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聽到“符塵修”之名,立刻知道她是什麼人,口氣爲什麼那麼大。
因爲她是衛王符彥的小女兒。
符彥有三子三女,大女兒符塵念乃是柴興的老婆,北周的皇后。
符塵念曾經嫁給北漢大將軍李貞的兒子。
後來李貞造反,正是郭武帶兵平叛,李貞父子“畏罪自殺”。
符塵念不僅躲過了李貞父子自殺前先誅全家的行爲,更在亂兵之中安然無恙。
郭武遂收符塵念爲義女。
明面上的理由是欣賞這丫頭的沉穩機智,其實無非是爭取符家的支持。
符家九兄弟,七位軍使,兩位將軍。
郭武這個鎮北王能夠割據一方,最終代漢,符家的支持起了關鍵的作用。
恰逢其時,柴興的髮妻連同三子皆因漢皇劉光世猜忌郭武造反而被誅殺於都城府邸。
柴興喪妻,符塵修喪夫;一個鰥夫,一個寡婦。
於是郭武做媒,讓自己的義子娶了自己的義女。
柴興登基之後,冊封符塵念爲皇后。
符塵念這位皇后和南唐鍾皇后不一樣。
符家勢力太大,符後與孃家互爲倚助,擁有翻雲覆雨真的能力。
雖然這位符小姐一副玩笑的口吻。
如果背景不夠硬,你會被玩得再也笑不出來。
保證欲哭無淚,求饒無門。
風沙當然蠻不在乎,尤其當晚孟凡回來之後,他就更不在乎了。
孟凡添油加醋的對柳豔說了香香的事,拉着花娘子一起求柳豔幫忙贖人。
在柳豔看來,這不算什麼大事,身爲江湖人,從不缺俠義熱心腸。
無非搭救一個還不上債,被迫簽下賣身契的小姑娘,大不了幫忙還錢贖身,還可以藉此跑去寶元寺裡踩踩點,何樂而不爲呢?
結果孟凡在寶元寺一露面,那場面,嘖嘖~
孟凡有意搞事,該搶話搶話,該譏諷譏諷,該罵人罵人,端得肆無忌憚。
一衆棍僧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昇天,這妖人打上門一次不夠,居然還敢跑來第二次,簡直豈有此理,自然棍不留情。
花娘子外號花蛛,不僅形容她心狠手辣,也是形容她渾身是毒。
她對其他的男人向來過夜無情,唯獨因爲一些不好宣之於口的閨房秘事,愛煞了孟凡,向來千依百順,更是護夫心切,下手忒狠,下毒忒烈。
在一衆棍僧的眼中,等於坐實這一行三人魔道妖人的身份,自是警鐘長鳴,僧兵出場。
柳豔什麼都沒鬧明白,稀裡糊塗的和一大羣佛門高手打了起來,一打起來就收不住手了。
她對寶元寺懷有目的,一開始並沒有亮明身份,如今打成這樣,亮明身份也沒人相信,就算信了恐怕也照打不誤。
隱谷暗中餵食,使得柳豔奇遇不斷,早已非吳下阿蒙,武功相當之高,尤其風沙曾經請求宮青雅私下向柳豔傳授了幾手保命的殺手鐗。
一行三人殺了個血流成河,加上孟凡施以幻術,總算有驚無險的逃出寶元寺。
誰知道孟凡是老幾,查都查不到。
柳仙子則不然,在江湖上赫赫有名,想要查到實在太簡單。
寶元寺死傷的僧衆不在少數,火冒三丈的發動勢力進行報復。
柳豔乃是隱谷在江湖上的代言行走,她做對就是對,做錯也是對。
除非隱谷打算換人,否則任何針對柳豔的敵對行爲,只要超出江湖的限度,將會立刻激起隱谷的反擊。
隱谷一反擊,事態頓時升級。
和常人想象不一樣,無論是寶元寺的報復,還是隱谷的反擊,根本沒有半點風雨,甚至還沒有柳豔在寶元寺裡打的熱鬧。
這是不同於江湖廝殺的權力角鬥,殺人不見血。
其中真正的兇險,外人很難體會,甚至不知道。
比如,某某宋州高官,下達捉拿甚至誅殺匪首柳豔的命令。
對於尋常江湖人來說,管你在江湖上身份多尊、名望多高,這屬於無可抗力的絕殺。除了玩命逃跑之外,沒有其他的辦法。
結果命令剛剛下達,上面突來一道急令,前令撤銷,士兵歸營。
如果沒有後面那道急令,那就是腥風血雨。
有了這道急令,那就是風淡雲輕,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至於這道急令爲什麼能夠及時下達?
自然是隱谷在宋州的勢力與寶元寺的勢力碰撞的結果。
比如,城西南的元開寺附近的駐軍緊急換防。
元開寺是寶元寺入城的支點,這裡受到威脅,足以迫使寶元寺放棄報復。
寶元寺死了人、見了血,在宋州不是對手,不代表能夠忍下這口氣。
一定會通過佛門在更高的層面與隱谷交涉。
交涉出結果之前,兩方暫時於宋州形成對峙的局面。
具體的事態更加複雜。
宋州不光有隱谷和佛門的勢力,四靈也有。
還有歸德軍軍使,以及一些相對較小的外來勢力與在地勢力。
他們肯定會有着不同的傾向,又或者保持中立。
不過,這些與風沙無關,他的目的達到了。
誰能想到,區區一個毫不起眼的風塵女,居然能夠讓宋州局勢劍拔弩張,甚至開始影響隱谷和佛門的關係。
香香就好像一塊秤砣,哪怕這塊秤砣很小很輕,只要柳豔這個支點足夠結實,隱谷這根槓桿足夠強長,哪怕輕輕地一壓,也足以橇起一座山。
至於風沙,就是架起這座槓桿,並且把秤砣扔上去的壞蛋。
起碼在某些人看來,這小子壞透了。
當夜,歸德軍觀察使親赴鳳儀客棧,找柳豔密談。
既然兩方開始於暗中對峙,那麼隱谷一方更爲迫切的想要知道佛門密談的內容和參與的勢力。
歸德軍觀察使不僅繼續打着連山訣的旗號,還暗示某些佛門敗類或許有着更大的圖謀,希望柳豔深查。
有此舉動,說明他還是希望將事態侷限在江湖層面,如果由他出面調查,或許更容易查清楚,但也更容易與佛門徹底撕破臉,他擔不起這個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