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都別動!”田中小尾陰沉着臉,手裡緊緊握着軍刀。
他走到講臺上,用鞋尖踢了踢那隻死烏鴉,又拔出軍刀,用刀尖撥弄着烏鴉的兩個腦袋。
“山崎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田中小尾問道。
“有人假冒崔應龍,在縣城裡散佈流言,並且弄出一個烏鴉來製造恐怖氣氛,宣揚末世思想,與我皇軍的政策作對!”山崎玉睨了崔應麟一眼,恨恨地說道。
“而且這隻烏鴉已經被我們找到了,就是隻長歪了的大鳥而已,什麼特殊能力也沒有!”陳菲菲在旁邊搭腔說。
“你的,到底什麼地幹活!”田中小尾把軍刀架到了崔應麟的脖子上,怒目圓睜狠瞪着他,嘴裡大聲嚷道。
崔應麟此刻仍然嘴硬,堅持說他就是崔應龍,說這隻烏鴉根本不是真的雙頭烏,都是這小護士僞造的,真正的雙頭烏鴉馬上就會飛回來,他威脅說到那時候所有在場的人都會被奪取魂魄,成爲紋身的一部分。
聽完他這番話,田中小尾微微哆嗦了一下,崔應麟見他有些動搖,又脫下自己上衣,把烏鴉紋身的輪廓露出來。
“看吧,只有崔應龍背後纔有這樣的紋身!”他大聲喊道。
也許是百義會的傳說太深入人心,就連舉槍的日本兵見到烏鴉圖案,都不由得往後退了幾步。
陳菲菲撥開衆人,來到田中小尾跟前,從衣服裡掏出兩張紙,交到他手裡,告訴他這兩張紙上畫的分別是龐越和崔應麟的腦電圖,而腦電圖可以確定一個人的真實身份,她對田中說,如果想要驗證眼前這個人的真實身份,只要帶着他到醫院去一趟,做個腦電圖檢查就全查清楚了。
田中小尾聽了她的話,不住地點頭:“幺西!這是個好主意!”
陳菲菲又指着東次郎對田中說,這個人其實是個活死人,就是他做出來欺騙皇軍的,他利用皇軍的身份四處造謠,影響很壞!
田中小尾大手一揮:“把這兩個人都帶走,北崗醫院檢查的幹活!”
聽說要去醫院檢查,崔應麟有些着急,他知道一檢查肯定就會露陷,但在長槍刺刀的逼迫下,他也不得不跟着陳菲菲,來到醫院的腦電圖室。
山崎玉早已經穿戴妥當:“待會兒我會親自給你檢查的,絕不會出錯!”他一邊說話,同時狠狠瞪着崔應麟。
陳菲菲趁着他們檢查的工夫,帶着自己的身體來到醫院地下室,換命的皮箱她也重新拿到了,就在這裡,她終於換回了自己的身體,而小護士則變成了一具沒有意識的軀殼。
看着小護士低着腦袋,一言不發的樣子,陳菲菲的鼻子有些酸楚,這個小姑娘不顧一切地幫助自己,要是沒有她偷來皮箱換命的話,現在城裡早就是崔應麟的天下了,可她卻再看不到勝利的結果了。
陳菲菲輕撫着她的頭髮,默默離開了地下室,心想馮桂花這個名字死在了山崎玉的心裡,這可能是自己此行給他帶來的一塊心病,等到他醒來的時候,會重新見到小護士馮桂花,可他的心裡再不會有她的位置,也許她一直暗戀着山崎玉,也許他們之間可能存在的緣分,都隨着她黯淡的眼神灰飛煙滅了。
就在陳菲菲回到腦電圖室的時候,正好看到山崎玉舉着一張紙,興沖沖地遞到田中小尾的手裡,田中小尾仔細端詳着檢測結果,不時地和手裡的腦電圖做着對比。
“八嘎,這人竟然是龐越,他竟敢一直欺騙皇軍!我要讓他死啦死啦地有!”田中小尾憤怒地抽出軍刀,聲音響徹醫院走廊。
當崔應麟從腦電圖室出來的時候,身上已經被綁得結結實實,他自知大勢已去,此刻顯得無奈而頹唐。
“龐越,我要槍斃了你,然後把你扔到焚屍爐裡去!”田中小尾指着他的鼻子罵道。
“田中太君,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願意承擔所有罪名,只是在我死以前,能不能讓我和陳小姐單獨談談?”崔應麟面如死灰,提出了最後一個要求。
田中小尾沒說話,他看了陳菲菲一眼,意思是讓她自己決定,陳菲菲點點頭,表示同意他的請求。
兩人談話的地點,就在醫院的地下室裡,崔應麟被綁在一張椅子上,陳菲菲順手關上門,她看到外面已經有一隊荷槍實彈的日本憲兵嚴陣以待。
“我是該叫你龐縣長呢?還是崔應麟呢?”現在地下室就他們兩人,陳菲菲很隨意地坐在桌子上,她從沒有像現在這樣仔細地打量過崔應麟的相貌。
“還是叫我崔應麟吧,龐越這個名字已經在我心裡死掉了!”崔應麟長嘆一聲。
“這的確是個好皮囊,相比起你原來那個!”陳菲菲微微一笑。
“陳小姐,你的確是個天才,這輩子有個像你這樣的對手,值了。”崔應麟此時才覺得自己如釋重負,終於擺脫了毫無休止的算計,他反而覺得輕鬆起來。
“我不是天才,而是無奈,生活在你們這樣的人中間,隨時都要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稍有疏忽,就會着了你們的道兒!在此之前,我被你像猴一樣耍的團團轉,而且你從我腦子裡竊走了秘密,還要置我於死地!”陳菲菲一想到這些事,內心的憤恨就無法抑制。
“人都是爲了自己,我爲了自己能重生,連親兄弟都不要了,利用你又算得了什麼!”崔應麟對此毫不在意。
“所以你永遠是一個人在奮鬥,孤獨地活着,孤獨地死去,沒人會真心實意地幫助你,你對生命的理解和我根本不在一個層次上!”陳菲菲說。
“所以我無法理解你爲什麼會冒着這麼大的危險跑到別人的腦子裡來當英雄,爲了拯救他,你不怕把自己搭進去嗎?”崔應麟問道。
“山崎玉是我的師兄,是我的朋友,他有一顆最卓越的頭腦,我不能容忍你這樣的人把他毀了!”陳菲菲斬釘截鐵地說道。
“即便自己可能永遠不會醒來?”崔應麟笑了。
“你沒那個本事!”陳菲菲硬邦邦地說道。
“要不是那個小護士偷偷幫忙,你現在已經是我紋身裡的一部分了!”崔應麟不服氣。
“你應該好好反省一下,爲什麼沒人願意幫你呢?我之前說過,咱倆對生命的理解不在一個層面上,你固然把事情的每個環節都推算地無比精確,可你忽略了人的感情,你拉出一堆假人幫你鋪天蓋地地製造輿論,滿城的恐怖氣氛讓山崎玉差點就相信了你關於百義會的鬼話,可我只要在他最危難的時候伸出一隻手,你說他最後會相信誰?”
“我以爲恐懼就是征服人心的最有力武器,難道不是這樣?可皇軍也是這樣做的啊!”崔應麟的眼中流露出一絲彷徨,支撐自己多年的信念轟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