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他什麼東西？”
關振銘的這個建議，不單讓熊希齡好奇起來，就連同袁世凱這會也好奇起來了，這坑人還要坑得人心甘情願可不容易。
“對！不給他點東西，他肯定不願意冒冒然然的去修這麼一條鐵路，而且花那麼大的價錢！”
關冕鈞用力點下頭，同時把視線投給袁世凱。
“不過，這要看大總統有多大的魄力了！”
一句話，只讓袁世凱雙目微微一睜，盯視着關振銘好一會之後，突然朗聲大笑起來，然後用一語濃濃的河南腔說道。
“魄力，爲了這政府財政穩固，本大總統都敢擔起那賣國的帽子，還有比這更大的魄力嗎？”
話時，袁世凱的目中流露出些許無奈，這其間的無奈怕只有他才清楚，現在這借款被各方的革命黨指責爲賣國，可這國卻又不得不賣，不賣，這國也就國將不國了！
雙目猛的一睜，唐昭儀幾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聽到的話，看着熊希齡，他愣了好一會方纔問道。
“大總統同意了？”
語氣間盡是濃濃的疑色。
“嗯！”
這會心裡像是松下一塊大石頭的熊希齡點點頭，在回話又喝了一口茶，先前把關冕鈞說的那些法子一一道出後，這會着實有些口渴。
“大總統是同意了！不過，”
又喝了一口茶。
“按大總統的意思，至少得兩萬！”
“兩萬！”
聽着這個價，唐昭儀面上不禁一驚，這代價未免也太高了，那李子誠又豈會答應。
“是借款，關冕鈞的意思是，咱們把路權白送給李子誠，然後他按一公里兩萬五千兩借一筆款子給政府，算是無息借款！”
雖說這事現在還沒個影子，可這會熊希齡反倒是輕鬆了許多，在他看來，這件事十之八九能談成，這個月剛過，到下個月發餉的時候，困擾政府數月的財政危局，可就迎刃而解了。
“哦，”
輕應着，唐昭儀立即在心底盤算起這筆“生意”對政府的益處來，表面上看起來政府似乎吃了虧，可有了三千六百萬兩銀子，至少在半年內，政府都不用再擔心因財政問題，而至使軍隊譁變。
“那看來，咱們是要和他六合好好談談了！”
“總理，大總統的意思是……”
微微一擡眼簾，熊希齡的面上露出些許難色。
“由財政部和大總統府秘書長樑士詒以及關冕鈞與六合接洽！”
聽着熊希齡的回答，唐昭儀只是苦笑着點點頭，果然不出所料啊，視線微微移轉後，他半笑着道了一句。
“哦！”
微微一愣，隨後唐昭儀又是微微一笑。
“只怕那楊皙子要大失所望了！”
“可不是嘛，楊皙子忙前忙後，現在卻爲關冕鈞作了嫁衣！”
“關冕鈞……”
唸叨着這個名字，唐昭儀的表情顯得非常玩味，過了好一會他纔開口說道。
“這件事，定不是出自關冕鈞的手筆，如果所料不差的話……”
“總理，您的意思是六合公司？”
熊希齡的心裡同樣有些疑惑，之前他也看出大總統也有這方面的疑惑，可卻有幾點實在是講不通。
“不會是六合公司，若是六合，他們斷然不會開出其中的幾個條件！這二十年後市價贖路，看似讓六合佔了便宜，可實際上卻是……”
冷冷一笑，唐昭儀知道這談判怕不會那麼順利。
“卻是要在二十年後斷六合的命脈啊！”
“你們是想要斷我六合的命脈啊！”
心嘆之餘，在財政部會議室內端坐着的穆湘玥幾乎想將手中的約冊扔到地上。
“二十年，二十年後政府以市價收購鐵路以及相關公司轄理之地！”
心底念叼着這個內容的時候，穆湘玥的目中略帶一絲憤然，這些人未免也忒不講理了。
三天前，財政總長熊希齡約見自己，把政府的意思透了出來，談判於今天正式開始。
以1800公里隴海鐵路路權相贈，換取六合公司承銷4500萬兩的政府債券，借款的利息是五釐，發行價格九扣，實收八四扣，實際上公司只需要承銷3750萬兩債券。
而更出人意料的是，在借款合同草案上已明文寫出了“鐵路公司屬地一概免除地稅”，除去鐵路屬地的範圍和鐵路用地的細節條款仍然有些不盡人意之外，幾乎沒有什麼需要和他們談判的，誰曾想，在合同的最後一條，卻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接受的。
“二十年後政府將視其經營，以市價收購鐵路以及相關公司轄理之地！”
直接跳出細節談判，穆湘玥單刀直入式的提出了最關鍵的一條，實際上他能看得出來，對於政府而言，他們可以開出任何優惠的條件，但這一條卻是致命的。
“穆經理，這一條款，即二十年後，如有必要，政府將以優惠之價格，向六合公司收購隴海鐵路及其相關附屬線路、公司用地！”
在回答問題時，熊希齡的面上未見一絲不妥，更不見與銀行團談判的無奈，三天前，自己正式約見穆湘玥的消息一傳出，英國匯豐銀行代表即拜見自己，表示可以在大借款的條件上做出適當讓步，如果此次六合借款可成，那麼，銀行團貸款反倒成爲雞肋，他們勢必將會放棄大量不合理的條件。
在熊希齡看來，對六合公司無償轉讓路權以換取借款，所有的條件都不可不謂之優厚，而且按大總統的意思，甚至還能再做讓步，可這事成與敗，最關鍵的卻是這最後一條的補充條款。
而這恰又是大總統所需要的，用大總統的原話來說，對六合得留一個後手。
看着故作沉默，長時不語的李子誠，穆湘玥知道現在需要自己來扮這個白臉。
“熊總長，如果公司接受這一條件的話，那麼無疑於在二十年後，將公司之命脈拱手相讓！”
穆湘玥的語氣抑着不滿，但卻又儘量讓自己平靜一些。
“如六合接受隴海鐵路，那麼出於公司發展需要，勢必將一切產業具集中於鐵路兩側，尤以沿途車站爲重，若二十年後，政府雖以市價收購，那豈不是六合以自身之才，先於今日，借款近四千萬於政府，助政府濟困，二十年後，政府又掠六合集財力物力發展二十年之鐵路及相關之產業公司，熊總長，不能不說，這政府的算盤打的當真是個精啊！”
感嘆一聲，穆湘玥在心底倒是不能不對這些人生出佩服之意，這些人和外國人談判的時候，看似百般的賣國，可實際上，那是因爲勢不及人，若是勢及他人，又有幾人甘於賣國，而現在面對六合公司，勢比人強的他們，自然不會作出什麼承認之舉了。
無奈的一笑，穆湘玥看着李子誠，卻看見他只是在那低着頭似乎在那裡寫着什麼，顯然也是一副不樂意的模樣。
就在這時，卻又看到他放下筆，端起了茶杯來，喝一茶衝着對面的熊希齡一笑，全是一副不清楚剛纔他們在說什麼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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