虧一個少年出手相救才讓他倖免於難。本以爲二哥會好生感謝那人,哪裡知道他竟連聲謝字也不說,便扔了兩錠銀子給人家。”
陸鎮元皺起眉頭,“你可看清了?”
陸苒珺點頭,說道:“那少年雖穿得破舊,可卻不是個貪財之人,將銀錠子還給了二哥,言道只要他一聲謝便好,可二哥卻出言相辱,令得人家羞憤離去。父親,這樣忘恩負義之人,女兒着實不恥。”
聞言,陸鎮元沉思了起來,微皺的眉頭讓得陸苒珺知曉他這是將她的話聽進去了。
其實,這事兒也不算她胡謅的,而是確有其事,只不過並不是她碰見的罷了。
前世她就是聽陸泓文回來提起過,說起來,這兩日她這個大哥該會回來一趟的。
“父親若是不信女兒所言,回頭大哥回來可以問問他的。”
陸鎮元古怪地看着她,“你大哥又是如何知曉的?”
“大哥的同窗那樣多,寶相樓附近又是他們常去的地方,再說了,這件事兒也不是什麼秘密,自然是有人瞧見的。”
這麼一說,陸鎮元點了點頭,“這事兒我知道了,咱們陸家的男子書可以念不好,可這品性卻不能不好。若是連做人都不會,再好的東西給他也是暴殄天物。”
陸苒珺終於放心了些,既然她父親都這麼說了,必然已是信了大半。
“父親,您若是問了大哥,可別同他說起我們,您知曉,他平日裡可是不讓我們出門兒的。”
聞言,陸鎮元笑了起來,擡手就將棋子落下,道:“那你就不怕爹爹不高興了,往後也不准你們出門兒?”
陸苒珺撅了撅嘴,嘟囔道:“父親您纔不會呢,再說了,女兒也不常出去呀!”
陸鎮元寵溺地搖搖頭,拿她沒法子。
一局棋了,陸苒珺輸了,不過比起從前卻是進步了不少。陸鎮元一時興起,便又拉着她下了幾盤,直到天色將暗,這才一前一後回了正房。
陸駿德瞧見他們真的回來了,立即高興起來,只是他向來有些怕自己這位父親,倒是不敢太過放肆。
陸苒珺瞧見他,將他帶在了身邊,時不時地同戚氏說說話,也安撫了她的不自在。
一家子走在一塊兒倒是真有那麼些和睦的樣子。
周氏看着他們進來,便彎起了嘴角,“說了什麼,瞧你們一個個笑的。”
她真是難得的溫和了一回。
陸鎮元笑道:“方纔聽苒苒說起給您做了雙護膝,我道她別陣腳太粗,扎着了您。”
周氏睨了他一眼,讓他們坐下,“別說,珺姐兒這護膝做的還算不錯,結實的很。”
“哦?”陸鎮元回頭看向苒珺,“苒苒,你可別光顧着孝敬你祖母,把爹爹忘了。”
周氏一聽,笑拍了他一下,“你倒是出息了,也不怕小輩們笑話。”
陸鎮元聞言,這纔看向一邊坐着的幾個侄女兒侄兒,尷尬地咳了咳。
陸苒珺掩脣,去坐到了婉清跟前,悄悄地說着話。
再晚些時候,陸懷仁與陸英過來,後頭跟着大夫人鮑氏與曲氏。
“母親,晚膳已經備好,可以移步了。”大夫人來到周氏身邊恭敬地說道。
聞言,周氏點點頭,由她扶着起了身。
晚膳過後,陸駿德與其他幾個哥兒玩的有些困了,陸鎮元便讓戚氏帶着他先行告退。
言語間,兩人相敬如賓。
雖說陸鎮元確實不喜戚氏,可在外人跟前,該給的臉面還是給盡了的。
陸苒珺也沒有多留,帶着丫鬟先行告退。
回到院子,陸苒珺梳洗過後,任東籬給她抹着香膏。
“小姐,可要歇下?”東籬收手,替她穿上裡衣問道。
陸苒珺看了眼晃動的燭火,默了默,道:“晚上吃的有些多了,暫且不歇。”
東籬想了想,道:“那……奴婢陪您說說話?”
“你是想問我白日裡爲何對父親說二哥的事兒吧?”陸苒珺笑睨了她一眼,道:“東籬,我可是沒有同你說過,往後,咱們與二房勢同水火?”
東籬一驚,“小姐,發生什麼事兒了,您怎麼會……”
“有些人,終究會走到陌路。”她看着她,“二房本就心思不純,倘若哪天他們得了勢,必然會踏着咱們的頭頂,以防萬一,我不會給他們一點兒機會。”
“小姐是覺得,二少爺他……”
“不僅僅是他,只要是二房,都不可信,不可親。”
他們只是陸家養在身邊的白眼兒狼罷了。
聽她這麼說,東籬明白瞭如今的情勢,也不再疑惑。
“小姐想做的,就是奴婢要做的。您只管放心,無論做什麼,奴婢都會陪着您。”
陸苒珺看着她秀氣的面容,微微笑起,“當下倒是真有些事兒需要你們去做了。”
東籬退開幾步,福了福身子,目光堅定道:“請小姐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