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爲幾步就衝到應急出口門前,一把推開門,追了下去。
這個展覽館,一共有三層,他們目前處在第二層。
王爲毫不猶豫往樓下跑,卻不忘吩咐一句:“曹承,你和三毛往樓上去!”
雖然理論上,犯罪分子得手之後,百分之九十九是往樓下跑,他的交通工具什麼的,必須的隱藏在樓下,才最方便逃脫。
在這樣警察遍佈的場合,搶劫殺人之後,多待一分鐘都是極其危險的,隨時可能被抓。
但還是不能排除其他的可能性。
哪怕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也不能隨便就棄之不理。
萬一他是從樓上跑的呢?
程雪,老馬和年輕緝毒警察等人都跟着王爲往下跑。
應急通道的出口就在一層,背後是一條相對僻靜的街道,因爲交易會的關係,這條街道已經被封鎖了,也就是說,在交易會期間,這條街道上是沒有什麼人來往的。
當然,根據王爲對交易會安保規則的瞭解,如果是這裡的住戶,出入必須要經過這條街道,那這個封鎖,對他們就是無效的,他們會被允許繼續通過這條街道進出家門。
這些住戶,肯定也在被調查之類。接下來馬上就會展開這樣的調查。
王爲瞥了一眼一樓的樓梯間,和所有其他公衆場所的應急通道樓梯間一樣,積滿灰塵,但這個樓梯間的灰塵上,明顯留下了清晰的痕跡。
“注意保護現場!”
王爲沒有急着去樓梯間查看那些痕跡,而是隨口吩咐了一句。
跟着他一起下樓的這幾位,包括老馬在內,都是有一定經驗的警察,當然明白保護現場的重要性。
門口那條街道,還是靜悄悄的,看不到人影。
展覽館裡的喧囂,一點都沒有影響到這裡。
街道不長,右邊是封閉的,只左邊有一個出口,王爲很快就走到了唯一那個出口處,左右一看,行色匆匆的行人來來往往,沒有一個駐足往這裡張望的,自然也沒有任何異常神色。
展覽館裡發生的那個槍擊案,這裡的行人暫時還不知道。
每個人的臉色都變得很難看。
因爲大家心裡都明白,追到這裡,線索很可能就斷了。
假如犯罪分子搶劫殺人後,就是從這裡逃走的,那麼從出口處行人們毫無異常的神色便能看得出來,沒有任何人發現不對,犯罪分子可以很輕易地混入行色匆匆的人羣之中,消失無蹤。
在一個擁有上百萬人口的特大城市中,要融入人流中不被發現,是相當容易的,更何況這還是在展覽館交易會附近,人流量極大,那就更容易走脫了。
追蹤難度太大。
“這裡沒有人守衛的嗎?”
王爲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他只在這個出口處看到了一個“禁止通行”的牌子,還有一段兩頭拉起來的繩子,算是禁止通行的實際措施,卻沒有看到執勤的人。
照理,這裡既然被封鎖,就應該要設置專門的守衛。
真要是有人想要闖進來或者跑出去,憑這塊牌子和這條繩子,那是無論如何都攔不住的。
老馬頓時面露難色,想了想,說道:“照理這裡應該是會有人守着的,可能人手不夠吧……但是這附近,肯定有巡邏隊!”
王爲眉頭頓時蹙了起來。
他理解老馬話裡的意思,因爲人手不夠,對於這麼一條不怎麼重要的小小通道,沒有設置專門的人員守衛也是可能的。
交易會主要是人流極大,安保工作的中心思想是維護現場秩序,疏導人流,防止擁擠,踩踏等事故發生,同時處理治安糾紛,打擊偷盜扒竊和流氓行爲,對於“持槍搶劫殺人”這樣惡性的案件,準備不足,自然也不可能有什麼專門的應急預案。
通常來說,人們都會形成一種思維定式,在這種人山人海的公衆場合,扒竊等不容易被人察覺的犯罪行爲才最有可能發生,至於說公然搶劫殺人這種囂張的行爲,誰有那麼大膽子?
但現在,這種大家都認爲不可能的行爲,偏偏就發生了。
犯罪分子是不會跟你講道理的!
很快,曹承和三毛也趕了過來,急急對王爲說道:“老大,樓上不通,鎖着呢……”
根據曹承和三毛的報告,二樓通往三樓有個出口,他倆推開那個出口看了下,是通往三層交易會現場的,從現場的情況來看,明顯犯罪分子殺人搶劫之後,沒有選擇進入三樓交易會現場。
這個從情理上分析也解釋得通。
搶劫殺人之後,再大搖大擺跑到三樓在那麼多人面前“顯擺”,犯罪分子的智商,應該還沒這麼感人。
然後,三樓通往樓頂的鐵門是鎖着的,儘管是那種很普通的掛鎖,但完好無損,沒有遭到破壞,可以證明,犯罪分子沒有選擇樓頂作爲逃跑的路線。
等王爲等人再回到二樓案發現場的時候,麥旭平和黃在俊等人都到了。
麥局和黃局都是臉色鐵青,眼裡火苗呼呼地冒。
很顯然,他們已經瞭解了案子的基本情況。
囂張!
犯罪分子太囂張了!
中區分局的刑警們,已經在四下忙碌。
交易會的安保工作主要由中區分局擔負,中區分局幾乎是全員出動,不管是哪個部門的同志,一縷放下手頭工作,到交易會現場執勤。
也就是說,中區分局刑偵大隊的精英們,幾乎都已經趕到了現場。
他們原本就和老馬一樣,帶着聯防隊員在巡邏的,一得到消息,自然是以最快的速度趕到皮革區來,立即投入對現場的勘察工作之中。
看到王爲過來,麥旭平和黃在俊眼神都是一亮。
無疑,他們已經想起了昨天王爲在案情分析會的那個“提醒”。
這傢伙,簡直就像是未卜先知,彷彿他老早就知道會發生這樣的案件。
“小王!”
麥旭平主動給他打了個招呼,鐵青的臉上,神色稍有鬆動。
看得出來,麥局對王爲的態度,和昨天相比,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轉變。
而其他人望向王爲的目光,都多多少少有點不自在。
就在昨天,他們都還對王爲的提議不以爲然,甚至內心深處都還覺得王爲是在“沒話找話,譁衆取寵”。結果這個大家都認爲絕不可能發生的案子,真就發生了。
王爲連忙走過去,儘量讓自己的臉色保持正常。
這當兒,可千萬不能流露出什麼異常,任何一點異常的神色,都有可能被人解讀爲“譏諷”或者“自得”,甚至是“傲嬌”。
越是這種時候,大傢伙的自尊心越是敏感。
王大隊可不想莫名其妙的犯衆怒。
“麥局,黃局!”
王爲給站在一起的兩位領導都打了個招呼,臉色嚴肅。
“你先到了?”
麥旭平問道,他看見王爲是從應急通道那裡走出來的,原本他也正打算去那裡看看,結果就看到了王爲,便停下了腳步。
“是!”
“說說吧,什麼情況?”
麥旭平的語氣保持着平靜。
王爲先就搖了搖頭,蹙眉說道:“暫時沒發現什麼……初步估計,犯罪分子可能是從後邊逃跑的……”
至於其他的情況,更是一無所知。
麥旭平點點頭,擡腿就走。
“去看看!”
對於一個老刑警來說,親自勘察現場早已成爲了最“頑固”的習慣。
很快,一行人就再次來到了背後街道的出口處,看到那塊“禁止通行”的牌牌和那段繩子,麥旭平板着臉看了黃在俊一眼。
黃局額頭上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低聲說道:“這附近的一段路,安排了一個巡邏小組……”
這裡又不是什麼特別重要的通道,在人手那麼緊張的情況下,黃在俊覺得在這個區域安排一個巡邏小組足夠了。沒必要每個路口都安排專人守衛吧?
如果沒出事,自然是沒問題的,不會有任何人對他這個安排提出質疑。
但現在這不是出事了嗎?
任何解釋一下子都變得蒼白無比!
該承擔什麼責任就必須要承擔,跑不掉的。
不過麥旭平沒有再說什麼,案子已經發生,眼下去追究黃在俊的責任,明顯不是時候,當着這許多人的面,他也不好真的板起臉來訓斥。
怎麼說黃在俊也是中區分局的副局長,資歷很老,算是北庭市公安系統的一員干將,多多少少要給人留點面子。
事後追究責任給什麼處分,那是另一回事。
有時候,面子確實比裡子重要。
“這個巡邏小組人呢?馬上讓他們過來……”
麥旭平剛剛說了一句,手機就響了起來,想都不想,隨手就按下了接聽鍵。
“烏書記,是我……”
麥旭平雙眉一揚,說道。
所有人的耳朵都樹了起來。
王爲儘管是從邊城來的,不是北庭的警察,卻也很清楚,麥旭平嘴裡的烏書記是何方神聖。
烏牧!
北庭市委副書記兼政法委書記,天山省公安廳副廳長兼北庭市公安局局長,黨組書記。
既然要和北庭警方聯手辦案,對人家的“老大”,自然也要有所瞭解才行的。在北庭,乃至在整個天山省公安系統,烏牧都是大名鼎鼎。
交易會上發生了這樣惡劣的案子,烏牧肯定第一時間給麥旭平打電話了。
“是的,烏書記,我已經到了現場,嗯嗯……我馬上就組織專案組,嗯嗯,馬上馬上……烏書記放心,我們肯定全力以赴。”
麥旭平的臉色,前所未有的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