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故發生在四月十二日清晨。枯萎軍團一般會在這一兩個小時裡分批集中復活,而且復活地點五花八門無跡可循,很令人頭疼,因此這段時間是一天中戒備狀態最高的時期。近一週以來,我每天都在這個時候早早起牀,在城外的營地裡等待戰況彙報——儘管枯燥無聊,但看起來這已經是我們在尼布楚上最後一次叫得響的戰役了,沒理由再偷懶。
不出所料,戰鬥於六點四十分打響,第一批捲土重來的枯萎軍團一百五十六人復活在虹無雙的防區內,被她組織人員在三分鐘內斬殺殆盡,算起來平均1.1秒砍一個,創下了開戰以來的斬殺速度新記錄。正在此時,司徒江海忽然從共工要塞上給我打來電話,劈頭就說:“大將軍,有古怪事。”
我正在爲無雙姑娘宰豬殺羊的高效率欣悅不已,隨口開玩笑道:
“枯萎軍團殺到共工要塞上了?”
司徒江海焦慮說:“尼布楚軌道上出現了一個奇怪的飛行器。開始沒引起注意,奧維馬斯那邊以爲是我們的,我們以爲是它們的。直到剛纔定時交換情報時,才發現那東西誰家的都不是!”
我心一沉,口氣上還故作輕鬆地說:“費里亞又有回援太空軍了?
那是好事啊!你們好幾年沒打仗了,身子骨都快生鏽了罷!”
“大將軍,那東西只有隱形偵察艇那麼大,屬下實在難以想象費里亞能靠那種東西來對我們發起太空反擊。”司徒江海頓了一下,又說:
“而且,從我們繳獲的費里亞太空軍資料看,那個東西完全不具備費里亞飛行器的識別特徵,倒象是人造的!”
我迅速地考慮了一下,問:“現在該怎麼辦,你的意見呢?”
“俘獲或擊墜。就這兩個辦法之一。但是大將軍,那個飛行器已經飛過界到奧維馬斯艦隊防區去了。”
“那還不簡單。讓奧維馬斯處理就是,咱們不多事。”
“大將軍,他們已經向上彙報了,郭英雄不敢擅自處理,但奧維馬斯大將軍還沒起牀。”
“讓我叫他起牀嗎?”我一翻白眼,重重地說:“睡覺睡到自然醒纔是人生最高境界,等他自己起來!”
過了一會,虹翔叼着牙刷來找我。說:“司徒總愛窮緊張,你別生他的氣,他也是一心爲公。”
我搖搖頭表示沒什麼:“嗨,這麼多年下來了,我能不知道麼?無論是工作還是生活,總需要一些這樣的人吧。不過這件事真是太搞了,他郭英雄堂堂一個太空軍元帥。連擊墜或俘獲一個不明飛行器的命令都不敢下!如果換了你早點知道,得把那東西拆得一清二楚而且發現了什麼問題纔會向我彙報吧。”
“誒,黃二,話不能那麼說,咱是主動替你分憂不是?”
“不用說那麼多屁話了,你的擔子會很重。現在多做一些,以後纔會有經驗和魄力做下去。”
虹翔警覺地說:“我可得再三申明,向我老子借款借兵地可是你,答應他割讓尼布楚土地的也是你。我除了被推出來做個泰嚴統領外可什麼都沒做過。”
“我知道,你地征途是星辰大海,對陸地凡塵中的人和事都不感興趣。但有什麼辦法呢?此時只有你才適合坐這個位置。即使換了你弟弟來。亦會有很多人不服的。”
虹翔嘟囓道:“我纔不會把辛苦打下的基業交給他。”
我撫掌笑道:“我說吧。”
我們閒話說完沒多久,虹達、江旭和梅偉峰防區內也開始打了起來。正在此時,寒寒忽然匆忙過來說:“發生了什麼?”
我見她神色匆忙,但實在無話可說:“你這樣說,可叫我怎麼回答呢?”
寒寒這纔回過神說:“安其拉那邊大面積停電了。面積大到接近全部停電的程度,後備電源之外的所有常規電力都停了。費金也有部分地區停電,原因不明。”
我立即作出了重要指示:“不明就快去查。”
然而這件事很快波及到了我們身邊,似乎用不着刻意去查了。高盧憤怒的呼喊迅速透過光纖線路傳到了辛巴耳邊:“你們在幹什麼?你們搞了什麼事?我的metalgean全動不了啦!”
“高火爐!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什麼叫我們搞了什麼地?你那堆鐵疙瘩我們搞得動麼?”辛巴纔沒好氣,立即回罵了過去:“沒搞清楚就不要亂講話,什麼搞來搞去的,誰愛搞你那堆鐵疙瘩誰去搞,老子沒興趣!”
這二人都是典型的中國北方男人中的男人,脾氣都衝,言語裡又愛帶“把子”。本來辛巴讀書多年,修養大大提高,平時在跟我們說話時已經基本屬於文明人了,但與高火爐一對上就立即原形畢露。這一開罵就誤了正事,直到半個小時後才把這情況反饋到我這邊來。原來高盧的metalgean竟在剛纔全部失去動力,緊急備用電池在滿負荷作戰時只頂得了五分鐘,五分鐘一過就成了一堆只能開槍放炮的炮臺,不能挪動半步。
更糟糕的是高火爐地metalgean先進得過了頭,大部分武器裝備都由先進火控系統控制,有半數以上沒了動力就完全不能發射,還有少半能改手控操作的卻基本沒考慮過這種情況,純手控操作來打巷戰極難。而且經過這幾年折騰,特別是在那次千里突襲尼布楚的行動中,高盧手下的熟練機師損傷很重,補充上來的許多機師是臨時從軍隊中抽調培訓的,只選了比較簡單易行地自動化火控操作和肉搏戰訓練,卻沒花力氣向他們教授完全失去動力時的手控操作(這跟有動力時的手控操作大不一樣,各位試試看操作沒有助力轉向的重型卡車原地調頭正負720度就大概能知是什麼感覺了)。幾個因素交織在一起,就決定了高盧部隊現在地命運:他們的一百個metalgean在集體失支動力後驚惶失措了一些時間,雖然很快決定突圍。但備用電池已消耗殆盡,根本來不及撤離。成了一堆癱瘓在在各個街道要隘處地炮臺,但只有一部分能發射出炮火槍彈,其餘發射不出的因沒有動力連肉搏都做不到。
枯萎軍團發現這個擁有噩夢般火力的部隊忽然衰敗後立即蜂擁而至。高盧軍抵達前線半月以來還一架metalgean都未損失過,此時卻不住收到被襲傷損毀的報告,每一次報告都不蒂於在高盧的心房上重重地剜了一刀。半個小時後,高戶和身邊的參謀人員被迫退出斯坦索姆城南,逃到了城外的營地中。此時他身邊只有五架能夠開火的metalgean,總算是壓制得枯萎軍團不能追殺出城來。但在城中地一百四十五架metalgean想必是凶多吉少了。
得知情況突變後。辛巴還是以大局爲重,派出虹無雙的部隊到城南去剿滅擊潰高盧部隊的枯萎軍團。虹無雙迅速把城南的一千多個枯萎軍團士兵消滅完畢,救出了三十三名高盧部隊的機師,同時確認高盧引以爲傲的metalgean大軍已有九十一架被完全毀壞,還有五十四架大概還有修好的可能,但也得有人能把它拖到維修廠才行。高盧聽到這個消息,心頭更加鮮血長流。大怒大悲之下不由開始語無倫次,先罵辛巴下毒手,後來又想起來幕後黑手,轉而罵起我來。起初大家覺得他遭遇大傷大悲之事,語無倫次倒也罷了,誰也保不住沒有變成喪家犬地時候。可是越聽越難聽。不由開始羣情激憤。寒寒跑來向我請示:“在城外的駐留部隊中,江旭的留城南最近,他要求派人去逮捕高盧,起碼讓他別繼續亂講話,是否同意?”
“這不是主要問題。”我從沉思中回過神來:“高火爐一張嘴能罵出什麼名堂來,能比當年幾億中華人罵我更難聽麼?我奇怪的是事情的原因。希望能儘快查明。然後就是奧維馬斯那邊的看法——高火爐會這麼喪心病狂地開罵,多少有些環境主導地普遍意志影響吧。如果那邊普遍覺得有陰謀,這話也沒得說了,逮捕他更是於事無補。奧維馬斯還沒來電?”
“沒有。”
我長嘆道:“這時候,沉默可比亂講話更不好測度和對付啊。”
寒寒點了點頭,正準備離去時,忽然遠方傳來一陣震天動地的巨響,隨即天地震撼。四野搖動。我和寒寒都算練過的人了,也禁不住大地之怒,先被彈得飛起來,然後摔成一堆,隨即行軍帳篷也垮了,把我倆埋在裡面。警衛員們慌忙將我倆刨了出來後,卻見斯坦索姆城內冉冉升起了一朵蘑菇雲,隨即燃起了沖天大火。倒是拜這次大震動的福,上空的陰黑濃雲忽然間煙消雲散,無線通訊立即恢復到100%通暢,通信兵們立即按照預案迅速呼叫前方,詢問事態。不一會,寒寒得了消息來報:“斯坦索姆城北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枯萎軍團怪物,威力無窮。剛纔地震動就是它破土而出時引發的,現已造成四百二十三人死亡,千餘人失蹤,兩千餘人受傷。”
“知道了,這麼短時間數據不會很準的,死傷人數應該還會急劇上升。威力實在太驚人了——死傷是遍佈全城還是集中在城北附近?”
“城北比較集中,但各地都有,它的威力波及全城,實在太強了。”
“明白了,我們親眼去看一看吧。”我對着面色錯愕的寒寒笑了笑:“放心,不是逞英雄的年歲了。現在上空應該安全了,我們乘戰艦在上空看一看。對了,烏鴉嘴在哪裡?叫它也一同來。”
我們乘坐戰艦飛到斯坦索姆上空時,已經是當日中午一時左右。城北出現的怪物很難形容,有些象一個站起身的無腿有手大龍蝦。這個龍蝦渾身覆蓋着厚重地深赤色鱗片,眼睛也被層層鱗片覆蓋着,渾身散發着熾熱的火焰,兩隻如龍蝦大鐮般的巨手中拎着一支與它身高差不多的三尖魚叉。因爲它出現在城北的沙斯拉爾大街,於是被取名爲沙斯拉爾。身高比一六三空降團曾打過的巨神兵稍矮,大概有十二米左右。
尋常一個甲級勁旅地全副武裝的士兵一旦給它一叉劈中。儘管惡魔甲不會被擊穿也得立即失去戰鬥力,體質差些又沒有治療法師在後迅速治療地就只有一命嗚呼的份。而且它時不時會發出範圍一百米的衝擊波,城北已被它拆遷出了四平方公里的廣場,儘管這個範圍衝擊的威力遠不如直接命中,但每次發出都是數十人騰雲駕霧,跌下來時又會有好些人死傷。
沙斯拉爾出現後,辛巴已組織了數次攻擊,但都因找不到它的致命要害迅速敗退了下來。如今長恨天的部隊正趕到與之惡戰,一時僵持不下。在戰艦上我已能看見長恨天被它打飛了好幾次,虧得這個自稱費里亞第一強漢的傢伙格外強悍,又帶了十幾個非常強悍地黑水費里亞戰士車輪上陣消磨沙斯拉爾的力量,背後還跟着迪林的法師團和一隊福音教的治療法師,看來一時還頂得住。然而沙斯拉爾的身軀太大,復原能力又似乎高得驚人。長恨天等人在它身上鑿了數十個大口子,卻始終未能使他的戰鬥力有所降低,那些口子反而迅速彌合了,完全未能奏效。
此時枯萎軍團已經基本被消滅完畢,現在全斯坦索姆的人類聯合軍都爲了消滅這一個特別地怪物而奔波忙碌,沒什麼特別好看的。我看了幾分鐘就看夠了。扭頭問:“烏鴉嘴,看了有什麼感覺?”
壑勃反問我:“烏鴉是什麼?”
我隨口回答:“誒,人類神話中一種神鳥,智力很高。”
壑勃頓時笑逐顏開,可是嘴裡說的話卻讓人笑不起來:“大將軍,屬下認爲你養虎遺患。現在到了難以收拾的程序了。這個傢伙的模樣跟費里亞第一任皇帝的畫像非常相似,我認爲是枯萎軍團成功復活了它。
“果真復活了嗎?”我嘆了口氣:“按你地神典,這些惡魔的威力會大到什麼程度?”
“無窮盡,無窮盡,大到無法想象。”壑勃攤手道:“惡魔即現,它的傀儡將永遠不死。這句話我不懂是什麼意思,枯萎軍團本來就是不死的。”
壑勃此言剛落,它不能理解的話就變成了現實。長恨天激戰正酣時。忽然沙斯拉爾放出了一個巨大的衝擊波,然後全身變得赤紅,向全城放出了赤紅色地煙幕。在煙幕中,枯萎軍團的骸骨竟然全部站了起來,這還是它們第一次白晝復活!促不及防之下,我軍頓時吃了大虧,被枯萎軍團分隔成多個小塊,許多失去了組織領導,全靠一股狠勁拼死抵抗,但威力卻弱了許多。這一波枯萎軍團好容易才於下午四點左右斬殺完畢,沙斯拉爾卻又放了一個全體復活法術,適才被殺的枯萎軍團又全數站了起來!此時辛巴作出了最明智的決定,分批撤退,長恨天和它的車輪戰團亦不得不放棄了與沙斯拉爾的戰鬥撤出了城。
這一天下來,高盧軍可謂全軍覆沒。辛巴和長恨天的軍團共損失了八千多人,儘管並未傷及根本,但損失的全都是戰鬥力最強地甲級勁旅老兵,以可比價格計算足足抵得上十餘萬城北的尼布楚費里亞軍,因此堪稱希利蘇斯戰役以來少有的大敗。
當晚,奧維馬斯發了話,希望在調查清楚安其拉停電和metalgean失去動力事件的原因之前,兩家依然保持原有合作機制繼續圍攻斯坦索姆,我對此自然不會有什麼意見,這一天我的部隊損失太大了,他想上就去上,哪怕搶功也不要緊。於是郭英雄和韓曾的艦隊開到了斯坦索姆上空,準備用艦炮轟擊斯坦索姆。現在斯坦索姆的上空已完全清淨,又沒有防空陣地干擾,足可好好地轟上一回了。
“不會有效的。”壑勃如是說。
不死的沙斯拉爾出現後,許多人開始對號稱新世紀烏鴉戰士的壑勃刮目相看。儘管是在戰敗總結會上,虹翔依然非常興奮地問:“爲什麼?”
“沙斯拉爾是惡魔的重生www.Freexs.Cc體,是個不死的怪物。我再次查閱了神典,那傢伙絕非尋常人可以擊敗,史載的唯一辦法是封印裂隙水晶,但此時裂隙水晶已在它體內。”
辛巴問:“艦炮也轟不死麼?”
壑勃說:“尋常的炮火不會有用的。”
“那麼不尋常的呢,比如伽馬炮?”江旭說:“伽馬炮可不是尋常炮火。”
“我知道你們的伽馬炮,費里亞太空軍的噩夢。但是伽馬炮歸根結底是用高能射線的聚集灼燒摧毀目標的武器吧?那傢伙不怕火,典籍上記載着:‘它來自充滿地獄烈焰的熔火核心,火焰就是它的生命和力量的源泉’。也就是說,應該會越轟越使它的力量增強的。”
“立即把它的話反饋給郭英雄,讓他量力而行,不要肆意妄爲。”
我吩咐了一句,說:“到現在爲止,你說的很多話都已被事實驗證。如果你現在說的又是事實的話,那就很傷腦筋了。如此說來,油氣彈等東西也用不得了?嗯,那只有用核聚變彈了。”
虹翔提醒道:“核彈也是高溫高熱。”
我冷笑了一下:“知道,但我不相信什麼樣的惡魔可以抵得過一千萬噸當量核彈的轟炸。一枚不夠,我們扔十枚;十枚不夠,扔一百枚!
高溫高熱也罷了,產生的衝擊波足以引起瑪斯庫西部大陸強烈地震甚至地質斷裂了!這是沒辦法的辦法,但必須考慮在內。寒寒,你立即聯繫奧維馬斯那邊,看他們還有多少核彈存量,作爲解決事態的最終辦法。
實在不行也只有扔下去了。”
海希爾費里亞族的族長蒙菲悽然道:“扔下去後,我們的西部家園會被全毀吧。”
那是沒辦法的辦法,但走到這一步,我們這些領導人的故意放縱是直接原因吧?仔細想來,如果最終非得扔核彈不可的話,我們早幾年直接扔到尼布楚城的費里亞人頭上,不也乾淨?這幾年不是做無用功麼?
然而領導人不能考慮這些動搖心志之事,我安慰了蒙菲幾句,又問壑勃:“如果那廝不怕火焰攻擊,總得怕冰凍吧?”
壑勃支吾道:“也許罷,這個還待屬下再去翻翻書才知道。”
我立即下令:“荒蔭,你陪它去翻,一定要最大限度地搞清楚,哪怕是滿紙荒唐言,也要給我盡數報來!”
所有事情交流和吩咐完畢,已是深夜時分。斯坦索姆上空傳來了轟隆炮聲,無數道電光火雨傾瀉到了城中,奧維馬斯艦隊對斯坦索姆的炮轟已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