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喪屍。”知道羅塞爾有殺他的打算, 慕異卓辯解道。
“小子,你很快就是了,別怕, 也就一下子。”
“我有喪失疫苗。”
攥着他的手, 忽然就鬆開了。
“喪屍疫苗?你和阿爾法什麼關係?”
“……那是我爸。”
機甲又陷入長長的沉默, 久到慕異卓以爲羅塞爾已經不行的時候, 以更猛更兇狠的方式再一次抓住他, “小子!別告訴我,當年駕駛那部初代機甲的,就是你!”
慕異卓輕咳一聲, 有點懷疑要是承認,自己會不會被當場掐死, “確實是我在駕駛。不過後來意識不是很清醒, 也不確定發生了什麼。”
機甲對慕異卓的禁錮收緊, 再收緊,直到真的快要對他產生什麼實質性傷害時, 才猛地鬆開,爆發出一陣誇張的大笑,“你小子,你小子……早知道,當時就不讓勇孟上場了, 直接我和你比一場。媽的, 我的戰績居然是被自己的學生超過了!哈哈哈哈哈哈……”
這一次, 笑聲停下, 就再也沒有然後了。
慕異卓微微弓着腰, 靠在下垂的機甲臂上,金屬特有的質感透過衣物傳來, 像死人一樣冰冷。
“敘完舊了?”剛纔一直不見蹤影的薛戎,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
他緩緩地站直,好像是剛被抽離的力氣,重新注了回來,冷冷地說:“我早該想到,喪屍是沒有信用可言的。”
“他可以不選擇同歸於盡的方式的。”薛戎輕描淡寫地說,“倒是,饕餮會寧願要你,也不選三分之一的天外隕石,我早該想到你身上有喪屍疫苗。”
“安元什麼時候成了你兄弟了?”
“他是我轉變的,不是我兄弟,還能是誰的兄弟?”
“也難怪他對我,會出奇的怨恨。”
“我不過是加一把柴,添一點火。要不是你一直搶他風頭,我也煽動不起來。”
“你安排了一個安元,又設計了自己的老師,恐怕這一路人工湖的慘狀,也是你的手筆吧?”
“不錯。”
“現在又特地把我引到這裡來,難不成,還是好心幫我答疑解惑的?”
“何止答疑解惑,畢竟交往一場,難得故人相見,總是得送上點禮。”薛戎打了個響指,就不知道打哪生出了一個傢伙,慕異卓定睛一看,發現是一直與他們打游擊的那隻喪屍王,倒也不意外。
就是有點搞不明白,單單薛戎一個,就足夠取他性命,再叫一個幫手有什麼意義?
瞧出了慕異卓的困惑,薛戎特地放慢了動作,讓他看清楚自己做的每一件事。
他掏出了手下的心。
又閃電一般挪移到慕異卓身邊,迫他張開嘴,不顧他發了狂的掙扎,硬是把那顆血淋淋的心臟塞進去。做着這樣殘忍的事,口中還跟嘮家常一樣,“我本來是想,幫你變成我的同族,再把羅塞爾的死嫁禍給你。”
慕異卓死命地推開他,緊緊地咬緊牙關,被司涅餵了一次血,就夠噁心了,更別提被迫吃一個血淋淋的心臟。
見他這樣不合作,薛戎索性讓他的下巴脫了臼,擰着那顆心,就跟在擠橙汁一樣,把血汁全往慕異卓的喉嚨裡灌,“不過變成了喪屍,沒心沒肺,感覺嫁禍了,也沒什麼意思。現在好了,既然你有喪屍疫苗,就不怕了。”
幾番掙扎無用,慕異卓發了狠,從身上掏出早準備着的微型手榴彈,手柄拉開,就要和薛戎同歸於盡。
然而薛戎不躲不閃,只是奪過彈藥攥在手裡,東西炸開,足以重創普通喪屍王的威力,僅僅傷了他的手心,不過一會兒的功夫,那些創口也就癒合了。
“一看,你就沒對饕餮起殺心過,竟然連這彈藥不足以傷害我們,都不知道。”薛戎眼裡閃着瘋狂的光,心滿意足地看着仇人掙扎,就與觀看小丑表演沒什麼兩樣。
話音未落,就有一發霰彈打在他後背,碎開的彈頭射入他的皮膚,殺傷力盡管不大,但也沒讓他多好受。
“還有救兵?”薛戎仍一手牢牢抓着他,另一手卻往後拐,粗暴地把彈藥碎片都挖出來,猛地朝一個方向甩過去,就見一個身影急速地躍開,但還是隱隱響起一聲悶哼,顯然是被打中了。
“斯娜?”慕異卓立刻辨認出是誰。
又有兩枚子彈射過來,這回衝着薛戎的面門,想要打得他臉部開花。
“不自量力。”子彈快,薛戎的速度要比它更快,小小一個動作,就把慕異卓撐到前面,拿他當人肉盾牌。
顯然薛戎並不想要慕異卓死,特地把他舉高了些,子彈路徑不改,衝着他的腹部過去。
下意識地,慕異卓妄圖用手擋住。
他們都說,人死之前,看到的運動景象,都會比平時慢上好多倍。
慕異卓此時,就有這種感受。
明明平時眨眼就到的槍彈,卻放慢了無數倍,甚至是在他後發地把手護在副部上,先出膛的彈藥纔到達他的掌心。
衝力僅讓他手掌一痛,倒也沒帶來什麼實質性傷害。
只不過,在後勤系多日的訓練,讓他敏銳地感受到,手心裡攥着的東西,與普通子彈差別不小。
薛戎察覺出不對,“什麼?”
“這個。”攤開手,並沒有讓薛戎有充足的時間看清楚,慕異卓按動了手裡的機關,猛地朝他臉上丟去。
條件反射地,薛戎伸手接過,還沒來得及定睛瞧一瞧,本來一手可抓住的小東西,一秒放大來,成了五米高的巨人,把猝不及防的薛戎壓倒在地上。
慕異卓早就趁勢跳出了他的掌控,分秒必爭地打開駕駛艙,一股腦地鑽進去。
時隔一年多,再踏上老頭子留下的這部機甲,就跟昨天才駕駛過它一樣,還是稍微有點壓力的空間,還是隱隱讓人心安的氛圍,還是讓人止不住地熱血澎湃。
有了它,他就升騰起一股自信,再難纏難對付的敵人,他也有本錢有底氣與之一戰。
把處於下風的斯娜和薛戎分開,他與薛戎酣暢淋漓地打了起來,初時還帶着對自己實力的不確定,處處顧忌,漸漸地,發現潛力遠遠要比自己想象的大,也就不管不顧地放開了手腳,慢慢地扳回局勢,甚至穩壓一頭。
當對手可以輕易掰倒的時候,心神也就沒有先前專注了,慢慢地分了心,腦中裡閃過一些零零碎碎、模模糊糊的片段。
如果說,回答羅塞爾的時候,他還不確定,一年多來綠曼陀傳得繪聲繪色,說當年在淪陷的裡世界那大殺四方的人,是不是自己。
那麼當這些瑣碎的記憶片段重新點亮的時候,他就分外地確定了。
那些行雲流水的打鬥動作。
那些當機立斷的戰鬥策略。
那股毫不眨眼的鬥爭狠勁。
他無法想象,當年尚且稚嫩,尚未真正上過戰場,在血海里沉浮的自己,是怎麼做到的,可是如今使來,這些特質就彷彿天生就刻在骨子裡的,揮灑自如,如同活動自己的左右手,再熟稔不過。
戰鬥得這樣自然,自然得讓他自動忽略掉,眼前時不時閃現的,一大片紅光。
和那個光線斑駁的午後,他幻覺司涅背上出現的血漬一樣的,亮的讓人心悸的紅光。
慕異卓把薛戎踩在腳下。
“慕異卓,你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