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崎玉沒有答話,在微觀鏡頭下,這朵花的內部正發生着令人驚歎的變化,那些緊密排列的細胞組織似乎都活了,正在有節奏的律動;而花蕊內部則分明看到一根白色的好似神經般的細線,正向前一點一點伸縮着,越變越長,最後一直伸到玻璃片的邊緣位置。
“這哪裡是花,分明是動物的組織啊。”山崎玉情不自禁地嘀咕起來。
“這盆花是不是有問題?”陳菲菲急切地問道。
“問題大了!”山崎玉把她拉到一邊,又仔細審視了一遍那盆怪花,然後對她說道:“你知道水蛭嗎?就是螞蝗。”
陳菲菲懵懵懂懂地說:“知道,就是水裡吸血的東西。”
山崎玉問道:“那你知道水蛭在水裡,是如何知道周圍有人,並找到這個人開始吸血的嗎?”
陳菲菲搖搖頭,自己所學的範圍是在有限,對於這種問題,她並不知道。
山崎玉說:“當你進入水裡以後,你體內血液的味道就會溶入水中,水蛭聞到這種氣味,就會找到你,吸你的血。”
陳菲菲說:“我好像有點明白了,也就是說我躺在那裡,我的氣味讓這盆怪花察覺到了,因此過來吸我的血。”
山崎玉笑着搖搖頭:“你還沒弄明白,這盆裡的並不是什麼怪花,沒人對它施法,它也沒有鼻子啥的,它之所以會襲擊你,跟所謂的法術之類一點都不沾邊,完全可以用最簡單的原理來說清楚。”
原來,水蛭之所以能吸人的血液,是因爲人在進入水中後,血液中的三價鐵離子會有一部分溶入水中,水蛭就是靠着簡單的末梢神經感受着水中離子濃度的變化,並驅動身體向着三價鐵離子濃度最大的地方移動,這盆怪花也是如此,只不過它感受的是空氣中更微量的離子濃度,當人受傷的時候,他的血液會暴露在空氣中,因此他周圍的空氣裡會含有微量的鐵離子,這些離子被遠處的怪花神經感受到以後,它就會沿着離子濃度最大的路徑,一路攀爬過來,最後搭在人身上吸血。
陳菲菲這才恍然大悟,可隨即又產生了另一個疑問:“植物怎麼會有神經,能感受這些東西呢?”
山崎玉說:“這盆花是經過改造的,這種改造的技術難度非常高,一般是選用動物的神經末梢細胞,將它注入到植物細胞的細胞質內,然後用專用的培養皿,來培育單顆粒的細胞,等這個細胞完成多次分裂後,就可以長成植物的樣子,但是在它的組織內部,卻有着一套動物般的應激感應能力,並且還有一定的運動能力。”爲了驗證自己的話,他打開三氯化鐵溶液的塞子,小心地拿着它靠近那棵怪花,果然沒過多久,那花就開始搖晃起來,幾個花朵向前伸展,直奔瓶子而來。
“看到了吧?你昨晚的情況應該和我的瓶子一樣。”山崎玉有些得意的笑道,“他們故意在你的身上留下傷口,又特意把這麼昂貴的花送給你,就是爲了讓這盆花找到攻擊目標。”
陳菲菲有些生氣:“這麼噁心的東西,還昂貴!”
山崎玉說:“這花可不是一般的值錢,你知道要培育一盆完整品相的,而且這麼好看的花,需要做多少次實驗,浪費多少時間,而且成活率很低,這盆花可以說是萬里挑一,極品!”
陳菲菲白了他一眼:“極品送給你好了,兩個極品放在一起!”
山崎玉說:“你要是捨得我肯定要,這真是個寶貝!”
陳菲菲冷笑道:“你不怕晚上它吸你的血嗎?”
山崎玉說:“當然不怕,只要我身上沒有傷口,空氣裡就不會有敏感離子,它也不會動。”
陳菲菲坐在沙發上,摸着自己的小腿:那裡的傷口已經開始癒合,“真討厭!缺德!”她不滿地嘟囔着,“爲了害我,他們真是煞費苦心,下了血本,還把姑娘我身上弄出這麼多傷口,要說弄出一個也就罷了,還偏偏弄出兩個來,叫本姑娘我這兩天怎麼見人吶!”
山崎玉說:“也許是他們心裡恨得慌,那些人,心腸歹毒,絕非善類。要我說,你以後就老老實實呆着吧,儘量別出門,免得再被人暗算,看這個架勢,你以後的處境非常危險。”
陳菲菲輕蔑地笑了笑:“姑奶奶我會怕他們?笑話!”接着她又想起一個問題,趁着山崎玉在,便趕緊問道:“但是昨晚我躺在牀上,就感覺一股香味飄過來,接着我就特別困,而且渾身沒勁,這也是怪花弄出來的吧?”
山崎玉說:“這也不難解釋,這盆花的樣子上看,好像是紅曼陀羅,這種植物本身的花香就有讓人麻醉的功能,早年很多醫生做手術的時候,都是把這種植物的花朵煮水讓病人喝下當麻醉劑,這盆被改造過的植物,在很多地方做出了加強,它的花香讓你瞬間麻醉,簡直易如反掌。”
道理的確如此,可這番話卻讓陳菲菲陷入了沉思:黑仙會只是本地一個邪教的會道門組織,那時候這樣的組織在中國遍地都是,可他們擁有的東西卻讓人瞠目結舌,如果真如山崎玉所說,這盆怪花可是頂尖的科技鍛造出來的極品,這樣的東西出現在一個縣級的會道門頭子手裡,顯得有些讓人不可理解。
對於她的想法,山崎玉並不以爲然:“這年頭,只要手裡有現大洋,什麼寶貝買不來?”
“可到哪裡才能買到這樣的東西?”
山崎玉很神秘地湊到她跟前:“有小道消息說,關東軍那裡就有這樣的複合植物,我聽說在哈爾濱有一支給水部隊,收羅了日本的很多優秀化學家,生物學家在一起搞研究,這種複合植物就是研究成果之一,程雲彪和本地的司令官要好,搞到這東西也是有可能的。”
陳菲菲嘆了口氣:“你這樣的極品人才,窩在縣城裡當個醫生實在是太可惜了!”
山崎玉笑了笑:“你這樣的極品女人,呆在這裡豈不更可惜?”
陳菲菲故意裝作生氣的樣子,面帶嗔色道:“別蹬鼻子上臉啊跟你說,本小姐想去哪就去哪,誰也管不着,你就當好你的神經大夫得了!你瞅瞅自己,纔多大歲數,背上都快長羅鍋了!”說罷笑嘻嘻擡起手來,想在他背上拍一巴掌,剛舉起手,山崎玉早有防備,一閃身躲過。
陳菲菲皺起了眉:“小氣勁兒的,你們日本人都小氣得很!討厭!”
山崎玉笑道:“用你們中國的話來說,這叫‘防人之心不可無’!我今天幫了你這麼大的忙,你總得感謝我吧,要不你就把這盆花送給我好了!”
陳菲菲面帶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這盆花本小姐還有用處,至於你嘛。”她眼神流轉,臉上流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微笑,之後抱起大花盆,隨即離開。
山崎玉空對着她婀娜的背影,回想起當年一同上學時的場景,在課堂上,實驗室,圖書館,他們已經相識多年,可內心的距離從沒像今天這般遙遠。