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冰雲用有些小得意和小挑釁的眼神看了班銘一眼,一副“你能拿我怎麼樣”的表情。
不過,精神強大的班銘還是感覺得到,這女人可惡歸可惡,卻似乎對他沒有什麼敵意了。
這讓他疑惑不解的同時只能暗自感慨,女人的心思真的比沙漠裡的天氣還要變化得快,之前還表現得恨他入骨,現在卻一下恩怨全消了。
果然,這世界還是實力爲尊啊。
不過說起來,這事兒都怪清姐啊,好端端的幹嘛給我取這麼一個惡趣味的代號?咱哪裡破了,哪裡老了,哪裡像小三了?
說起小三,班銘一下就聯想起佔據了楊雅人身軀的神話之門分身說過的,封神時代楊雅人的前世求其轉世,爲的就是要再遇前世深愛之人,自己妥妥要成爲小三的節奏,心情不由更加鬱悶了。
當然,鬱悶歸鬱悶,班銘並沒有怪舒清的意思,他的心眼還沒這麼小,犯不着爲這點小事鬧彆扭。
舒清這時候也已經將掌中的能量球化掉,微笑說道:“好了,現在大家都對班銘的實力有了一個直觀的瞭解,所以以後還希望大家能夠多多扶持和協助他,讓斷罪變得更好……”
“等等,清姐,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對於管理斷罪完全沒有興趣啊。”班銘一陣頭皮發麻,連忙打斷舒清的話語。
舒清一副很輕鬆的表情,道:“這種事情,慢慢就會了啊,況且你現在已經是飛協會長不是麼?再多當個斷罪領頭人也沒什麼不可以的吧?”
“這不一樣啊,你也知道我當初是爲什麼去爭那個會長位置的,而且當上會長之後我就是個甩手掌櫃,基本上沒管什麼事啊。”班銘苦笑道。
舒清聞言,哦了一聲,笑容裡有些惡趣味,道:“那剛好啊,斷罪這邊也有自己的運行機制,小事都不需要你過問的,你同樣可以當個甩手掌櫃。”
班銘還是搖頭,不想當這個領頭人。
因爲他知道,與權力相對應的,是責任,如果真的坐上了那個位置,就要對很多人的未來和生死負責。
而現在,他連自己的生死都不能掌控,如果最近不能修爲突破,最多就只有三個月的生命,又哪裡有資格去承擔這份責任?
當然,這樣的苦衷,他是沒辦法向舒清等人說明的。
舒清自然不願意就這麼放棄,立刻使了個顏色,讓郭子安戰武隆等人也是加入了勸說的行列,一個個苦口婆心,言辭懇切。
如果不是因爲自己可能活得不長,班銘或許真的就答應下來了,反正蝨子多了不怕咬,不過現在,他卻是怎麼都不肯鬆口。
班銘的過於堅決,讓五大天王以及諸多元老都有些不能理解。
他們也從未想過,有人會對成爲斷罪真正意義上的領導者產生這麼大的牴觸。
放在其他人那兒,乃是打着燈籠找不着的好事。
不過正是因爲如此,就越發堅定了他們扶持班銘的決心,覺得班銘是個可以期待和相信的人。
唯有一旁看戲的“楊雅人”嘴角掛着若有若無的笑容,猜到班銘心中最大的顧忌是什麼。
對於她來說,這無疑是有趣味性的一幕,如果不是有這麼多人在場,她可能也會加入勸說,不過勸說的內容卻會是“乾脆死吧死了就什麼煩惱都沒有了”這樣的話語。
最終,班銘無奈地道:“清姐,你一個勁讓我接手斷罪,那你自己要幹嘛去?”
此言一出,舒清微微愣神,隨即眼神變得有些飄忽起來,眼底深處多了一絲哀傷和落寞:“我要去尋找一個人。”
班銘心中陡然一個咯噔。
舒清的聲音也變得飄忽起來:“也許,他已經死了,但也許,他就在茫茫人海中,我雖然從未與他真正見過面,但我希望有一天,在茫茫人海中與他遇見……”
班銘的一顆心,像是灌了鉛一樣,深深往下沉去。
他已經猜到,舒清要找的人是誰。
只能是莊翰。
也就是現在的陳琛!
就鬼叔所說,當初舒清和莊翰其實是沒見過面的網友,所以舒清纔會說“雖然從未與他真正見過面”。
只是,班銘沒有想到,舒清會對莊翰有那麼深厚的感情,直到現在,都仍懷着一絲希望,認爲莊翰也許並未死去,要在茫茫人海中尋找到他。
這種行爲,其實就和大海撈針差不多。
然而……
清姐啊,如果你知道,你要找的那個人,已經不是你想象中的那個樣子。
如果你知道,你要找的那個人,已經變成了你最恨的那個人,針鋒相對數百年不提,更曾經被你追殺成狗……
如果你知道,莊翰其實就是現在的陳琛……
班銘暗自搖頭,無法想象,堅強如舒清,心中信仰的那道支柱倒塌的時候,會是什麼情形,是會哭還是笑,亦或邊哭邊笑,甚至,走向自我毀滅?
就不知道陳琛的陰神一分爲二之後,現在是個什麼情況,有沒有回到自己的肉身?如果沒有回去的話,估計用不了多長時間,他就要消散天地間了。
隨即,班銘注意到,就在不遠處,楊雅人嘴角掛着很是反派的笑容,眼神充滿譏諷地無聲冷笑着。
班銘估計,要不是上次已經被他捂過嘴巴,這塊大門板又要用詠歎調說出“可悲的被命運玩弄的女人啊”這樣的話語。
“……好吧。”短暫的沉默後,班銘終於答應了舒清的請求。
——就讓清姐尋找下去吧,就算永遠都找不到莊翰,她心中的堅持仍在,總好過知道真相後去承受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楚。
與之相比,他所要承擔的,其實算不了什麼了。
不過就是多當了一個櫃檯的甩手掌櫃而已。
見班銘終於鬆口答應下來,除了蘭冰雲略略有點鬱悶,其餘人都是鬆了口氣,喜笑顏開。
而班銘很快想哭了。
雖說是當甩手掌櫃,但有句話叫甩手掌櫃也不是那麼好當的。
接下來的將近一個小時時間,五大天王輪流發言,向班銘講述斷罪目前的情況。
班銘這才知道,斷罪雖然表面上是東聯邦的“錦衣衛”組織,然而真正的發展,卻已經很大程度上超出了東聯邦的控制,根系遍佈之廣,之深,簡直遍佈了人類世界每個角落。
而這些,都是這麼多年舒清苦心經營的功勞。
她雖然不經常露面,但卻通過網絡管理的方式遠程控制整個斷罪組織的各種運作,向五大天王定期發佈各種命令,而五大天王將這些命令執行下去之後,整個龐然大物就真正就真正運行起來。
不過,班銘多少是有些懷疑舒清建立斷罪的初衷,莫非是想等斷罪組織壯大起來,根系遍佈人類世界,加上有官方背景,無形之中就建立起了一個龐大的情報網絡,好方便幫助她從茫茫人海中尋找到莊翰?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誰說網戀不靠譜了?舒清對莊翰就絕對是真愛啊!
想到這兒,班銘心中莫名有點怪怪的感覺,像是自己的東西被別人惦記住了一樣。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愛,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他知道自己對舒清有一種不同於任何人的心理上的依賴。
他永遠都記得,剛和他認識的舒清,帶着他單槍匹馬殺入寧閥大本營,以一人之力迎戰寧閥衆多高手而毫無懼色,殺得寧閥大敗而虧。
從那時開始,舒清強勢而無敵的英姿,便已經在他的心中投下了影子。
而在那之後,舒清就一直在給他充當保護傘一樣的角色,使得他無形之中有種以前未有過的安全感,可以敢於放開手腳去做一些肆意的事情。
只是,男孩終要成長爲男人,不能永遠躲在保護傘的下面。
現在的他,也終於強大起來,可以與舒清比肩,也可以幫助她做點什麼了,那就是幫她打理好斷罪。
這是感謝,也是報恩。
五大天王稟告的內容雖然繁多複雜,但班銘精神強大,當他們稟告完畢的時候,就已經在腦海中建立起了一張三維圖,斷罪的各種脈絡枝節都清晰呈現,毫無錯亂。
而在這之後,班銘也確認,的確如舒清之前所說,和飛協一樣,斷罪也有着自己的運行機制,只要不出十分嚴重的突發事件,一般情況下他都可以當個甩手掌櫃。
但是,當有突發情況出現,身爲斷罪領導者的他,就有義務要站出來。
比如當初第二空間跳躍點被發現,身爲斷罪領導者的舒清,就以身犯險加入了考察團,進入到了陌生星域,爲的就是通過親自確認,以便更加準確地把握住斷罪組織的未來走向。
卻沒想到,獸王星上竟然存在強大妖族,而且寧塵以舒雪的性命相要挾,差點讓舒清永遠留在了那片星域。
所以,斷罪領導者,並不是那麼好當的。
“目前的最近情報顯示,有人已經藉助得自獸王星的天地奇物有了修爲突破,短短數日裡,人類之中已經多出了七八名天境強者,可想而知,在將來一段時間裡,新的天境強者將會越來越多。”
“房閥現在已經正式除名,武賢陳家主要成員也已經叛離,還有一些大大小小的勢力,也在這次人類和妖族的‘第一戰役’中有所折損,如今人類世界中面臨一次全面大洗牌,很多勢力會從此消失,也有一些原本弱小的勢力迅速壯大。”
“而晶礦的研究已經初有成果,這種純淨能源不斷可以做爲單純的能源使用,而且具有凝聚周遭天地元氣的效果,尤其是目前所發現的擁有更龐大更凝聚能量的黃色晶礦,可以形成一片天地元氣濃度遠超其他地方的區域,更大程度加速武者修煉。可以預見,晶礦會成爲今後人類修煉武道的重要輔助工具,光是因爲這個原因,將來人類和妖族之間的戰爭就已經有些不可避免。”
“除此之外,妖丹已經在人類之中開始氾濫了,很多人急於求成,吸納甚至直接吞服妖丹,目前已經有超過百計的人類武者或多或少發生了身體以及心靈上的異變,已經有二十幾起兇殺案初步懷疑可能與此有關。東西聯邦政府已經在商量緊急對策,在沒有更好的辦法解決這個問題之前,暫時發佈了全民警告。”
“三當家回來的消息已經傳遍了人類世界,各大勢力現在都在盯着我們斷罪,目前而言,西聯邦的三大家族以及希望星上某些勢力都在向東聯邦施加壓力,意思是想要三當家以人類大局爲重,如果有什麼能夠迅速提升人類整體武道水準的方法,就該拿出來共享,而非敝帚自珍……”
說到這裡,向班銘和舒清做彙報的郭子安停了下來,和其餘人一樣,都看向了班銘。
班銘本來聽得津津有味,沒想到突然話題一轉,轉到了自己身上,頓時怔住,隨即嘴角就有了絲絲冷意。
貪婪果然是原罪,這些人明知道斷罪之中現在有舒清這麼一尊大神,很不好惹,卻還是想得到好處,知道一家勢力無法形成有力的壓迫,所以乾脆聯合起來了嗎?
所謂法不責衆,他們是篤定了無論斷罪還是舒清,縱然強大,也不敢和天下人爲敵。
不過,想法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他們註定是要失望了。
因爲自家事情自家清楚,班銘承認自己的修爲增長的速度一定嚇傻了很多人,繼而將一切歸爲他在獸王星乃至封神小世界得到了奇遇。
可是,這最合理的揣測恰恰是錯誤的,班銘知道,自己的成功無法複製。
天下間,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九陰極脈,也找不出第二個太極圖。
而且,誰都無法想象,他這一路走來是有多艱難,一年多的時間,面臨的生死瞬間比別人一輩子都多。
而這些事情,班銘是沒辦法跟任何人去說的。
“班銘,這件事你怎麼看?”舒清看着班銘,徵求他這個當事人的意見。
“既然這樣,那就開個會吧。”班銘想了想,淡笑說道。
開會?
所有人都愣住了。
“召開一個世界會議。”班銘說道:“將所有的巨頭勢力都給召集起來,大家坐下來好好談一談。”
“所有巨頭勢力坐在一起開會?這樣的事情,倒是從未有過呢,好像很有意思的樣子……”舒清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似乎很有興趣,又有些疑惑,道:“不過,坐下來之後,談什麼?”
其餘人也是同樣的疑惑,在他們看來,以斷罪現在的聲勢,加上班銘現如今的身份地位,其實完全沒有必要理會那些聲音。
畢竟,獲得奇遇的人不是一個兩個,憑什麼要班銘站出來公開?雖然,班銘修爲突破的速度的確是有些妖孽,但這也不是絕對的理由吧。
站在斷罪的立場而言,是不願意班銘站出去的,召開世界會議什麼的,就更加沒有必要了。
所以,哪怕是郭子安戰武隆等活了好幾百歲的人,這時候都不知道班銘的葫蘆裡是在賣什麼藥。
他們並不知道,班銘的年紀雖然比他們中任何一人都要小上許多,但他的眼界卻已經不侷限於小小地球人類世界,而是放眼到了整個宇宙。
一直以來,是否有外星人都是一個爭議性話題,如今班銘可以很肯定地告訴那些持否定態度的人,外星文明真的存在,而且不是一個兩個,而是整整八十個!
八十個類人文明,分佈在無垠宇宙之中。
地球文明,也僅僅是個小池塘而已。
如今,雖然還沒有其他文明來到太陽系,但是誰也不敢保證十年百年之後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到時候,文明和文明的碰撞,也許比人類和妖族的碰撞要更爲激烈和殘酷。
在班銘看來,繼續和這些勢力玩內鬥和勾心鬥角的遊戲,其實很幼稚也很沒必要。
所以,他準備以最快的速度,結束這場遊戲。
當然,如果不是因爲知道自己目前最多隻有三個月可活,他的手段也許會溫和許多,但現在,也就只能如此了。
這樣的話語,班銘並沒有當衆說出來,而是故作神秘地賣了個關子,稱到時候就知道了。
否則的話,哪怕舒清都會嚇一大跳,不敢輕易支持班銘的決定。
雖然她經常被人叫做瘋女人,但班銘的那種念頭,卻比她還要瘋狂幾十倍。
而戰武隆郭子安等人,多半也會極力反對班銘將那種瘋狂化爲現實。
事情最終在舒清等人的狐疑眼神之中敲定下來,由郭子安等人落實召開世界會議的事宜。
接下來,這場“見面會”也就差不多進入了尾聲,衆斷罪高層和元老都紛紛離去。
讓班銘啞然的是,原來這棟酒店也是屬於斷罪的產業,其中建有像第一軍院院長辦公室裡那樣的暗門通道,衆人都是通過這種暗門通道悄無聲息地進入和離開。
而班銘特地問了本名夏元忠的夏老的聯繫方式,準備過段時間敘敘舊。
蘭冰雲離開之前,深深看了班銘一眼,眼神很有一些複雜,不過什麼都沒有說。
頓時,偌大會議室中就只剩下班銘、楊雅人、舒清以及馨瑤蘊含五人。
“小雪挺想你的,而且好像就在昨天,你上次給她出的那幾個題目,她都已經做出來而來。”場面清靜下來之後,舒清淺笑說道。
班銘心中大爲震驚,那幾道題目的難度他很清楚,很多東西太過艱深了,本以爲舒雪怎麼也要再過個十天半月才能解開其中一兩道,沒想到現在居然就全部解出來了?這丫頭果然是個妖孽級別的陣法天才?
班銘準備回去之後,就聯繫舒雪,考校她一番。
舒清的聲音溫柔下來,道:“班銘,謝謝,本以爲類似的事情不會再發生,卻沒想到,我又欠了你一次。”
班銘明白舒清的意思,想當初舒清從獸王星星域穿越空間回來,被他所救,估計之後舒清就沒想過,還會再有被他救下的一天,所以纔會說“又”。
輕輕微笑,班銘說道:“清姐,你我之間說這些幹什麼,人生不就是這樣,今天我幫你明天你幫我。”
舒清笑容嫣然,道:“我可不希望有需要幫你的那一天。”
“你馬上就能幫我了,我正好有一些武學上的疑問,想要向你請教。”
“哦?這個我們稍後再談。”舒清目光微凝,道:“班銘,你召開世界會議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我總感覺有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要發生了一樣。”
女人的直覺還真是可怕啊……班銘暗自咧嘴,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因爲真的不想欺騙。
舒清見狀,眼中多了些什麼,眼波微微一動,輕輕擺手,頗有些深意地道:“算了,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很多事情再沒做之前,無法判斷好壞。”
“馨瑤道尊,蘊寒道尊。”舒清轉而看向了從封神小世界中出來的兩女,目光之中多了一些審視的意味,道:“雖然有些冒昧,但我還是想問,你們來到太陽系的目的是什麼?”
馨瑤和韻寒對視一眼,旋即馨瑤道尊正色說道:“就如同你們太陽系人類對我們所在的世界感到好奇,我們也對你們所處的世界很好奇……我們覺得,大家同樣是人類,其實可以相互交流,共通有無。”
“共通有無?”舒清秀眉微動,道:“你的意思是,將你們那個世界的天地奇物,交換流傳到我們這個世界?”
馨瑤道尊卻搖了搖頭,道:“我剛剛說的,是我們最初的想法,但現在看來,有些不切實際。因爲,就算是在聖界之中,你們所說的天地奇物也是有限的,而我們兩個世界的功法大相徑庭,且在彼此世界中無法使用,就失去了交流的價值,法寶也是一樣……”
說着,馨瑤道尊有些歉意地看了班銘一眼,道:“其實,我們來之前偷偷在身上帶了兩件小型法寶,結果正如班道友所說的那樣,全都在我們來到你們這個世界的一剎那化成灰了。”
班銘不以爲意地笑笑,馨瑤和韻寒會做出這樣的舉動其實並不奇怪,換做是他也會忍不住好奇試驗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