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假如艾倫列爾先前不顧一切和班銘交手,繼而造成大規模的死傷,夜摩羅這個銀河星盟Zong統也難辭其咎,會遭遇彈劾。
艾倫列爾淡然道:“這些都無所謂,不過‘無名’的存在,始終是個隱患,這次的事情或許只是開始,如果‘無名’真的如我猜想的那般,和太陽系有着極深的牽連,那麼夕家很可能會成爲他的第二個目標。”
夜摩羅眼中有深邃之色閃過,道:“‘無名’最值得忌憚之處在於他的身份未知,既然知道了他的下一步,那麼接下來就好辦很多了,如果有機會,我也想親身領教一下,這個‘無名’到底有沒有你說的那麼強大……至於夕家那邊,我也會去親自溝通。”
而如果讓外人聽到這番話,肯定是要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要知道,在世人眼中,銀河星盟Zong統夜摩羅,雖然政治手腕一流,但他的修爲,就世人所知道的,就僅僅是道境二重天而已。
而現在,在明知道“無名”強大至令艾倫列爾都忌憚不已的情況下,夜摩羅竟然還能生出躍躍欲試之意,這就匪夷所思了。
更加匪夷所思的是,聽到了這番話的艾倫列爾,竟然露出微微鬆了口氣的表情。
彷彿,只要夜摩羅願意出手,那麼一切都不是問題,一切都不用擔心。
多少年來,艾倫列爾早就見識過夜摩羅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手段,否則也不可能一步步走到今天,也比任何人都清楚,真正的夜摩羅,到底有多麼強大和恐怖。
他唯是輕輕嘆息,道:“可惜了羅城。”
“羅城的確很優秀,但我把他提拔到這種高度,卻不僅僅因爲他很優秀……死了雖然可惜,但其實也在某種程度上,發揮了用處。”夜摩羅的聲音很平淡,彷彿死去的不是一名心腹,而是棋盤之上被對手吃掉的一顆棋子。
艾倫列爾默然。
身爲夜摩羅最信任的搭檔,艾倫列爾對夜摩羅的瞭解比誰都深,但有的時候,他發現自己仍然如最初見到夜摩羅時那般,對這個男人看不透徹。
當初,夜摩羅在不經意地見過羅城一次之後,就動了讓艾倫列爾盡力提拔他的念頭,否則哪怕羅城再有奇遇,修爲達到道境四重天,也不可能在短短數十年間爬上這種高位。
本以爲這裡面會有什麼內情在裡面,比如說羅城和夜摩羅之間有什麼不爲人知的牽連,可現如今羅城極可能已經死於人手,夜摩羅的這種漫不經心又不似裝出來的,這讓艾倫列爾很是不解。
“試驗進行得如何了?”夜摩羅轉開話題道。
艾倫列爾神色微整,道:“已經進行到了第二輪,經過進一步的修正之後,預計在第四輪就能徹底定下來,從此以後,混沌海將不再成爲障礙。”
說着,他不由有些感嘆,道:“那‘彼岸陣法’的創造者,絕對是一個天才,更難得的是,他居然願意將這麼寶貴的陣法向世人公佈……”
“公佈陣法的,是班潛夫婦,而不是其創造者。”夜摩羅溫聲地糾正道,隨即輕聲感慨:“可惜,若這‘彼岸陣法’能夠單獨掌握在手,必然大業可期。”
過了兩秒沒有得到迴應,夜摩羅看過去,見艾倫列爾靜靜地看着自己,當即啞然而笑,道:“艾倫,你不會懷疑,班潛夫婦的綁架案,是我指使的吧?”
“我只是覺得,有些事情太過巧合。”艾倫列爾說道。
巧合到,他前腳將最新獲知的關於彼岸陣法的情報告知給了夜摩羅,沒過多久,就出現了轟動整個銀河星盟的班潛夫婦的綁架事件。
夜摩羅淡然一笑,道:“這個世界上,總會有一些讓人無法言說的巧合出現。”
艾倫列爾看着夜摩羅,眼眸平靜,然後微微欠身,便是離去。
良久,夜摩羅輕輕搖着頭笑了,眼中卻殊無笑意,有的只是如冰泉般的冷冽。
經過這麼多年的合作,夜摩羅早已深知艾倫列爾的性格,他和自己一樣,有着想讓宇內歸於一統的雄主野心。
然而,和自己不同的是,艾倫列爾在某些方面,思想還是太過保守或者說僵化了。
如果要類比的話,自己算是劉邦,而艾倫列爾算是項羽?
在某個階段,劉邦和項羽雖能聯手,但總有一日,會變成短兵相接。
無論夜摩羅還是艾倫列爾,都深知這一點。
而在那一天到來之前,雙方都會學會忍耐和剋制。
就好似現在,艾倫列爾明明已經知道,班潛夫婦綁架案的背後是夜摩羅在策劃,縱然內心不滿,卻也不會再往深處挖掘了。
那樣的話,只會讓雙方之間看似牢固實則脆弱的默契,頃刻間蕩然無存。
“人心啊……果然是這天地宇宙間,最爲玄妙之物。”
張開雙臂的夜摩羅,閉目呢喃,臉上帶着微微幸福的笑容,好似在擁抱整個世界。
……
班銘雖然決定前往太宇幻海,然而並不是說馬上就去。
雖然他向舒雪說過等他步入道境之後就無處不能去的豪言壯語,但太宇幻海畢竟是連滅境強者都不敢過度深入的極兇之境,所以,班銘還是準備再讓自己沉澱一段時間,才正式前往。
一方面,是因爲他初步領悟紅塵意境,還需要更多的時間對其進行揣摩和運用,另一方面,太宇幻海的相關資料,班銘也是需要了解一下。
雖然說,太宇幻海是當世已知的宇內最危險的地方之一,但凡是與其有關的資料,都被各大勢力視爲機密,一般人無法見到,然而班銘卻是可以通過神魂融入網絡世界的方式,將各大勢力收集的和太宇幻海相關的資料,都一網打盡。
不看不知道,當班銘耗費了將近一個星期將所有的資料都給整理了之後,才發現,太宇幻海遠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兇險很多。
事實上,太宇幻海其實是一個星空兇境。
星空兇境是自百年前天地異變之後纔開始出現,大大小小的星空兇境之中潛伏着莫測的兇險。
有的充斥着混沌海一樣的狂暴空間風暴。
有的則是一片連道境強者在裡面呆的久了也要化爲飛灰的極陽火海。
還有的則是涉入其中任何生靈都會喪失“時間感”,明明只過去一秒鐘卻彷彿過了一百年那麼久,心神在這種時間反差中迅速消耗,最終老死其中。
還有更爲詭異的一些星空兇境,則是上下左右顛倒,進入其中的武者,明明控制自己的身體向左,結果卻是向右,甚至在其中呆的久了,連性別特徵也會漸漸發生微妙的變化……
星空之中,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星空兇境多不勝數。
可以說,每一個星空兇境都像是一個獨立的異度空間,一方自成天地的小世界。
然而,即便星空兇境如此兇險,百年以來,仍有無數的武者甘冒奇險涉入其中。
至於原因,其實很簡單,因爲星空兇境之中,擁有造化!
百年前,神話之門降臨之初,精華物質無盡噴涌,那真正是到處都是機緣,遍地都是奇遇,草木都能成妖,廢物變成妖孽……這樣的事情,多不勝數。
然而,隨着時間的推移,那些機緣和奇遇,都迅速地被瓜分了,慢慢的,越來越少有精華物質以及其他的天地奇珍之物被發現了。
於是,很多人將目光投向了星空兇境!
因爲,在星空兇境之中,仍有許多精華物質以及天地奇珍存在!
而且一般而言,越是兇險的星空兇境,其中蘊含的造化和奇遇也就越大。
許博當年被逼入一處極爲兇險的星空兇境之中,在裡面九死一生,最終存活下來的同時,也是獲得了一場奇遇,短短數十年間,修爲突飛猛進,一躍成爲天下間少有的道境五重天強者!
而太宇幻海,則要比許博當年所墜入的那處星空兇境更要兇險許多。
因爲,唯有最爲兇險的星空兇境,纔會被冠以名字,特別標註出來。
太宇幻海,便是目前所知的五大凶境之一!
這五大凶境,乃是被滅境強者都要視爲禁區的存在。
數十年來,也已經有超過千計的道境強者身隕在這五大凶境之中,爲的就是獲得奇遇。
事實上,有傳言說,在這五大凶境之中,有讓人成爲滅境強者的奇遇存在。
這一傳言,令無數道境強者爲之瘋狂,捨生忘死,如飛蛾撲火般涉入其中,最終成爲那一點火光。
而在各大勢力所收集到的太宇幻海的資料之中,所知道的信息也是少之又少。
所能知道的是,太宇幻海從外到內分爲數層,每一層所遭遇的兇險都不相同。
比如,進入太宇幻海之初,將會遇到的會是一片極寒世界,那種寒冷,不是世俗之寒,而是天地法則之中寒之法則的激烈演變,凌駕構成這片世界的其餘天地法則之上,使這方世界成爲一片極寒世界。
而在穿過這片極寒世界之後,所遭遇到的……是一片更加寒冷的世界。
在這個世界之中,有龐然的“法則風暴”。
組成天地的基礎法則,無法承受寒之法則的極致演變,紛紛脆裂瓦解,繼而無法再維持住世界,化爲一片交織無數法則碎片的法則風暴!
在這種法則風暴之下,哪怕是擁有了法則領域的道境五重天強者,也極難前行,一旦支撐不住法則風暴的侵襲,法則領域破碎的那一刻,便是這等強者身死道消之時。
而到了第三層……乃是極秘!
各大勢力的資料記載之中,不約而同都只有一句話……道境五重觸之即死,唯滅境強者可入。
至於說,太宇幻海之中,有沒有第四層,則是不得而知了。
太宇幻海如此兇險,但自從它被發現以來,仍有不少人進入其中尋找機緣。
而在這些人當中,也有大難不死的一些人成功了的,有人得到了不少品質極佳的精華物質以及天地奇珍,也有人在太宇幻海第一層之中領悟了寒之意境,由天境步入道境,成爲強者。
正是合了那句,風險越大,回報也就越大。
正因爲知道了太宇幻海竟然如此兇險,班銘纔沒有貿貿然行動。
而他也終於明白,爲何舒雪數次進入其中,皆無功而返。
很顯然,舒清等人至少都已經進入了太宇幻海第三層。
於是,班銘對於舒雪等人的安危,也有了更深的擔憂。
不過,越是如此,班銘越要讓自己沉下心來。
畢竟時間已經過去了那麼久,如果舒清等人真的已經出事,現在自己趕着去,也是於事無補,反而容易把自己都搭進去。
而在潛下心來的這段時間裡,班銘像是普通學生一樣,正常地上下課。
想要更加深刻地領悟紅塵意境,自然是要身在紅塵,關在修行室裡閉門造車顯然沒有幫助。
在這個過程中,班銘也漸漸開發出了紅塵意境的更多妙用。
比如說,現在的他,在同學老師們的眼中越來越不起眼,漸漸地像是變成了“無視”。
按道理,經過前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他在同學和老師的眼中是很有“存在感”的,一旦出現,很容易便引起矚目。
可是現在,這種“存在感”莫名地削弱了,漸漸的,讓班銘變成了“普通”。
這樣的奇異變化,別人無法察覺,唯有班銘自己知道,這是紅塵意境在發揮作用。
身在紅塵中的他,如果願意,便如混入海洋的一滴水,可以完全地掩蓋自己的存在。
而這樣的能力,如果是用在戰鬥中,也許會發生會不可思議的妙用。
除此之外,靜靜享受被別人“忽視”的班銘,越來越喜歡觀察周圍的人。
並不僅僅是人,哪怕是校園中的流浪貓狗,他有時候也會停下腳步,靜靜觀察一番。
這一日,班銘下完課,沒有返回宿舍,而是像過去幾天一樣,在校園中漫無目地行走起來。
在這樣的行走之中,他可以看到各種各樣的人,看到他們的根骨、修爲、善惡……以及說話時的真僞。
突然,他的腳步停了下來,因爲他聽到了一個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