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不一會兒,有陌生的聲音響起,“四小姐,老夫人請您過去。”
炕上的人聞言微頓,隨即放下了手裡的賬簿。
她看了看,已經差不多了。
吩咐東籬與南悠帶上這些東西,她離開了院子。
榮輝堂裡比之旁的地方都要暖和,到了冬日裡老夫人是從不出門兒的。
見着她過來,原本躺在榻上的人睜開了眼睛,掃了眼抱着一堆賬簿的東籬與南悠,淡着眸子道:“都整理好了?”
陸苒珺等人行禮道:“回祖母,是,賬簿裡頭的東西全按您的吩咐重新整理了遍。”
老夫人沒有說話,只招了招手,讓她們將東西放過去。
略微看了眼她整理好的賬簿,並無問題後,老夫人這才放下心來。
“辛苦你了,想必你也知曉了我的意思,對這份家財歸分可有異議?”說這話時,她的目光微微閃了閃。
老夫人要陸苒珺整理的正是分家要準備的歸分,表面上身爲長房嫡子的大房自然是繼承了大部分的家財。
而二房身爲庶子分到的要少些,比不得大房,更比不得同身爲嫡子的陸鎮元,可這兩房加起來才勉強有長房多。
但是,她也說了是表面上,其中老夫人的暗地裡的財力可差不多都給了她。
微微垂目,“祖母的決定是正確的,這些原就屬於大伯。”
“你是個懂事的,”老夫人嘴角掀起了一抹弧度,目光不經意間瞥了眼屏風處,道:“這裡無事了,你且退下吧!”
“是……”陸苒珺依言行禮,轉身之際,餘光瞥了眼屏風,微微抿起了脣。
果然麼!
轉身離去,無人看到她嘴角滑過的諷刺的弧度。
室內,大夫人從屏風後緩緩走出,看了眼几上堆着的賬簿,心中隱隱激動起來。
相對的,老夫人倒是淡定如初,“你也聽到了,三房的態度如何你應該已經有數了,也知道我到底可有偏倚他們。”
大夫人低頭,面上有些羞愧,“是,媳婦兒不該聽信讒言懷疑三弟,請母親原諒。”
老夫人沒有多看她一眼,只道:“既然你正好也在,那這些就順便拿去吧,待翻過年去,也就能準備了。”
“母親……”大夫人想了想,咬牙道:“文哥兒定了二月末迎親,不若等新媳婦兒進了門再行分家吧?”
說這話的時候,她有些不敢看她,將頭垂得更低了。
老夫人眯起了眸子,“老大媳婦兒,人心不足蛇吞象,凡事知足常樂,你想着借人家的勢,也要看看人家想不想給你借。”
大夫人身子一顫,抿緊了脣。
老夫人卻是不再多言,“退下吧,過幾日就是除夕,府裡的事兒多,若是無甚大事,就莫要過來了。”
“媳婦兒遵命……”
大夫人灰頭土臉地帶着賬簿離開,看着她的背影,老夫人輕嘆了口氣。
шшш ▲тт kдn ▲C O 到底是經不得誘惑,目光短淺了些,罷了,事到如今也不求他大房多能幹,只要不拖後腿,日後榮華富貴總少不了他們的。
這麼想着,也堅定了不少。
陸苒珺回到院子裡,面色平靜,與平日裡倒是沒什麼兩樣,可跟在她身邊的丫鬟卻能察覺出來不一樣的地方。
東籬替她解下身上的披風,說道:“小姐可是心中不快?”
陸苒珺褪了鞋子坐在炕上,抿脣道:“祖母房裡還有其他人,我想,應該是大夫人沒錯了。”
“什麼?”東籬與南悠相視一眼,驚訝地看着她。
陸苒珺扯起一抹諷刺的笑意,想到大夫人在那裡的目的,心中不快更甚,“爲了利益,即便是親兄弟也能……”
後頭的話她沒有再說,只是心頭沉了沉。
前世未曾分家,不知道會不會也走上這一步呢,不,應該沒有吧!
可她卻漸漸地不敢確定了。
記憶中那個總是笑得一臉溫和的大伯,還有待她溫柔的大伯母似乎都不大一樣了。
除夕那日,陸府內一派喜氣,一大早孫字輩的便到各自的長輩前叩首領了賞,再一塊兒到榮輝堂拜見。
正堂內,老夫人穿着灑金棗紅織錦的衣裳,身上披着毛領坎肩兒,腿上也搭着護膝,正接受子孫的拜見。
望了一圈,老夫人臉上也多了幾分笑意,命着衆人起身後,招了陸苒珺坐在身邊去。
此時天才剛亮,早膳還要過一會兒才上,因此先上了胡辣湯給衆人暖暖身子。
鮑氏與曲氏看着坐在老夫人腿邊的陸苒珺,紛紛頓了下,移開眼去。
前者倒是覺着無所謂了,後者則是拉緊了陸茗的手。
尚且迷迷糊糊的陸茗根本不知她的心思,靠着她繼續酣睡起來。
待到用早膳時,天已大亮,衆人移步至偏廳,陸苒珺則是親自扶着老夫人。
桌上各色的餃子一個個晶瑩剔透,看着就可口,如同往年一般,誰吃到了包着旁的東西餡兒的,誰就有福氣。
往年有陸婉清與陸泓文比,如今陸婉清不在,陸苒珺也吃不了多少,可她還是撐着與陸泓文比了下。
瞧着有趣,老夫人也笑道:“你大哥自小就愛吃餃子,與他比總要吃虧的。”
剛說完,陸泓文哎呀一聲,衆人擡頭望去,只見他從口中緩緩吐出了顆紅寶石。
見此,不遠處候着的李嬤嬤終於尋着了機會,開口道:“呀,這唯一的一顆紅寶石落到了大少爺的嘴裡,來年必定喜事連連呢!”
這話說的鮑氏心裡舒坦至極,想了想,成親,登科,或許再抱孫子,可不就是該喜事連連麼?
想到此,她臉上笑意更甚,“李嬤嬤慣會說話,就借你吉言了。”
老夫人擡眸瞥了眼,嘴角微翹,“賞!”
說完,便有丫鬟按着吩咐打賞了衆人,大夫人也跟着吩咐了下去。
在某些時候她是極大方的,是以一屋子的丫鬟婆子都得了不同的賞。
二夫人看着這不屬於他們的熱鬧,越來越覺得二房在這府裡顯得多餘,若是自己的府上,哪裡還用看旁人來顯擺?
目光朝着一直安安靜靜的戚氏看去,見她依舊是個懦弱的模樣,不免有些不恥。
還是早早分家了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