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一瞬,我的腦中變成空白,好一會才轉過頭回眸看周通,吶吶而問:“你說什麼?”
他咧了咧嘴,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阿悅和堯哥......都沒了,他們被這羣妖怪蝙蝠給拖走了,我和六子拼命追到這裡,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們被拖到那裡面去了。”見他揚手而指向我身後,我順着那方向去看,黑濛濛一片,不懂他意思。
突然腦中閃過一道光,那個方向.....好像是山體,周通意思是劉悅與盛世堯被蝙蝠拖到山那邊去了?哪知他搖着頭道:“不是山那邊,而是直直撞上山壁,然後連屍骨都沒落下來,就連同蝙蝠一起消失了。”
怎麼可能?撞上山壁之後憑空消失?
周通笑出聲來,嘶啞又難聽,“小妹,你是不是不信?我也不信啊,可是親眼所見,由不得我不信。你看到那邊的野獸與頭頂的這羣蝙蝠了嗎?都是拖走堯哥和阿悅那兩隻超大蝙蝠召喚來的,堯哥說蝙蝠是這世界的王,羣獸都要對它們朝拜。”
我忍着心顫問:“那超大的蝙蝠有多大?”
“是我們頭頂上大個蝙蝠的四五倍那麼大,一共有兩隻,拖走了阿悅,堯哥想去救,被另外一隻也拖到了空中,然後就......”周通面露極痛,整張臉都揪在了一起。劉悅於他的意義,早已不用說,而盛世堯是我們這羣人的頭,神一樣存在,可以說有他在就是信念。
我很不願接受這個事實,只是與他在古堡分離了幾小時而已,他臨走前還讓我等他回去,結果現在被告知說他與劉悅一同被黑翼蝙蝠拖着撞上了山,消失不見了。絕不可能會有這樣的事,一個人怎麼可能憑空消失呢?一定是這山有問題,會不會在那山壁上其實有裂縫,蝙蝠這種動物最愛鑽洞穴縫隙,很可能它們拖着兩人進了巢穴。
雖說如果真進了蝙蝠的巢穴也是凶多吉少,但至少有機會,而不是貿貿然人消失不見這種玄之又玄的事。只怪此地太黑,無法看清山壁上的實際情況,但爲穩住周通心神,還是把剛纔的想法道於他聽。
他聽後立即就激動了起來,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急聲問:“你是說阿悅和堯哥可能沒死?”
被他抓得很疼,幾乎掐緊我肉裡去了,但我沒面露痛意,只朝他點頭說:“我不敢肯定,但絕不相信人會憑空消失掉。山壁上有石縫很平常,而且這羣蝙蝠在這裡出沒,顯然此處是它們的老巢,蝙蝠是洞穴羣居生物,不可能居住在外面的,此處就這一面山,顯然是有山洞。”
“對對對!”周通大掌拍地,“一定是這樣的。看我這破腦袋,怎麼就想不到?有堯哥在,阿悅就一定不會有事!”他說得很大聲,像是說給我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我知道唯有如此,他纔有信念堅持。
周通重振精神後,就不再萎靡哀慼,從我手中接過槍說:“小妹,你先顧看六子的傷,天空那些蝙蝠有我守着,放心,之前老子的子彈打空了,有小蝙蝠下來直接拿槍托敲死,大的下來依舊開槍,那羣蝙蝠都是瞎子,它們聽到開槍聲音,以爲是又有子彈擊打,所以都會逃竄開。”
聽他這麼一說,我才發覺看着他剛纔人已致昏,但其實還有理性在,只是劉悅與盛世堯相繼出事後,他思維混亂,眼睛發花了。人在困境,不管發生了什麼,都會本能的求生,這也是周通能堅撐到我來,都還屹立不倒的原因。
我沒急着給六子包紮傷口,而是先把楊文浩給扶到這邊,又去查探了下陳炳,發覺他已經沒了氣。周通見我蹲在陳炳跟前,就在旁解釋道:“我們追蝙蝠羣到此處,就發現他已經在了,你看他脖子,明顯已經被蝙蝠吸乾了血。”
目光立即掃過陳炳的脖子,果然見那處有幾個血洞,定是那蝙蝠吸乾了他的血,難怪他的人猶如干癟了一般,整個人都萎縮了。心中涌起陣陣不舒服,若不是當初我們把他弄昏扔在石室外,也不至於被黑翼蝙蝠給拖到此處吸乾血。我知道這種婦人之仁最要不得,可正所謂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到底是一條人命。
“小妹,快別看了,頭頂上那羣妖怪又要準備下一波攻擊了,你做好準備,一把槍可能頂不住。”周通在旁急聲喚,我擡頭一看,果見那幾只體積大的蝙蝠已經飛低了位置,而其它小蝙蝠則黑壓壓的跟在它們身後。
如果羣起而下,那我們只有一把槍,還子彈不多了,很可能顧此失彼。周通叫我揀了空槍當棍子,必要時可以抽打,楊文浩已經拿了一把在手上了,我想了想,那空杆子悄悄小蝙蝠還行,這麼大個的敲着有什麼用?還是從懷中摸出影月,它比較讓我放心。
槍的長處在於遠程射擊,而影月則在短兵相觸時最爲有用,不管怎樣,我們三人都做好了最後的殊死搏鬥,等着這一輪蝙蝠的攻擊。
似乎那幾只大個蝙蝠起了點躁動,它們低吟着,來來回回盤旋撲打翅膀,突然間其中一隻直撲而下,周通眼明手快轟的一槍,打在了它翅膀上。之前若對方受傷了都會退離,可這次卻是大軍壓下,我見那黑壓一片如蝗蟲般席捲而來,本能的揚手在頭頂去抵擋,但來得太多,即使接二連三聽到難聽的蝙蝠慘叫聲,但露在外的手還是被利爪劃傷了。
有一下特別深,血珠子瞬間就冒了出來,沿着我的掌漫到了影月的刀刃上,突然間覺得影月好似顫動了下,緊接着握住的刀柄溫度在上身,我仔細一看,發現刀刃變得通紅,而且隱隱發光。那羣蝙蝠倏然間全都散開,蟄伏在上方,血紅的瞳盯着我們,卻沒有一隻再下來。
感覺腰間也有些發熱,我知道那部位是什麼,正是影月的刀鞘,心中一動,撩開外套去看,發現那刀鞘也似在顫動,我把它解下來,莫名有股力量牽引我的手擡高,然後將刀鞘套上刀刃,在合攏的霎那,刀鞘的兩頭髮出了綠幽幽的光。
夢境重現!那個噩夢中所經歷的,一件一件在現實中歷證,即便情形大不相同,也都是一種預警。心底冒出某個驚然的念頭:如果那噩夢裡所發生的事,即使有偏差也都在預示且應驗,那麼是否意味着......盛世堯會有一天像那樣傷害我?想到這不由打了個顫。
“小妹,你快看!”周通的聲音打斷我冥思,茫然看向他,見他手指上方,我擡頭去看,吃驚地發現蝙蝠羣好像在撤離,而且是有秩序地離開,先是最上面一層往遠處而飛,接着中間一層,等撤到只剩那幾只大個蝙蝠時,只見它們在上方圍着我們盤旋了兩圈,然後尖嘯聲起,撲騰了翅膀拔高而飛,竟不與那些小蝙蝠一樣飛離此處,而是就像周通所說的,直直撞向那山壁,然後,消失不見了......
不等我們反應,身旁又傳來異動聲,回眼而看,只見那百獸也都有秩序地在一點點撤離,這個離奇場面把我們都鎮住了,一直等到這片空曠之地靜無聲息時,耳旁聽到周通吶吶而問:“小妹,我是不是眼花了?”我沒有回答,楊文浩接了口:“你沒眼花,我也看到了,它們居然......都走了?”到最後,他似連自己都不信。
我沉默地盯着黑暗的深處,此時手中的影月刀鞘上的幽光已經黯淡了下來,又變成了原來的灰濛,不管怎麼細看,都看不到刀鞘的表面有任何發光的物質。是刀魂嗎?隱隱而覺,這羣獸和蝙蝠,是因爲影月突然發光而離開的,自影月在我手上後,已經不止一次發揮奇效了,我也相信這把刀經過千年淬鍊而有了精魂存在,所以剛纔的事,很有可能是那些動物懼了影月的精魂而離開的。
不管怎樣,至少這羣野獸離開了,應暫時不會再回來,也算是抵除了威脅。剛纔蝙蝠的羣攻威力不小,三人或多或少都又受了傷,正需要緩口氣,把傷處理一下。簡單處理過後,我就起身走向那山壁,仰頭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麼來。突然啪的一聲,身後驟亮,回頭去看,原來是楊文浩拿出了探照燈,我真是糊塗了,竟把這燈給忘記了。
之前潛水時,怕燈受潮了點不着,是特意用布包好,然後藏在包的最底層的。而劉悅這次準備的包,都是防水的那種,所以即使在水中潛了那麼久,包裡面的東西都沒有潮溼。
探照燈的射程距離比夜視儀要長很多,而且明亮,我就着光亮眯眼而看,果真見到山壁的幾十米開外處,有一條狹長的縫隙。目測那縫隙很大,只是因爲它是豎直而下,又在高空,看着就像是山壁的一處深凹。
周通拖着傷腿也走過來,看到了那條縫隙,神色很激動,“小妹,真被你說中了。可是那麼高,我們要怎麼上去?”
確實這個問題很令我憂慮,山壁雖然不是垂直而下,但也十分陡峭,沒有專門的登山工具,是很難爬上去的。而此刻,別說登山工具了,我們就只有一個醫用包,裡面放了兩瓶水和幾塊壓縮餅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