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晗起身,目光真誠地道:“正如閣下剛剛所說,我們魔人一直以來都是受始祖的控制,事實上,我們都知道自己原本是人類,有自己的親人,是被始祖擄到了魔域,經受洗禮才變成了魔人,一切都是身不由己……現如今,魔域沒有了始祖,光靠我們,是根本不可能在魔域立足的。閣下沒有對我等痛下殺手,可見宅心仁厚,所以我等商量之後,希望能奉閣下爲主!”
聽到這番話,班銘徹底愣住了,萬沒想到這些魔人會突然做出這樣的抉擇。
“也沒什麼好奇怪的,魔域雖然充滿了危險,但星空範圍極爲廣闊,所蘊含的各種資源極爲龐然,利益巨大,一旦包括銀河星盟在內的各大勢力知道魔人之中最爲強大的五位始祖已經死去,很可能就會找理由發起入侵……這些魔人,最終如果不是被殺死,就是會被分化之後收編,甚至是有可能變成小白鼠。”舒清眼中異色一閃,向周遭幾人傳音道:“良禽擇木而棲,他們爲了自保,必須要選擇強者進行依附,而恰好,班銘你展現出了令他們折服的實力,成爲他們最現成的歸附對象。”
“可是,終究是班銘殺了魔人始祖啊。”蘭冰雲有些不能理解地道。
“他們本來就是沒有歸屬感的人,魔人始祖把他們當成工具,他們對於魔人始祖自然也談不上有多深厚的感情……相比這些,活下去自然是更爲重要。”
舒清說道這裡,微微一頓,道:“看來以前收集到的關於魔人的資料是有些錯誤,魔人之中並非是沒有道境修爲者,而是這種級別的高手都藏在了老巢深處。班銘,我覺得你可以考慮一下,這些魔人中,道境修爲者加起來超過八百,若是整合起來,也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加上你剛纔也說了,也許很快就有另外的天外之人降臨,我們手中如果能夠多出這樣一份力量總歸是好事。”
班銘沉默地看着這些朝着自己拜下的魔人,心中最終一嘆,說到底,這些魔人也都是受害者,他們甚至根本不知道五位始祖的真正來歷。
“我答應你們,你們都起來吧。”班銘平靜說道。
頓時,包括古晗在內的很多魔人,都露出如釋重負之色。
之後,在古晗等魔人的恭請下,班銘等人來到魔人的星球老巢。
經過古晗的介紹,班銘等人得知,這顆星球的確是五位魔人始祖費心打造,名爲古星。
這顆星球無比巨大,表面幾乎是沒有什麼開發,內部則是猶如煤球般的四通八達的中空結構。
“始祖爲了消除人類對於魔人的忌憚,每當魔人之中出現道境修爲者,就會被送入地下世界隱藏起來,至於我等修爲低淺的一代魔人,則是被放在了明處,製造魔人沒有武道天賦的假象。”
進入到古星之上堪稱最爲恢宏實則頗爲簡陋的一座宮殿式建築中,古晗如是介紹道。
“什麼?你是一代魔人?我還以爲你是二代魔人呢!”蘭冰雲驚訝道。
舒清和南山烈也很驚訝,應該說,先前他們就已經有所疑惑了,明明這古晗的修爲只有天境中品,其餘那幾名最開始跟他精神傳音的魔人也都只有天境修爲,爲什麼反而會是諸多魔人中的領導人物?
古晗恭敬地道:“包括我在內,總共有十五名一代魔人,都是沒有武道天賦的,修爲最高也就只有天境上品,反而是魔人血脈越稀薄的二代和三代,修煉起武道來更加事半功倍,尤其是道境三重天以上修爲者,唯有三代魔人之中才會出現。”
“這……”南山烈等人面面相覷,感覺很是匪夷。
修爲更高者居然會心甘情願聽從低修爲者的領導,這完全是顛覆了想象。
似乎知道南山烈等人在驚訝什麼,古晗神色一整,道:“在魔人之中,血脈高於一切。”
“那麼你們這些不適合修煉武道的一二代魔人,能夠做什麼呢?”班銘一邊打量着殿內正上方的五張明顯只有始祖纔有資格坐上去的王座,一邊問道。
“魔人血統越是純正,對於魔族的操控也就越強。”另外一名一代魔人恭敬地道:“我們一代魔人,可以在短時間裡操控魔族的行爲,而且越是強大的魔族,就越好操控。”
“哦?”班銘轉過身來,眼中閃過驚訝,這件事情他在讀取到的記憶中並沒有出現,他若有所思道:“換句話說,你們一代魔人雖然本身修爲不高,但卻可以操控戰力強大的魔族替自己戰鬥?”
“是的。”這名魔人說道:“不過,因爲魔族天性殘暴,所以不可能讓它們逗留在古星,唯有少部分的強大魔族是以昏迷的姿態儲備在古星之上,一旦有需要,就臨時喚醒加以控制。”
“那你們一次能夠控制它們多長時間?”舒清很感興趣地問道。
“五到十分鐘。”
“數量呢?”
“一次性控制魔族最多的是古晗,他能一次控制十頭。”
班銘等人對視一眼,眼中皆是有些震撼,魔人一次操控魔族的持續時間雖然不算長,但若是一次操控十頭道境三四重天魔族,除非是對上滅境,估計面對任何人都有摧枯拉朽般的一戰之力了吧。
而古晗居然能夠一次操控這麼多魔族,難怪能在魔人之中擁有極高話語權,並不僅僅是因爲血脈高一切這個聽上去很“瑪德西亞”的原因而已。
“你們爲什麼不把魔族收進精神世界裡,這樣用起來不是更加方便?”蘭冰雲提出疑問道。
“您說的是精神世界物質化?”古晗搖搖頭,道:“就像我們魔人無法凝聚陰神和陽神,哪怕是三代魔人,也沒辦法做讓自己的精神世界物質化。”
南山烈動眉道:“所以,你們魔人雖然能夠操控魔族,但如果是在關鍵時刻一時找不到合適的魔族,就也沒什麼大用?”
古晗點頭道:“所以我們魔人輕易不會離開魔域,而如果是在魔域,魔族又是隨處可見的。”
“那麼……”班銘在最中間的那張大椅上坐下,如水的目光看着下方的古晗等一代魔人,平靜地道:“你們誰可以告訴我,古星附近的那些失了魂的魔族,是怎麼一回事?”
古晗等人身子微僵,最後還是古晗澀聲說道:“他們是五位始祖的食糧……五位始祖,都是以魔族的生魂爲食,被吸了生魂之後的魔族,就會變成那種樣子,天長日久,就積累了那麼多。”
舒清等人聞言,皆是感覺有些生寒,吸人生魂爲食,這樣的事情,聞所未聞!
“僅僅是魔族嗎?”班銘語氣冷淡地道。
“還有……人類!”古晗咬了咬牙,道:“定期,五位老祖還會吸食一些人類的神魂。”
轟!
舒清三人腦中轟鳴,眼中迅速有驚怒之意爆發。
“那些人是怎麼來的,他們現在在哪裡?”班銘繼續問道。
先前,他在女性魔人始祖的記憶中看到了一些極爲零星的片段,但並沒有看到全部,所以纔會有此一問。
“絕大多數是以身犯險來到魔域想要尋找機緣的冒險者,還有少部分人是鎮守邊域的人類或妖族……有時候,始祖會命令我等操控一些魔族,從隨機出現的空間通道穿越混沌海,抓捕人類或妖族回來。”古晗不再有任何遮掩,坦白一切:“至於那些被吸食了神魂的人類,因爲怕被發覺,所以每次在始祖進食完之後,就已經、已經處理掉了……”
“真是該死!”南山烈怒火沸騰,無法控制地發出一聲爆喝。
舒清和蘭冰雲同樣是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班銘亦是忍不住胸膛微微起伏。
想到那些豁出性命鎮守邊域的人類武者,最終竟是成爲五名魔人始祖的食糧,再被毀屍滅跡,他們就感覺到莫名的悲憤欲絕,欲大聲長嘯!
殺意刺激之下,神魂中的魔種再度躁動,班銘的眼瞳深處迅速有黑暗向周圍蔓延,他的身上散發出了無比的冰冷。
嘩啦……包括古晗在內的所有魔人齊齊跪拜在地。
深深地呼吸着,班銘花了好一陣時間,眼中的黑暗終是褪去,但他的眼眸中仍然是蒙上了一層血霧。
“那你們呢,有沒有誰食過人的神魂?”班銘冷冷地道。
古晗連忙道:“唯有始祖纔有這種能力,至於我等,都是以低等魔族的血肉爲食……”
面具下,班銘的臉色這纔好看了一些。
如果說,下面這些魔人也是做過那樣的喪盡天良的事情,班銘絕對是不會再想將他們收爲己用什麼的,直接屠戮一空。
大殿之中一片冷寂,所有魔族都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膽戰心驚。
半晌之後,班銘冷漠的聲音纔再度響起。
“現在,你們告訴我,那五個魔人始祖沒有提到過,有什麼方法,能夠讓狂暴的魔族徹底冷靜下來……換句話說,如何能夠讓它們擁有理智?”
跪拜在下方的魔人聽到班銘的這句問話,都是偷偷目光交錯,很多人都是輕輕搖頭。
就連包括古晗在內的一代魔人也是如此。
看到這一幕,班銘暗暗皺了下眉頭,舒清等人也是大失所望。
假如說,這個世界上有什麼人是掌握有能夠讓魔族擁有理性的方法的,必然就是那五名魔人始祖。
因爲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比他們更加了解魔族。
然而看樣子,哪怕那五名魔人始祖真的掌握了這種方法,也應該是從未對下面的一二代魔人有過任何言述。
班銘見狀,也是有些無奈,他雖然從女性魔人始祖那裡所得了很多有價值的東西,但卻不包括這方面。
而女性魔人始祖已經是被“玩壞”,加上她是百分之百的天外生靈,所以班銘也無法像針對古洛塔一樣,紅塵意境配合亙古之眼,以追溯時光的方式查找其記憶。
不過就班銘自己而言,對於如何遏制住魔族的狂暴,他其實是有一些比較粗淺的甚至不知道可不可行的想法。
其關鍵,便是陳霄的……空空意境!
空空意境的奧義,乃是超脫紅塵,四大皆空,是班銘現在所知道的唯一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剋制住紅塵意境的意境。
至於空空意境的效果,想想陳霄便能知道,當初的他是何等癲狂的一個人,最後卻彷彿放下了一切,立地成佛般,心中戾意全消。
所以,理論上,班銘假如是以自身爲中心,將空空意境的輻射開去,應該是能在那些魔族的心中埋下一顆空空意境的種子,能夠將他們徹底渡化,消弭它們心中之戾!
不過,魔域之內魔族數量不知幾凡,加上魔域無比巨大,想要將所有的魔族都給渡化,絕對是一個異常浩大的工程。
班銘暫時能夠想到的辦法是,藉助由摩訶聖尊掌握的荒塔!
以荒塔之能,便能彷彿是建立起一座增幅信號塔,使得空空意境所能輻射的範圍增強許多倍。
只是,究竟能不能成功,以及這樣會對荒塔造成怎樣的損傷,班銘心裡都沒有底。
假如,沒有注意到從那名魔人身上散發的異常心靈波動的話,班銘或許真的就會嘗試着以這樣的方式來解決魔族之患了。
“你!擡起頭來。”班銘的目光落在了跪拜着的諸多魔人之中的其中一人身上。
頓時,許許多多的魔人都悄悄順着班銘的目光朝着那名魔人看了過去。
只見,那是一名身材嬌小的二代魔人。
這名魔人並不知道班銘說的是自己,和其他魔人一樣擡起頭來,顯露出一張我見猶憐的嬌美臉龐,悄悄朝周圍看去,突然迎上班銘的目光,連忙低下頭去。
“不錯,就是你。”班銘目光定定地看着這名女性魔人,道:“你叫什麼名字。”
這名魔人聞言,身子猛的一顫,將自己的身子跪拜得更低,道:“啓稟主人,我叫古月牙。”
“古月牙。”班銘唸了一下這個名字,微微點頭,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無論對錯,都說出來。”
古月牙聞言,身子再是輕顫,卻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