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我剛纔去幹什麼了嗎?接她的電話去了。”
聽到這句話時,本已幾乎沉沉睡去的我立即又抓起了電話。儘管這是半個月來首次給陳琪打電話,但她煲電話粥的功夫也忒強了,閒七雜八地已扯了三個鐘頭。我起初還認真地跟她聊聊感情,聊聊生活,一個小時後發現不是辦法,便戴上無線耳機一邊聊天一邊批文件。結果手都批腫了,陳琪還沒有放電話的意思。雖然她好像也挺瞌睡了,但仍時不時地說兩句話,多數我都用不着過分反映,學老豬哼哼一聲便作罷。適才更是連續十五分鐘沒有聲音,卻又不象是睡着,反正我不出電話費,便由電話撂在那裡。然而聽到這句話後,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陳琪所說的“她”在文字邏輯上無跡可查,但我卻心知肚明,說的只會是靜唯。努力振奮了一下精神,我裝作不在意地問:“哦,說了些什麼?”
陳琪說:“說是明天要來長島看我,我很歡迎她。”
我真心實意地說:“也難得你倆能相處得好。”
陳琪洋洋得意地說:“做過一段時間的戰友嘛,總會有些生死患難間培養出來的感情。她對我當時的英勇風姿可是發自內心地讚不絕口哪。”
我訓斥道:“傻子,我被打下海根本就與遠野志貴無關,你幹嘛要跑去湊熱鬧打他?沒有你,她們一樣能贏啊。倒是胡亂跑去參戰,發了瘋似的猛衝猛打,往身上紮了十幾針步兵戰鬥劑,搞得戰鬥結束後嚴重中毒……你以爲自己是我們這樣的異能者嗎?你始終只是個平凡的人間女性,血肉之軀而已啊,跟恐龍女比什麼武勇!”
陳琪淡淡地說:“當時以爲你已死了,我也不想芶活了,除了作戰之外。再找不到存活於這世上的理由。”
“以後別那麼任性了。你好好養息,一切雜事完結之後。我們滿尼布楚遊山玩水去,要回主星也可以。”我加重語氣叮囑道:“在我專心整理殘局的這段時間裡,不許你再出任何差錯了。”
“放心吧,我會照顧自己的。”陳琪輕輕笑了一聲,卻又說出一句大煞風景的話來:“不過我得給你打預防針:雖然她是個好人,可我與她的交情只限於戰友和朋友關係。如果要與我搶你地話,我絕不答應!”
我胸口堵了一堵,勉強笑了笑說:“瞧你都說到哪裡去了。”
電話放下。我頓時長嘆了一口氣。這半個月來,整個幕府都在爲下一步征伐安其拉做準備,這些工作他們四巨頭已做了好些時候,用不着我插手,不過仍然有數之不盡的煩事騷擾我。與洋子地重逢和其中得到的驚人內幕,我至今尚未告訴任何人,甚至每當想起此事時。便有一種不能承受那等重負的感覺。
桌面上還有一些信件。這些信件多數都是下屬們知道我平安返回後發來的賀信,格式千篇一律,秘書們翻過後只選了其中一些分量稍重的人的送到我這裡來,我也懶得看。不經意間忽然看到了一封費里亞文字的信,抽出來看了兩眼不明白,就按電鈴召了秘書來。原來是今天新到的信件。他們尚未審覈便夾雜在審過地舊信裡到我這裡來了。我也沒責備他們的粗心,只隨便問:“這信是誰寫來的?”
這幾年來,我軍中費里亞翻譯逐漸多了起來,許多文秘人員已粗通費里亞文字,雖然達不到讀史籍經典的程度,勉強看懂信件倒基本能夠。這個秘書看了看說:“這是長恨天統領的下屬壑勃發來的。”
“哦。寫了些什麼?”
秘書苦苦地看了好一會,臉漲得通紅:“大將軍,屬下看不懂。”
我實在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回答,擡起眼睛看着他,發出了略帶威脅意味地一聲:“嗯?”
“這信上的確是費里亞文字,但卻沒有確切意義。”
我點了點頭說:“哦,壑勃文化素質低,寫得亂七八糟也是有的。
好話總能看懂一兩句吧?”
“不,大將軍,這些字根本排列不出任何有實際意義的詞語或句子。”秘書鼓足勇氣說:“也許該找一個密碼破譯專家來。”
他這句話說完後,我和他二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轉向了牆壁上的掛鐘,此時已是凌晨一點半了。
秘書苦笑道:“可是大將軍,有必要嗎?”
我卻因此想起了洋子,心中微微一苦,便額外認真了起來:“找一個來,就在你地辦公室破譯,譯出了立即叫我。”
秘書出去後,我沒有上牀睡覺,而是靠在椅背上合上眼養神。我跟壑勃這個傢伙打過幾次交道,總的來說感覺不太好,象個還沒懂事的大孩子,其性格實在是大有問題,時常幹出些出人意料又不被人喜歡的事來。這封信來得如此鬼鬼祟祟,假如只是無關痛癢的事,我可得扣他工資給破譯專家發加班補貼了。依照我對他的一貫看法,發生這種結果地可能性很大。
過了好一會,秘書戴着一臉難以置信的愕然表情走了進來,把手中已破譯出的費里亞文信件內容和漢字版翻譯內容一起遞給了我。翻譯過後的內容爲:
“大將軍,掌管費里亞的大人物將有異動,不利於你。在此關鍵時刻,你必須相信並依靠我的忠誠憐憫。我對你的的忠誠和遠遠勝於對那位大人物地,只需要再給予一點點的獎勵就可以讓這種忠誠永不回化……”
看到這裡,我擡眼對秘書說:“漢字翻譯你沒校對過?語法不太通吧。”
秘書苦笑道:“他的原文就是這樣,屬下沒有額外修飾。”
“那就是他本人寫的無疑了,這廝文化比較差,比較關,下次看到稍微修飾下,不然看得頭疼。”我吩咐了秘書一聲,又低頭繼續看了下去,只見信的後半段寫着:“……我需要得到你的同意和任命讓我接替它就任費里亞之主的地位。而且。我至今尚是單身未婚,當上皇帝后需要建立一個適度規模的內宮。目前已選定的角色有暮色費里亞的荒蔭、靈界地師菲林和尼布楚城守虹無雙。大將軍只要肯答應將她們送給我並且主婚,我一定會竭盡全力幫助你的!”
我看完後,捏着信紙撲在辦公桌上笑得打跌。強橫地費里亞族竟然出了這等活寶!看在它逗得我如此開心的份上,就不扣它工資了罷。
壑勃給我帶來的歡樂在第二天天明時分被一個意外的消息徹底粉碎了:第三艦隊奉全球議會之命前裡,已通過尼普爾森門進入了尼普爾森星系!
全府上下頓時爲這個大變故忙碌了起來,虹翔被迫從小松山前線飛到甘德爾來彙報工作。見了面他就說:“不能跟他們打仗。”
我白了他一眼,說:“人家又沒說是來打仗的。”
虹翔唉聲嘆氣道:“這是政治交涉之後的軍事砝碼啊!也幸好他們是在赤脊山戰役之後纔來,要在那之前。只怕形勢會亂得一塌糊塗!”
“跟你們聯繫了嗎,艦隊司令是誰,規模多大?”
“艦隊規模還不清楚,司令是陳香妲,自稱帶了一些我們開創家園急需的物資,是雪中送炭來的。”
我搖了搖頭說:“不派戴瘋子來,顯得是不想打仗嗎?其實不然。
戴瘋子最不願意打內戰,因此如果是他來才能保證絕對不會出事。倒是陳香妲地身份敏感哪,她本是奧維馬斯幕府的,與我們關係說不上好。
而且,她老公可是……”
虹翔一驚:“你說羊手掌也來了?那廝最愛趁火打劫,如果是那樣。尼布楚危矣!”
我翻了翻白眼說:“一頭老黃羊就至於把咱們搞到‘危矣’的程度麼?”
虹翔嘆道:“現在是我們耗不起,就算空戰打贏了連派艦追擊的成本都耗費不起,他們後面畢竟有近兩千倍於我們的人力,三倍於我們的時間哪。”
“陳香妲之流還不值得我直接出面,你們先應付着。”我站起身來,望向了窗外的大海:“只要能儘快拿下安其拉。穩定大陸局勢,談判中我們不會吃什麼大虧。但我有點擔心會出其他地事,這個時刻太敏感了,只要平平安安地挺過去,今後什麼事都可以慢慢來。”
一月二十一日,陳香妲率領由一百五十艘戰艦組成的第三艦隊抵達尼布楚軌道。寒寒與她保持着密切聯繫,但雙方都無意迅速進入正式談判。這樣拖着耗着也不是辦法,江旭只得將行動提前了一個月。於二十八日夜發起了對安其拉的最後進攻。這次軍事行動雖然是最後的進攻,聲勢倒不見得多麼浩大。江旭和辛巴很遺憾地向我表示:我那一年多的失蹤錯過了許多大場面,特別是場面可謂波瀾壯闊的赤脊山之戰。
赤脊山戰役大勝之後,我軍同時獲得了巨大地勝利和補給包袱,被逼提前進行裁軍減員,現在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不得不斤斤計較,力爭以最小的付出獲得最大的收益,不可能再象赤脊山戰役那樣動用shourhand的大手筆。畢竟大家想的是勝利後如何活下去,而不是無視明天地轟轟烈烈。
因此,安其拉派遣軍的人數非常有限,只動用了兩個山地師地兵力,由西部方面軍和中部方面軍各出一個,江旭任總指揮。這支派遣軍度過小松山後,一路的進軍可謂是“摧枯拉朽”式的,根本就遇不到像樣的抵抗,更多的是飽含熱淚迎上來聲稱“我等得花兒也謝了”的奧維馬斯幕府降將。二月八日晚,江旭等人已乘風破浪地急行軍到了安其拉大營南部。他們背後四十公里是哈塔萊軍的游擊區,北方五十公里就是長恨天的東部方面軍控制區。眼見對手大勢已去,江旭在視頻電話裡向我報告時很痛惜地說:“早知如此只帶一個團來就夠了,現在帶了兩個師,消耗太大了!”
二月九日中午,經過了一場低烈度地戰鬥之後,安其拉大營上空的奧維馬斯幕府旗降了下來。奧維馬斯幕府駐守安其拉大營的重量級人物只剩下了一個本菲卡——他以閒職率領一千名安其拉大營衛隊抵抗了三個小時,也算是盡到了責任。在俘虜隊中見到他後,江旭主動上前對他說:“你是堅守在最後的一個戰區級軍官。雖然各爲其主。但現在一切都結束了。你的品行會得到衆人的肯定,想必將來會大有可爲。奧維馬斯大將軍呢?”
本菲卡只回答了一句:“他不在這裡。”
在隨後地搜索中。搜查隊把每一個螞蟻能鑽進去的縫隙都翻過了,卻依然沒能打探到奧維馬斯地下落。江旭正在忐忑不安地等待消息時,忽然衛兵報告說本菲卡要求會見,有話要說。
江旭以爲本菲卡終於想通了要主動供述奧維馬斯的下落,一下子來了精神,立即同意了會見要求。本菲卡卻說:“你這樣找不到的。”
“你知道些什麼,請你如實說出來。”江旭不緊不慢地說:“這個時候合作一些對大家都好,特別對你的前途很有幫助。”
“兩年之前。可能‘前途’二字對我還會有所觸動,但現在不一樣了。”本菲卡說:“空戰中遇到戴江南,陸戰又遇到你。”
江旭搖頭說:“你上次輸給戴瘋子是戰術上的差距,這次輸給我卻主要是戰略上的原因。這場戰戰役本來用不着我來打的,我還沒使出百分之一的手段。”
本菲卡嘆道:“你說地我都明白。”
“好了,不打啞謎了吧,你究竟想對我說些什麼?”
“最近一段時間。我一直在思考,思考我們爲什麼會到這裡,又爲了什麼會自相殘殺。想到現在也沒得出答案,但我認爲人類的血已不該再流了。”本菲卡遲疑了一下,說:“你現在有空軍支援嗎?哪怕只是偵察艦?”
“實不相瞞,這次太空軍的支援僅僅到在我們度過小松山後投放一些裝備而已。因爲全球議會有介入的跡象。它們的主要精力在防範對方上。”
“也就是隻有地面部隊了。那你最好向左右兩側派出警戒哨。”
“不用你提醒,已經派了。而且,現在完全看不出有派警戒哨的必要。”江旭說:“難道你們還有什麼隱藏部隊?安其拉已被東部方面軍、哈塔萊部隊和我軍分區控制,不應該還有什麼敵軍了。”
“如果還有什麼隱藏部隊,我也不會在這裡跟你講話啦。我就是不想再看到人白白犧牲,才命令基紐特種部隊停火投降的。”本菲卡說:
“我暫時只能說這麼多。現在說多了你也不會相信。你最好加派警戒哨,東西兩側加到三十公里以上。希望我不是杞人憂天。”
江旭半信半疑地看了本菲卡一會,忽然一笑:“讓我看看你究竟在擔心什麼吧,反正也不用我親自跑路。”於是召來通信員,佈置了增加警戒範圍地工作。
兩個小時後,江旭主動來到了俘虜營中會見本菲卡,直截了當地問:“你剛纔勸告我的話是什麼意思?”
本菲卡好整以暇地問:“發現什麼了嗎?”
“東西兩側各有一部陽光費里亞人馬向我軍側後潛行,現在我們的警戒哨正在暗中監視跟蹤。究竟這代表着什麼?”
本菲卡說:“奧維馬斯大人一週前曾私自外出過一次。因爲當時已經人心浮動。因此他的行動非常隱秘,但被我的一個衛兵看到了。他前進的方向是北方,那裡除了費里亞人什麼都沒有。”
江旭瞪眼怒視道:“長恨天是我府三大方面軍之一地首領,你想用這樣寥寥數語就挑撥我們的關係嗎?”
“以後有機會的話,希望你親自到安其拉北部去看一看。”本菲卡平靜地說:“我自回來之後就被貶斥,沒有負責具體的軍事行動,反被派去處理了幾次被洗劫後的城鎮廢墟。相比之下,赤脊山算得了什麼?
我軍在赤脊山雖然遭到慘敗,但大多是投降,真正戰死在戰場上的不過兩、三萬人罷了。我去處理過地那些城鎮廢墟才真可謂是阿鼻地獄!你們的東部方面軍是一支殘忍嗜殺的費里亞軍隊,他們用殘忍無比的手段屠殺了那些城鎮地每一個人。那裡到處都是殘碎的肢體碎片,空氣中飄逸着令人作嘔地肉香味。是屍體被燒烤後散發的熟透地人肉味道啊,你能想象嗎?”
江旭被本菲卡平靜的目光逼視得不自在。移開了自己的目光,反駁道:“那些人都是你們用工廠製造出來的,根本不是真正的人類,不享受人權!”
“他們是否享受人權,只是黃大將軍的一條命令界定地。你奮鬥至今,想要的就是依照極權者的意願親手屠殺自己的同類嗎?”
“我不想與你爭論這些問題,這是後世史學家們的工作。”
“這些問題我至今也未考慮透徹,只是有感而發。”本菲卡說:
“我只是覺得。人類自相殘殺的日子不能再繼續下去了,以屠殺人類爲樂的費里亞人卻不見得能停下手來。非我族類,其心必誅,你應能明白這個道理。”
江旭搖頭說:“你對東部方面軍極度仇恨,我不應該聽信你這樣有傾向性地意見。”
本菲卡微微一笑:“的確不信的話,何必說出來?”
十分鐘後,江旭將兩支特種分隊派向了東西兩側的警戒哨位。然後命令所有哨兵一級警戒,其餘所有人放棄睡眠進入二級警戒,並且配發步兵戰鬥劑。這個看起來魯莽而過分敏感的命令使安其拉派遣軍避免了嚴重的損失——一個小時後,東部警戒位爆發了衝突,北面地費里亞軍隨即開始正面進攻。
東部方面軍儘管有一個方面軍的編制,但實際上人數不多。主要由陽光費里亞人及其控制的狼人組成,這些傢伙的爆發性很強,假如安其拉派遣軍事先沒有準備的話,勢必遭到很大的損失。然而此時人類部隊已全部準備完畢了,步兵戰鬥劑已發到了每一個士兵地手上。
察覺到東部方面軍全面進擊的意圖後,江旭根本不做試圖溝通的努力便達了反擊——或者說主動進擊的命令。安其拉大營中立即駛出了一隊隊騎乘着氣墊摩托的士兵。他們全身披掛着高等級的惡魔甲,揮動着無堅不摧的高振動粒子刀切入了東部方面軍的陣中,在不斷用長刀收割着昔日盟軍地頭顱時,又不住往對方密集處丟去了手雷和煙霧彈等物。裝備原始的東部方面軍前鋒在這樣突然而猛烈的打擊下,頓時潰散成了無數個小塊,不要說攻勢,連形成像樣的反擊都不能夠。安其拉大營外的機槍和迫擊炮陣地中的士兵竟然找不到可以開火的目標,閒得發慌。
江旭站在安其拉大營的指揮所裡。用紅外望遠鏡看戰場,隨口說:“真不不經打,很難想象這樣的軍隊能打下安其拉北部上千公里的地區。”
本菲卡嘆道:“閣下,那些地方都是無甚武裝的純生產地區。真正有足夠經驗和裝備的部隊都在小松山附近與你們作戰。這一年多來,奧維馬斯大人對北部局勢始終試圖以空間換時間,以有限兵力防守要害地區,而把主要精力放在與你們中部、西部方面軍和哈塔萊軍的對抗上。”
江旭毫不客氣地說:“那是戰略上的失策。”
“但東部方面軍在今晚的戰鬥中顯得太弱了,我也難以想象。”本菲卡舉起望遠鏡看了一會,說:“如果僅僅是這樣的實力,應該不能打破我們那些有中等防衛力量的城鎮纔對。他們的主力部隊還沒出現?還有那些法師呢?”
本菲卡所說的主力,就是長恨天和壑勃率領的正宗費里亞隊伍了。
人數雖然不多,大概各只有兩千來人,但作戰經驗豐富,堪稱虎狼之師。再加上那些法師隊的話,現在安其拉派遣軍的摩托化步兵隊的衝鋒絕不可能如此順利。江旭皺了皺眉,估計摩托化步兵衝鋒的距離已差不多到了己方所能及時救援的極限,準備提醒一下具體指揮作戰的參謀人員。正在此時,通信員急急匆匆跑上來,報告道:“前鋒回報說擊傷了敵魁長恨天,它已帶領一小隊人馬撤退。另外,有一隊費里亞兵要向我們投降。”
“是什麼人?”
“不知道,現在情況太亂了問不清楚。參謀部已命令前鋒部隊暫時不要進攻它們了。它們在戰線的正中部,是純正的費里亞族步兵和法師團。不是陽光費里亞那些野蠻人!”
江旭點頭說:“接它們過來,但要嚴加防備。找到首領之後,帶到我面前來。”
一個小時後,投降地費里亞軍來到了安其拉大營中。首領正是壑勃,見了江旭就叫喊:“還不鬆開我?我有緊要軍情要急稟大將軍!”
江旭問:“不能對我說?”
壑勃高傲地昂起了頭,說:“你不夠格。”
如果在壑勃面前的是辛巴或虹翔,它這句話足以招來一頓好打。不過江旭是後期之秀,因此雖然位列內閣。卻在涉及這些方面時格外謙虛謹慎,於是只是笑了笑,在給壑勃又加了兩圈鐵鏈和幾個大鉛球束縛行動後,同意了它地要求二月九日晚上八點四十分,我收到了江旭的視頻會議申請。同意接收後,第一眼看到的卻是壑勃。它雖然是主動投降,但因爲本身戰鬥力強。而且對江旭頗爲傲慢,被照顧得很周到,準確地說捆得跟一頭待宰老豬差不多。別的不說,只看看地上拖着的那四、五個半徑二十公分的鉛球就夠賞心悅目了。好在這廝身體強壯,捆得雖然嚴實,倒也不妨礙說話。見了面就大聲說了一大堆話。我見翻譯不工作,主動提醒道:
“走神了?還不快開工!”
翻譯擦了把冷汗說:“大將軍,都是些自我吹噓的無聊話,聽着就怪肉麻的。”
我連忙點頭說:“哦哦,那些就自動略過,讓它說有營養地!”
還沒等翻譯把我的話傳過去。那邊的視頻鏡頭已轉到了另外一個人身上,正是靈界師菲林。她看到我後努力笑了一下,用天界語說:
“大將軍你好。”
我頓時對壑勃的辦事效率刮目相看,問:“你是作爲後宮人選被捲過來的?”
“不知道大將軍說些什麼。”菲林一臉茫然地說:“時間緊迫,大將軍不會只是想說些笑話罷。”
我嗯了一聲,說:“那當然了,不知你要對我說些什麼?迪林和風籮的作爲,還有你們留守後方的人地陰謀。你應該已經很清楚了。這一年多來,是長恨天庇護着你們。現在它也反了,你準備怎樣?”
菲林鼓起勇氣說:“靈界元老會對大將軍的歧見,我很早前就知道了,但沒想到它們會作出那樣的事。大將軍,我和現在的部屬同僚們只是普通的靈界人,與元老會二十七祖完全不同,根本不瞭解他們的想法,他們也從未考慮過我們地意見。僅就我們而言,這十多年來一直與人類大軍並肩戰鬥過來的,尼布楚的平定有我們付出的巨大努力和犧牲在內,我認爲這些功績不該被抹殺。我希望能繼續爲大將軍戰鬥,從而換取我們的族人在尼布楚上仍能保有一個落腳之地。”
我微微一笑:“你說得倒輕巧!不過你倒也謹慎,沒有跟着二十七祖胡來。我會看着你的,只要你地確表現出自己與那些人不同,我會讓你們繼續呆在暮色森林,成爲尼布楚上的新一代靈界人,爲世人和諸界承認和敬仰。所以,你好好表現吧!”
“我會讓你相信我的,大將軍。”菲林施了一禮,又說:“壑勃說話有些顛三倒四,而且翻譯起來也很麻煩,由我直接向大將軍我們打探到的情況如何?”
“好吧,你說。”
菲林緩緩說:“近一年多以來,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黑水費里亞族經常做噩夢。那些噩夢與人類有關,有許多人都找我和荒蔭諮詢治療過,但沒有作用。雖然沒有人明說,但我逐漸感覺到,黑水費里亞的那些戰士對人類的依附心漸漸淡化,恐怖和仇視心理卻迅速滋長。”
“老長也是這樣?”
菲林搖頭說:“它一直不承認自己做過這樣的夢,也從不肯讓我們爲它治療。但據壑勃說,有一次它很早去向長恨天報告戰情,聽到長恨天說夢話。夢話地內容就與這個恐怖的夢有關。”
鏡頭以外傳來了壑勃哇啦哇啦的叫聲,翻譯簡短地對我說:“它說的確是那樣。不過自我吹噓的話很多,需要全部翻譯嗎?”
“無視它。”我轉頭對菲林說:“叫你們那邊視頻會議室地士兵把壑勃的嘴堵上,吵死了!”
兩個士兵地身影從鏡頭前掠過,壑勃立即就被完全沉默化處理了。
菲林笑了笑,說:“這次叛亂來得很突然,象是突然起意的。事前軍事佈置很不利於向安其拉派遣軍進攻,如果經過周密部署,我們也沒那麼容易逃過來。”
“有多少人跟它走?”
“陽光費里亞全跟着它。這裡黑水費里亞士兵本來就少,大概跟它走了一半以上。暮色森林和靈界法師團的人全逃過來了,沒人跟它走。”
我沉吟道:“那它更不可能成功了,是發瘋了?”
鏡頭又轉到了另一邊,原來視頻會議室裡還坐着一直沒說過話的荒蔭。它向我施了一禮,說:“大將軍,發生這樣的事實在是悲劇。我希望你不要降怒於費里亞民族。絕大多數人都已深深地厭倦了戰爭,絕不會跟那個瘋子走的。”
我聽完翻譯後,微微笑了笑,說:“如果都是你這樣的想法就好了。你知道些什麼嗎?”
荒蔭斷然說:“我懷疑今天起事的這個長恨天是假地,壑勃與我有相同的看法!”
我聽了翻譯後頓時跳了起來:“你說什麼?”
“大將軍,還是由我來解釋吧。稍微快一點。”菲林也出現在了鏡頭中。她詢問了荒蔭兩句,說:“長恨天已經一週沒有露面了。在安其拉派遣軍向安其拉大營進攻時,東部方面軍的前線部隊也只得到了‘各自爲戰,便宜行事’的命令。今天它忽然起意佈置進攻安其拉派遣軍時,也沒直接向我們下命令。雖然隔得遠看不真切,但都感覺那個衝鋒的長恨天好像比往日弱了許多。這一年多以來。它在作戰中不住增長着力量,本來已是個令人感到很恐怖的武者,今天卻竟然在衝鋒中被步槍打傷,很難想象!”
我回憶起了老長當年斬殺沙斯拉爾的情形,隨便問了一句:“它地力量會有多強大?”
“大將軍,強大得很不正常,我甚至覺得它已是尼布楚最強大的人。但正常的人不會象它那樣在戰鬥中如此迅速地成長,尤其是在本已很強大的基礎上。我甚至懷疑它是否用了什麼邪惡的術法。在戰鬥中不住地吸取着被它殺死的人地精血力量而成長。不然的話完全無法解釋爲什麼會有這樣迅速的成長變化——這可不是我的一家之言,荒蔭和壑勃都認爲在費里亞歷史上還從未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這事情太亂了,我腦子裡亂哄哄的,只得把長恨天不正常地增強這件事丟到一邊,問:“你們認爲是假地,那真的跑哪裡去了?如果未發起叛亂,爲何到現在也不來向我解釋?”
菲林搖頭說:“不,大將軍,叛亂一定是它發動的。跟隨那個假王叛亂的是黑水費里亞最精銳最忠心的部隊,沒有皇帝的印信它們是不會聽命的。我們認爲是長恨天事先留下替身和印信,然後悄悄地離開了安其拉,它的替身算到它差不多已抵達目地地後才動用印信發動了叛亂。”
我心裡一緊,問:“目的地會是那裡?”
菲林回答道:“大將軍,我想不會有其他地方了。”
得出答案後,我迅速召來秘書將應對策略安排了下去。此事竟然覺得時間過得無比之慢,慢得令人心慌意亂,內心的惶恐不安甚至比得到奧維馬斯即將動手的消息臨時改變整體部署的那個晚上有過之而無不及。那時我亦準備多時,手中攢着一大把牌可打。而此時棋局已入終盤,儘管大局在握,然而剩下的棋子已經不多,眼看糾纏多年的對手已經投子認負,一個要害棋子在要害部位忽然反轉成了第三方,這種事是任何棋手也不願意面對的。
在惶恐複雜的心情下等待了半個多小時後,寒寒推開門走了進來。
我盯着她的眼睛不放,她終於籲出了一聲長嘆,說:“看來是來不及了。”
我心頭猛地一沉,問:“是嗎,局面如何?”
“無雙傳來了一段留言,現在尼布楚駐軍已無法聯繫了。”寒寒從口袋裡取出了一個微型錄音機:“你想聽一下嗎?”
我搖搖頭說:“我就不聽了,你直接彙報她所敘述的尼布楚現在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