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至少,當日並不是沒有人看到班銘和張超進入那家酒店,自然而然會產生一些聯想。
所以,一路上,班銘還是聽到了有人在議論,說着“會不會是他”這樣的話語。
這種事情是沒辦法阻止的,只要言玉琴自己不滿世界說當天打自己臉的人叫舒浩,就讓他們議論和揣測去吧。
不過片刻,班銘和張超就來到了傳送廣場。
廣場很冷清,並未出現成羣結隊的人列隊相送的情形——
在會議室中所敲定的事情,在整個第一軍院都還是秘密,並未流傳開去。
班銘估計,洪林海等一干學校領導對他的信心也不是很足,所以不想搞得場面太大,一切還是等塵埃落定之後再說,當然也有可能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而事實上,洪林海等人,的確就是他以小人之心揣測的那樣,是那麼打算的。
很多都已經準備好了,只等銘雪靜院那邊的消息傳過來,一旦確定班銘考覈成功,所有的準備將一併發動,爲班銘造勢也是爲第一軍院造勢!
到時候,纔是真正的熱鬧。
正常情況下,如果學生要用傳送廣場的傳送陣,是需要付費的,但這一次不同,值守傳送陣的老師看見班銘,直接就問了一句“是要去銘雪靜院嗎”,得到肯定的答覆之後,二話不說就準備開啓傳送陣。
當然,這種優待只針對班銘一人,張超就沒有這麼好的待遇了。
“舒浩,等你的好消息!”張超伸拳在班銘的肩膀上捶了一下,笑容爽朗。
班銘沒說什麼,點點頭,進入傳送陣中。
值守老師對班銘做了一個準備妥當的手勢,然後啓動了傳送陣。
只見光芒一閃,班銘消失在原地。
空間傳送這種事情班銘並不陌生,僅僅十來秒之後,前方光芒乍現,緊接着光芒耀眼,當班銘再將眼睛睜開,就發現自己已經站在另外一座傳送陣的中央。
神色平靜地朝四周看去,班銘很快就注意到了百餘公尺外,一座猶如古代城門一樣巨大和寬闊的門戶,門戶上方的青石之上,是寫得極爲中正平和的“銘雪靜院”四字。
而班銘發現,自己所站立的僅僅是一座方圓兩公尺左右的小型傳送陣,這樣的傳送陣在周圍還有十幾座之多,不斷光芒明滅中,一道道身形憑空出現,所有人都習以爲常。
這種畫面,絕然不可能出現在百年之前。
班銘再度有了“時代真的不同了”的感慨。
邁開腳步,班銘身形飄起,朝着銘雪靜院的大門飄飛過去,剛到門口,就被執勤的戴有“學生會”袖章的學生會成員給攔了下來。
班銘現在修爲不高,但某些方面卻已遠超其境界,比如說眼力,或者說感知力。
根本不用去看,他就已經感知出來,這些守護銘雪靜院大門的學生會成員,一個個竟然都有天境修爲,其中絕大多數是天境下品,但也有好幾人,是天境中品!
除了修爲,班銘還感知出來,這些看上去外表差不多的人中,其實參雜了好些個不同文明的人種。
也許大家一開始是同根同源,但在漫長的進化過程中,難免會產生一些細微的差異。
這種差異,哪怕是許多道境強者都不一定能夠察覺得到,班銘卻洞若觀火。
“不好意思,銘雪靜院謝絕參觀。”一名身材高大的學生會成員盯住班銘,說道。
班銘早有準備,將顧元奇給他的那張黑卡拿了出來,遞過去。
“這是……”這名學生眼神微變,看班銘的眼神頓時變得極爲不同。
在銘雪靜院中,有數種不同顏色的通行卡,效果都是一樣的,可以持卡進入銘雪靜院。
但是,卡片顏色的不同,代表髮卡人的身份不同,某種程度上也代表着持卡人身份的不凡。
黑色卡片,已然是接近最高等級的那種通行卡了,在銘雪靜院中,有資格向外發出這種卡的人僅是少數。
而這樣的卡片,居然會從一個年輕人手中拿出,難免是會讓人覺得驚訝和意外。
這名學生會成員鄭重接過卡片,然後將其插入一個終端機器中檢測,很快就有結果出來,是真卡無疑。
頓時,這名學生會成員將卡還給班銘,說道:“請保管好,等你離開銘雪靜院的時候,這張卡會被收回。”
班銘點點頭,道了聲謝便進入了銘雪靜院。
幾名學生會成員都忍不住盯着班銘的背影打量幾眼。
“居然是黑色通行卡,是誰發出去的?”一名學生好奇地問道。
“風紀辦副主任,顧元奇。”
“啊……”
低呼聲連連,在銘雪靜院,幾乎所有學生都知道,風紀辦的顧元奇很古板,通常,學生遠遠看見他的第一件事,就是檢查自己的校服的扣子有沒有扣上,領帶有沒有歪。
如果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一旦被盯住,難免會被耳提面命地教訓一番。
一名學生揣測道:“聽說顧主任又自告奮勇去各大學視察人才去了,剛剛進去的這人,不會就是其中之一吧?”
“倒是有這個可能,能被顧主任看重,這人應該不一般。”
議論幾句之後,這幾名學生會成員就將這件事兒拋到了腦後,這年頭天才多了去了,銘雪靜院隨便找一個人出來,都可以說是天才中的天才。
在他們看來,顧元奇無非就是幫他們明年多招了一個不錯的學弟而已。
銘雪靜院比班銘想象中的要小很多,從大門附近三維指示圖來看,比起第一軍院都要小了一半左右。
不過想想也不奇怪,銘雪靜院乃是精修學院,求精而不求多,每一個學生都是天才人物,哪怕是面向諸多星域同時招生,每年的招生人數也就在百人上下。
所以,這麼算下來,銘雪靜院總共也就四五百人,需要的校園面積自然不會太大。
班銘並沒有急着給顧元奇打電話,而是欣賞着銘雪靜院的校園風情。
銘雪靜院給他最大的感覺就是精緻,宛若蘇州園林,幾乎可以說是十步一景,很多小細節顯得獨具匠心。
除此之外,班銘發現,一路見到的銘雪靜院的學生居然都穿校服,而且都很整齊,顯得青春自信,不由有些讚歎,舒雪把銘雪靜院經營得確實不錯。
而他並不知道,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其實是顧元奇的功勞。
而且,他更不知道,一間寬敞的房間內,顧元奇這時候,已經是頻頻在看時間了。
“老顧啊,你說的那名天才,到底什麼時候能來啊。”
“是啊,大傢伙等他一個人,這面子可夠大。”
“等倒無所謂,反正我們別的不多,就是時間多,就怕他沒老顧說的那麼優秀。”
“敢接下這種考覈,再差也查不到哪去吧。”
負責這次考覈的,包括顧元奇在內一共有九人,在陣法界都是舉足輕重的人物,否則也不可能在銘雪靜院擔任要職。
大家都是共事多年的老同事,所以氛圍也很輕鬆,等了片刻之後,紛紛挪揄起顧元奇來。
被這麼多人你一言我一語,顧元奇多少是有些羞惱,語氣有些生硬地道:“舒浩解的題你們也都看過了,不然也不會聽我一句話就坐到這裡來,他現在沒來,是因爲我們上次只約好了今天考覈,卻沒約好具體時間,所以也怪不到他頭上。”
此刻的顧元奇心中多少是有些懊惱,這的確是他的疏忽,但也不能怪他。
因爲他覺得,如果換一個人,恐怕一大早就過來了,從來只有考生等考官哪有考官等考生的道理?
所以,沒必要約定時間!
可偏偏,這舒浩不按常理出牌!
仔細想想,舒浩那天“鬥陣”的表現,這小子從頭到尾都太淡然了,而在面對他的時候,也是淡然依舊。
難不成這傢伙,沒把今天的考覈當成很重要的事兒?
這想法不可抑制地冒出來之後,顧元奇就覺得有些荒謬,不過同時他又有種強烈的感覺,或許真的就是這樣!
就在這時,一道含着淡淡嘲諷的聲音響起:“呵呵,老顧你也夠可以的,已經從招生辦調去風紀辦了,結果還操心招生的事兒幹嘛?”
這聲音一出現,其餘含着善意調侃的聲音便瞬間消失了,衆人紛紛往說話的那人看去。
只見,說話之人看上去比顧元奇還要年輕一些,此刻老神在在地坐在那裡,臉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臉色有些難看的顧元奇。
銘雪靜院,招生辦主任,緬東。
這緬東並不是太陽系人,不過一身陣法造詣確實不凡,乃是天下少有的陣法宗師,否則也不可能在競爭激烈的銘雪靜院中成爲招生辦主任,掌握所有學生錄取進入銘雪靜院的生殺大權。
班銘想要在銘雪靜院獲得特權,自然是不可能繞開緬東這一層。
關鍵是,顧元奇以前也是招生辦的人,但卻與緬東頗有不合,最終主動申請調至風紀辦。
緬東在這種時候說這種話,無疑是記着舊仇,在嘲諷顧元奇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顧元奇的目光朝緬東看去,淡淡說道:“挖掘人才,是每一個銘雪靜院的老師都該去做的事情,和職位無關。”
“呵呵,說到底,還不是因爲你不死心?”緬東輕輕一笑,搖搖頭道:“顧元奇,我勸你別太執着了,陣祖雖然出自太陽系,但那只是偶然事件,並不意味着你們太陽系會有那麼多的陣法天才,雖然每年進入銘雪靜院的太陽系學生並不少,但是你想想,你們太陽系有多少年沒出過一名陣法宗師了?”
顧元奇臉色冰冷地看着緬東,心中則有些苦澀。
因爲緬東的話雖然說得難聽,但其實並沒有說錯。
很多事情就是這麼諷刺,是陣祖舒雪一手將陣法之道傳遍諸多文明,結出了燦爛的果實,然而,數十年過去,當其他文明中誕生出一個又一個陣法宗師的時候,太陽系文明之中,陣法宗師屈指可數,在諸多文明中排在中下游。
“好了,大家都是同事,何必傷了和氣。”有人出聲緩和氣氛。
然而緬東卻罔若未聞,繼續說道:“你就是最好的例子,典型的前期爆發而後繼無力,當初你雖然沒被陣祖收爲座下弟子,但卻被認爲是很有可能成爲陣法宗師的人,後來你我打賭,誰先成爲陣法宗師,另一人就離開招生辦,結果如何?我成爲陣法宗師已經五年,你卻還在原地踏步……”
顧元奇臉龐漲紅,呼吸沉重起來。
在場其餘陣法大師也都有些尷尬,都覺得緬東這麼做有些過了,其中有一名地球的陣法大師,和顧元奇的臉色一樣難看,拳頭握得很緊,心中憤怒又憋屈。
“這樣吧。”緬東淡笑着,輕輕用指節扣了下桌面,注視着幾近要爆發的顧元奇,道:“看來,你真的很看重這個叫舒浩的小傢伙,既然這樣,我們不妨來打個賭?”
“賭什麼?”顧元奇眼睛有些發紅,聲音裡透着沙啞。
緬東笑道:“我聽說,你手中有一珍寶,當初雖然沒有成爲陣祖座下弟子,但她卻很看好你,所以特地給了寫了‘大器晚成’四個字,用來勉勵你……不妨,就用這幅字做賭?”
顧元奇的眼睛裡佈滿了血絲,身子難以抑制地微微顫抖了。
其餘人沒有出聲。
所有人都知道,顧元奇最珍愛和自豪的就是這幅字,可以說視若性命,現在緬東說拿這幅字做賭,簡直就是想要顧元奇的命。
這樣一幅字,其價值已經無法簡單地用金錢來衡量。
顧元奇深深呼吸了幾下,眼神冷得沒有情感地看着緬東,道:“我不會拿陣祖給我的東西做賭注,如果你一定要賭,那好,如果舒浩不能通過這次考覈,我就辭去職務,離開銘雪靜院,如果他通過了考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