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宴請包括衙門佐官縣丞、主簿、典史,還有儒學教諭、訓導,吏戶禮兵刑工六房的長官司吏,蔡知縣的錢穀師爺、書啓師爺,軍隊裡就邀請了杭州衛仁和縣百戶所百戶。另外就是仁和縣的有功名的鄉紳名流。滿滿坐了一堂,蔡知縣以前請師爺也就自家人排上一桌酒席也是了,這一次遍邀仁和縣社會各界名流參加宴會,顯然是想表達對孟天楚的敬重和感激。
酒桌上蔡知縣對孟天楚破案能力讚賞有加,王捕頭更是感激涕零,連連給孟天楚敬酒。衆官吏鄉紳們那更是溜鬚拍馬,聰明人都知道,真兒八經要走門子,那還得從師爺這走起纔是正途,因爲知縣老爺不懂刑名,案件該怎麼判,還不是師爺一句話的事情。
所以這一通酒喝下來,散席的時候,孟天楚已經被灌了個暈暈忽忽,這才被送回了家。
夏鳳儀和飛燕正坐在內衙刑名師爺院子的客廳裡說話,見孟天楚搖搖晃晃被送了回來,趕緊上前攙扶他坐下,飛燕連忙去準備醒酒湯,孟天楚醉眼朦朧望着夏鳳儀:“娘子,你們還沒睡啊?在等我嗎?”
夏鳳儀道:“是啊,不等你我們這麼晚了還坐着幹嘛,好久沒看見你這麼醉過了。”
“是啊,的確好久沒這麼痛快地喝酒了。娘子,爲夫喝酒醉了纔回來,你不會生氣吧?”
夏鳳儀臉色甚好,輕聲道:“今天這酒是該喝的,你不僅順利地當上了刑名師爺,還一到這裡就偵破了一件大案,解了知縣老爺的圍,也給咱們掙了臉,是該慶賀慶賀,就算知縣老爺不設宴慶賀,我們自家也會給慶賀的。”
孟天楚大喜:“真的?”
飛燕道:“是啊,少爺您今天破案的事情,整個衙門都傳遍了,都說你輕而易舉就把這案子給解決了,好厲害呢。我和少奶奶一直在說,沒想到你還有這一手。”
孟天楚得意地挺了挺胸脯:“我不是早就說了嘛,本少爺才高八斗,不是燈草而是個寶呢!”
飛燕還待要說,夏鳳儀道:“老爺喝醉了,飛燕你去打水服侍老爺安歇吧。”
飛燕答應了,攙扶着孟天楚站起來到了臥室,這臥室是標準的裡外間,裡間主人住,外間住伺候的丫鬟。路上已經說好了,等有了家,孟天楚要住裡間,夏鳳儀和飛燕住外間,所以白天的時候特意要了一張大牀安置在外間。
飛燕攙扶着孟天楚來到裡間拔步牀上坐下,趕緊跑去打水,回來的時候孟天楚已經躺在牀上呼呼大睡起來了。飛燕給孟天楚脫了鞋子和長袍,使勁抱着他的一雙腳移到了牀上,把他放平,蓋好被子,見他呼呼睡得正香,這才放心,吹滅了幾間的燈,到外間和夏鳳儀洗漱睡了。
半夜,孟天楚被渴醒了,一骨碌爬了起來,四下裡黑古隆冬的看不清楚,晃了一下腦袋,有點清醒了,新到這裡,一切都還不熟悉,一時之間分不清東南西北,翻身下牀,摸索着找到了拖鞋,睡眼朦朧摸索着出來找茶壺,不留神一腳碰在一根獨凳上,咣噹一聲響,隨即聽到外間飛燕的聲音道:“少爺!您要什麼?等等,飛燕來給你拿!”
孟天楚還真看不清四下裡情況,乾脆站着不動。片刻,飛燕撩開門簾,提了一個小燈籠小碎步走了進來,只見她身上披着一件桃紅色短衫,來不及扣好,裡面猩紅色褻衣在燈下若隱若現,睡眼朦朧問道:“少爺,您要什麼?”
“我渴了,想喝水!”孟天楚飛快地瞟了一眼飛燕那誘人的褻衣,又趕緊扭開頭。
飛燕揉了揉眼睛,說道:“少爺您先上牀,當心着了風寒,飛燕到廚房給你倒熱水。”
“不用了,桌上有涼茶,隨便喝一點就行了。”說罷,伸又要去拿桌上的茶壺。
“那怎麼成!”飛燕急忙攔住他,“你醉了酒不能喝涼的,不僅容易翻胃,喝了酒身子虛,也會傷着身子的。”不由分說,連抱帶拉將孟天楚弄回了牀上躺下,給他蓋上被子,這才說道:“少爺稍等片刻,飛燕馬上就拿熱水回來。”
“不用了,現在生火太麻煩了。”
“不用生火的,少奶奶說你喝酒了晚上肯定叫渴,所以讓我已經在廚房炭爐子上溫着一壺水,就給您預備着的呢。”說着話,飛燕已經提着燈籠撩門簾出去了。
孟天楚心中感到暖洋洋的,這種感覺只有自己小時候纔有,小時候生病了躺在牀上,媽媽就是這樣給自己掖被子端茶送水的。唉~!不知道爸爸媽媽他們好不好。
正想着的時候,只見外屋燈光亮起,飛燕已經提了燈籠快步回來了,手裡提了一個茶壺,將燈籠放在桌上,倒了一大杯溫熱水,端到孟天楚面前:“少爺,喝水吧,溫開水養胃的,想着你還要睡覺,沒給您沖茶。”
“你還真細心!”孟天楚接了過來,咕咚咚一口氣喝了個底朝天。擦了擦嘴角,把杯子遞給了飛燕。
“還要嗎?少爺。”
孟天楚搖了搖頭:“啊~!喝一大杯溫開水,真舒服!好飛燕,你真會體貼人!”
飛燕嘻嘻一笑:“哪個奴婢不是這樣伺候主人的。以後晚上要什麼,你就招呼飛燕好了,別自己起來,晚上寒露重,你們少爺身子骨精貴,要是有個頭痛腦熱的,可就是我們作奴婢的不是了。”
孟天楚躺回牀上,瞧了一眼飛燕猩紅色的褻衣裡高高鼓起的胸脯,半真半假低聲說道:“飛燕,上牀來陪我睡好不好?”
飛燕白了他一眼,可這一眼嬌嗔的味道更多一些:“晚上我和少奶奶還在誇你,到這會子又露出狐狸尾巴了,嘻嘻,睡吧,明天還有好多公事等着你呢。”放下帳簾,拿着燈籠出去了。
是啊,明天,公事,明天自己就要真正走上刑名師爺的光榮崗位了,能勝任嗎?當然能!心裡這樣鼓勵着自己,可總覺得還是多少有些底氣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