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丁坐在枯草上,凝望灰色大海。
她很孤獨,偌大的世界只有自己。也許用孤獨來形容並不合適,不是還有枯草與灰海作伴麼?
她又想起了衛良,當初兩人在這裡玩的不亦樂乎,冰冷大海都變得活潑溫熱起來。不知道他怎麼樣了,失蹤這麼久,可別有個三長兩短。
丁丁經常會想,一次次完成死亡遊戲又有什麼意義呢?哪怕能變強,可總體的大環境是動盪不安的,冒險深身處無限循環的漩渦中,作爲一個老實本分的姑娘,她並不喜歡這種生活。她想讓時間定格在2005年,定格在那輛大摩托之上,跟隨衛良在全世界的每一個角落裡遊蕩。
起風了,髮絲跟隨氣流舞動着。她剪了頭髮,是讓猩紅之塔的機器人理髮師搞定的,花費了十點猩紅幣,那個巴掌大的小傢伙手藝精湛,工作認真負責,比地球上所謂的“技術總監”、“高級髮型師”、“首席髮型師”之流可強多了。
她一直是留長髮的,無所謂喜不喜歡,只是從小養成的慣性。但去過幾次地球,也接觸過地球上的衛良,她知道了許多小秘密,比如說,他是個短髮控。
丁丁剪去了留了好幾年的馬尾辮,變成齊肩的梨花捲短髮,清爽了許多,感覺還不錯。
她起身,走入冰冷海水之中,身軀漸漸下沉。龜殼浮現體表,她又漂浮起來,在海面上漫無目的遊動着,忽然想起什麼,清脆地笑,笑容突兀止住,盡化憂鬱,人總是想回到從前,卻再也回不去了。
她拖着溼漉漉的疲憊身軀回到小木屋。
她看到一個男人。
那個人是衛良。
丁丁眼中迸發出神采,整個人陡然歡愉起來。
衛良微笑道:“我等你很久了。”
丁丁本想與他促膝長談,但身體被灰海泡過之後很不舒服,又溼又鹹,不想就這樣坐在他對面,道:“我先去洗個澡。”
衛良看到少女進入浴室,一陣恍惚。
他沒有毛手毛腳衝進去,沒有講“你的胸還是那麼小”的冷笑話,而是老老實實坐在沙發上,百無聊賴翻看着一本言情小說,看了兩行就看不下去了,那些女作者總是喜
歡起一些稀奇古怪的名字。
丁丁沒一會就走了出來,擦拭着髮絲上的水珠。
“你剪頭髮了?”
“你才發現呀。”
“不錯。”衛良觀察一會,又道:“比以前好看多了。”
丁丁眉毛一彎,很開心。
“夢長空呢?”
“怎麼突然問起他?”
“商量些事。”
“我不知道他在哪。”
“你們不是一直都在一起麼?”
“別亂說。”丁丁羞惱瞪了他一眼,道:“我們又不是情侶,怎麼會一直在一起。”她怕衛良誤會,又解釋道:“我們只是普通朋友。”
“我沒別的意思。你知道他在哪嗎?”
“不知道。”
“沒有聯繫方式?”
“猩紅之塔又沒手機。他可能去第九層了,可能去異界了。”
衛良煩躁揉了揉額頭,挨千刀的夢長空偏偏這時候玩失蹤,在第九層也好,在異界也罷,都不可能找得到。
“你怎麼了?”
“沒事。”
“你一定有事,我能看出來。”
衛良不打算對她隱瞞,決定告知真相,道:“我要去救一個人,可敵人很厲害,我打不過,需要夢長空幫忙。”
“救誰?”
“殷無涯。”
丁丁呆呆點頭,大腦有些空白。過了一會,她說:“我幫你。”
衛良壓根沒想到丁丁會這麼大度,他本來的看法是少女不記恨殷無涯就不錯了,怎麼還會主動幫忙?可對方的目光那麼真誠純淨,完全沒有虛僞做作的成份。
她到底是個單純善良的女孩,做不出那種落井下石的事。
“謝謝。”衛良微笑問道:“現在可以告訴我夢長空到底在哪了吧?”
“我真不知道他的下落。”
“你不是要幫忙麼?”
“我的意思是,就咱倆。”
“就咱倆?”
“對,我們兩個把她救出來。”
衛良不說話了。一個戰五渣帶着一個弱雞去蒙特奇不是送死麼,別說擊敗光明王,
甚至連黑森林都走不出去。
“你不相信嗎?”丁丁挺了挺胸脯,說:“我現在可厲害了,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拖後腿的小尾巴了。”
衛良被逗樂了,道:“比如?”
“我要送你一個禮物。”
衛良又恍惚起來,夢境與現實交織在一起,難分彼此。他問:“是戒指嗎?”
丁丁道:“你先閉上眼睛。”
“好吧。”
視野被眼皮遮住,手腕傳來一陣冰涼。他睜眼,看到一個銀白色的精美護腕。
“這是什麼?”
“未來的高科技產品,擁有強大戰鬥力,一旦戴上它,八層以下冒險者都不是對手,我親自試過。”
“你怎麼會有這玩意?”
“夢長空給我的。”
“爲什麼要送給我?”
“因爲你送了我一個項鍊啊。”丁丁恬美且理所當然的說。
衛良很費解。
一個魔法項鍊才值多少錢,護腕卻是無價之寶,多少猩紅幣都換不來,這筆賬連小學生都會算,那傻丫頭卻不會。
他算不上好人,卻還有點良心,堅決不要。丁丁更需要這個東西,否則很可能在殘酷的競爭中死去。
“你收下吧。”丁丁說:“不用擔心我。我一直在強化防禦,不會有事的。”
爲了證明自己的觀點,她將龜殼浮現出來,用力敲了兩下以展示防禦的強大。
其實這騙騙門外漢還行,卻騙不過衛良,他輕易看出龜殼的薄弱,恐怕兩個四級魔法就能攻破。
衛良很感動。
那個笨笨的丫頭遠沒有殷無涯驚豔,智商也不算高,實力也就那麼回事,可總是在不經意間能夠從她身上感受到久違的溫暖,那是猩紅之塔缺失的東西——這裡可以強化一切屬性,唯獨強化不了心底渴望的安全感。
只有家纔會讓人產生安全感,他一直把小木屋視爲自己的家,其實這裡風景差極了,天空灰沉沉的,枯草比葬禮上的花圈都晦氣,可他就是喜歡小木屋。
因爲裡面住着丁丁。
家的本質,不是多少萬一平米的房子,而是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