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軍的中路軍——也就是我所在的一中隊,進展得很順利。從分頭行動之日開始,在尼布楚赤道上已前行了十二天,歷程近二千公里。在陳琪那無賴的ghost魔眼幫助下,我們取得了比北路和南路大得多的成果,只在那次強攻東區巨炮信息聯絡中心時損失了部分隊員,其餘時候完全是無接觸作戰。敵人數量少時用少數人顯形誘敵,然後小組協同點射遠距離攻擊;敵人數量太多或遇到較大規模工事、基地時,陳琪便召喚中子彈來幫手。初看她威風凜凜地表演着施展禁咒的女魔法學徒模樣時,我還爲其風姿所震撼。可再好的事也不能多,這種威風壯烈的場面反反覆覆的看過二十多次之後,所有人都變得麻木不仁了起來,全員昇華視核彈如浮雲,核彈轟於面前依舊能談笑自若的層次。
離集結點還有不到一百公里的路程和三天的時間。大蝴蝶已經逐漸損壞得不可複用了,全隊開始徒步前進。照目前形勢來看,這將是個比較輕鬆的結尾。我早想着能從大蝴蝶狹窄的座艙裡解放出來了,哪怕走路也不要緊。因爲我們畢竟是在赤道線上行軍,而ghost制服不是裝備完善的耐壓宇宙服,裡面沒空調板,悶在大蝴蝶裡可要熱死人!
行軍三五天後,在大蝴蝶裡的傢伙們就紛紛脫得能有多少就有多少,陳琪再怎麼禁止也禁不掉,只有她一人還穿着ghost服揮汗如雨,因此每次遇敵只有她下來得最快。在她的身上,我深刻地認識到了什麼叫能者多勞、忍者無敵。我一開始還抱着看笑話的心態等着瞧陳美女什麼時候原形畢露,多過了幾天之後,逐漸開始覺得原來自己對她並不完全瞭解,起碼是認識不夠深刻。
徒步行軍了五個小時,天色雖不晚,前面卻是一座大山。尼布楚上的原種生物極多。許多貌不驚人的傢伙竟有極其狂暴的攻擊,幾次暴起襲擊時甚至把大蝴蝶都撲倒在地。以我們大部分人只能隱形二十二分鐘的實力。陳琪也不敢冒險越夜過山,於是吩咐就地休息了。令人欣喜的是,這裡居然有溫泉。
這次我又搶到了首先站崗值守的差事。倒不是我不想立即跳進溫泉裡洗去風塵或思想境界當真高到了自己地官階那種水準,而是怕人多眼雜時給人認出自己雖然普通卻知名度並不小的相貌。想想看吧,每次露營休息,我都是站得筆挺地幫大家守望,等大家都吃飽喝足洗乾淨了才悄悄找個地方去洗洗,回來後吃點殘羹冷飯。搞得我現在都分不清楚。我跑來受這種罪,究竟是爲了看護陳琪而來,還是爲體驗下級官兵辛勞而來,抑或純屬皮肉發癢自己沒事找事巴巴地跑來找罪受地。
牢騷歸牢騷,我還是隻有忍受這個事實。既然已經忍了十多天了,不在乎多忍幾天。腳踏實地的感覺也確實與在共工要塞那種虛假星球上的感覺完全不同,偶爾苦中作樂。感覺這些天並非全無收穫。
守了個把小時,換崗的人才姍姍來遲。我已經站得一頭是汗了,連忙往山上的溫泉跑。找了個極僻靜的角落,連ghost服也來不及脫便跳了進去。剛剛感受到了高溫泉水的侵骨爽感,忽然一個人影出現在我面前,疑惑地問:“傻瓜。你在幹什麼?”
這卻是一中隊裡我最討厭的一人:真宮寺司!也不知他爲什麼會出現在我面前。以我對他地一貫看法,他對一般小兵是沒什麼興趣的,或者說有一種骨子裡帶來的對下層人民的看不起。不過他當了幾年的下層人民後,似乎這方面有所轉變。我本以爲不理睬他,他自己就會大聲恥笑着我然後離開,不料這傢伙卻死賴着不走。繼續問:“你是什麼人?我早看你很奇怪了,一直鬼鬼樂樂的,是不是敵人的奸細?”
我終於忍不住,反譏道:“你才鬼鬼樂樂呢!泡太久腦子進水了吧,費里亞有人類地間諜嗎?”
“洗個澡制服都不脫,還戴着眼鏡和麪具,相當可疑!”
“有男人在旁邊,人家不好意思脫嘛!”
“靠。今天遇到變態了,大夥都過來!”
他這一詐唬,岩石後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水聲,跑過來一羣男女。這十幾天的赤道作戰中,大家都給熱得昏天黑地,而且本來又在軍中,男女之防迅速變得不是那麼嚴密了,兼之天好洗澡的日本人不少,男女混合洗浴迅速普及到了見慣不驚的地步。要不是我怕給人發現真面目而總是獨自行動,早已過夠了眼癮。可惜這次送上門來的眼癮卻無福消受——過來地是大胖和其餘幾個不認識的女人。我見勢不妙,邊叫喊:“幹嘛,想打劫啊?”一面東瞅西瞅,想找地方逃跑。
可惜,給圍在水裡了,步子簡直邁不動。尤其是幾個女人圍在旁邊,我簡直是衝也不好衝,推也不敢推,只得眼巴巴地看着大胖走到我面前。他端詳了我一會,非常肯定地說:“這哥們一定是站崗站久了,腦子秀逗了,穿着制服和麪具,眼鏡都不脫就跑來洗溫泉。大家都來幫一把!不知是什麼緣故?最近隊伍裡經常出現記憶力下降,變得阿里布達的傢伙,咱可不能看着這些兄弟們下火坑啊。”
在大胖的自作主張和積極帶領下,我迅速給緊緊圍住,不由分說地扒了個精光。在這個過程中,我忽然想到了被莽漢強暴的少女,感到了一種有生以來最深入骨髓的恥辱感。扒完了之後,我這個受害人雙手捂着臉蹲在水裡,嗚嗚地哭道:“你們這些混蛋,我要把你們告上人權法庭!”
忽然我從手指縫裡看到大胖打了個手勢,那幾個女人都回石頭地另一邊去了。他又上下左右看了我一回,伸手過來扳我捂在臉上的手,給我死死捂着不放。真宮寺在一邊發話了:“黃大將軍,怎麼你會跑到這個地方來?”
我心裡盤算了一下,擡臉微笑道:“黃大將軍?是在叫我嗎?哎呀。我雖然姓黃,但是並不是什麼大將軍啊。我只是一個普通的星際機槍兵罷了。”
“當面撒謊!”大胖叱道:“你當我們的眼睛都是瞎的啊?你不是黃二是誰?”
“我不是什麼黃二啦,在下可是家中獨子,排行第一的。”
“那就是大黃?我知道黃二的底細,他也有這個外號的,別蒙我們了,招了吧。”
“我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麼啊,不會你們把我當成偉大地宇宙領袖之一,黃而一級上將了吧。”我眨巴着眼睛說:“我知道自己跟他長得有一點點象。但我不是黃而啊。”
“那你是誰?”
“在下排行第一,名字也是因此而來,叫做……黃易。”
大胖和真宮寺一起罵道:“呸,別說面貌一模一樣,就衝你這給當面拆穿了還裝傻充愣死不承認的鳥樣,就非黃而本人莫屬!”
“我說過了,在下名叫黃易。不是什麼黃而啦。”
“還裝!”大胖大吼一聲,忽然樂呵呵地拉住了我地胳膊:“不管你怎麼來的,在一起真好,真宮寺你說是不是啊?我們那邊還有清酒和美女做伴,同去吧。”
這哪裡是邀請,簡直是綁架!我給他倆一人一個胳膊地倒架着過去了。那幾個女人好像不認識我。這也算不幸中的大幸。大胖招呼她們給我倒酒,不住地說:“這是我的老鄉黃易,以前也進過少林寺,因爲不受戒律被逐出山門了,不過我倆的感情還是很好的,哈哈!”
他肆無忌憚地毀謗着我的名譽。我也只有乾瞪眼。喝了幾杯,忽然聽到水聲響,一個人從另外一邊下水過來了。我立即警覺,低聲問:“是誰?”
“是松田啦,她剛纔感到有些不舒服,這纔回來。”大胖對着霧氣中的那個纖細身影問道:“感覺好點了嗎,要不喝兩杯?酒是解毒藥,什麼病都管好!”
“謝謝。那我試試吧。”松田靜慢慢地從霧氣中走了過來。稍稍有些令我失望地是,她的身體上圍着浴巾,而不象其他女人那樣全裸着。大胖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哈哈大笑道:“松田還是害羞呢,哈哈,哈哈,其實有什麼。這次任務快結束了,下次再執行時,她就會很放得開了吧?”
松田靜走到了水邊,一面給自己倒酒,一面很稀奇地看着我。她看了我好久,以至於我都奇怪了起來,究竟我是不是已經變得她認不出來了。過了許久,她才呀地一聲驚叫,雙手捂住了本來便沒有外泄春光的胸口。大胖連忙說:“害怕什麼,都是當年的兄弟,不是外人啦,不要怕,過來喝吧。”
真宮寺也半真半假地勸了她幾句,方纔把她勸過來。不料她過來卻坐在我身邊,讓我覺得大不自在。喝了兩杯,她忽然以低若蚊蠅的聲音問:“不是做夢吧,真的是你,真地是你現在就在我身邊?”
“我叫黃易,不是你們想象的什麼黃二啦。”我壓低了聲音,還在抵死狡賴。
“真的象夢一樣。”松田靜瘦削的肩膀忽然顫抖了起來:“那個……那個……”
一種非常不妙的感覺忽然襲上我心頭:她不會是要在這種地方向我告白吧?那也太扯了。人多眼雜,又處於一種無遮大會的狀況之下。如果讓陳琪知道了,說不定中子彈立即就會降臨。我地腦中頓時掠過了“浴巾大作戰”等一系列澡堂香豔故事的經典片斷,覺得自己有必要閃開一點,讓她陪大胖聊天好了。正想着,忽然松田靜站起身來,坐到了池子的臺沿上,有些抱歉地說:“泡久了,有點暈。”
“再喝兩杯!”大胖很豪爽地舉起瓶子給她倒滿了,說:“就是要這種暈暈的感覺纔好,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想幹什麼就幹什麼,那纔是完美人生!”
“大胖。”我斜眼看着他說:“你當真是信佛的嗎?信的別是歡喜禪吧?”
大胖立即搬出了“酒肉穿腸過,佛在我心中”等打機鋒專用語與我鬥口。沒對得幾句,忽然對面幾個女人都驚叫了起來:
“靜,你怎麼了?”
“剛纔發生什麼事了。這個怪人欺負你了嗎?”
“混蛋,在公衆場合敢作出這樣地事來!”
幾個女人都義憤激昂地向我衝來。我和大胖莫名其妙地對視了一眼。向松田靜看去。只見她浴巾的下端,也就是覆蓋住小腹的那個位置忽然出現了大灘的血跡,就似……就似剛剛被人強暴過一般。而剛纔坐在她身邊的是我,坐了沒兩分鐘她便很不自在地上去了。對於任何一個經驗主義掛帥而不能以物證斷案地法官來說,嫌疑犯都非我莫屬,罪名當然是在公衆場合公然猥褻姦污少女云云。
可我什麼都沒有幹啊,不可能說了一句沒內容的話便壞了她地貞操吧?!
大胖伸手攔住了兩個氣勢洶洶想要撕扯我地女人,一面問:“松田。你怎麼了?”我也慌了神:畢竟陳琪就在這隊伍中,如果鬧大了給她來斷案,恐怕會更加極端。松田靜卻垂着頭沒有答話,讓我們更加驚惶失措。忽然間,我注意到她的手指縫間正在不住地滴下紅色的液體。跳上池沿一眼,她酒杯裡的酒,竟然已經變成了血紅色!
這不是鬧鬼的時候。出生入死多時的我此時已穩下了心態。撩開她的垂髮一看,她地鼻子正在源源不斷地流出大量的血,是這些血流淌到了下面的浴巾處,造成了那種錯覺。正在此時,她終於身子一軟,倒在了我懷中。可這並不是澡堂大作戰的標準版本。她的鼻孔、嘴角正不斷地淌出血來,流量還頗大。我環顧了一圈,厲聲對真宮寺叫道:“快去拿東西來緊急救治啊,還愣着幹什麼?!”
忙亂了好一陣,再加上大胖拍胸脯的證明解釋,終於把我的嫌疑洗脫。大家都匆匆起身。把松田靜擡到了一處平坦地方救治。我看了一會,不得要領,走到一邊給大胖發了根菸,悶悶不樂地抽了起來。大胖詭笑着看了我一會,說:“松田一直很喜歡你,大家都知道。”
“唔。”
“在你爬得那麼高之前就是那樣了,無論是少尉還是一級上將,對她來說都沒有什麼分別。”
“這時候對我說這些幹什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地情況。”
“是我多事。”大胖忽然有些黯然。說:“看着她,總覺得好像就是年少時自己的一個翻版。我當時也曾喜歡過一個女孩,始終不敢開口。煩悶起來,就天天晚上騎單車在少室山上鬼旋。可直到六六年上三星,始終沒有開口。到現在她還完全不知道。”
我冷冷地說:“或者象我這樣,明明知道還裝作不知道吧。”
“那完全可能啦。”大胖淡淡一笑:“我也不知對你說這些幹什麼,但總覺得該爲她做些什麼才安心似的。”
我警告道:“不要說那麼不吉利的話。”
“是,是,大將軍,你忌諱還真多。”
我們並排坐着,悶頭抽了兩根菸後,真宮寺走了過來,說:“急救措施已經搞完了,現在只需要看護看護就可以了。你們如果有心,輪流看護一下吧。惡魔女一早肯定又要催着行軍,光靠她們幾個一夜不睡的看護也不行啊。”
大胖點頭答應了,我則充耳不聞。過了兩分鐘,一種非常怪異的感覺從心底升起。我跳起身來就向真宮寺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在草叢中穿行奔波,很快找到了那傢伙的位置。他聽到有腳步聲過來,慌成了一團,然而仍舊給我抓住了現行——地上有來不及丟掉的針管和藥瓶。我撿起來一聞,冷笑道:“大少爺,這你怎麼解釋?我可是搞這個案子起家的。隨身攜帶並吸服低含量天使之淚?”
“你聽我說,我回解釋的。”
“這又是什麼?”我從地上撿起一個藥瓶,看了半天還是看不懂上面的分子式。真宮寺主動老實交代說:“是抗輻射藥。”
“什麼?”
“天使之淚和抗輻射藥合用,可以有很強地抗輻射效果。在雷隆多上我就開展過這方面的研究,但想不到是自己最先進行實驗。”
“爲什麼要這麼做?”
真宮寺沒有回答。我伸手在自己的ghsot制服上摸了摸,又伸手在他的制服上摸了摸,忽然一種極強的不祥感涌了上來。厲聲喝問:“爲什麼你只悄悄地一個人服用?”
“並沒有想到這次批量生產地ghost個體差異會那麼大,我的制服碰巧就是抗輻射能力很弱地。幸虧我事先帶了一些這種藥品,但也只夠我一人使用。”真宮寺昂起頭說:“黃而,咱們把話攤開說。我知道你一直討厭我,我還討厭你這種暴發戶呢!在你地好惡判斷下,你自然是希望我能夠把這些東西讓給你喜歡的松田用。但你沒有資格那樣要求我,沒有任何資格要求我放棄自己的生命健康,把希望讓給她。我的性命比你的私心重要。”
我竟然給他駁得啞口無言。瞪了他好一會,覺得許多話自己都已無資格說出口。只得轉身離開。回到駐地,頭腦中煩思纏繞,許久睡不着覺。好容易眯了一會眼,忽然給人接近的感覺驚醒。睜眼一看,大胖走到了我的身邊,說:“松田醒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我猶豫了好一會。才起身到她那邊去。松田靜正半躺在草坡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空。見我來了,展顏一笑說:“剛纔真是給你惹麻煩了。”
我隨口安慰道:“沒有什麼,現在好些了嗎?”
“好些了,不要爲我擔心。我是學醫地,很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
“哦。那就好。”
“你看,這就是尼布楚的天空。”松田靜忽然伸出手來指着漆黑的夜空:“那是五星河行星,共工要塞在哪裡呢?”
“太小啦,又不發光,看不清楚的。”我瞧了好一會,讚歎道:“異星的夜空會如此美麗——真奇怪。都來了這裡十幾天了,我還是第一次注意到看這裡的星空,差點就錯過了。”
“看到這麼美麗地星空,就覺得哪怕是此時便死去也無所謂。這一生已經無所遺憾了。”
“松田,你在胡說什麼?!”
“對不起。”松田靜垂下了頭,忽然劇烈地抽泣了起來:“可不由我不這樣想啊。如果我能就在這裡無知覺地死去就好了,死在我喜歡的人懷裡就好了!可是,我多半還是會痛苦地活着吧。我的記憶力已經明顯下降了。前天執刀時,十五歲時就會的步驟竟然好半天都想不起來!內臟也有出血,子宮受到了很嚴重的輻射,恐怕這輩子是無法生出健康的孩子了。我才二十二歲呀,你說我該怎麼想!”
我只得伸手攬住她地肩膀,勸慰道:“一切都會好的,不要太擔心了。我向你保證,回去後盡一切辦法給你最好的治療,一定會完好如初的。”
我很清晰地感覺到了松田她心中的無奈苦笑。她對自己的身體狀況實在太瞭解了,深知所謂完好如初完全是癡人說夢。但她仍然很堅強地壓制住了自己地悲哀,對我說:“謝謝。”
我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好。特別在顧忌着陳琪的存在,並且清楚地瞭解她話中關於“死在喜歡的人懷裡”所指者的情況下,說什麼都嫌犯忌諱。正在苦惱無話時,大胖過來了,說:“陳大隊找你。”
我無可奈何地對他伸出了中指,做出“你這龜孫子又把我賣了”的手勢。大胖不緊不慢地說:“這是我的職責。”
這一路走來,難得看到陳琪的休閒打扮。她似乎一直是套在ghost制服裡的套中人,以至於我看到穿着淺色襯衣地她時,竟然呆了一呆。她看了我一會,問:“是你?”
我走進了她的帳篷,說:“沒有三槓四星就不認人了?”
她有些不滿地說:“聽說後方開發出高清晰彩色觸覺點陣處理器了,到時候我去換一個,免得你整天嘲笑我。”
“算了,別折騰了,這次回去之後儘快換回原先的眼睛吧。太可惜了。”
陳琪微笑了起來,起身過去把帳篷的簾子拉上。坐回來說:“真沒想到,當時你鬼鬼樂樂地就是要跟我一起來啊,一路上還不露聲色,真是服了你!想不到你還是這樣一個可以值得女人依靠的男人呢。”
“不盡然吧。”我搖了搖頭,說:“最初確實是爲你而來,不放心你。但看了兩場戰鬥後,我就知道你沒有任何問題了,這種作戰纔是你的世界。你的天下。那之後,我就是爲自己而來,爲自己而戰了。”
陳琪笑嘻嘻地問:“這算是表揚嗎?”
“對你個人來說,是地。”我點了點頭,說:“但從整個行動來看,卻未見得如此。不如意的地方實在太多了,雖然只要能夠勝利回師。一切地缺點都可以被順利掩蓋……但是,我卻不能昧着良心當作這些都沒有發生過。”
“你說的那些問題我都知道,甚至瞭解得比你還多。”陳琪無奈地說:“可那又怎樣?奧維馬斯只給了我那些時間,你又不發話。”
“我以前做了許多傷害別人的事,現在卻成了不做些事便會傷害別人了,做人真難啊。”
“少想些吧。”陳琪說:“有新指令。奧維馬斯要求我們延長攻擊時間三天。”
“爲什麼?”
“爲了他的尼布楚戰略。我們已經摧毀了八座赤道要塞中的四座,另外襲擊費里亞兵營十五處,消滅敵軍上千人。他認爲我們還可以再進一步,爲下一步的尼布楚登陸作戰更大限度地掃清障礙。”
“如果我是在共工要塞的辦公室裡翻閱你們發回的戰報,多半也會這樣做地。”我嘆息道:“但是身處險地的我卻非常懷疑這會不會造成難以挽回的後果,我們還能繼續下去嗎?”
“我想沒有問題。只需要給南北兩路重新安排一下任務就可以了。”陳琪翻開面前的一卷作戰計劃給我看,伸手在額頭邊上的隱蔽開關處一按,說:“這十幾天來,我真的累壞了。可一直得強撐着不能倒下去。你能來實在太好了,我已經關掉了ghost魔眼,讓我休息一會吧。”
“儘管享受黑暗的寧靜吧,我會在你身邊。”
天亮後,陳琪向大家宣佈任務延長三天。幾乎引起了譁變。好在大家迅速認清了譁變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地事實,很快忍氣吞聲了下來。按照這個計劃,南路軍還要去打一個要塞,北路軍則專門多繞一個二百公里的圈子去摧毀費里亞一個空軍補給基地。我們中路的也揀不到便宜,原本穿山越水的繞行路線,現在改成了直插費里亞幾個軍事重鎮的筆直路線,集結點也改了。
陳琪所說的沒有問題,現在看來大有問題。她地ghost魔眼連續運作了十幾天,能量消耗太大,燃料電池組也出現了故障,能量補給進度嚴重滯後,一時難以補回正常水準,整個一天都沒有使用,結果我們攻打兩個只有二十來人的費里亞哨所,費了比往日多兩倍的力氣,還傷了三人。直到此時,一中隊的人才意識到,大家太依靠陳琪這個人肉雷達了。
之後的三天,任務進行得愈發困難。陳琪只敢不定時地開一回ghost魔眼,完全無法起到前十多天的那種無縫隙預警效果,結果有一次差點給一隊發現了我們蹤跡地龍骨兵衝到隊伍中來。在大胖的指揮下,我們好歹維持了隊形,在最後一個龍骨兵衝到我們面前十米時將它們全部擊斃。這一仗打下來,大家全都筋疲力盡。陳琪也再說不出什麼可激勵人心的話了。遭遇這種激戰居然沒有死人,已經是奇蹟中的奇蹟,連我都深覺慶幸。
好容易紮下了營地,我帶着(表面形式是“跟着”)大胖四處巡視了一圈,檢查保衛措施是否合適,足足花了個把小時才完善。檢查完畢,大胖便回去睡覺了。我信步返回時,在小溪邊遇到了松田靜,她正在洗衣服,見我走過。腳步有些虛浮地站起來向我行禮。我隨口說:“還不睡?你得多休息休息才行。”
松田靜輕快地說:“幫大胖他們洗兩件衣服,很快就完了。一路多蒙他們關照。這也是我僅能爲他們做的事了。”
“早點休息,早點休息。”我隨口吩咐着往前走,卻聽她輕聲地說:“一定要幸福地活下去啊。”
這句話主賓不分,對象不明,含義混糊。說得那麼小聲,更象是自言自語。我知道她心裡正五味雜陳,翻騰難言,也實在不知該不該接她的話。只得當作沒聽見,轉身加快腳步離開了。一路走回,見除了執勤哨兵外,大家都已沉入了夢鄉,才悄悄溜入了陳琪的帳篷。剛一進去,她便緊緊地摟住了我,輕聲說:“你可知道在黑暗裡等待人的滋味?”
“誒。最好還是打開魔眼看看,別抱錯了對象。”
“除了你,還有誰敢跑過來?”陳琪噗哧一聲笑,整個人都縮到了我懷裡。我藉着透過帳幕地微弱星光看到她的身軀,心中一動,又猶豫道:“不太好吧?”
“你倒是什麼時候怕過這些?”陳琪重重地捏了我的鼻子一把。
竟然做到費里亞人地主星上來了——雖稱不上偉大。但鬼子軍任務緊張,管理嚴格,我們很有可能是幹這種事的人類第一對。時機場合雖然大不對勁,卻更添了些刺激感。我緊抱着她,竭力不發出一點聲響,生恐驚動了哨兵。就在耳鬢廝磨地細細喘息聲間兩次登上了高峰。終於她緊繃的身子軟了下來,長長地出了口氣,說:“就是現在死,也沒什麼可怕的了。”
我有些掃興,說:“盡愛說這種瞎話?我不愛聽。”
陳琪搖搖頭說:“我所遺憾的,只是此時不能與你共賞尼布楚的星光罷了。仔細想想,人生都走到了這一步,也沒什麼可遺憾的了。”
“不要胡說。回去後換好原來的眼睛,我們還有的是時間。我帶你到朝日號地甲板上,在宇宙真空中看黑暗世界,那種壯闊感纔是難尋的呢。”
“真的嗎?我很期待。只是,不知道我們能不能平安返回?”
這回我卻沒再指責她胡言亂語。沉默了一會,我躺回了她身邊,說:“我很擔心,有不好的預感。但我一定會護你周全的。”
我們第二天的行軍路線開始與南路軍重疊,他們比我們早二十個小時左右。然而,就在我們進入重疊區域的第一個河谷“火溪河”時,看到了一幕慘絕人寰地景象。亂石間、沙灘上、樹梢尖,到處都是ghost戰士殘破的軀體殘肢。火溪河谷長達一公里的範圍內散落的全是這類東西,在赤道的高溫下已經開始散發出惡臭,引來了大量類似蚊蟲的生物叮咬。我們不是沒經歷過殺場地青頭,但看着這幕景象仍然忍不住嘔吐。當看到兩具被剝皮之後用刻意纏繞的人體腸子吊起來的屍體之後,幾個女兵甚至當衆昏倒了。
我好半天才穩定下了情緒,對陳琪和大胖說:“這是示威,裸的示威,他們在前面等着我們。”
大胖質問:“難道我們停止前進?南路軍爲什麼全軍覆沒,我們還不得要領,難道放棄北路軍?”
“你們要問我的話,恐怕會嚇着,我說出的東西沒有任何依據,但我認爲是事實。”我緊盯着他倆說:“北路軍也完蛋了,現在只有我們碩果僅存。敵人從六六年就掌握着監聽我方通訊信息地技能,不知爲什麼近半年來幾乎沒有使用。我們都大意了,沒有采用頻繁變換密碼的方式。密碼還是五年前的特種部隊通用密碼吧?敵人已經瞭解了我們的全部動向。”
“我不敢相信。”陳琪喃喃的說。
“我相信。”大胖的臉色沉重了起來:“黃而是個製造奇蹟的傢伙,同時也是個超級烏鴉嘴。這種事還是相信他比較好。”
“我馬上召喚金太郎派戰艦來援,不能再去預定位置的脫出行動了,那裡一定已經被敵人嚴密監視。”
“我們先離開這個河谷,陰氣太重了!”大胖不自在地打了個哆嗦:“然後我們立即着手佈置防禦,等待雷隆多艦隊的支援。希望時間來得及。”
“現在聯絡中斷了,但我還是不能放棄北路軍。”陳琪鼓足勇氣說:“我是實際指揮官,必須要爲自己地決定負責。你們先自行其事好了,我前去偵察。”
一瞬間。我的心頭掠過了把她強行留下的想法。以我的身份,也大可包得下放棄一箇中隊這種事。但這又把陳琪擺到了哪裡?考慮了一下。我還是點了點頭,說:“去吧,一路上小心。一旦有不對,立即返回。”
形勢往最壞地方向發展,其速度快得令我吃驚。虹翔整備艦隊的動作再快也需要相當長地一段時間,而費里亞的偵察機已開始頻繁出現在我們隱蔽的山區上空。其中混雜着少量隱形的偵察小飛船——也就是當年在雷隆多撞毀了一架戰鬥機,成就了我與巴斯克冰的相識的那種。但最無賴的是,現在我們遇到的這種傢伙竟然已經過了性能提升。不但無聲無形地飛行在空中偵察,還可以輕易驅除我們ghost服的隱形效果。設在山尖上的兩個觀測哨迅速被發現並消滅,我們只剩下隱蔽處洞口這個唯一的目視觀察角了。
我們隱蔽處的地形比較複雜,費里亞的陸軍一時尚未能趕到。但究竟是虹翔先趕到還是費里亞大部隊先到,此時我也不敢下保票。發現了我們觀測哨的費里亞偵察機確定了此處爲偵察重點,來回穿梭着在這五平方公里的地段上巡邏。我們躲藏地地方是一個巖洞,雖然不起眼。但再隱蔽的老鼠洞,又能在捉鼠專家持續不休的探照燈下挺得了多久呢?
此時的洞裡一片死寂,只有大胖還非常熱心地忙碌着在小小的觀察孔裡觀察費里亞偵察機的動向,然後在電子作戰地圖上標註現在地危險區域。隨着時間的流逝,費里亞偵察機進一步增多了,我們洞口前幾乎全被密密麻麻的費里亞偵察機的偵察範圍覆蓋。根本找不出一條通暢的道路。我很明白大胖這樣做的意思是什麼,他是在提醒我:陳琪已經失去了返回地希望了,一旦虹翔先到,我們得立即放棄她離開。
我又真能放棄嗎?
我數十次地捫心自問,最後得出的結論是絕對不能,看向大胖的眼神亦不免帶上了些狗咬呂洞賓式的憤憤然。正在此時。收到了陳琪斷斷續續發回的通訊:
“北路軍果然失敗了,遭遇了敵人的空中伏擊,一個都不剩了!我正在想辦法返回……後面還跟着搜索隊,大概發現我蹤跡了,緊跟着不放!”
想到她幾乎已經不能正常使用的ghost魔眼,我心裡就是猛地一緊:這對她來說,相當於半盲着眼被費里亞搜索隊追擊啊!雖然心急如焚,卻無計可施。隨後的電子干擾太大了。陳琪地通訊完全被阻隔,根本不知道她在哪個位置。我坐立不安,一刻不停地走來走去,足足等了五個多小時,終於耐心用盡,狠狠地一拳砸在石壁上,罵道:“混帳,怎麼還不來救?!”
大胖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我身後,問:“他便真來,你又走得了嗎?”
我噎了一下,正沒話答他時,忽然收信機裡又傳來了陳琪的信號。她竟然找到了一具飛行背夾,創造了末路狂花的奇蹟,已經逃回來了!然而身後的追兵還跟着一大串,相距不過二十分鐘的距離。更要命的是,在她目前所處的位置到我們的洞口之間,幾乎就沒有可以隱身通過的路線!
“有辦法的,相信我。”大胖走到觀察孔處又觀察了一會,給陳琪發去了詳細線路圖。這條線路倒是巧得出奇,勉強繞過了所有偵察機的視線,然而卻都是上坎爬坡的險路,相當難行。此時的陳琪已離開一中隊十多個小時,一半的時間是在狂奔和隱藏中度過的,她的ghost魔眼經接近不能使用了,體力也近乎衰竭。好半天才躲過兩架偵察機,繞過了坡上的亂石帶,走到了我們的視線範圍內大約一百米處,忽然腳一崴摔倒在地,竟然爬不起來了!
真是急死人!
我縱身一躍。便要飛身出洞去接應她,卻不料給大胖一把抓住後心按在地上。他低聲對我喝道:“沒時間了。那是她的最後機會。兩分鐘內她再過不來,偵察機就會發現她了,你根本來不及救她,還會連累這裡地所有人!”
“我不在乎,你放開我!”我竭力掙扎,竟給他按得紋絲不動,不由心中惱怒,潛運神力時。卻一點勁都使不出來。回頭一看,大胖正單豎一掌,口中喃喃唸咒,不由驚問道:“你幹了什麼?”
大胖慘笑道:“黃二,對於你這種神神怪怪的傢伙,再強壯地現代士兵也沒辦法,但咱家少林祖傳的‘金剛伏魔印’好像很有效呢。我得確保你的安全。而不是她。事後就算你再恨我,也只有這樣了。”
我破口大罵道:“敢對大爺這樣,我會恨死你,盡一切手段折磨你到萬劫不復,燒光你的鳥少林,閹盡你的師兄弟!假禿驢。快放開我,我要去救她!”
大胖面對我的威脅,面不改色,做寶相莊嚴狀,慈眉善目地說:“再說也不放。”
我給他死死按在地上,視線正好在一個零角度上與倒在那裡的陳琪重疊了。雖然她裝的是ghost魔眼。並無真正的視線,但我相信她在那一瞬間感受到了我的目光。奔波了上百公里的她正竭盡全身力氣企圖動上一動,卻只能微弱地牽動一下手指的肌肉,完全無法自己站起身來走完這最後的幾十米。她是那樣的不甘心哪!但又無可奈何,她真的已經發揮出了十二分地能力,無法再前進哪怕一毫米了!看着她臉上浮現出來的苦澀笑容,聽到遠處迅速傳來的追擊隊的沉重腳步聲,我從被大胖捂住的嘴裡撕心裂肺地叫出了一句:“小琪!”
忽然我感到一種極度堅毅的氣息在身邊產生了。這種氣息似曾相識。卻又那樣陌生。緊接着,一個矮小地身影竄出了洞口,在偵察機的盲區裡潛行了二十多米,確定沒有暴露我們的方位後,筆直地衝向了一架偵察機的視線範圍內。剎那間,那個透明的影子顯出了她的真面目,那是飛奔中地松田靜。她一面飛奔着,一面回過頭來向這邊露出了一個古怪的笑容,然後繼續向前奔跑了出去。
她吸引了所有的偵察機,在這些偵察機的籠罩下,她就象一個信步在尼布楚大地上旅遊的天使。露出燦爛的笑容,飄蕩着如雲的秀髮,在那裡不經意地奔跑着。這種美景之後的真正含義,是她在用自身爲餌把費里亞地搜索隊和偵察機全部從我們這裡引開!幾個手腳快地已衝出了洞去,三手兩腳地把陳琪擡回了洞藏起來。而我、大胖、真宮寺等與松田靜熟識的人,只能呆呆的看着她遠去的背影。
事實上,她揮灑生命最後一線光輝的奔跑沒能維持多久。大約只跑出了七八十米遠,四五個從山坡上翻下來的費里亞追兵便包圍了她,立即把她嬌小的身影遮擋得嚴嚴實實,什麼都看不見。我們能看到的,只是那一瞬間,幾個包圍她的龍骨兵都被飛濺的血雨染成了赤紅色。
溫柔可人、年輕而充滿夢想的靜,就這樣消失了。
她就這樣一去不復返了!
我的心中忽然積滿了怒氣。大胖已放開了我,以至於這種怒氣忽然失去了發泄的對象。環顧了一圈,我終於昏頭漲腦地走向陳琪,扇了她一巴掌,惡狠狠地說:“她是爲你犧牲的!”
“出現了這樣的結果,我無話可說了。作爲領導者,我已經徹底失敗了。”陳琪癱軟在一邊,忽然傷心地捂住臉痛哭了起來:“可你別以爲我眼睛看不見就什麼都不知道,她絕不是爲了我,是爲了你啊!你爲了她打我,我……”
外面的費里亞搜索隊在不停地增加,情況緊急萬分,也不知我們這個老鼠洞什麼時候就會被發現。我和她又在裡面鬧起了感情和事業上的雙重糾葛,真是煩亂!此時我簡直想兩腳一蹬,昏過去算了,隨便哪個來幫我主持大局!可這種逃避現實的想法對現在的我已不再適合。我只得放下了陳琪那邊的事,積極組織起隱蔽、防禦和召喚虹翔。終於,虹翔在二十分鐘後趕到了。一陣密集的炮火驅逐了費里亞搜索隊,把鬼子軍倖存的四十餘人迅速接應上了戰艦。
虹翔給我召喚得急。也是一肚子火,見了我便大呼小叫:“這回的生意可做虧本了,損失不小!鬼子軍平均四人就抵了我一條艦,還不知回去怎麼說。奧維馬斯發現你走空門地勾當了,這回肯定要興風作浪……”
他噼裡啪啦地說了一串,才注意到我漆黑的臉色和一邊滿臉泥水、神情委頓地陳琪,終於發現氣氛不對,連忙拍拍腦袋說:“去休息吧。這些事回去再慢慢談,情況再壞也是之後的事了。”
他還算識眼色。那時只需要再多羅嗦半分鐘,我就會當着衆人表演一級上將與新晉上將的對打場面了。
在戰艦的艙室裡,我的心情慢慢平和下來,纔開始全方面地考慮事情,把陳琪叫到身邊說:“鬼子軍的事,奧維馬斯肯定要追究的。”
“我負責就是。”
“混蛋。誰要你背這個黑鍋?”我暴跳如雷道:“隨便讓你吃虧,要我有何用?”
“你、我、奧維馬斯,誰都不可能問心無愧。”陳琪說:“但是,該負責的人,總得做一些事來彌補自己地過失。”
“許多東西是彌補不來的,我們只能盡力不要再失去。靜的事我非常難過。但那也怪不得你。”我馬着臉說:“你別管了,這件事我給你一手包下來,絕對不會讓你吃一點虧。你就給我好好呆着做飯生孩子,哪兒也別去了。”
“生孩子?好艱鉅的任務啊。”陳琪哧哧地笑了起來,無神的眼睛又開始流出了眼淚:“這麼說來,你是要跟我結婚嗎?”
我沒好氣地反問道:“有什麼可笑的?”
她轉過了身去。說:“不,我很開心。”
我心情實在不好,懶得再跟她羅嗦。被奧維馬斯發現溜崗的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再加上這次拯救作戰中虹翔又損失了十多艘戰艦,不大不小地又是個敗筆,足夠他做出好大的一篇文章出來。還有這次行動中意外得知的奧維馬斯隱藏的核實力,真是麻煩得很!這麼多大事忙不過來。哪來那麼多閒心操心她的想法?馬馬虎虎地對她說了幾句,我便跑去跟虹翔商談了。
返回共工要塞後,我沒回家便立即召集雷隆多勢力的人開會,對霍書湘爲首地情報部門沒有及時察覺奧維馬斯隱藏覈實力的遲鈍行爲提出了尖利的批評。正在協商該如何應對奧維馬斯的刁難時,奧維馬斯辦公室已傳來了對鬼子軍的初步處理意見:剝奪陳琪軍銜,禁閉,押回後方軍事法庭審理。
這種明顯是在打我耳光的意見我自然不會同意。正摩拳擦掌準備反駁回去時,虹翔忽然從外面走進來,對我說:“暫時沒必要反對他地這個決議了,事實上這個決議已無法執行。”
“什麼?”
“她消失了。”虹翔聳聳肩,說:“在六十公里方圓、五萬多人的共工要塞裡消失,實在是太容易了,只要你不發動徹底的大清查的話——你想要把她搜出來嗎,搜出來後又怎麼樣?”
我沒有答理虹翔,徑直回了家。家裡果然空空如也,陳琪把隨身的東西都帶走了。這次總算走得比上次漂亮,給我留了一封信:
“謝謝你的關愛和眷顧,但我已經無顏再接受你的保護了。從感情到事業,我都是個失敗的不祥之人,不配再和你在一起。
我相信你可以保護我,可以陪我安靜祥和地走完餘生。但我不可以那樣自私,你有更精彩地生活,不可以爲我耽誤。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我的心情也很激盪,無法再對你多說什麼。記得一句話,作爲我倆分別的贈言吧: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就當我從來未曾出現在你的生活中吧。”
輕薄的信紙,卷着我的心情重重地沉到了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