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烽火尼布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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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我長吐出一口氣。

“上次見面還是六六年吧?不知不覺四年時光就這麼過去了,細想起來可真是令人感到傷感啊。”

說完這句話,那個女子轉過了身,忽然間四周散發出一層淡淡的熒光,把我和她籠罩在其中。熒光雖然顯得虛無縹緲,卻使我立即失去了對外的一切感知,想必來自外界的窺測也會被完全隔開,應是一種特殊的結界。但這層熒光不妨礙視力,更不妨礙身處結界之內的我的感觀。她正是阿織,虹翔、虹至楓兄弟的表妹。這個女孩在我的生命中出現得極少,但每次都是在驚濤駭浪之際出現,早被我定性爲“奇女子”類型的人物。美女降臨雖是好事,這樣的人物出現卻不是我這種整天煩透了的人願意看到的。

這種表情就寫在臉上,不需要說一個字便已把氣氛搞僵了。阿織只得又笑了笑:“我們雖然見得不多,可每隔三四年便能得一見,也算得上有緣呢。不如我們提前把七四年約會的時間地點確定了吧?”

“喲呵,跟你約會就等於直面聖將爭鬥之威,我可沒那個膽子。”

我和她直勾勾地對視着,彼此臉上保持了一分鐘虛僞的笑容,終於逐漸都露出了厭惡之色。早已習慣做壞人的我首先撕破公關面具:“你出現在這裡,是爲了向我傳遞什麼信息吧?四年前你給了我一個建議,現在回想起來,對我的影響可謂翻天覆地。所以,我現在對你即將告訴我什麼當真是充滿期待。”

“我……”阿織擡起頭來看了我一眼,又垂下了頭:“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那我來說吧,劉誠在哪裡?你們瞞了我多少事?”

“既然你都猜到了,我就直說了吧。”阿織說:“請你去說服他,我很擔心哥哥的安危。”

“恐怕兩個哥哥都在那裡吧?你擔心的是哪一個?”

“什麼都猜到了嗎?真厲害。”

“現在你什麼都不用說了,我知道你全部的想法。雖然一直不喜歡這麼做。但爲了節省時間,只好如此了。”我轉過身說:“我會把你的意思帶到的。但我更關心的是自己的事。”

“站住。”阿織叫住了我,用認真地眼神看着我說:“你應該知道我們間發生過什麼事。但即使是那樣,他仍然是我的哥哥,我一樣地希望他能平安。在這一點上,翔哥哥和崖哥哥在我心目中沒有分別。”

我加快了腳步,頭也不回地說:“知道了,我會盡力地。”

難怪他們能那麼“迅速而及時,在技術上產生了那麼恰到好處的飛躍”!難怪共工要塞跑得比預想中還慢!

都是劉誠在幕後操作嗎?

我當真是小看了華嵩。他大概一直在身上裝備了功率很小的天災控制裝置,我與他合作了近半年時間,竟然對他們的預謀毫無察覺!

我一路疾奔到了交通處,乘車馳向共工要塞的核心機房區。外面戒備的警衛忽然看到了我,不由嚇了一跳。還未及舉手敬禮,我已經直竄了進去。

此時已經是凌晨兩點,機房裡靜悄悄的。華嵩早已站在機房的內側出口處等我,見了我便招招手,說:“快過來,等你好久了。”

我按下了心頭想暴扁他地衝動,問:“知道我要來了?”

“那個女人跑出去時我們就知道事情壞了,劉誠說你一定會來。我只是個搞技術的。下面的我就不參與了,你們談吧。”

華嵩把我帶到了最裡面的一件會議室裡。劉誠正半躺在首席的椅子上等我。算起來已經七年不見了,他的面貌沒有發生什麼顯著的變化,只是顯得疲憊了許多。我心裡惱火,發覺這會議室中有干擾精神波動地儀器,使得自己不能很清楚地瞭解到他的想法。更加氣憤。見了面便沒好氣地說:“你可瞞得我好,幻界之主。”

“你錯了,消息並不靈通嘛。”劉誠微微一笑:“這也是當年我們特別欣賞你的地方,從不亂打聽事情。我早在四年前就退出了幻界的政權,現在是一名閒人。”

“你可閒到了一個特別的去處。”我問道:“共工要塞的建造,你從中出了多少力?”

“我就一直混在華嵩手下地那羣博士生中,也算是爲這個地方竭盡了綿薄之力,只是你沒注意罷了。”劉誠笑了笑:“你忙的是大事。難以分心到我們這些小人物身上,不足爲怪。”

“小人物?幕後操縱着一切的小人物嗎?”我冷笑了起來:“別故意惹惱我,我現在已經夠窩火的了。給人當猴耍可不是我的愛好。”

“脾氣比以前火爆得多了,你可不適合當那種衝動型的武夫啊,我們坐下來好好談吧。”

我坐了下來,略爲煩悶地點燃了一支菸。劉誠主動開口了:“我希望你相信我,我在此事中扮演地並不是什麼野心家的角色。說出來也許顯得太假大空,但我真的只是爲了人類一族的命運而來此的。四年前脫離伽南政府時,我就已決心再不與政治掛鉤,最多在幕後作些推波助瀾的手腳罷。”

我毫不留情地說:“自己不掛鉤,就把我推到前臺?虛僞的藉口。”

“我也知道這種說法沒有說服力,特別對於現在已經非常人的你來說,對我產生懷疑是正常地。”劉誠說:“但無論你信與不信,我是爲你和世界選擇了一條最合適的、代價最小的勝利之路。你知道,我們有能力看到一定時間之後的歷史格局。雖然時常不甚清楚,但大致不會有太大的偏差。如果你忠實地按照我的設想去作,或者阿織能夠不那麼感情衝動地去找你,我想,最終的結果是我們都樂意看到的。”

“你把自己當成了天神嗎?”我反問道:“你又有何權爲別人決定一切?”

“出於好心——這樣解釋可以嗎?”

“如果不是出於野心的話,我就可以告訴你,那樣地想法是荒謬可笑的。”我撇了撇嘴,說:“一兩年之前。我也全心是你地這種想法,試圖以‘最正確的結果決定最正確的選擇’這樣的標準來衡量自己。衡量他人。最後才發現,那是多麼可笑的事。我們的生活中有太多的理性之外的變量不能去忽視。這些變量地組合,最後造成的結果也未必就是我們不能或不願意接受的。劉誠啊劉誠,你就少操些心,讓我們想怎麼走就怎麼走吧!”

劉誠沉默了片刻,慢慢地後仰到了椅子的靠背上,說:“我不該泄漏天機,但是必須得提醒你。如果你一意孤行。可能日後會遭遇更多的艱難困苦和流血犧牲,或者失去很重要的人。即使是這樣,你也要走自己的路嗎?”

“沒什麼好計算地。”我霍然站起了身:“我雖然目光短淺,只看得到眼前。但我已經看到了有許多我絕對不能失去的人和事物。你有什麼招就全拿出來,不要再妨礙我!”

“比以前大爲不同了,有了些霸者氣勢。”劉誠微笑道:“雖然離王者還差了不少,可也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也有看走眼的時候——七年前。我只認爲你是個奮鬥一生可當個縣長的料罷了。既然如此,我便不阻攔你了。看來歷史當真已經不需要我了呢,還是回家去騎馬遊山吧。”

他說完了便站起來往後面的門口走。我大急叫道:“喂,話還沒有說到一半!你究竟藏了些什麼厲害招數?快告訴我——我現在急需時間倒流二十個月,比虹翔他們還要早出發!”

“去問華嵩吧,這還要看你地後方力量是否足夠強了。這一點我又幫不上你什麼忙。前方的情況確實已經很緊急,你的時間不多。至於虹翔,他的弟弟已經在他身邊潛伏很久了,我想他不會有事。”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象你那樣理性的。在真空世界中,誰能確定聖將是否還能那樣無所不爲?誰也不知道。”

“沒錯,我是過度自大了。你指出了我的缺點。”劉誠略略一停步,嘆道:“最終還是她沒能忍耐得住。我開始還有些怨她,現在想來也是人之常情。如果真地出了閃失,她就一下子失去了兩個哥哥,算是舉目無親了,是我太刻薄了。沒什麼好說的了,你去找華嵩吧——可以讓我灰溜溜地消失嗎?”

“快走吧。”我又笑又罵地說:“如果當真遂我所願,到時再找你喝酒。”

華嵩才值了一個通班。睡眼惺忪地等着我,見面先嘮叨了兩句辛苦云云的話。聽我說了與劉誠的談話結果,啞然失笑道:“那個傢伙啊,十年來是首次被人駁得這樣無言以對吧?他也是,操那麼多閒心幹什麼呢?沒人會領情的。”

“我寧願日後後悔,也不願意現在絕望。”我催促道:“有什麼好東西,拿出來給我。”

“是今年初的事。”華嵩說:“本來是個業餘課題,研究結界間的大規模瞬間轉移,那是劉誠搞了好久的項目,在伽南科學院時就開始研究了,一直沒什麼突破性地研究成果。共工要塞項目完畢之後,他就又撿了起來。不過這次有三○一的資料庫做後盾,我們在很短時間就取得了意想不到的進展。原來的課題沒成功,卻發現可以在宇宙負空間做大幅度跳轉。”

“太專業了。雖然我心裡大概有了點譜——簡單點給我解釋一遍。”

“物質等同化——還是太複雜了。簡單點說呢,就是可以把這個要塞模擬成一個非生物整體,並進行超大體積物體的超向航法。順利的話,一天就可以到達尼布楚。”

“什麼?”我立即跳了起來。

“不要吃驚,但那已經是極限了。目前的研究還無法進一步擴展這種範圍。十萬光年,基本上是這種超級跳躍的極限。”

“管他什麼極限不極限,足夠了。這次夠用,用得上就行了!”我激動地抓住了華嵩的肩膀:“那還不快給我跳?”

“喂喂,你輕點,我可經不住你們這些野蠻人捏!”華嵩齜牙咧嘴地把我的手推到一邊,說:“這不是‘You-jump,I-jump’這麼簡單的事。你知道這個模擬試驗和如此長距離的一次跳躍需要多少能量?”

“多少?共工要塞地核心爐能提供嗎?”

“絕對不能。”華嵩說:“簡單的算法是。需要全球地電能全部轉移過來,進行二十天左右的儲存。”

“二十天。是否把時間不對稱流逝考慮在內?”我雙眼都快翻白了:“你可清楚遠征軍還熬得過多長時間?”

“這得看你在後方的人的能量了。他們如果能儘快的說服地面提供這些必需的東西,我們就可以儘快出發。的確時間已經非常緊張,聽天由命吧。”

兩個小時後,我出現在了共工要塞司令部會議室裡。與會的高級軍官們大多困頓不已,爲我一晚上連續召開兩個緊急會議感到大爲不惑,辛巴地臉更是臭得嚇人。可是他們聽到我傳達的消息後,頓時全部嚇醒了,會議室裡立即彌散着一種毛骨悚然的氣息。

“二十天……那只是理論值”司徒江海喃喃道:“考慮到實際的傳達、動員、申請、割接……還不知道要多少時間。全球動員啊!我們現在沒有這樣的政治實力。大人。你知道GDI的動作有多麼磨蹭遲緩。就是非常正當的事,給拖上幾個月辦理也是常有地,何況咱們很久之前就跟他們大大不和了。”

我斜眼看着司徒,說:“如果去年我跟那個女人結了婚,估計這件事就易辦了?”

“誒,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我來說,是非常贊同大人同那個女人劃清界限的。”司徒江海連忙分辯:“我只是想說。現在確實有很大的困難。”

“司徒啊,別說些大家都知道的事了。”辛巴把手中鋼筆轉了又轉,擡起頭來說:“電能怎麼傳得過來?我們在太空中拉一條上百萬公里的,傳越跳躍門的電纜?”

“那是技術方面地問題,華嵩保證解決,我們只需要考慮如何籌措即可。”

辛巴問:“現在我們的艦隊如果脫離要塞趕回去需要多長時間?”

“我們的要塞跑得真是慢得出奇。現在都出發三個月了還沒能到達禿鷲要塞。”司徒江海說:“不過這樣也好,大大地減少了傳輸能量的難度。如果使用最快速的戰艦的話,我相信可以在十天內趕到三星。但人一定會疲憊得什麼都不能做了,戰艦也需要大修。”

“只需要作出一個姿態即可。”辛巴轉頭對我說:“南京地大概可以確定,提都斯如果影響力足夠,也應該能從歐洲解決一部分。剩下的美洲和日本。我看可能得動粗。”

“你作出計劃來,明天一早交給我。”我站了起來:“這場後方戰場的特殊作戰,我們只許勝不許敗,而且要抓緊每一分每一秒!不需再等待這邊出方案了,馬上把這個消息發到三星,責令提都斯立即負責着手落實此事!散會。”

軍官們逐漸散去了,只有辛巴停留不去。待人都散光了,他以挑釁的目光看着我。問:“怎麼這時候纔得到這種信息,是被人玩了嗎?”

用一個無意義的感嘆詞回答了他,雙手枕在腦後,疲憊地靠在了椅背上:“再也不會了。從現在開始,命運由我們自己掌握。你快去想策略吧。”

“我的策略很簡單,已經想好了。立即派遣一個團的兵力,乘坐最快速的驅逐艦返回雷隆多,打着我地旗號。聲稱是要到日本執行‘勸解’任務的。至於這個宣傳工作,就得全交給提都斯去完成了,內藤不能參與此事。”辛巴呲牙一笑:“雖然我在南京市民間口碑不錯,但日本的那些傢伙可怕我得很哪。這種時候,惡名比什麼都來得管用呢。”

“那是日本,而且是十多天之後的事了。”我憂心忡忡地說:“美洲呢?”

“調動劍士團啊,你難道把他們忘了嗎?”辛巴說:“雖然我不認爲這種部隊能在正規戰爭中取代現有部隊,但用來作城市壓迫戰是很有效的。從建立到現在已經兩年多了,應該有三千人以上了吧。只要指揮得當。突然佔領大西洋城肯定是不成問題的。”

“那就按你說的去做。這方面我是外行了。”我苦笑道:“希望能成功。”

但這種事實在是影響面太廣了。即使是完全淪爲雷隆多附庸的阿爾法、亞當斯和南京,接到通知後的第一反應也是“不可能吧。姓黃地瘋了嗎?”、“停電一個月,我們會被打回到原始社會的!”等等。

但是提都斯沒有給他們太多感嘆地時間。通知發出十二個小時後,他便親自帶着衛隊到南京供電局宣讀了此通知,並強制拉斷了除醫院和GDI分部等極少數必須供給單位之外所有的工業、居民用電,雷隆多緊急趕來的工程隊立即跟上架設宇宙能量輻射傳播裝置,開始把南京市區的電能向月球轉發。而此時的月球已經整個陷入了黑暗,正把自身所有的能量向雷隆多轉去。

搞定了南京市區後,提都斯便把其餘的工作交給了譚康和寒寒。讓這倆人分頭帶檢查組和工程隊到中國地區的其餘高產能地和高耗能地檢查督促電能配給狀況。他隨即飛到了新羅馬去。新羅馬跟他關係好得非一般,但是聽到這種獅子大開口地要求後也立即面面相覷,無法回答。猶豫了片刻,才說:“我們可以限制三成的居民用電和兩成的工業用電,爲期兩週。這是極限了。希望你們可以……”

“我們必須認識到,這是爲了全人類的未來。”提都斯嚴肅地說:“是到了需要付出最大努力的時候了。”

“可是即使你們再怎麼說,現在民主呼聲高漲。黑箱操作困難,我們也確有難處……”

“你們知道的,瑞士部隊一直還在我的掌握中。”提都斯面色如常,但語氣中已充滿威脅:“如果到了需要召喚他們來地時候,民主派的抗議呼聲就可以迎刃而解了吧?但是如果各位逼迫我走到那一步,那我也不在乎再多兼任一個新羅馬總長的職務的。”

“提都斯總督。你怎麼能這樣說?我們可是交往深厚的好朋友啊!”

“那就請拿出朋友的誠意來。”提都斯轉過身說:“明早我會再來落實此事,你們最好連夜考慮。此事不容得片刻拖延。”

在提都斯地威脅下,新羅馬這個號稱“最騎牆的GDI分部”的堡壘城牆迅速崩潰了。他們接受這個苛刻要求的反應時間之快,竟使譚康爲之驚呼:“這些傢伙平時是什麼都不做的嗎,能源大權可以說交就交?”

三○七一年一月二十五日,南京和新羅馬的全部可支配能源都已開始正式向月球轉發。因爲大部分地區停電。GDI全球聯合會主席約翰。亞當斯發去地質疑傳真沒人接,電話打去也沒人正面回答他,接線員只告訴他“領導下鄉蹲點查電錶去了”便掛了電話。他老人家倒是早已接到了提都斯發去的要電通報,但因早與名義上屬於他實際上管不到半個人的宇宙艦隊分崩離析,看了一眼便丟到字紙簍裡,稱“這種單列部門的一個不管事的傢伙沒資格向平行部門提出這種要求。如果打正規報告到全球聯合會討論還差不多”,然後就丟到一邊了。

可一週過去,眼看全球四大塊已經有一半開始向太空發送全部能源。亞當斯也不禁有些着急起來:雷隆多到底有什麼能耐,可以這麼快便在地球一半的區域上貫徹此事?打電話去問日本人,那邊倒是牛逼轟轟:“我們沒理這件事,他們沒資格對我們作出此無禮要求!”

電話放下後半個小時,龜井壽又打了回來,此時的霸道聲氣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而是帶着哭腔了:“主席啊,大事不好了。歐洲那邊是怎麼搞的?全球衛星防禦系統整個就沒反應!雷隆多軍由那個殺人魔辛巴帶隊,乘二十艘宇宙戰艦忽然突降到東京灣,現在已經朝我們總部過來了!”

“他們說了什麼嗎?”亞當斯焦急地問。

“說是‘不給電就不走了’。那些雷隆多兵可真是太野蠻了,已經打傷我們地方警察多人,根本無法阻攔。我們正在緊急研究是否出動特勤機甲隊、攻殼機動隊、新世紀天鷹……唉?你們這些傢伙是什麼人。怎麼進來地?”

亞當斯的話筒裡傳來了一個華人說話的聲音:“總長助理,雷隆多軍的驅逐艦並不是只能在海灣處空降部隊。我們是直接從總部大樓天台上空降下來的。這裡有份意向書,請簽字吧。”

龜井壽發出了哀嚎:“唉,你們這些傢伙當真是膽大包天了,給我出去!”

“快點籤!”那個華人大不耐煩地說:“早點簽了早了。不就是個把月不能用電嗎?算個屁,正好全體放假到北海道洗溫泉去!快點籤,想拖到咱們辛巴軍長親自來跟你談嗎?他可是個每走一步都有上百人頭落地的屠夫哦!”

話筒掉到了桌面上,發出了震耳地哐啷聲,隨即被人撿起來粗暴地掛斷了。

亞當斯拿着響着忙音的聽筒呆了半晌,過了足足十分鐘才終於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氣得五內俱焚地他立即召來了大西洋都的城防保衛司令斯蒂文。高爾少將,責問道:“本市保衛工作有無漏洞,是否需要增調一兩個野戰軍增強防禦?”

斯蒂文一個立正:“保衛工作一向天衣無縫,請大人放心!”

“可是三年前的北京也是這樣說的,還是發生了那樣的事。真的不需要增兵嗎?”

“大人,幻界戰爭後新徵的兵都是些渣滓。再加上這幾年經費緊張,野戰軍的軍餉一直都沒拿夠。三天兩頭地鬧小規模暴動。在野外操練操練還行,大量入城的話,恐怕後果不堪設想啊!”

“也罷。”亞當斯吐出了一口氣:“你的衛戍部隊有一萬五千人,裝備精良,比新京都那些無能的治安警察要好得多。虧得當年沒把你也派到幻界去!雷隆多上雖然還有數萬陸軍,但訓練程度不夠。一時也難以從前線大規模抽調精銳部隊回來。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正式翻臉與我們開戰的可能性很小,估計不會有問題的。總之,此事便交給你了。”

在奪取了歐洲和日本的能源後,雷隆多的宣傳機器開始拼命地造起了輿論。主要基調是稱此次特別能源調配是爲了人類地最關鍵未來考慮,所以不得以而爲之。對大家的生活工作造成了很大不便,希望大家諒解——事後一定不會再影響大家任何事的。總之,這一個月的停電就當作是一場惡夢,過了之後馬照跑、舞照跳,一切照舊。

如果是在平時,網絡上、電視電臺的輿論反擊準夠提都斯難過的,可現在歐洲日本中國都全面斷電,電視電影無線廣播互聯網等信息交流渠道早已全部中斷了。包括全體智慧精英在內地廣大人民羣衆立即變得耳聾目盲,只能被他加印出來派到每家每戶的免費報紙洗腦。一時雖然頗爲憤怒,但沒有大規模的呼應,沒過幾天也就習慣了這種不同往常那樣緊湊的鬆散生活。新京都被一個團的雷隆多陸軍管制住後,更出現了龜井壽主動出面發表“一切爲了人類”的先進思想社論地可喜局面——儘管這席話不見得出自他的誠心本意。

就在美洲GDI內部開始出現拒絕合作是否正當合法的爭論時,提都斯忽然帶着一個營的衛隊出現在了大西洋城外。他極有準備,先不急着進城,而在城外的駐地裡搞了一個大型宣傳展覽,宣示人類宇宙遠征軍橫渡星河爲人類洗怨報仇的壯舉,並且大肆宣傳主星應竭盡綿薄之力遠征將士的必要性和正確性。到得此時,美洲GDI才突然發現全球僅剩自己這一個地區還有互聯網和電視、廣播這些容易給當權者造成麻煩的東西了。

提都斯冠冕堂皇地演講迅速深入了民心,僅僅過了兩天,大西洋城裡就發生了四十多起民衆的遊行請願活動,打的標語盡是“我們不要電,要最終勝利”這類的,似乎他們的覺悟忽然間昇華到了全球的頂級水平。

這種請願書接得多了,任何人都得頭大無比。美洲GDI內部會議的爭吵立即升格,就連亞當斯也說不出什麼正當的拒絕理由了。唯一地接口是影響過大——可人民都那樣表示了。所以這個藉口也不夠充分。於是他便裝死,把斯蒂文頂到前面來坐風口浪尖。可憐的斯蒂文少將得了亞當斯的空頭支票後。滿心覺得升官發達的機會到了,宣稱:

“不要理那些傢伙,都只是些滿口胡言的亂黨而已!我必將嚴密守衛首都防衛,不讓一個亂黨進入!”

當然,這等豪言壯語也只能在內部會議上發發,要是公開發布在媒體上,定然會立即受到衆口鑠金積毀銷骨之效。有這等莽漢頂缸,亞當斯就好擺高姿態了。接受大西洋報記者採訪時說:“歡迎提都斯代總督前來與我具體會談。事關人類大業,我們怎會不傾全力?只是提都斯代總督也應拿出誠意,儘快前來。”

話說得漂亮,大西洋城卻暗自進行了戒嚴。城防司令以“準備整備電力系統”爲名,把有關媒體單位和互聯網的電力供應全部拉斷,然後出動一萬名士兵,連夜在提都斯的駐地到大西洋城之間鋪設了縱深五公里的混凝土反步兵鹿角。只差還在空地裡加埋地雷。城中直通GDI總部大樓地大道上更是停滿了坦克裝甲車,堵得連兒童車都過不去。

這樣明目張膽地阻礙,連亞當斯都覺得他做得不漂亮。然而只要能達到把提都斯困在城外不得入內就行了——反正城裡已經沒電了,接受不到他的宣傳策反信息。多拖得幾天,屆時把電力供應一恢復,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通告全美洲“提都斯是個懦弱無能的僞君子。我們打開了門他卻不敢來,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值得信任和合作”就行了。

算盤打得雖精,卻沒起到應有的效果。兩個小時之後,亞當斯就聽到了提都斯強行搗毀了鹿角障礙,已經抵達城區入口處的消息。此時斯蒂文已經亂了套,企圖恢復電力供應。發動全部媒體來攻擊提都斯是“入侵者”。然而媒體並不聽他指揮,長槍短炮各個角度一轉播,卻讓無數人看到了他在主幹道上並排八輛坦克堵塞交通的惡劣行狀。大西洋都數十年沒有什麼特別值得興奮地消息了,紛紛涌到街頭共睹盛狀的大小媒體記者見到提都斯手下的劍士營手舞長刀,如砍瓜切菜一般輕而易舉地把攔路的鋼鐵怪獸們一一搗毀,開出一條大路來時,竟然止不住地歡呼了起來。這種歡呼從記者口中頓時波及到全城,乃至整個美洲大陸。斯蒂文的衛戍部隊們給劍士營和伴隨他們前進的人民歡呼聲嚇傻了。槍也不敢開,堵也不敢堵,只得步步後退着,眼睜睜地看着他們在坦克羣中披荊斬棘地前進。

二十公里長地坦克大道,劍士營只用了四個小時便清除完畢,比正常人走路慢不了多少。身穿盔甲、腰攜長劍的提都斯在陣中緩緩而行,又以精心打造的戎裝精英形象贏取了不少媒體印象分。當他們來到美洲GDI總部門口時,亞當斯終於明白自己的一切設計都已經是徒勞了。儘管他是美洲GDI之主,全球GDI的名義領袖,但在民心沸騰的此刻已無法反對提都斯地提議。他唯一能做的是給斯蒂文打了個電話,痛斥了他一頓“沒用的東西,芶活於世還有什麼意義”,結果逼得這個可憐的傢伙吞槍自盡,成爲了大西洋進軍事件中唯一的一個犧牲者。

七一年一月二十八日,提都斯突入大西洋城,與美洲GDI簽署了諒解協議,和平地取得了全美洲的能源調度權。之後,經過全球齊心合力十二天的緊急傳運,共工要塞終於取得了足夠的能量,躍入了未知地空間。

出發前兩天,我們收到了奧維馬斯艦隊戰敗,紅艦隊被敵軍尾隨追擊的消息。隨後超向航法的末端導航裝置就被破壞了,通訊完全中斷。所幸在五星河處還有一個幾乎完全損壞末端導航系統,雖然已經不能提供轉發之效,卻還可以提供必須的終端制導。身處共工要塞之中的我們,正以一種難以言名的形勢尼普爾森進發。然而。究竟那裡已經發生了什麼,我們還趕不趕得及救援友軍。都已經成爲了未知之數。

遠征時間九月十五日凌晨,共工要塞躍入了五星河空域。因戰艦嚴重損壞而滯留該處地友軍中並沒有發出預料之中的歡呼——他們多數已經在那裡困了一兩個月,食水缺乏,找不到任何資材來修理戰艦,只能依靠陳香妲率領地一個大隊的驅逐艦在附近依靠地形組織防禦,把零散前來騷擾的費里亞戰鬥機趕開。早已經失去生存希望的他們看到共工要塞後,多數只是愣愣地擡着頭,以無神而懷疑的目光看着頭頂的要塞。張着口發呆。直到幾個小時之後,共工要塞上生龍活虎的救援隊前來給他們分發毛毯食水並逐批整隊準備帶回要塞時,他們才逐漸出現了人類的正常反應——軍中出現了低低地哭泣聲,慢慢地響成一片。如果按照張寧大人當年的教誨,這種自喪軍心的行爲是絕對該抓起來全軍打板子的。可是這些戰士拋棄了家鄉妻兒,遠征十萬光年,已經在宇宙中奮戰了近一年之久。從昔日的王者之師打到了現在的叫花子隊伍,我們還有什麼可責備他們的?看到這一幕地辛巴不無感嘆地說:“幸好張寧已經死了。”

絕大部分士兵們的精神和士氣都已經崩潰了,不知要多長時間才能挽回,情況比我們原先設想得更加嚴重。出征時的遠征艦隊有一千七百艘戰艦,四艘現代級,途中還補充了一次主力艦。可眼下在五星河的只有五百艘不到的戰艦——如果還能稱其爲“戰艦”的話——至少有一半已經跟殘骸無異了。三艘千瘡百孔地現代級栽倒在行星地面上。怎樣回收都是個令人頭疼的問題。如果不是出於成本考慮,我真想讓后羿一號給它們一個莊嚴的退役儀式,眼不見爲淨了事。

停留在五星河上的軍官狀況也不甚好,畢竟已經陷於彈盡糧絕的邊緣很長時間,爲了避免全軍譁變(說實話,就是譁變。也不知能譁變到哪裡去)的危險,他們地生活一樣過得很糟糕。第三艦隊司令王雷本來就負了重傷,卻缺乏藥品治療——B集團給打得稀爛,他給救到A集團時,損失慘重的A集團也早就缺醫少藥了,哪怕以他的職位級別也得不到更好照顧。在病牀上已躺了兩個多月,醫務官唯一能給他的優待是每天供應一袋鹽水掛着。長時間的傷病把他的精氣神已折磨殆盡,雙眼無神地看着醫療艇的天花板。對我的進入視若無睹。我見過當年他與虹翔地模擬戰,知道這傢伙雖然心高氣傲了點,也還算得上個人才,於是下令給他加個塞,優先挪進共工要塞去進行妥善救治,這也是我唯一所能作的事了。

爲了找齊能管事的軍官,我們可費了不少功夫。不少頹廢之極的中校、上校級的傢伙大概是出於人類絕望已久之後不能迅速轉換心情的原因,竟然屢屢對救援隊的工作破口大罵甚至橫加阻攔,辛巴和司徒江海不得不親自帶着大隊憲兵到處撕人的肩章,看誰鬧事就給誰降級,一上午便撤掉了五十多個中校以上的中高級軍官。

他們撤職撤得太爽,以至於迅速頭腦發熱,犯了簡單化和擴大化錯誤,跟好不容易下到地面的陳香妲一夥發生了衝突,辛巴親手把陳香妲的少將軍銜給扯了下來——她的少將軍銜可是最近這兩個月在火線上立功取得的,與起初辛巴等人扯掉的幾十個軍銜含金量完全不同。陳香妲在出徵之前雖然名氣不響,可在最近兩個多月的最後決戰中始終扮演着保護敗退官兵的守護女神的角色,人望極高。辛巴的跋扈行爲立即引起了一場風暴,好在我及時趕到,把這場風暴從暴亂的邊緣按了下來。

共工要塞抵達後的十五個小時裡,我們都在這種緊張無序的搶救和漫罵攻擊中度過,完全騰不出手來做別的事。直到超過一半的官兵被送入要塞,安全感漸漸重回到每個人心中時,我才稍微能歇口氣,考慮下一步如何動作。不料有人比我還急,連讓我喝杯水休息一下的時間都不給我——郭英雄風風火火地衝到要塞的參謀本部找我來了。

我對小郭的印象一向不錯。一見他便站起來迎接,熱情地招呼道:“好久不見。請坐請坐。你怎麼剛纔不現身——瞧那幾個混蛋鬧得我頭也炸了!”

“我纔去跟陳司令說了一下,下來後還會再找他們談話,一定能化解誤會地,請大人放心。大家在五星河困得太久了,難免積累了很深的怨氣,其實都是小事,只要相互體諒一下就好了。”郭英雄正色說:“我是爲正事來地。已經知道了奧維馬斯閣下的正確座標了吧?請立即出擊支援!”

“行星間的無線電波通訊難免有誤啊,這個得經慎重研究、仔細考慮之後正確決策。”我哼哼了兩聲:“你辛苦了。應該好好休息,這件事就交給我處理好了。”

“大人!”郭英雄上前一步,捏緊了拳頭,憤怒地瞪着我:“我明白,以此時的立場,我沒有任何資格向你提出什麼要求。但請看在昔日三星軍共同奮鬥的情分上去救救上將閣下!”

我默不作聲地露出了智力障礙的眼神看郭英雄,企圖把他看得不好意思知難而退。誰知他卻越來越激動。叫道:“奧維馬斯大人一直很器重你,認爲你將會成爲雄才大略者,希望你不要辜負他的信賴!”

“信賴就未見得了吧?”我搖了搖頭,從身邊拿起兩份傳真:“喏,最新的無線電座標圖。奧維馬斯艦隊和紅艦隊正好分道揚鏣,走了兩個方向。請你告訴我應該先去救誰。天上全是敵軍地假目標。根本不知道敵軍的真正實力有多少。艦隊帶少了或者一分爲二是極不可取的,作爲前沿指揮官的你應該明白這個道理,不是嗎?”

“黃而,這很嚴重,我不是在開玩笑的!”郭英雄竟然動了怒,從他矮小的身軀中竟然散發出了強烈的逼迫感。他的手已經按到了腰間的佩劍柄上。喝道:“你不要逼我發動內亂!”

參謀本部裡沒有什麼衛兵,但他的這種圖謀也未必太可笑了吧。他學過擊劍麼?那柄劍是作爲艦隊司令官發號施令用的儀式劍,當真可以用來肉博嗎?我喏喏連聲着把爪子伸了過去,誠懇地說:“本座可是曾與費里亞步兵肉搏多次的戰鬥英雄,你如果砍得動,儘管來便是。”

然而此時場子裡卻忽然出現了一個絕對不該出現的人質樣板。風蘿不知從何處來的。然出現在了郭英雄的背後,手裡還假模三刀地端着一杯咖啡。郭英雄也是狗急了跳牆。一回身便把她捉住了,以威嚇的眼神瞪着我說:“上將待我恩重如山,我不惜一切也要顧及他的周全。哪怕作出這種脅迫女子的行爲也不顧了。上次你說過吧,這個女人是你的情婦?”

“誒,我與她地複雜關係,我們可以坐下來慢慢談……”我正廢話着,突然看見郭英雄的劍尖已經微微刺入了風蘿的咽喉肌膚,一縷鮮血已流了出來,看來他是很認真的。而這個很認真的傢伙又很明顯沒有很認真地學過劍術,兼之情緒激動,手抖得厲害。萬一控制不住傷了咱頭號股東的卿卿性命就不好了。我只得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說:“這就是你用實際行動對我作出的勸告嗎?真是讓人傷腦筋。也罷,把那些傷感情的東西收起來,我答應你就是。你先相信我好不好?把劍收起來。”

郭英雄一咬牙,收劍回鞘,把風蘿推了過來,低頭說:“對不起,作出了這種事。事後我會以自己地行動謝罪的,但是……”

“算啦,算啦,各人有各人的打算。我要你謝罪幹什麼,剁掉你一隻爪子涼拌麼?”我跳起身來把風蘿拉到身後,招呼人來給她上藥,一邊對郭英雄說:“司徒江海早在準備了,二十分鐘內就能出發。艦隊是少了點,但我們的時間更少,分頭出發吧。”

紅艦隊此時已經給打得很悽慘了。據才接到無線電文稱,他們只剩下十艘戰艦,而且全部處於重傷的崩潰邊緣,彈藥也幾乎見底。靠彈幕來遏制費里亞優勢數量空軍接近的辦法已經不可能再堅持多久,情況萬分緊急。奧維馬斯制定的狙擊費里亞宰相吉格斯之戰略構想沒有原則性錯誤。但從完成進度來看,已經錯過了最有效的時間。敵軍雖失去了最高首腦,出現了一定的指揮失靈現象,但升空的數量太多了,多到了司徒江海的滿編“雷”艦隊都無信心可以輕易鎮壓地地步。如今還要分兵救援,當真是犯了兵家大忌中的大忌。

出於防備別人奪財地小人心情,我把司徒江海和陳澤都派去陪郭英雄拯救奧維馬斯上將閣下,並要求他們帶去“最強的軍官隊伍”。他們忠實地服從了我的命令。給我留了一個新任的大隊長何欣中校,其餘的高級軍官全部帶走了。何是從基層官兵幹起的,未經正規科班訓練。艦隊的官兵對他印象不錯,但似乎對這種忽然間必須獨當一面的處境感到緊張。出發後一個小時,我們遇到了一夥費里亞軍,不過二十架飛機,這傢伙竟然考慮得發起呆來。足足過了五分鐘還下不了結論,最後向我請示:“該怎麼辦?”

“衝過去直接救人,不管他們。”我心中暗罵,還是不得不幫他下決定:“如果他們要打,留一箇中隊就可以了。”

這還不算太嚴重,初遇大戰地人難免會這樣的——我是這樣安慰着自己。可是接下來的事很快讓我不能忍受了。何欣緊張得昏了頭,坐在司令席上竟抖得連面前的茶杯都發出了顫音。飛行了十三個小時,他連眼皮都沒合一下,始終處於那種高度神經質的狀況。每次不得不打的接觸戰,打完了後聽到沒什麼大損失的消息後,那種大大地鬆了口氣地模樣就象是農奴翻身了一般。可這時還沒開始正式打仗呢!我倒是好睡了一覺,好吃了兩頓。用罷早餐,來到司令席上看到這傢伙灰白的臉色就跟個喪屍一樣,頓時覺得再靠不住他了。就在此時,雷達兵忽然大叫起來:“前方出現敵軍集羣,約二百架!”

何欣猛地跳了起來,揮着雙手發出了喪心病狂地叫聲:“撤退,撤退!”

我被逼無奈。只得直挺挺站到了他面前,大喝道:“當我不存在啊,你說撤就撤?”

“大人,再也不能冒險了,敵人太多了啊,我們絕對不是對手!”

我環顧四周,司令部的士官們已經紛紛取下了耳機向這邊張望着。代理司令的恐慌和無奈已經傳染到了他們心中,必須立即扭轉這種狀況。我上前一步便把何欣揪了下來,喝道:“憲兵,憲兵!把這個貪生怕死之輩押下去,現在我來指揮。強襲中隊的中隊長是誰?立即到我這裡報道!”

就在與敵軍接觸前兩分鐘,強襲中隊的中隊長奉德普匆匆趕到了旗艦上。我劈頭就下令:“廢話少說,能做強襲中隊地中隊長,實戰肯定是有兩把刷子的。你給我負責,一定要衝殺過去救你們司令,不成功就大家一起完蛋,成功了升你做大隊長,明不明白?”

奉德普連聲答應了。他雖然也有些許緊張,卻比何欣好得多了。微一思索,脫下帽子丟到一邊,站到最前面的廣角屏幕前,下令:“攻擊,錐狀隊形,從敵人的中間衝過去!”

我現在所處的是隻有一半規模的雷艦隊,但畢竟是按照行星攻擊艦隊配備地一支強有力艦隊,而且是毫髮未損、火力充足的生力軍,費里亞的那二百戰鬥機前鋒與我們剛一接觸,立即給淹沒在了火海中。我們前方的三艘驅逐艦不停地噴射出密集的炮火,在火雲中把一架接一架的費里亞戰鬥機轟成碎片。其中不少碎片並沒有爆炸,而是迅速轉爲星星一般的迷霧,顯然是假目標。戰鬥僅僅持續了十五分鐘,我們就突破了費里亞機羣的阻截,卷着火紅地煙雲脫離的戰場。確認了這個消息後,全軍上下立即是一片歡騰。

“高興得早了點,不過打得不錯。”我鼓勵地對奉德普點了點頭,說:“繼續努力,表現得很好。”

奉德普感激涕零地接受了我的誇獎。但事實證明這種誇獎的分量實在不輕。適才被我們突破陣形的費里亞戰鬥機羣賊系不死地追擊了上來,雖然追不上驅逐艦居多的我隊,卻緊跟着不放。怎麼甩也甩不掉。從廣幕雷達可以得知,四周的遠方逐漸開始有零星地小規模費里亞機羣在四周彙集。有的匯入了後面地那一大堆中銜尾追擊。有的在側翼慢慢聚集,遠遠的並行監視,還不知有多少在前方?

正在思索,忽然身後有人遞來一杯咖啡。我不假思索地結果,說了聲謝謝,然後差點嗆了一鼻子——又是風蘿!她的脖子上還貼着個止血貼,穿着一身不知哪裡偷來的小號宇航士制服,倒還合身。我頓時犯了愁。苦臉道:“你何必又跟到這個地方來?”

“不能讓你過分冒險哪,我總得看好投資對象吧?”風蘿笑嘻嘻地說。

我沒奈何了,搖了搖頭,說不出話來,只能瞪眼看風蘿脖子上的傷口。她搖頭說:“不礙事了,小傷而已。”

“還不是與他們徹底斷掉的時候嗎?”

風蘿不無惋惜地說:“一飛沖天的機會雖然難得,但此時人心重要啊。”

她說得不錯。我正點頭表示同意。忽然雷達士大叫了起來:“出現敵軍合圍跡象!”

全體將士地心裡都爲之一凜。我快步走到立體星圖前,觀看着最新的監測結果。敵軍已經把四面都圍住了,只留了來時方向的斜天頂三十度方向有一個缺口。但是很明顯,那個缺口是故意留給我們轉身逃跑的——那處缺口的下方就是適才一直尾隨追擊的最大一支敵軍,可以輕而易舉地中途截殺我們。奉德普繞着星圖看了兩圈,臉色愈發黑沉。忽然擡頭向我看來。我早就等着了,立即回答道:“堅決前進。”

三十分鐘後,在星圖上,我們的艦隊一頭插入了上千個費里亞光點地包圍中。儘管實際上並非接觸得那麼嚴絲合縫,但最外層的部隊亦都進入了對方的射程。光束和火浪不斷在漆黑的夜空中劃過,我們腳下的鋼鐵戰艦如強烈地震中的竹樓一般戰抖不安。奉德普竭盡所能地奮力指揮着艦隊地各部分重複着被包圍、突擊、反包圍、脫離、逃逸、再被包圍的過程。不一會全身衣服便溼透了。艦橋間不斷奔跑着忙碌的宇航士和修理班,大家都在爲了突破敵人的火網而竭盡全力。可此時我卻顯得很安詳,只是盯着聲波傳感器的示波器,不時對冒汗的奉德普下令說:“沒有問題,繼續前進就是。”

“怎麼那麼自信?”風蘿有些奇怪地問。

我瞑目傾聽着,沒有立即搭理她。艦外地炮火光芒愈發繁盛,我卻端坐如老僧入定,一言不發。半個小時後。尖銳的爆炸聲逐漸慢慢隱在了身後,面前的超廣角大屏上再次出現了清淨的星空,敵人再次給我們突破丟在腦後了。這時我才睜開眼回答她:“在與華嵩他們工作時,休息時間經常玩模擬戰。這些艦艇上都裝有各種傳感器和信息實時共享系統,在各種即時傳來的數據中,聲波感應對描述艦艇的受損情況是最顯著的。我雖然作戰不行,但是這些聲波曲線早就看慣了。敵人的假目標占絕大多數,他們地實際兵力並不是那麼強盛——我只從這些曲線就可以聽得到那種爆炸聲,感受得出那種震動。畢竟這裡的每一艘戰艦的設計圖紙和材料審批單都曾經我親手審批,對其抗擊打能力和實戰表現,我心裡非常有數。”

風蘿意外地看着我,說:“喲,看起來可以當個艦隊司令了呢?”

我微微一笑,故作謙虛道:“其實只是些許三腳貓功夫而已,不值一提。”

“你得意什麼啊,我說的是你的眼力已經有了艦隊司令的素質了,只是眼力而已。”

“你……”

我們的艦隊突破了敵人包圍後,身後拖出了一條比我們本陣長三倍的大尾巴。費里亞戰鬥機羣陣型給我們衝得七零八落,但因我們無心戀戰,他們的損失並不很大,仍然賊心不死地追擊着。奉德普此時已經有了相當的自信,請示我是否留下一個大隊阻擊追兵。我算了一下,目前手裡有兩個大隊,損失很小。尚有一百二十艘戰艦。雖然噸位不高,以輕型艦爲主。但雷隆多造的戰艦特點是機動性和射擊速度特別高,只要指揮得當,起碼把這後面的實際兵力應不到目標數量一半的費里亞機羣牢牢牽制住。這樣作也是比較保險的——不然把這麼大幫傢伙引到虹翔那邊去,萬一沒防住給他們衝過去撲上紅艦隊,反而更加麻煩。於是我同意了他地建議。

半個小時後,艦隊做好了拆分的準備,由衝在最前地一半戰艦忽然表演了大回轉,組成了鬆散的陣型準備迎擊追兵。本隊則片刻不停地繼續前進。兩個小時後便到達了紅艦隊殘部所在的空域,雙方的距離近到了僅用目光即可看到困守成一團的紅艦隊殘艦陣中發出的炮火。然而那種發射頻率非常低,低到了最低火力掩護的危險程度。而且他們的無線電通訊全部損壞了,怎麼呼叫都聯繫不上。奉德普見狀犯了疑,報告說:“大人,我們應該進行一段時間地偵察再行動。從他們的戰鬥狀況看,敵人肯定比他們要強大不少。但我們的雷達上完全看不到。”

“又是隱形部隊。真是討厭。”我咒罵了一句,說:“開陣列雷達啊。”

“大人,你搞錯了,這裡不是前代艦和現代級。我們中只有兩艘巡洋艦有陣列雷達,而且範圍不夠,只能保持二十秒。不到最後關頭可不能隨便開啓。或者先進行外圍偵察……”

“那要兩個小時以上吧?我看他們已經連二十分鐘都支撐不下去了。”我打斷了奉德普的話。說:“有點自信,我們有足足一個大隊的兵力,而紅艦隊那邊只有一箇中隊還挺得住——可見這個險是完全可以冒一冒的。準備進擊,與紅艦隊匯合!”

“大人,這是賭博!”

“我知道,但值得一賭。”我輕描淡寫地說:“你已經表述清楚你的觀點了。我也同樣表述清楚了我地命令。立即執行!”

事後我才知道:此時紅艦隊那邊的執行司令宋春雷正爲了無法給我送來“千萬不要輕舉妄動”的信息而急得直用腦袋撞牆。如果他們的無線電沒有損壞,與我們能建立聯繫的話,完全可以得到這個大隊的指揮權並迅速脫困。但在那時,唯一解決困境地辦法卻只有我這樣的蠻幹。

從出發便一直追隨着我的好運氣似乎用光了。我們的前鋒剛剛接近紅艦隊的兩倍射擊半徑,就遇到了密集的火力打擊。一艘巡洋艦打開了陣列雷達,驚奇的發現屏幕上竟全是光點——敵軍起碼有四五百之多!幸好奉德普沉得住氣,一聲大喝:“多數是假的,如果真有那麼多紅艦隊早就覆滅了。大家奮戰!”把士氣平定了下來。可士氣不等於現狀。我只側耳聽了兩聲,臉色立即變了:四周的爆炸聲非常密集和真實,這回確實遭到了猛烈進攻!即使敵軍的實際數量不是那麼多,他們也是集中了最有效的部隊在反打擊我們!

奉德普抓緊陣列雷達起效的一瞬間調集着部隊封堵和反擊突襲的費里亞先頭部隊。二十秒鐘的時間過得特別快,就在陣列雷達熄滅的一瞬間,費里亞突入我們陣中地一股三十架戰鬥機組成的突擊組被全部消滅了。果然全是真目標!老奉剛剛喘了口氣,我又一骨碌坐了起來,大喊道:“陣列雷達再開機,右天頂三十度又來了!”

費里亞第二波突擊隊來得太快了,還沒等我們的第二臺陣列雷達開機,便突入了我們的右上角,勢如破竹地連續擊毀了三艘驅逐艦,直奔旗艦而來。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裡,我看到了越來越近、越來越強烈的波形圖,心知不妙,連忙跳起身來,大喊:“棄艦,撤離,撤到070號巡洋艦上去!”邊喊邊抓住身後風蘿的肩膀,把她象個米口袋一樣扛到肩上,飛速朝出口奔去。

這種臨敵不反抗便跑路的行爲雖然可恥,卻不愚蠢。雷艦隊的造艦計劃是隨着雷隆多經濟波動的,往往不能按照預定計劃執行。這個大隊的兩艘巡洋艦便是最後裝備的,根本沒有內裝。因此大隊部所在的旗艦是一艘早期服役的精裝後地驅逐艦。但在遭到敵軍圍攻時,這種跑得快但皮不夠厚的戰艦便不是個安全地地方了。我當真是跑得及時。剛跑到出口處,指揮艙便連中了三彈,一陣地震山搖,我和風蘿都飛了出去,好在沒有摔傷。擡頭一看,指揮艙裡已經成了一片火海,好幾個走得慢的宇宙士全身是火地掙扎號叫着,已經沒救了。

奉德普等人跑到了另一邊的出口。背上、頭髮上都起了火,正在相互撲救。我見他們沒事,心裡稍安,抓起風蘿披荊斬棘地跑到了中間的休息艙,抓起淋浴噴頭給她和自己淋了一身的水,然後奮力張開護身氣幕到最大程度,牽着她頂風冒火地跑到後艙找了一架逃生梭衝出了戰艦。回頭一看。後面還有十幾個逃生梭跑出來,緊接着旗艦就爆炸了。

“你的預感還真靈敏啊!”風蘿驚魂未定地說:“在這關鍵時刻,竟然比我還敏捷。”

“跑路的次數多了,就成爲習慣了。”我認真地駕駛着逃生梭,口中不斷念叨着:“一定開得動的,一定開得動地……”一邊翻閱電子地圖。選擇了最近的一艘508號驅逐艦作暫避地。

然而在這種關鍵時刻,中國GDI太空廳培訓中心當年生產的假冒僞劣產品終於露出了狐狸尾巴——儘管我當年在他們的安慰下得到了八十分的結業分數,儘管他們當年信誓旦旦地拍胸脯保證我這樣的幹部絕對不會遇到必須幹這種粗活的時候,但是——我在這個逃生梭上唯一干成功地一件事只是正確地按動了逃逸按鈕,啓動蒸汽彈射逃出旗艦。接下來雖然我用盡了九牛二虎之力,卻始終搞不定這個逃生梭。它竟然在原地高速旋轉了起來!在我後面逃出來的人經過時。看到最高首長露出這樣狼狽的姿態,卻實在是愛莫能助,只得一個個露出驚駭絕倫的神色從我身邊掠了過去。

風蘿小心謹慎地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我繼續鑽研着逃生梭駕駛技術,硬着頭皮答道:“沒問題,我是在以高超的飛行技巧向同志們問好。”

“可我們爲什麼老在原地打轉啊?”

“你是在裝天真嗎?”

“難道你沒有飛行執照嗎?”

“閉嘴,我可是GDI正式考試裡以八十分高分通過的一級飛行員!”

“黃而,你每次這樣說話時我就知道你在吹牛皮了!天哪,你竟然不會開也不找個人幫忙。就這麼把我也拖了過來!”

我看着風蘿認真純潔地目光,實在無法不感到羞愧,正想說句“對不起”,忽然間503艦的肚皮下直穿出一架費里亞戰鬥機向我們撲來!我和風籮齊聲慘呼起來,503艦卻如聽到了我們的呼聲一般,忽然側炮開啓,一炮把那架飛機打得爆炸起火,搖墜着滑到另一邊去了。我們正鬆了口氣,忽然逃生梭的預警系統狂叫了起來,顯示左側中彈預警。此時時間似乎突然凝固了起來,我和風蘿的臉慢慢地轉了過去,看到不遠處的一架費里亞戰鬥機正射出了兩枚導彈,拖着白色尾煙向我們直奔來!

白光耀眼,剎那間已經覆蓋了我們地天地。我不自覺地伸手抓緊了風籮的手,忽然間覺得自己與這個投資者死在了一個最不恰當的時間和地點,真是死不瞑目啊……

瞑目?

瞑目是什麼感覺?

這個念頭困惑了我半分鐘,因爲我發現自己正站在一條鋼鐵走廊裡,廊邊還有戰艦上常有的失重移動扶手。陰曹地府也用得上這樣的先進設備?足足愣夠了半分鐘,我才扭動着僵硬的脖子轉頭一看,風蘿正同樣傻呆呆地站在我身邊,手還被我牽着。我又動了一下歪腦筋,終於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事,大吼道:“你這作弊太猖狂了吧,宇宙真空你也玩瞬間移動!”

風蘿給我這一吵,才終於回過了神來,戰戰兢兢地說:“從來沒試過,我還是這樣做的靈界第一人呢。居然成功了!我了不起吧?”

“很了不起。”我點點頭說:“現在我開始有點信心了——快帶我去070號巡洋艦,我要立即佈置反擊!”

我們花了好些時間才讓風蘿搞清楚070號巡洋艦的所在。因爲在宇宙空間裡高速移動地戰艦間移動這種事雖然聽起來浪漫瀟灑。實際上相當危險性,一個不對移到了真空宇宙中。沒穿宇航服的我倆立即就得爆體而亡,所以選時機又花了些時間。但我們仍然非常迅速地抵達了070號巡洋艦。此時奉德普等人才上艦五分鐘,見本應壯烈犧牲的最高領導再次奇蹟般的浴火重生www.Freexs.Cc,一個個的嘴巴張得能吞下鴕鳥蛋。我不得不使勁在老奉面前揮掌扇風把他從石化狀態弄醒,質問道:“反擊措施想好了沒有?”

“現在很被動,陣列雷達不夠用。”奉德普皺道:“或許我們應採取保守攻勢,緩慢後撤,等待阻擊部隊趕過來——他們剛纔發來了消息。受到了一定的損失,但不嚴重。現在敵軍已經給他們拖慘了,隨時可以突圍過來。”

“後面地敵軍質量不行,但前面的這些則是久戰高手。”我搖搖頭說:“我們現在爲紅艦隊分去了火力,但你看看他們地防禦炮火,簡直就象馬上要斷糧了似的!不能後撤,一撤敵人就去總攻他們了。我倒有個計較——把耳朵伸過來。我悄悄對你一個人說。”

奉德普抗議道:“大人,別開玩笑了,我們中又沒間諜,軍情這麼緊急,直說了吧。”

“唉,你真是個沒情趣的人。連我想故作神秘一下也不配合。”我不無遺憾地嘆道。

半個小時後,已陷入彈藥見底慘狀的宋春雷看到了比彈藥存量爲○更讓他吃驚的情況:前來救援的雷艦隊的一個大隊在苦戰後只剩下了五十艘戰艦,卻逐漸收縮兩翼,以兩艘巡洋艦爲核心突前部分,擺出了一個標準的圓錐狀突擊陣型。

這種陣型對小宋來說並不陌生,事實上他正是人類宇宙艦隊中最擅長使用這種強襲陣型地攻擊戰將之一。只要他手裡兵力充足、人員裝備配置完整。總會優先選擇這種陣型。然而這種陣型的缺點卻與其攻擊力一樣的巨大:防禦偏弱,特別考驗指揮官的操控能力。換作平庸之輩來指揮的話,還未突入敵軍陣中,自己的突出部分已經遭到優勢敵人的打擊而率先崩潰了。眼前地援軍是誰在指揮他並不清楚,但看了這麼久的實戰,起碼可以得出並非司徒江海、陳澤等手段老練者的所爲。

“那麼有信心嗎?”宋春雷倒抽了一口冷氣。

增援艦隊開啓了陣列雷達,向費里亞隱形部隊衝殺了過去。從火力的配置來看,雖然稱不上完美。卻也是相當強猛。以輕型艦爲主的大隊形成了這樣猛烈的首輪突襲,連宋春雷也不僅喝了聲彩。但是,二十秒地反隱形效果結束後,這次突襲便開始顯示出後勁不足起來。宋春雷又看了五分鐘,焦急地跺起了腳:“怎麼想的,難道突在最前面的是旗艦?太深入了,比我膽子還大——他們一定是瘋了,究竟想幹什麼?”

包圍着突襲隊前半部的炮火迅速濃密了起來。那兩艘巡洋艦皮厚肉粗,尚且頂得住,但已基本無法前進。後面的驅逐艦、護衛艦則紛紛中彈受傷,有的在退後過程中便爆炸隕落了。又過了十分鐘,那兩艘巡洋艦已基本與後隊斷開了聯繫,被孤立包圍在了隱形地費里亞火力網中。宋春雷看得冷汗直冒,喃喃道:“完了,這下完了,絕對逃不出去了。最多再撐得了五分鐘,不……也許更短。該開陣列雷達,再次反攻了。”說到這裡,忽然又低下了頭:“開或不開,結果也不會有兩樣了。媽的,可恨我給困在這裡指揮不了他們。如果讓我來,怎麼會演出這麼拙劣的把戲,這個指揮官當真應該槍斃!”

小宋話音剛落,雷達上再次出現了費里亞密密麻麻的光點。一艘金色鉅艦出現在了距離被孤立的兩艘巡洋艦極近之處——大約不到一千米,如果有人願意作太空真人秀,絕對可以很輕鬆地騎着特殊改裝後的摩托車從前面那艘巡洋艦的艦身上跳過去!然而對於真空世界來說,這點距離可謂咫尺天涯。

那艘鉅艦正帶着二十餘架戰鬥機圍攻那兩艘巡洋艦,全身不斷地射出撲向巡洋艦的小型攻擊機。大概是覺得勝券在握,被陣列雷達籠罩在內也完全不躲閃。宋春雷一聲長嘆。自言自語道:“你們想逮住它嗎?我都試過好幾次了。它不比一般地鉅艦哪,如果不被伽馬炮正面轟擊。你們的那點炮火根本拼不過它地,大概在把它打傷前,你們已經被擊毀了!此時除非後面的戰艦一擁而上,死力拼搏,纔有可能救回旗艦了。但那樣地話損失太大,下面就更打不成了。什麼指揮官,真是瘋子,白癡啊!”

小宋的詛咒讓我打了兩個噴嚏。但這並不太礙事。我拉着風籮的手,在陣列雷達起效的一瞬間便鎖定了費里亞指揮艦的位置,然後非常不受歡迎地降臨到了他們艦的走廊中。雖然我從沒見過這等奇景,但此時並不是發揮自己好奇心的時候。我此行的任務是充當破壞大王——風籮在身邊,我就等於帶着一個超級蓄電池,還需要客氣什麼?對着琳琅滿目稀奇古怪地費里亞儀器和宇航士,我舉起雙手。大聲念着自己也聽不懂的費里亞咒語,大片大片地放起了心靈風暴閃電鏈。中間雖然跑出來三五個藍影魔法師想與我拼閃電,卻拼不過我這不守騎士規矩的惡人——我隨身還帶了一支MAGNUM54,見了他們照頭就是一槍,把他們轟得四分五裂。

費里亞的鉅艦相當龐大,大概規模與現代級相差不遠。從尾走到頭,直線距離都得走一公里,但有風蘿這個人肉道具可使就不必那麼麻煩了。她帶着我四處瞬間移動,在機械室、守衛隊、宇航士宿舍、彈藥庫、動力機房等處穿梭搞破壞。只用了半個鐘頭,我就以最不受歡迎的訪客身份造訪了費里亞鉅艦的一百多處場所,放了近二百次閃電。除了腦袋有點暈和裂開似的疼痛之外。一切都順利得不可思議。這艘鉅艦地無抵抗人員很快給我幹得所剩無幾,重要機能也基本被我破壞殆盡。窗外的爆炸火焰也濃密了起來,明顯是失去指揮的費里亞機羣處了下風,被奉德普殺了過來。

“有點累,歇口氣不?”風蘿終於停住了腳步,喘息了兩口氣,說:“作好準備,指揮艙那邊的武力應該很強。”

“沒問題的。解決完回去再休息吧。”我用力捏了捏她的手,她點了點頭,又把我倆移到了指揮艙前。大門爲我敞開着,裡面正對門端坐着一個黃金色地大個頭龍骨兵。他狠狠的看着我,嘴裡嘟嘟囔囔的,聽不懂在說些什麼。但很明顯,他不是在要求與我單挑——我這次的運氣似乎又走到頭了,指揮艙裡魔法師只有四個,卻有四十多個龍骨兵。這些傢伙皮厚肉粗,心靈風暴一兩下電不死的。給他們衝到面前來肉搏的話,咱可就大大地糟糕。我眨了眨眼,對風蘿說:“我準備採取流氓戰術,把他們引到外面來,利用瞬間移動一個個的分散開消滅。只要移動上四十多次,就可以分四十多次把他們消滅了。”

“天哪,你完全不把我當人看待——當我是牲口啊!”風蘿終於忍耐不住,哀嚎了起來:“人家可是弱質女流,已經帶着你在宇宙中、這座鉅艦裡竄了幾百個來回,還得不住給你補靈力,快累癱瘓了!你還要移移移地移什麼幾十個回合,自己上吧!”

“唉,你這個電池可不能說沒電就沒電啊,連低電量警告都不給?”

“我早要求休息了,是你自己說沒問題的!”

居然出現這樣的鳥事——我開始重新估算。對方人數太多,沒有風籮幫助的我可應付不過來,除非他們很自覺自願地困在一個小房間裡讓我在頭上放閃電。但我不能指望他們作出這種捨生取義的行爲。考慮再三,我只好唉聲嘆氣地對風蘿說:“那你還有回去的力量嗎?反正已經破壞得差不多了,留點遺憾就留點吧,不打緊。我們回去吃個夜宵,趕快洗了睡了,明天一早還得趕回五星河開會。”

“不要說那種容易令人誤解的話。”風蘿小聲抗議了一下,說:“現在確定不了目的地座標,我可不能隨便移啊。我看只能移到艦尾去。休息片刻,再……”

“那他們如果看穿了我們地伎倆。自己坐小艇跑了,然後引爆這座鉅艦怎麼辦?”

風蘿幾乎給我氣暈了過去,瞪眼叫道:“你可以閉上烏鴉嘴嗎?”

我倆在等待已久,早就欲將我二人分屍而後快的費里亞戰鬥隊面前居然爭執了起來。他們看傻了眼,竟然沒有用粗野的攻擊來打擾我們。正在此時,我忽然感到並不遙遠地地方傳來了一種熟悉的感覺,一種強大地力量。準確的說,更象是一種召喚。轉眼看風籮。她也感受到了這種氣息,眉目間忽然間變得瞬息萬變,似乎有些猶豫,又有些不安。我正在猜測她的心思,忽然她轉臉對我說:“我有事先走了。”

話音未落,她就消失了。我的最大股東代表,她——竟然把我丟到強敵面前。然後自己跑路了!我不由雄軀劇震,腦子裡一片空白,胸口爲之窒息,心中迅速積累對風蘿的惡毒怒罵。可是眼前的敵人們見到我少了一人,便開始蠢蠢欲動,慢慢地呈扇形向門口包抄而來。那幾個魔法師緊跟其後準備放魔法。這種情景使得我只得收回企圖惡毒詛咒風蘿的念頭來關注形勢——可無論怎麼研究,除了跑路,我似乎別無任何選擇。

敵人的壓迫氣息已經壓得我呼吸困難了。他們蓄積已久地一擊也不知會有多強烈,而我是一路瞬間轉移着過來的,對這座鉅艦地形不熟,可謂天時地利人和無一具備。這個架打到最後竟成了這種情景,難道我今日就第二次的死不瞑目?

死不瞑目這個詞剛從心中升起,敵軍就吶喊着衝殺了上來。我慌忙舉起手槍準備邊後退邊點殺掉一兩個魔法師,然後看看自己跑路的本事和造化究竟如何。忽然一陣白光從我背後閃出,我身前竟被這種強光映出了兩個矮小的模糊人影,也不知是怎麼接近我的!我正驚疑,還不及動手反擊,一道人影忽然從身後掠過。擋在我面前。那兩個模糊人影便似被強力擊中,倒飛到前面的龍骨兵羣中,撞倒了一片。這時那個幫我化解一次危機地傢伙才轉過頭來,微笑着說:“好久不見。”

儘管我早料到過這種情況,但虹至楓會在如此生死一發的時刻出現在面前還是讓我震驚我才反應了過來,微微苦笑着搖頭說:“其實我早該想到,此時該是你出場的時候了。所以呢,你出現在這裡,我雖然吃驚,卻不意外。倒是那個鬼丫頭,何必這樣嚇我。”

“別在背後說我壞話,我已經回來啦。”

我轉過身去,看到風蘿正一臉疲憊地在走廊一邊就地坐着,頭也不擡地說:“我快累死了。戰鬥本來就是你們男人家的事,我再不管了。無論你們誰上,我只等着回去洗澡睡覺。”

宇宙艦隊的征戰日誌上,把這一次的突擊敵人指揮艦成果都算在了我身上。在記錄中我是隻身上去地,而且在指揮艙同時與四十多個敵人的高級戰鬥員肉搏,將敵人全部消滅而自己毫髮無傷——這自然顯得特別不合理。日後給我帶來了不少的麻煩。只是到那些麻煩開始影響我時,我已經不在乎這麼一點點的麻煩了。

十分鐘後,指揮艙的戰鬥結束了。我如天神降臨般返回了旗艦,強忍着睏意等待他們驅殺軍心全喪的費里亞殘軍。好容易把費里亞殘軍消滅地消滅,趕走的趕走,我們與紅艦隊會師了。會師之後,我才發現紅艦隊的旗艦上不僅有宋春雷,有重傷的虹翔,還有一個我絕對意想不到的人物——奧維馬斯上將也在這裡。他見了我,只淡淡地說:

“黃而,你辛苦了。”

我很快回過神來,說:“沒什麼,只是打了一場小仗而已。閣下率軍橫渡宇宙,雪恥報仇,擊斃敵酋多人,消滅敵軍主力大部,這纔是蓋世之功。不過我們接下來要乾的事還很多,先不忙着說這些——小宋啊,你來指揮,我們立即返回五星河!”

其實我這句話不合適。宋春雷雖仍是我屬下的艦隊將領,眼下的艦隊卻不全是我們雷隆多地。就算奧維馬斯大人一艘直屬艦都沒有,處於徹底的裸奔狀態,此時他仍是遠征艦隊高於一切的總司令,按理來說我不該如此自作主張。然而,大概是此時大家都精疲力竭了,我的話又沒什麼原則性錯誤,包括奧維馬斯在內的大家都默認着同意了。

遠征時間九月十七日,成功抵達尼普爾森的我在出擊救援中救回了面臨絕境的虹翔、宋春雷和奧維馬斯大人。雖然這次歪打正着的拯救行動和其中的花絮造就了日後錯綜複雜的形勢,可那個時候我只是覺得自己做了件該做的事而已,只是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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