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救命喊出來,效果立竿見影,瞬間蒲萱便看到又有十餘名黑衣人從各個角落現出了身形,手裡的武器全部閃着銀光向着她。
這些傢伙想殺她——不比趙老,不比之前蒲府的那輪夜襲,他們招招狠辣,步步都想要將她逼入絕境。
蒲萱提起之前被剷倒的傢伙擋了輪暗器,沿着牆角左躲右閃,但四面八方都是劍光,避無可避,這種情況下,她自己的武器連拿出來擋兩下的的作用都沒有,袖子裡的那枚匕首基本處於被忽略的狀態。
蒲萱眼看着就要挺不住了,突聽頭頂一聲爆喝,竟是孤狼從窗戶躍下,落地便踩滅了一人,手中長棍向外一劃,又揮倒了一圈人。
太豪邁了!
蒲萱看得目瞪口呆,直到客棧大門嘭地一聲巨響被撞開,回頭便見一名黑衣人正躺在門口吐血,蒲志銘緊接着衝出,連劍帶人全是血淋淋的,一看就知道他在客棧內被堵得不輕,大開殺戒了。
緊跟着蒲志銘衝出的,又是十餘名黑衣人……
己方三人,對方約三十人……呃,東柏現在大概正躲在哪個角落,完全可以忽略。
好在,單論質量,蒲萱三人是絕對佔優的。
雖然蒲志銘剛剛衝出就又被包圍,陷入了和剛纔在客棧內一樣的血戰,但二丫姑娘的豪邁顯然給了對方一個迎頭痛擊,背靠牆壁,手中長棍舞得虎虎生風,硬是逼得周圍一干人等難以靠近。
蒲萱終於得以掏出匕首,趁勢一刀劃斷右側一人的脖頸,順利突圍。
這一突圍,局面就變成了混戰,追擊蒲萱者有,繼續包圍蒲志銘着有,被孤狼一棍子掄飛者有,亂成一團,那個不知道躲在哪裡扔暗器的都不敢再扔了。
雖然理論上而言,孤狼的強悍比不上蒲志銘,但是她太豪邁了,加上之前包圍的人中有一半都去追了蒲萱,剩下的三五個人扔在她手裡完全是受欺負。
越欺負,孤狼卻越是顯得有一些意興闌珊,與另一旁熱火朝天的激戰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她之所以意興闌珊,是因爲棍子很難捅死人……而這棍子,其實就是那柄被安青給弄斷了的□□的槍桿。
這些是什麼人?局勢稍一緩和,蒲萱便在思考這個問題。
還是之前的那一批人嗎?如果是,他們爲什麼突然想要殺她了?
“搞什麼鬼!”蒲萱越想越煩躁,不由得喊道,“言末安和安青那兩個傢伙,在這種時候又都跑到哪裡去了!”
話音未落,前方一人便突然發出一聲慘叫,那人吃疼後怒而回頭卻又是一聲慘叫,然後就捂着血淋淋地半張臉倒地了。
言末安適時地從拐角處現身跑來,笑着道,“楚姑娘,你可算是想起我了。”
蒲萱卻笑不出來。
因爲她清楚的看到,在言末安的身後追着的,至少又是三十個黑衣人。
“想不到這裡也是這麼的激烈。”言末安嘆了口氣,“這些人是想趕盡殺絕啊……”
“喂,原來這次我們是被你連累的?”想通這層,蒲萱的臉色黝黑了。
言末安搖頭,“楚姑娘此言差矣。”搖完頭又是一笑,“若不是爲了姑娘你,我也不至於會讓人想要趕盡殺絕啊。”
這就相當於是承認了……蒲萱臉色越發黝黑,又問道,“安青呢?”如果安青出現時也帶了這麼三十個人,蒲萱覺得自己可以直接自盡了。
“他就不勞煩楚姑娘你擔心了。”
“喂,你快被砍中了。”
言末安側身一閃,回頭露齒一笑,“謝楚姑娘關心。”
蒲萱後悔提醒他了……
隨着言末安的出現,蒲萱和蒲志銘都輕鬆了一大截:幾乎所有的黑衣人都圍上了言末安,沒空再招呼他們。
一對約六十,雖然蒲萱很希望能抓一袋瓜子坐着看戲,但不上去幫兩手實在不合道義,更悲憤的是,居然一直都沒有一刀能砍到言末安身上!
這倒不是因爲言末安武藝多麼高強身形多麼鬼魅步法多麼風騷,只是每個靠近他的人,都會發出一到兩聲慘叫——要麼捂着半臉的血立馬倒地,要麼先回頭然後捂着半臉的血倒地。
如此狀況,有腦子的人都會想到是暗器了,只是這暗器扔得高明,無聲無息,比之前扔蒲萱的那些不知道高明多少倍。
一羣人被暗器折騰得焦頭爛額,而孤狼的突然亢奮,無疑是火上澆油。
一直意興闌珊地孤狼,突然兩眼放光,幾個健步衝進戰營,一腳踹翻一名握着刀的黑衣人,一棍子朝那人胸口捅去,一口咬向那人握刀的手腕,一反手就把那刀給奪了,那倒黴的黑衣人至暈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招惹了這個豪邁的女人。
孤狼奪下刀,丟下棍,極其亢奮地在人羣中左砍右砍,邊砍還邊叫喚,“終於看到一個用刀的了!這麼多人通通都是他媽的用劍的,劍有什麼好?砍起人來一點都不爽!你們還他媽的都是男人,是男人用什麼劍啊!用劍哪像男人啊!”
蒲志銘看着手中的劍,很抑鬱……
拐角處突然傳來一陣大笑,“哈哈哈!說得好啊,姑娘,我很欣賞你!”
聲音很陌生,話音落了,卻沒人出現,凝神一聽,那個方向居然也有打鬥聲傳來。
“怎麼回事?”蒲萱很疑惑。
言末安回答道,“呃,其實我之前一不小心,被五十個人包圍了。”
然後他就跑來了,順便帶來了三十人……蒲萱越發希望言末安能被砍上一刀。
“不過你不需要擔心。”言末安又笑道,“龐將軍老當益壯,對付十來個人不在話下。”
“龐將軍?”不只蒲萱,蒲志銘和孤狼聞言也都是一愣。
龐將軍原是邛蒼國的一員大將,帶兵平過叛亂,滅過蠻夷,直到天下太平,龐將軍戰功顯赫,卻毅然放棄榮華富貴,辭官隱居。
邛蒼二十年太平盛世,龐將軍功不可沒,卻始終沒再出現於世人的視線之中,原來竟是一直隱居在這個蕭條的小鎮。
更重要的是,龐將軍今年已經五十有餘……
蒲萱又看了一眼言末安,“你怎麼還沒有被砍?”
話音未落,蒲萱便感到眼角處抹過一絲冰涼,低頭仔細一看,一枚細小的黑色針柄正釘在腳旁。
“臭女人,你亂說什麼?”樹上傳來的,赫然是安青的聲音。
話音又未落,從另一個方向傳來數聲呼嘯,銀光直直向安青所在的樹上閃去。
“哎呀,暴露了。”安青一翻身便從樹上落下,同時伸出右手指向銀光射來的那棵數,“不過也揪出了一個,不錯,不虧。”
安青右手中握着的是一柄輕巧的小型箭弩,弩中便是那黑色的細針,針尖還泛着一抹幽綠。
安青食指輕觸開關,蒲萱只望見那抹幽綠一閃,細針便沒入黑暗再無行蹤,緊接着,不遠處的一處樹梢便是一陣亂晃,黑影隨即落下。
安青右手下移,指着對方落地前的空當連射數針,邊射還不忘邊鄙視對方,“居然把暗器磨得這麼亮閃閃,白癡啊!”
完後反手一轉身,對着正衝向他砍來的一人又是一針。
樹上落下之人,落地已再無動靜,欲偷襲安青之人,已經也是半臉的血。
安青絲毫不停歇,手中箭弩射得跟機關槍一樣,片刻間又將趁機逼近言末安的一干人等全數解決。
安青的神情一直冷淡而木然,渾身上下只透漏出一個信息:熟練工種。
近距離看完安青的表演,蒲萱已經看出了一些門道,不由得感到幾分寒意,開口問他,“你都是照着哪裡射的?”
“看不到嗎?當然是對着眼睛。”安青白了蒲萱一眼,“我剛纔可故意沒射中你,莫非你早就瞎了?那可不能怪我。”
蒲萱一如既往地無視了安青的某些話語,又問道,“那如果他們不回頭呢?”
安青冷哼了一聲,根本不屑於回答這種問題。
如果安青不往暗器上喂毒,那還是安青嗎?
此時蒲志銘也加入了戰局,想要殺出一條通道去救龐將軍。
“你別多管閒事了。”安青倚在一棵樹下,有一針沒一針的射着,“龐將軍老當益壯……”
蒲志銘置若罔聞。
“志銘,不要多管閒事。”蒲萱說道。
蒲志銘回來了。
蒲萱斜眼看向安青,“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能有怎麼回事?龐將軍老當益壯,對付十幾個人不在話下……你們這些後生晚輩就算想救,也要顧及一下老人家的面子嘛。”
“少胡扯。”蒲萱又看了看眼前的形式,敵人已經只剩餘不足二十人在那垂死掙扎,約三十人都是被安青這一針接一針給解決掉的,“六十人你都搞得定,面對五十人,你家主子至於逃跑?”
安青白了蒲萱一眼,不說話了。
蒲萱走到言末安身旁,踹翻擋路的黑衣人,看着言末安問,“到底怎麼回事?”
“楚姑娘,我們不是都已經說過了嗎?”言末安笑着嘆了口氣,“對付十來個人,龐將軍不在話下。”
如果敵人太多,龐將軍的安全難以保障——言末安丟下龐將軍不是爲了逃跑,而是爲了引開敵人,讓龐將軍只需面對十餘個人,得以“不在話下”。
蒲萱冷笑,“有你和安青在,龐將軍只會更得心應手吧?”
“如果安青出手……”言末安也是一笑,“就像現在這樣——你覺得你現在還有必要出手嗎?”
蒲萱皺起眉。
龐將軍隱居多年,而今言末安造出這些事來,竟只是爲了引他出手。
“喂。”蒲萱擡腳又踹倒了一人,“你小心遭報應。”
“謝楚姑娘關心。”言末安擡起頭,看向滿天的星辰,“我也希望……這世上能真有報應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